只是没想到他会穿到小说里,亲眼见证林淮竹的成长,这种感觉复杂而奇妙。
看小说时沈遂一直是欣赏林淮竹的,但成为书中一员后,说实话对于林淮竹惊人的成长速度,他觉得有点恐怖,还很担心自己的小命。
不过往好了想,他可以跟林淮竹逐鹿修真九重天,成就一番霸业后,再助他修成大道,最后飞升成仙。
他不是在攻略男主,他是在帮林淮竹问鼎九州!
把系统交给他的任务这么一美化,沈遂顿时又有了干劲,待林淮竹越发和蔼可亲。
俩人各自怀着各自的目的进入了‘蜜月期’,一连好几天都形影不离,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到能同盘而食。
在外人看来一胞兄弟也不过就他俩这样。
离秦红筝的生辰还有一月左右,沈遂没放弃之前的想法,还是想给她炼一颗驻颜丹作为生辰礼。
沈遂从秦红筝口中打听出来,除了以灵力控制炉火,还有一种烧钱的办法——
灵符。
灵符可以取代灵力炼丹,只不过这种办法成本十分高,因为这种灵符并不便宜。
作为岳临城顶级纨绔二代,沈遂最不缺的便是银钱了。
沈遂砸下锭金子购买了一大堆灵符,每日从学武堂回来便跟林淮竹尝试着练驻颜丹。
他俩都是生手,一点炼丹的经验都没有,又没人在旁指导,连炸了两回炼丹炉,他跟林淮竹被烟熏了一身黑。
炼丹之事一直不顺利,晚上回去后沈遂趴床上,翻阅着秦红筝给他的手记,想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秦红筝首次炼丹未满十四岁,那时她灵力也不足控制炉火,用的便是灵符。
大概是天赋极佳,秦红筝一次便成。
沈遂逐字看着秦红筝写的手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灰色小奴走进来,双手捧着一个鎏金蟠龙式的香炉,说是秦红筝给他送的。
沈遂没多想,让小奴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遂闻到一股土腥陈腐的味道,像是雨后泥土散发出来的气味。
耳边也出现滴滴答答,杂乱无序的雨声,他的眼皮不知不觉沉下来,思绪变得空白。
这种情况没持续太久,沈遂一个激灵醒了。
刚才仿佛只是打了一个盹,周遭的一切都没变,沈遂仍旧躺在床上,手指还夹着一页泛黄的薄纸。
那尊精美的鎏金蟠龙炉燃着香,烟雾缥缈。
窗明几净,一清幽院,一清香。
沈遂望着窗外那棵黄橙橙的金桂不由失了神。
直到房门再次打开,沈遂如梦初醒,抬眸朝门口看去。
林淮竹立于门边,低垂着眉眼,神色不明。
沈遂摁了摁隐隐发胀的太阳穴,出声询问,“怎么了,有事?”
林淮竹低声说,“来看看哥哥。”
沈遂起身,招呼他过来,“你来正好,这是我母亲幼时写的手记,你跟我一块看看咱们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
林淮竹走上前。
沈遂往床内挪了挪给林淮竹让出一块坐的地儿,他正要将手记给林淮竹,对方突然掏出一把刀送进沈遂胸口。
利刃穿心的刺痛让沈遂喉口剧烈收缩,他瞪大眼睛看向林淮竹。
林淮竹漆黑的瞳仁没有半分杂质,如墨点上去那般,面无表情的阴森样子像极了恐怖片里的鬼童。
沈遂心脏狠狠一颤,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坐在床头大口大口喘息着,身旁响起一道含着关切之意的声音。
“怎么了?”
听到这声音,沈遂僵着身体一寸寸抬过头。
林淮竹着了一件月白色束腰劲服,眉眼清俊,唇薄且红,没有刚才的邪佞之气。
沈遂懵了,他看了一眼四周,讷讷地问,“我,我刚才睡着了?”
林淮竹点头道:“嗯,我进来时你就在睡。”
沈遂更糊涂了,所以他这是做了一个梦中梦?
沈遂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来问,“你来找我有事么?”
“有,我想……”林淮竹面色骤然一冷,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机,“你死。”
不等沈遂有所反应,脖颈的动脉便被林淮竹用锋利的刀片割开。
温热的血霎时喷涌而出。
沈遂徒劳地捂住脖子,额角青筋毕露,他张大嘴巴,却吐不出一个字。
那种濒临死亡的痛苦十分真实,以至于沈遂再再再次醒过来时,沉浸在那种情绪里出不来。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光脚跑下床拿出铜镜照了照。
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跟脖颈,沈遂松了一口气。
咚咚。
屋外的叩门声惊到沈遂,他放下手中的铜镜,警惕地问,“谁?”
林淮竹道:“是我。”
这个时候听到林淮竹的声音,沈遂不免有些复杂,他也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刚才林淮竹那一连串的刺杀,肯定是厉鬼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离间他跟林淮竹。
沈遂慢慢走到门口,隔着一扇门板说,“考一考你,雍正天帝去甘露将谁接回了天阙?”
门外的人停顿几息才略带困惑道:“什么?哥哥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你小小年纪耳朵就这么不好使?”沈遂含着笑将房门拉开。
林淮竹正要说话,沈遂朝他洒了一把金粉,抬脚在他心窝就是一脚。
沈遂冷冷道:“狗东西,你也敢装我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
上一章的答案不是A。
那到底是B,还是C呢?
二选一,答对的有奖。
哈哈哈哈
第16章
被识破不是林淮竹后,厉鬼便是消失了,沈遂再醒来却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乱葬岗。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月如钩,风似刀。
入目所及皆是黄土坟包,满地的阴司纸钱,有一张被风吹到了沈遂脸上,配上夜枭凄厉叫声,恐怖片效果拉满。
镇定镇定,这都是假的。
沈遂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给自己壮胆。
在上个梦境中,沈遂发现装有佛门舍利的荷包不见了。
荷包什么时候被偷的,又去什么地方了,沈遂一概不知,估计是那厉鬼搞得鬼。
厉鬼虽然在虚弱期,但这里到底是他的地盘,沈遂没像之前那样激怒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拍身上的泥土时,沈遂发现鞋子脏得不像样,他皱了皱眉。
这次厉鬼倒是没再幻化成林淮竹,沈遂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坏招,一边警惕留心周围,一边朝乱葬岗外走。
直到走出乱葬岗,厉鬼也没有显身。
沈遂现在有些搞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厉鬼通过什么手段操控他身体,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指使他到这里。
倘若是梦,为什么他的鞋底会有那么多泥垢?
沈遂思忖片刻,准备下山,看对方会不会有所举动。
-
乱葬岗在一处荒山上,说是山其实跟土坡差不多,并不陡峭,也不算高,无人认领的死尸都往这里扔,日子久了便踏出一条路。
月色凄冷,四周树影幢幢,如同山鬼伸出来的手臂。
前方一片漆黑,蒙了一层幕布似的,能见度极低。
沈遂咬牙沿着前人走出来的路,尽量避开草丛,以免惊扰长蛇毒虫。
越走他心越慌,总感觉有一双阴毒的眼睛,在暗处虎视眈眈盯着他。
提心吊胆地走了许久,隐约间沈遂听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方向传来的。
沈遂停了下来,屏息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黑暗中渐渐拢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虽未看清对方的五官,但看身高,沈遂便知道来人是林淮竹。
只是不知这是真的林淮竹,还是假的。
不等对方走过来,沈遂叫住他,“站住,先别过来。”
那头的人影真停了下来。
沈遂隔着黑雾一样的夜幕看着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再次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雍正天帝从甘露派将谁带回来了?”
“甄嬛。”
“我先前说你跟她的性子很像,那你是?”
“……钮祜禄沈怀。”
“我给官代君起了一个绰号,这绰号我只在你面前说过一次。”
“死扑街仔。”
三个问题对方都答上来了,沈遂稍作停顿又问,“我不爱吃什么青菜?”
那边的人回道:“秋葵。”
确定对方身份后,沈遂飞奔过去,“好哇,你明知我不爱吃秋葵,你那日还给我夹那么多!”
山间夜风寒凉,沈遂的脸被吹得白中泛青,眼眸却如弦月映水,明朗澄亮。
林淮竹眼睫动了一下,随后移开目光,倒是难得回了一句嘴,“你也给我夹了我不喜欢的青菜。”
沈遂理也直气也壮,“我是哥哥,这事我做得,你做不得。”
林淮竹并未理这话,开口说,“我们下山罢。”
沈遂都糊涂了,“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你跟我一样也是莫名其妙来到这儿的?”
林淮竹没回答沈遂的话,反而问他,“你是怎么来的?”
沈遂苦恼地拧眉,半真半假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觉醒来就躺在乱葬岗。”
顿了片刻,沈遂开始告厉鬼的黑状,“你不知道我今晚做了好几个梦,每个梦里你都会拿刀杀死我。我觉得我可能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那个脏东西化成你的模样来杀我。”
听到沈遂这话,林淮竹神色晦暗。
林淮竹掩下眸中的情绪,对沈遂道:“先离开这里,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虽然沈遂还是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但他觉得林淮竹说得对。
林淮竹来时连一盏灯笼都没拿,他俩只能借着惨淡的月光下山。
沈遂跟林淮竹并肩同行,没走几步耳边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
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这嗓音跟沈遂的一模一样,像是他自己在说话。
“别信这人,他不是林淮竹,他还会杀了你。”
这声音像是贴在沈遂耳边说的,又像是从他大脑发出来的警告。
沈遂心中一惊,左右环顾。
荒山野岭,孤月高悬,除了他跟林淮竹外,哪还有其他人影?
见沈遂脚步慢了下来,林淮竹回头看他。
银霜一样的月辉落在林淮竹身上,映得他面容一片惨白,说不出的瘆人。
“你要信我,因为我就是你。”
“我也被这怪物杀了好几次,你现在没真正的清醒,我们还待在这个鬼地方。”
“所以千万别跟他走,他会再一次杀了你。”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嗓音不断在沈遂耳边响起,提醒他眼前这人不是林淮竹,并不值得相信。
沈遂彻底停了下来,定定看着眼前的‘林淮竹’。
似乎察觉到沈遂的异样,‘林淮竹’开口询问,“怎么了?”
沈遂只说了一个字,“跑。”
说完执起林淮竹的手便开始奔逃。
-
山中寒风瑟瑟,杂木丛生,弥漫在林间的黑雾越发浓重。
林淮竹的右手被沈遂紧紧攥在掌心,勒得他生出几分痛感。
沈遂带着林淮竹边跑,边解释,“那脏东西刚才跟我说,你不是真的林淮竹,你还会杀了我。”
“这种挑拨离间的鬼话,傻子才会相信。”沈遂喘了一口粗气,“我们朝夕相处,我还需要别人告诉我你是真是假?他也太小瞧我了。”
如今沈遂总算明白厉鬼全部的算盘。
这根本不是梦境,对方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他带到乱葬岗,想让他误以为这不是现实,然后挑拨他林淮竹是个西贝货。
倘若沈遂认定眼前的林淮竹不是真的,还打算再一次杀死他,到时沈遂一定会选择反杀。
只要沈遂对林淮竹下手,那就中了厉鬼的奸计。
对方要的就是林淮竹孤立无援,朝不保夕,这样他才能控制林淮竹。
这个心机吊!
只可惜这个厉鬼算错了一样——沈遂绝不会跟林淮竹闹翻,更不会轻易对林淮竹下杀手。
而且他能分辨出真正的林淮竹。
这些日子沈遂待在林淮竹身边可不是白混的,就算厉鬼也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但从他回答时的语气神态这些小细节,沈遂还是能看出来辨别出来。
眼前这人就是林淮竹,如假包换。
沈遂的话灌入林淮竹耳中,仿佛山中寺庙敲响的梵钟,震在他耳膜久久不歇。
那张素来沉稳淡漠的脸如碎裂的面具,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泄出。
林家五十余口人,除了林淮竹之外,其余人一夜之间全部惨死。
但他从未想过报仇。
林淮竹甚至曾冷漠地问自己,为何要替他们报仇?
一个能将自己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当做炉鼎,且与手足兄弟分享的人,不是死有余辜么?
林家上下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他们当真各个清白无辜?
灭门那晚林淮竹未曾掉一滴泪,护他逃出家的福伯还以为他受了惊吓,被刺激狠了才不哭不闹,一脸平静。
直到现在林淮竹也没掉过泪,更没想过报仇,他跟乱葬岗那只厉鬼做交易,不过是因为想要活下去。
至于为什么要活着,林淮竹从未想过,或许单纯是因为沈遂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