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景指尖抓住裤管，点点头。
　　江行啧啧几声：“我猜到他没提了，这个企划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直卡着，就是他不同意。”
　　“我今天来，就是希望你能同意，你要是没意见，陆延肯定听你话。”江行笃定道。
　　宋雪景没说话。
　　江行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小宋啊，我知道你内向，不习惯镜头，也不习惯人多，但我们有两套方案啊，一套你和陆延开直播展示日常，你只用面对我们公司自有的团队，第二套是录综艺节目，这更适合你了，去的地方基本都是乡下，山里，也不用和其他嘉宾频繁互动，基本是你和陆延单独行动，跟拍摄影师就两个！”
　　江行伸出两根手指：“约等于没有，摄影师还不会出声，完全可以忽略嘛，你和陆延简直就是公费度蜜月！正好你们不是没去蜜月，这还补上了。噢对，不应该是公费度蜜月，是别人出钱请你们度蜜月啊！录一期一千万呢。”
　　宋雪景再次被金额惊到了，他问：“录一期要多长时间？”
　　江行一听有戏，赶紧说：“就三天，一个月录一期，你只需要请一天假，影响不大。”
　　江行又问：“对了，你刚说你在哪工作来着？”
　　这时煎饺送来了，宋雪景默默夹起一个说：“研究所。”
　　——
　　吃完早餐，宋雪景答应江行会考虑，江行才哈欠连天赶回家补觉了。
　　宋雪景去上班了，一早上又是很快过去，到中午，宋雪景照常开包饼干和牛肉干做午饭，他刚撕开饼干，有人敲门。
　　“宋雪景，出来一下。”
　　宋雪景抬头，陆昂站在门口，单手插着兜，脸很臭。
　　宋雪景没动，他低头拿出一块饼干：“什么事？”
　　陆昂眼底闪过诧异，只好说：“有人要见你。”
　　宋雪景嚼着饼干：“谁？”
　　陆昂凉凉吐出两个字：“你爸。”
　　宋雪景没想到，会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戴着无框眼镜，身穿板正的西装，气质很儒雅，面容也很祥和，手里还提着两个纸袋。
　　陆昂领到宋雪景，立刻离开了。
　　宋雪景疑惑问：“您是？”
　　中年男人打量着宋雪景，片刻微笑说：“初次见面，我是陆延的父亲，陆正钧。”
　　宋雪景：“……”
　　陆延他爸，没死啊……
　　宋雪景用力揪了一把大腿，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太不礼貌了！
　　不过陆正钧是陆延的父亲，陆昂就是陆延的亲兄弟？
　　陆正钧看出宋雪景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尴尬：“没关系，他不认我这个父亲，你不知道我正常。”
　　宋雪景总算憋出几个字：“您好，我叫宋雪景。”
　　“我知道。”陆正钧笑道。“你是我们行业，最拔尖那批年轻人才，成为一家人，我非常高兴。”
　　陆正钧递过提着的纸袋：“今天来主要是想见见你，也不知清楚你的喜好，随便挑了点藏书，权当见面礼。”
　　不明情况，宋雪景知道不该收陆正钧的见面礼，可看到纸袋里露出的书名一角，他没骨气了。
　　是他一直很想看，却没有出版过的航天内部书籍……
　　杨一虎教授帮他找过很多次，都没能找到。
　　陆正钧，特意挑了他无法拒绝的东西。
　　对不起了，陆延……
　　宋雪景怀着蹦蹦跳的心脏，收下了。
　　陆正钧接下来没再提陆延，只聊了最近业内新发现，快到宋雪景上班时间，陆正钧留下电话号码，离开了。
　　宋雪景马上拨了陆延电话，说了陆正钧来见他的事，也说了，他没骨气收礼物的事。
　　陆延笑了一声：“喜欢就收下，本来就是你的礼物。”
　　“可是你……”宋雪景咽了回去，“送的。”
　　“你喜欢最重要。”陆延嗓音低沉，“我只在意这个。”
　　宋雪景心脏铿然一动：“啊？”
　　“我向来很有合约精神。”陆延笑着说，“你以为是什么？”
　　透过电话线，宋雪景都想到了陆延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刚才竟然以为……
　　宋雪景脸热了，他吞吞吐吐说：“没，我……口癖！”
　　宋雪景找到了理由。
　　陆延笑笑说：“我去忙了，没事挂了。”
　　“等等……”宋雪景急急喊他，“你今天回家吗？我有事和你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雪景感到他说完后，陆延的呼吸都温柔了。
　　“回。”
　　宋雪景马上说：“那今晚家里见。”
　　这次，陆延没回了。
　　……
　　下午宋雪景又投入了工作中，等结束，窗外已经黑了。
　　想到陆延或许已经到家了，宋雪景赶紧脱下白大褂，抓住书包往外跑。
　　他一边背着书包，一边脚下加快。
　　他实在很不擅长跑步，跑出大门就撑不住了，挺住撑着双膝大口踹气。
　　有脚步声走来，宋雪景额间冒着汗，还盯着路面的灯光调整呼吸。
　　紧接着，一双皮鞋出现在他视野。
　　擦得光亮，鞋码很大。
　　宋雪景胸膛还在剧烈起伏，他缓缓抬头，逆着光，熟悉的气息靠近，随后陆延擦掉了他额头的汗珠。
　　“跑这么急做什么？”
　　短暂错愕后，宋雪景问：“你怎么会来？”
　　“没什么。”陆延轻轻笑了声，“一个人待在家怪无聊，就来了。”
　　宋雪景心里一暖。
　　他并不期盼有人来接他，就像小时候上学碰上下雨，他都会自己顶着书包回家。
　　然而陆延来接他，他还是很高兴。
　　尽管陆延可能是在履行合约流程，他也还是，很高兴！
　　本已决定的决定，更加坚定了。
　　宋雪景逐渐站直，他微微仰头，路灯的光亮落尽进他眼里，比天上的星星，更要闪亮。
　　“陆延，我们录综艺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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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宋雪景将录综艺的事告诉了所长, 他这几个月，每月会调休两天, 其他周末会补上。
　　“你爱人是谁？”所长突然问。
　　听到爱人, 宋雪景头低得更低了，报出陆延名字。
　　没想到所长竟然知道陆延：“陆延我知道啊。我孙女是他粉丝，我答应明年高考结束, 带她去看演唱会。你有空问问你爱人，明年开不开啊。”
　　宋雪景懵了，他点头。
　　所长哈哈大笑：“不影响进度，时间你灵活支配。之前你动辄通宵加班，去年过年也加班了吧, 也没找我申请过，现在调一两天休, 同样不用特意找我申请。”
　　宋雪景不知道怎么回，就用了万能的：“谢谢您。”
　　所长还有工作，笑笑让宋雪景走了。
　　宋雪景回到实验室，又是加班到深夜。
　　接下来几日, 宋雪景都泡在实验室没回家。
　　期间宋义男打过好几次电话, 发了无数条短信。
　　不是嘘寒问暖，就是说给宋雪景买了名牌手表衣服，送去宋雪景一直没在家，拐弯抹角打听宋雪景是不是搬家了。
　　宋雪景通通无视。
　　却也没拉黑宋义男，就这么吊着他。
　　是叫吊着吧？
　　宋雪景添掉嘴角的饼渣，又开始实验。
　　转眼十天过去，到了出发那日。
　　宋雪景总算从实验室出来了, 头发长了不少, 刘海几乎盖住了眼睛, 到家他立即洗了个澡，顺便自己修了头发。
　　陆延要半小时后到，宋雪景先收拾行李。
　　宋雪景刚洗完澡，就是背心加宽松短裤，肩头搭着一块白毛巾，头发半湿贴在耳边。
　　三天的行程，按他以前的换衣频率，两套就够了。
　　录综艺，应该要一天一套？
　　宋雪景打开衣柜，正要拿他的衣服，又犹豫了。
　　不常看电视，也有个印象，电视里的明星都光鲜亮丽。
　　比如陆延，他到现在没见过陆延身上出现过重复衣服，包括私服。
　　那他的衣服……不太合适，
　　衣柜挂着的一排白衬衫，是宋雪景网上挑的最便宜的店，一次买了二十件同款。
　　裤子同样是一模一样的黑色长裤。
　　宋雪景想了想，拉开了其他衣柜挑衣服。
　　陆延给他准备的，上节目刚好合适。
　　宋雪景还不知道节目内容，但衬衫，任何场合都不会出错。
　　他挑了三件衬衫，一件白色，一件深蓝色，还有一件黑色。
　　裤子是两条黑色西装裤，一条浅色牛仔裤。
　　柜子里的一次性内裤是三条一盒装，宋雪景拿了一盒。
　　“鞋……”宋雪景沉思片刻。
　　鞋应该不用三双吧？
　　宋雪景拿了两双皮鞋。
　　刚放进行李箱，电话来了。
　　江行的大嗓门响彻卧室：“小宋啊，陆延工作刚结束，回去接你来不及了，我们直接去机场，在机场汇合。”
　　宋雪景回：“好。”
　　“你早点出门，周五路上容易堵，别误机了。”江行挂了电话。
　　宋雪景检查了一下，换洗衣服，拿了，洗漱用品，拿了，零食，装好了。
　　宋雪景换上衣服，背上书包，拉着行李箱出门了。
　　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他到机场两个小时，时间充裕，宋雪景还是加快了速度，他坐地铁，虽然不会堵车，但万一碰到人多，挤不上去就麻烦了。
　　果然特别挤，宋雪景看着快挤成罐头的地铁，看眼时间，硬着头皮还是上去了。
　　宋雪景上车走了两三步就走不动了，行李拖不过去。
　　地铁内空调打得很足，隔着口罩，依然能闻到各种混合的气味，似乎，还有臭味。
　　宋雪景憋着气，想抓一只吊环，结果全有人抓着，他只好抓稳行李箱，靠自己艰难保持着平衡。
　　不知谁在地铁上外放，声音过于刺耳，宋雪景默默掏出耳机。
　　这次不是无声，宋雪景要放歌，他手机里全是适合冥想的纯音乐，压不住噪音，宋雪景在搜索栏输入奥特，最后一个曼字摁了一个M，他顿了顿，忽然按删除键全部删掉了。
　　宋雪景重新输入，L——陆延。
　　上次陆延放了自己的歌，他觉得很好听。
　　点击搜索后，页面显示，歌手，陆延，粉丝2100万，歌曲300。
　　单曲，第一首，最多人点的叫《树影》。
　　宋雪景点开了《树影》。
　　前奏先是密集的鼓点，紧接着二胡流水声。
　　同时空灵的男音开始清唱，和陆延现在的音色截然不同。
　　却一样的好听。
　　宋雪景甚少听流行歌，他也没音乐细胞，只是他非常喜欢这首歌。
　　他觉得，特别好听。
　　宋雪景沉浸在歌声里，听完了一首接一首。
　　地铁停了，没人下车，只有人上车，即将关门的提示音响了，宋雪景旁边的男人忽然收起手机，急急往车门冲，还用手推了宋雪景一把：“让让！”
　　宋雪景突然被推，他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撞，眼看要撞到别人，宋雪景下意识去抓中间杆子。
　　这时一只手伸来，抓住了宋雪景的手，稳稳往后一拉，宋雪景上半身换了个反响，撞向了身后，撞进了一个很宽的胸膛。
　　“对不起！”宋雪景赶快道歉，他要抽回手。
　　纹丝不动，那人另一只手甚至绕过来，圈住了他的腰。
　　现在是整个把宋雪景抱住的姿势。
　　“……”宋雪景眼皮猛烈跳了起来。
　　碰到……色狼了？
　　宋雪景冬天穿很厚的外套，戴着帽子，被误认成女孩好几次。
　　被搭讪，也被一个猥琐男试图摸过臀部。
　　宋雪景变了脸色，刚要出声制止色狼，贴到的胸膛微微震动，随即隐约的薄荷味靠近。
　　微热的下巴垫在宋雪景肩头，男人拔下他左耳的耳机，刚在耳机里听到的声音低声笑道：“在听什么？我也听听。”
　　是陆延！
　　宋雪景松了口气，随后他一激灵，着急抢回耳机：“不行！”
　　不能让陆延知道他在听他的歌。
　　宋雪景快速关了手机音乐。
　　陆延眼里闪过奇怪，倒也没去抢耳机，他几乎是用气音在笑：“这么激动，难道是不健康的东西？”
　　被误会总比被陆延知道，他在沉浸听他的歌强……
　　宋雪景脸皮烫得能煎蛋，幸好戴着口罩无法看见。
　　宋雪景感谢了口罩的发明，他没回答陆延的问题，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
　　“堵车了。”陆延也没抓着上一个问题不放，回答宋雪景，“随便上了节车，就碰到你了。”
　　宋雪景不说话了。
　　身后有陆延如此大堵稳靠的人墙，他现在不用控制重心，总算舒服了，他松了口气：“嗯，地铁不会堵车。”
　　陆延笑了声，没说什么。
　　此时机场大道，江行在车上不停念叨：“陆延疯子！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跳车跑去搭地铁，他脑子是不是有病了！”
　　应司南淡淡笑着，一声不吭。
　　嗯，是疯了，只是不是脑子有病，是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