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提到小时候，宋雪景想了一会儿, 点头：“好像是。”
　　他迫不及待叉了牛排送进嘴里, 他喜欢全熟，但这块牛排依然嫩滑，带着一点奶味的牛肉香。
　　顿时满足得微微眯眼。
　　这是宋雪景吃到美食的无意识小动作，陆延看在眼里，切着牛排的动作快了些，又问：“认识这么久，没见过你朋友, 没有一起长大的朋友？”
　　宋雪景嚼着牛排摇头：“没有。”
　　陆延切好了牛排, 和宋雪景换了盘子, 继续切牛排：“小时候一个朋友也没有？”
　　宋雪景又是摇头：“没有。”他推回盘子，“我自己切，不用照顾我。”
　　陆延说：“我就想照顾你。”
　　宋雪景差点呛到，他抓过纸巾捂住嘴小声咳嗽起来。
　　——
　　以前陆延也爱说些有的没的，但如此直白，是担心有狗仔偷拍吗？
　　宋雪景咽下牛排，拿开纸巾，肤色在暖色灯下没有白得晃眼，有一抹浅色红晕。
　　他没再乱动了，安静吃饭，生怕陆延又来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只是，陆延今天怎么突然问起他小时候的事？
　　他的童年，总结起来就两样，吃，研究火箭。
　　没什么好聊。
　　聊？
　　宋雪景灵光一闪，莫非陆延是在找话题和他聊天？
　　宋雪景叉着牛排，瞄了眼陆延，主动询问：“你呢？小时候也这么酷？”
　　陆延弯唇：“我很酷？”
　　宋雪景点头：“第一次见面，我还有点怕你。”
　　陆延眼底有情绪淌过：“哪个第一次？”
　　宋雪景差点脱口而出，脸皮红得发烫，小声提示：“万湖酒店。”
　　陆延隔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小时候半点儿不酷，很爱哭。”
　　宋雪景想象不到陆延哭的样子，他想起陆延也没有父母，难道是从小失去父母，过得很艰难吗？
　　依稀记得，网上说陆延出道前在酒吧工作。
　　宋雪景叉住一大块牛排，放进陆延面前的盘子：“你一块没吃，这个部分最好吃。”
　　陆延终于没看宋雪景了，视线落在牛排上，挪过叉子叉起来，放进嘴里，唇角微微上扬：“嗯，很好吃。”
　　宋雪景赶快又放过来一块：“这一块也好吃的！”
　　陆延照单全收，顺便端起又切好的牛排，换掉宋雪景的空盘，宋雪景赶紧阻止：“我吃饱了，你自己吃。”
　　“我也饱了。”陆延笑，“别浪费。”
　　浪费完全拿捏住了宋雪景的命门，他最不见不得浪费食物。
　　宋雪景确认：“你真饱了？”
　　陆延微笑点头。
　　宋雪景瞄了一眼陆延的胃部，不会做了缩胃手术吧？
　　似乎有为了不长胖的人，专门去做缩胃手术。
　　怀着这样的想法，宋雪景突然觉得牛排没那么香了。
　　吃完宋雪景去结账，陆延先出去了。
　　宋雪景结完账走出餐厅，陆延被几个人围着，正低头微笑着签名。
　　宋雪景静静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有一点难受。
　　是吃撑了吗？
　　宋雪景抬手揉了揉胃。
　　这种难言的情绪，直到家才稍微缓和。
　　宋雪景换上鞋，抬头却看到陆延没进屋，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陆延笑笑：“还有工作，今晚我不回来了，你关好门。”
　　宋雪景一愣，半晌才低声说：“好。”
　　“伸手。”陆延说。
　　宋雪景不解其意，还是伸出手。
　　宋雪景的手细得像女孩子的手，薄薄的白皮下，是清晰可见的蓝紫色血管，陆延低头，在他手腕认真系了一个结。
　　等陆延退开，宋雪景看到他手上多出一条红绳，红绳上系着一块……斑鸠？
　　宋雪景奇怪道：“你不要了吗？”
　　陆延举起手，红绳随着他的动作往下滑了一点，斑鸠折射出琉璃的光彩。
　　“有两条。”陆延微微眯眼，“只有两条，不要弄丢了。”
　　宋雪景小声问：“记者会拍吗？”
　　他记得这个斑鸠，似乎和陆延初恋有关。
　　宋雪景主动找了理由，陆延笑纳了：“是。你得一直戴着，千万别摘下来。”
　　忘记他也没关系，他记得他就够。
　　宋雪景点头：“好。”
　　当晚，宋雪景洗澡都没摘下来。
　　不是他不想摘，是陆延系的是死结，他没解开。
　　——
　　第二天，宋雪景起来没有早餐了，他上班路上买了他常吃那家煎饼油条。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是宋雪景，特别想念陆延的早餐。
　　三两口解决完早餐，宋雪景又是在实验室一待一个白天。
　　晚上，宋雪景最后一个离开研究所，此时快十一点了，周边很是冷清。
　　宋雪景刚出大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他。
　　“雪景！”
　　宋义男打开车门，下车大步走向宋雪景。
　　昨天，宋义男成了首都商圈最大的笑话，他关在房间里不想出门了。
　　但事情还得他出面解决。
　　第一件，和蔡丽瑶离婚，把立给宋星辰的财产拿回来。
　　第二件，认回宋雪景。
　　宋星辰不是他儿子，他只有宋雪景一个儿子，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认回宋雪景。
　　宋义男提着食盒，舔着脸笑：“这么晚下班，还没吃吧，这是我让阿姨做的饭，全是你爱吃的菜。”
　　宋雪景不意外宋义男会来找他，这在他计划之中。
　　他从不稀罕宋义男的财产，更不需要宋义男所谓的父爱。
　　但宋义男和蔡丽瑶给他下了安眠药，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宋义男的代价，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宋雪景停住脚步，平静说：“抱歉，我不吃陌生人的食物。”
　　宋义男脸色唰地白了，眼见宋雪景要走，他急忙去抓宋雪景的手：“你说什么胡话，我是爸爸啊！”
　　宋雪景甩开宋义男的手：“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
　　现在宋雪景是宋义男唯一的希望，宋义男第一次露出无助的神情：“儿子你别这样对爸，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我改，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好。”宋雪景突然说。
　　宋义男以为有了希望：“你说你说，什么要求我都——”
　　“回答我一个问题，对了，我就给你机会。”
　　宋义男笑容冻住：“什么？”
　　“我第一次实习是几月几号。”宋雪景问。
　　宋义男急了：“你这分明没给我机会！”
　　宋雪景点头：“是。”
　　他毫不迟疑承认，宋义男被噎得出不了声，眼睁睁看着宋雪景走了。
　　宋义男嘴唇蠕动，憋屈到了极致。他如此委曲求全，宋雪景竟然一点儿面子不给！
　　宋义男举起食盒，欲砸烂泄愤。
　　看到宋雪景的背影，他又生生忍了下来。
　　不行，无论宋雪景如何气他，他都要忍！
　　他只有宋雪景了……
　　宋义男目送宋雪景走远，开始思考接下来要如何讨好宋雪景了。
　　……
　　宋雪景回到家，迎接他的还是黑暗。
　　陆延，又没回来。
　　宋雪景有点失落。
　　他换好鞋往里走，路过饭厅，突然瞥见桌上盖着菜罩。
　　宋雪景眼睛一亮，快步过去揭开菜罩。
　　都是简单的家常菜，番茄焖牛腩，上汤菠菜苗，糖醋虾仁，冬瓜丸子汤。
　　菜早凉了，厨房里，电饭煲还保着温，能闻到很香的米饭味。
　　陆延回来过！
　　宋雪景马上要给陆延打电话，拨出瞬间又想到陆延可能在工作，他退出来改成发信息。
　　“你今天也不回来吗？”
　　发出去几秒，陆延回电话了，宋雪景马上接听。
　　“突然有点事，明晚回来。”陆延低低笑了声，“现在才回家，菜都凉了，你拿锅热一热，微波炉味……”他停顿问。“会用锅热菜吗？”
　　宋雪景抓抓下巴：“不会。”
　　“用微波炉一样，味道也不差。”陆延又说，“冰箱还有一块蛋糕，别忘了。”
　　听到有蛋糕，宋雪景立即走进厨房，拉开冰箱，里面是一块火箭造型的小蛋糕。
　　这时对面有人喊陆延，陆延说：“先挂了，晚安。”
　　“晚安。”宋雪景赶紧说。
　　挂了电话，陆延回到会议室。
　　会议室的争吵已经结束，季应明也走了，只江行和应司南在。
　　江行揉着太阳穴，再一次问：“真不考虑让小宋上节目？”
　　陆延还是那句话：“不考虑。”
　　江行知道陆延的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起身说：“我还有事，今晚的行程辛苦你和小应了。”
　　江行说完就溜，到了他车上，他才摸出手机，拨了之前存的号码。
　　宋雪景在吃蛋糕。
　　他没动那些菜，仔细用保鲜膜封好，放进了冰箱，等陆延回来一起吃。
　　突然来了电话，是本地的陌生号码。
　　宋雪景按了接听键，还没开口，对面就是一串话。
　　“喂，小宋吗？我是江行啊，是这样，明天你有空没，我们见个面。”
　　宋雪景等江行说完，才回：“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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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
　　次日早上六点, 宋雪景去了小区门口的早餐店。
　　时间太早了，店家刚开门, 店内也没有客人。
　　江行停好车进来, 感叹道：“这是我第一次六点到早餐店谈事。”
　　宋雪景小声解释：“我只有现在有空。”
　　江行取下公文包，往外拿东西：“我明白，你忙嘛。”
　　江行边掏边问：“对了, 你什么工作啊？问陆延他和机密一样保密。”
　　宋雪景小声说：“研究所。”
　　江行掏出一个文件，听到研究所没在意，递给宋雪景说：“我来找你啊，主要是想托你劝劝陆延，录综艺轻松又能刷国民度, 钱还多，他拒绝干嘛。”
　　宋雪景一愣, 找他是为了陆延工作上的事？
　　他斟酌片刻，没接文件：“抱歉，我和陆延约好不干涉对方工作上的事。”
　　江行不以为意：“那正好，这工作和你也有关。”
　　宋雪景听不懂：“什么工作？”
　　“录综艺。”江行晃晃文件夹。“看看就明白了。”
　　宋雪景这才接过文件夹。
　　翻开第一页, 是一张曲线图, 是从年初到现在，陆延的话题度。
　　曲线稳步上升，到六月七月，就是上个月和这个月，突然以夸张的直线飙升。
　　标注是，陆延官宣和他结婚。
　　江行说：“你和陆延结婚，屠了两个月娱乐榜热搜。你再翻页瞅瞅。”
　　宋雪景翻了一页。
　　第二页同样是曲线图, 陆延的商务。
　　与话题度相反, 陆延的商务六七月是垂直下跌。
　　“还有第三页。”江行努着下巴。
　　宋雪景翻篇, 这一页是陆延的粉圈流量，和第二页曲线图走势相似。
　　宋雪景有点明白，又有点不明白。他确认道：“我和陆延结婚，影响了他的工作吗？”
　　“答对！”江行示意宋雪景再往后翻。
　　这一次，不是曲线图，是一组数据。
　　最后的数据是，6-7月，陆延的代言赔偿金，违约金和取消的工作，共计——
　　2亿！
　　宋雪景瞳孔震动，他所在的研究所，上次千辛万苦和银行贷到的制造火箭经费，是2亿3千万……
　　“是吧，这还没算流掉粉丝的消费力。”江行一脸愁容，“说到底陆延是偶像，结婚流失粉丝，是板上钉钉，他知道还是铁了心要结婚，你说他是不是傻——”
　　江行猛地住声，他拍了下嘴：“你别多心，我不是反对你们结婚，就是你也知道，陆延他不是一般的明星，他才20岁，事业蒸蒸日上，他能达到的高度远不止现在这样。”
　　江行叹气：“我是替他可惜，也替我自己难受，我差点捧出了一个巨星啊！”
　　江行话锋一转：“但也并非毫无转圜余地。”他热烈看着宋雪景，“你和陆延结婚，或许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宋雪景完全茫然，他到现在还是不懂娱乐圈是怎么回事。
　　好在江行解释得十分具体：“陆延之前都是偶像，但要走得更长远，他必须去偶像化，增加国民度。不只年轻人喜欢他，中年人，老年人，还是他的观众，会为他打开电视，走进电影院，听他的歌。”
　　江行越说越激动，说完口都干了，灌了一大杯水。
　　这次宋雪景明白了，和做实验相似，第一阶段完成，就转入第二阶段，陆延是完成了第一阶段目标，要步入第二阶段了。
　　只是还有一点，他不懂，陆延转型，和他的工作有什么关系。
　　宋雪景问出疑问。
　　江行马上放下杯子：“你就是陆延扩展国民度最好的契机，你俩上综艺，陆延吸来的粉，就是不介意他已婚的粉群了。”
　　宋雪景脸色都变了，他和陆延上综艺？！被很多人驾着摄影机围着一起拍那种？
　　江行注意到，他长长叹了口气：“就是怕你会害怕，陆延拒了，半点余地都没有的拒了。他肯定也没和你提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