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肖一愣,身旁的霓裳被吓到,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楚肖拍拍她的背道:“不甘心又能如何呢?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摄政王指尖颤抖,抖着嘴唇道:“罢了。”
他闭目,谁都没料到最后会是这样的局面,原本以为这次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地步,哪成想,蜀国帝王轻飘飘一段话便扭转了局势,让他们这些人免于战乱之苦。
但也拆散了楚肖和明长苏。
这一点,似乎从一开始,就很难改变,楚肖心底也很清楚,虽然摄政王每回和他提这件事情,他都不愿意听甚至错开话题,但他心底明白,摄政王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楚肖虽然不舍,但也比想象中的平静许多。
他和明长苏……
楚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眶还是有些红,他道:“阿轩,我们走吧,想比起皇位,能够保下城中那么多百姓,已经很好了。”
席君临虽然还是不服气,不甘心,但仍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做,他们之中最清醒的人便是摄政王,他虽然一时情绪失控,缓过来后倒是能继续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但众人都沉默着,楚肖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也上前去帮忙,他大概猜得到蜀国帝王来此地不属于摄政王和明长苏计划中的一环,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都被打乱。
想想自己准备好了一切事宜,却在临到关头被反将一军,楚肖虽然不清楚摄政王他们忌惮蜀国帝王什么,但想来,也无非是实力二字。
从他们的反应之中,楚肖便能看得出来。蜀国帝王让他们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所有人气压都很低,蜀国帝王携军退出皇城后,楚肖他们收拾收拾也跟着回了原地。
不多日,又听闻蜀国帝王携军回了皇城,听到这个消息,席君临当场拔剑差点再次领兵,好在摄政王和楚肖拉住他。
他们的人死伤也很多,陆陆续续将人带出来后,因为人太多,又安顿在外面,这时候楚肖才知道,原来摄政王那时候总是不回竹舍是住在外面。
因为人多,他们歇息在一处偏远的小村庄,村庄范围大,能容纳许多人,楚肖他们到那里的时候,陶歌和安谧已经等在那处了。
他们已备好伤药和吃食,楚肖他们一来,伤员便得到了救治,陶歌给人治伤时楚肖的目光便跟着他走,陶歌走到哪里楚肖便看到哪里。
楚肖足足看了好一阵子,终于陶歌直起腰转身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楚肖嘴唇动了动,他还是有很多话想要问陶歌的,但这么一看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反倒是陶歌,他道:“在这里看够了?”
楚肖:“?”
陶歌道:“过来帮忙啊!就光在这里看着像什么样。”
已经忙了大半天刚休息一会儿的楚肖:“……”
他很想反驳些什么,但看到陶歌和安谧忙碌的身影,还是上前去帮忙。
到了深夜,还有些重伤之人还需照顾,陶歌这算是夜不能寐守在此地,安谧也忙的脚不沾地。
楚肖和摄政王带着一些无法救治已经死去的士兵,将他们藏入村边的坟地之中,此处村庄荒芜许久,看来也是他们来到此地后才有人居住。
村子四处荒草遍地,几乎有半人高,他们往前走了许久,断断续续的,见荒草从中,隐约后和草高的墓碑。
走近看,那墓碑上的字有些眼熟,楚肖认得一些,摄政王在他身后见状道:“这些人,都是楚国之前战败的士兵,父皇年轻时在这里待过,平定战乱。”
楚肖哑然,这时候,摄政王再也不会表达出类似楚肖已经忘记了这些事情,但楚肖还是能从摄政王的话语之中听出些许感伤。
这是目前为止,楚肖在摄政王身上第一次看到这类情绪,他垂下眼。
他们站在墓碑前,默默为战死的士兵哀悼,摄政王望着墓碑,道:“父皇那时候便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切。”
楚肖眸光动了动,摄政王又道:“父皇一开始便是定下你来继任他的位置。楚肖,这么些时日,我有的时候真的觉得你和之前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四海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闻言,楚肖的脚步定住,僵在原地,他浑身冰凉,入坠冰窖。
回去的路上,摄政王的话萦绕在他耳畔,楚肖的脚步就如同机械般,很长一段时间,楚肖都找不回知觉。
他一板一眼往前走,目光扫过前方,忽然瞥见一个人影,楚肖脚步一顿。
回来后,摄政王和他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安排,楚肖倚在树枝上,他方才趁着摄政王不在,溜了出来,如今观察片刻,绕过树丛,往后走去。
楚肖过去,一个人已经等在那处,楚肖道:“姜大人。”
姜辰逸道:“楚公子。”
楚肖道:“姜大人前来,所为何事?是小明子的事情吗?”
似乎没想到楚肖这么精准,姜辰逸愣了愣,随后点头,楚肖立刻紧张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小明子怎么样?”
姜辰逸道:“楚公子别担心,王爷没事情,我此次来,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楚肖的神色道:“是为了那枚玉佩……”
楚肖一顿,姜辰逸继续道:“那枚玉佩是王爷给你的,而其中拥有强大的力量,陛下命我前来索要,这枚玉佩并不能个给你。”
楚嘴唇抖了抖,道:“还真是……”
他认命从衣兜里拿出玉佩,指尖摩挲上面的纹路,姜辰逸见状道:“若是不还回去,怕是之前所做的一切,还有陛下所承诺的,都不作数了。”
楚肖将玉佩递给他,姜辰逸道:“实在抱歉楚公子。”
楚肖道:“没事的。”
姜辰逸接过玉佩道:“那我便离开了。”
楚肖点头,姜辰逸带着玉佩离开,楚肖站在原地目送他,姜辰逸走了几步,忽然又转头,猝不及防和楚肖目光对上,姜辰逸愣了愣。
楚肖也愣住,他清楚看到姜辰逸的眼眶也红了。
只是那一眼,一眼过后姜辰逸彻底离开不再回头,楚肖站在原地,等人走后,不远处走来人影。
楚肖抬头,陶歌道:“你还真是空闲,现在还有闲心私会。”
楚肖听到这个词额角跳了跳,他道:“是是是,我最空闲,您老最辛苦。”
陶歌听出了他的挖苦,笑了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离合聚散终有时。与人相处,总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有分必有合,既然知晓对方还在世上,那便会有再相见的那一天。”
楚肖抬眼看他,难得能从他嘴里听到如此人模狗样的话,楚肖不由多看了几眼,道:“这也是你不跟我们去皇城,又在我们回来时得知他们已经离去也没有什么反应的原因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看~
第141章 火速闪回
陶歌闻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些楚肖都预料到,这就是他为什么觉得陶歌和李长明,有些地方极为相似, 有些地方又不尽相同。
在楚肖看来, 他们二人性子有些相似, 都是有时候格外正经,有时候会忽然变得吊儿郎当调笑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后者是对于朋友的调侃, 这一点楚肖见到李长明的场面比较多,陶歌则是在发现他和名伧俗很久之前就相识那段时日, 楚肖彻底看清了这位大夫内心的狂野。
他们两个人都是如此,如此想来,都能和明长苏作为朋友,也有相同之处。但李长明的活泼很多时候只是相对于朋友而言,而陶歌的,楚肖更觉得是一种为人处世的圆滑。
这么长时日相处之下, 就在蜀国还未攻打楚国时, 陶歌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为人正经严肃的大夫,从未有过嬉皮笑脸,反而在明长苏来了此处后,陶歌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还是在明长苏和楚肖关系尚未缓和, 在僵硬阶段时改变的。
陶歌那时候面对明长苏,丝毫不客气换了个态度使劲揶揄,这其中的确有部分是调笑的成分, 但现在想来, 更多的还是一种侧面的提醒, 明长苏定然听得懂他的话,于是乎在楚肖跟前,他们总是在打太极。
相比于李长明,现在想想,或许陶歌更适合呆在明长苏身边,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陶歌所说的一些话,都能证明这一点。陶歌年少在蜀国皇宫之中,但长大一点便离开皇宫去闯荡,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小小年纪自愿离开温室,独自外出锻炼,陶歌的心态会比同龄人更要成熟些。
楚肖之前总觉得,陶歌身上有一种不属于皇宫的气质,就好似他不适合呆在这里,如今看来,这种气质应当是一种“厌世”之感,这不是说陶歌不喜欢与人相处,应当说是他不喜欢这里,不喜欢皇宫之中的战乱和勾心斗角。
这么想着,陶歌对于明长苏离去而情绪平淡也能够解释,一方面是因为他经历多,看得透,自己不喜,那便不去参与,另一方面,则是作为行医者,他有自己的路要走。朋友永远都在,就像他说的,只要活着,知道大家都平安,那么相见则是早晚的事情。
这些皆是楚肖的个人猜测,他觉得陶歌现在之所以放飞自我,说话如此随心所欲,这有一部分也是因为如此。但不论怎么样,现在的情况改变不了,陶歌的确是他们中重要的人员。
陶歌眸色很淡,月色下,他抬眼看向楚肖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点笑意,很稀松,却被楚肖全部捕捉到,陶歌道:“我留下来,当然是为了治病,你们穷,请不起人。”
楚肖:“……”他未言的话语顿在嘴边。这还真是个大实话。
这就是李长明和陶歌的区别所在,李长明的嬉皮笑脸总能让旁人对他哭笑不得,甚至有些许无语,但是在陶歌这里,他乍一开口,则是能把人气地火冒三肝。
这区别,显然也不是一般大。楚肖嘴角僵硬,不再打算和他扯这些无聊的东西,道:“回去了。”
陶歌道:“你就这么把玉佩还回去了?”
楚肖抬眼道:“那不然呢,若是蜀国帝王又反悔了怎么办?”
陶歌闻言难得看着他的神色里染上些许复杂的情绪,好似有些无语,他道:“你就这么确定,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万一他是来骗你的呢?再说了,蜀国帝王好歹是君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算是要回玉佩,也用不着用这样的方式,还这么大半夜过来要。”
楚肖:“……”听陶歌这么说,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楚肖对姜辰逸的一直都是百分百信任,因为原文中有交待,不论如何,姜辰逸终究是忠心于明长苏,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见他的神色,陶歌突然笑了一声,道:“你还真是……”
他又仰头道:“世间事件千千万,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楚肖眨了眨眼,不明白话题为何会忽然转到这里,陶歌也不愿意多说,向人群之中走去,他们走入屋内,便见摄政王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楚肖脚步一顿,摄政王转过头。
楚肖道:“阿轩。”
摄政王道:“去哪里了?”
楚肖道:“没,就出去看看。”
陶歌直接道:“他和姜辰逸有事情商谈,顺便把明长苏送给他的玉佩还回去了。”
楚肖:“……呃。”
他僵着神色,不久之前才答应蜀国帝王离开,眼下又和姜辰逸联系上,回想起他们走之前摄政王的情绪,楚肖这么被戳穿真有些心虚,原以为摄政王会大发雷霆质问他,没成想,摄政王并没有。
摄政王只是缓缓抬眼,道:“是吗?”
他上前走至楚肖跟前,伸手向楚肖的腰间道:“那枚玉佩,还在吗?”
楚肖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摄政王指的并不是明长苏给他的那枚,而是另外一枚,楚肖立刻将那枚玉佩拿出来,虽说一路上指挥将领都是摄政王,但这枚玉佩一直都在他的手中,如今想要拿出来,也是从他这里拿。
接过玉佩,摄政王的眸光落在其上,他眸光低垂,楚肖道:“阿轩。”
摄政王道:“你还是收着。”
摄政王又把玉佩还给楚肖,道:“既然已经还回去了,那便不要再有其他念想。”
言毕他转身离去,陶歌也跟着往医患那边走,楚肖站在门口迎风而立,这时候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孤独。
如果可以,楚肖一定不会选择将玉佩交出去,但事已至此,其他的便不必多想,陶歌说只要人还活在世上,那便有相聚之日,就是不知道再次相聚之时,离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他独自驻立许久,渐渐挥散了心头突然蔓延的悲伤低落的情绪,忽然,安谧道:“楚公子?”
楚肖回神,安谧手上端着一碗面,向他走来,楚肖见状立刻接过,道:“楚公子今夜还未进食,想必饿了吧。”
楚肖道:“多谢安姑娘。”
安谧道:“不必客气。”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吃,安谧也跟着休息一会儿,四下静寂无声,只有楚肖吃面条时吞咽的动静,格外小,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格外清晰,楚肖咽下一口面道:“安姑娘,今日辛苦你了。”
安谧摇头道:“不会,楚公子严重了,哪有你们的幸苦呢。”
楚肖点头,又摇头,又安静片刻,安谧道:“我倒有些话,想与楚公子说。”
楚肖闻言立刻抬起头,正色道:“安姑娘有何事要说,尽管说,别客气。”
安谧笑了笑道:“不必如此,楚公子。只是一些有关齐姑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