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凌墨便见眼前似有蓝影闪过,他连忙回头,正好撞上晏昀带笑的眼睛。
“尊上。”两个人忙从案前起身,上前认真的行了一礼。
“嗯。”晏昀随意应道,抬眸看了看两人,又扫了眼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案,顿时有些头大:“你们应该都看过了吧,捡重要的说。”
洛衣和凌墨对望一眼,他们早就摸清了魔尊的性子,对此也已经习以为常,因此两人道了声“好”,便将梳理的重点一一讲与他听。
“也就是说半数的城内都出现了想要造反的人?”晏昀漫不经心的听着,不甚在意:“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们若没本事压住,这城主也不必再做了。”
“这.....”凌墨微微皱眉,有些犹豫道:“目前已经有两座城的城主被策反了,属下担心....”
他没有说完,不过担心什么不言而喻。晏昀闻言若有所思的眨眨眼,嘲讽笑道:“如此正好,也省得我一个个揪出来。”
“那尊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洛衣仍是有些不放心。他们这位尊上实力的确深不可测,就是常年不在域内,也很少过问其他城的事情,若那些人联手设下圈套......
“先继续盯着吧,如有必要,你俩可以去找洑素。”晏昀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没法在魔域长留。
这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凌墨和洛衣想再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见他似乎有些疲惫,两人告了退正准备离开,却忽然被他叫住。
“你们还记得阿渊吗?”
“阿渊?”洛衣不明所以的皱起眉头,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人间那个小男孩?”
“嗯。”晏昀浅笑着点点头,带着淡淡的感慨和无奈:“他已经长大了。”
不仅长大了,还出息了,都敢拿剑指着自己了。更重要的是,把他给忘了。
“可是尊上,他不是已经入轮回了吗?”凌墨想起两百年前,他们在迟家墓地见到的那块墓碑,试探着道:“尊上见到他了?”
“你傻啊。”洛衣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尊上都说长大了,那肯定是见着了啊,而且以凡人的年岁,怕是已经轮回两次了吧?”
“没有轮回,还是原来的他。”晏昀自嘲的笑道,若不是听那些人说他入仙门三百年,或许他也会想当然的以为那人是轮回重生了。
不然怎会连他都不记得。
当年那人的命,可还是他给救下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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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夜闯
迟渊离开后,重华与各门派寒暄了好半天,待全部安排妥当脱身时,天已经全黑了。
“师弟真不认识那人?”
玉殊台内,烛火摇曳。重华坐在迟渊对面的红木椅上,在讲完最近仙门内需要注意的事情后,终是没忍住将这话问了出来。
“谁?”迟渊脱口而出,他正在看三千年前那场天劫的记录,说话时连头都没抬,语气更是一贯如常的清冷。
重华很熟悉自己这小师弟的性子,刚入师门时就很少说话,有种天然的疏离感。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常闭关的缘故,说话更是惜字如金。
可即便如此,重华还是觉得,他这回答有些反常。
“就刚才的魔尊晏昀。”他柔声提醒,深褐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极少出剑,当时的情形也不适合出剑。”
晏昀并未出手,他若想阻止对方上前,出言劝阻即可。先礼后兵的道理,作为执掌戒律堂的他理应最清楚才是。
“师兄并不是怪你。”重华想到这怕他误会,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你的行为有些反常,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我毕竟是你师兄。”
他这话说得极为诚恳,面前的人终于缓缓放下卷轴,默然片刻后抬眸看向他。
“我不认识他。”迟渊淡然开口,在重华疑惑的眼神中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容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还要疏离的冷漠:
“又或许是认识的,只是我忘了。”
他说完便起身往殿外走,重华还在纠结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再抬眼人已近殿门。
“师弟要去哪儿?”他忙喊道。
“寒泉殿。”迟渊在门前顿住脚,微微偏头:“师兄忙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啊?哦...”重华茫然答道,低头抿了口茶,若有所思的离开了玉殊台。
夜色渐深,玉殊台最里面的寒泉殿内,迟渊斜靠在石壁上,紧实的腰腹在水下若隐若现。
他习惯在泡寒泉的时候放空大脑,只是现在,无论他如何静心,那个人的模样依然会出现在脑海里。大会上的,三百年前的,熟悉的身影彼此交错,化成灰他都不会忘记。
因为那是他的救命恩人,亦是他唯一动心过的人。
可惜他的满腔欢喜在那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换来的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抛弃,他失落过,难受过,甚至于恨过,到最后爱与恨同时化为尘埃烟消云散,他终于得以解脱。
所以在天劫大会上再见那人时,他便下定决心装作不认识。那个少年阿渊在他心里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是灵渊山的明无仙尊,心里也只会有天下苍生。
脑海里终于没了那人的身影,迟渊睁开微闭的双眼准备再泡会儿,却在这瞬间察觉到有人闯入玉殊台。
玉殊台的布置其实很简单,晏昀很快便找到了迟渊的寝殿。洛衣猜测他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又当着各仙门的面,有所顾虑才会说不认识自己。
他觉得很有道理,这才想着夜闯玉殊台,反正自己有山河图,去哪都很方便。
寝殿里亮着烛火却没人,晏昀四处看了看,索性靠坐在窗台上等。他能感觉到迟渊就在附近,以他的功力很快就会察觉自己闯了进来,根本用不着他去找。
事实也的确如此,晏昀刚坐下,那厢殿门就被打开了。迟渊目光几乎瞬间锁定他,含霜的眼眸直直的看过来,身上的白衣略显松垮,脖颈间的水珠沿着锁骨往下....
这是刚洗沐完就赶过来了?晏昀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顺便往嘴里送了颗葡萄。
他家阿渊果然长大了!
“是你。”迟渊缓缓上前,无视他打量的目光,言语冰冷:“魔尊来我这做什么?”
这是还在怪自己没有告诉他身份么?晏昀兀自笑了笑,翻身跳下窗:“阿渊,你听我.....”
“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这话比天劫大会上说得重很多,迟渊也没想到自己刚静下心来不去想他,下一刻这人便又出现在了眼前,仍然是那副随心所欲的模样。
这让他莫名的有些烦躁,却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晏昀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少年的阿渊性格开朗活泼,喜欢跟在他身边问东问西,即便不高兴了也只是兀自生闷气,何曾这般冷言冷语过。
“我不可能认错。”晏昀的语气也淡了下来,堂堂魔尊何时受过这种气,他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这才想起还有另一种可能。
“你失忆了?”
早在大会上他欲上前查探时,迟渊便已猜到他会如此认为,也想过要不要直接说失忆,然而真等到他问了,又下意识的改了答案。
“没有。”他沉声道。
没有失忆却说自己认错了人,晏昀莫名觉得好笑,看来他是打定主意不想与自己有任何牵连了。
也是,毕竟他现在是整个仙门的希望,是千年难遇的修仙天才,是高高在上的明无仙尊。而他晏昀是魔,还是所有人闻之丧胆的魔尊,这样的人怎会认识自己呢。
很好...晏昀看着眼前冷如霜雪的人,低声轻笑了起来。
的确很好,可自己偏不想随他的愿!
既然他非要装不认识,那就随他去好了,自己缠着他,不信找不出破绽。晏昀如此想着,悠悠上前,在逼近他时侧身而过,慵懒的走向前方的书案。
“天劫将至。”他兀自呢喃着,伸手翻了翻卷轴,抬眸对有些发愣的迟渊道:“你打不过他的。”
“我愿一试。”
“试?拿什么试?”晏昀上下打量着他,幽幽道:“他是神,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
他的话太过直白,迟渊微微皱眉:“你打得过?”
“打不过啊。”晏昀理所当然的答着,见迟渊表情微愕,不免觉得有些好笑:“我们联手,或许可以试试。”
联手?迟渊怔然的看着他,这个人经历过之前的天劫,最了解邪神的实力,如果他说得没错,那么联手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如此想着,却听晏昀带笑的声音继续道:“想清楚哦,我可是魔。”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迟渊再清楚不过,是不是魔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他要想清楚的并非晏昀的身份,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见他微垂着眼眸似在纠结,晏昀无声的笑了笑,他来到桌前准备好好给他分析分析,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兽鸣,带着桌上的茶杯也跟着晃动。
“什么声音?”晏昀忙分出神识前去查探,然那神识刚穿出殿门,他便感觉自己头痛欲裂,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
“阿渊。”他强忍着疼痛,撑着桌沿艰难开口:“那是...什么东西?”
“一只灵兽。”迟渊无意识皱起眉头,那声音并非第一次出现,对灵渊山的人也无任何影响,晏昀他这是...怎么了?
灵兽?晏昀在心中呢喃着,刚想继续问问是什么灵兽,关在何处,一股压迫的痛感突然传来,撑着桌沿的手因此滑落,整个人有些无力的往旁边倒去。
“晏昀!”
迟渊连忙上前,伸手将人揽入怀中。
第4章 灵兽
即便是从前不知道晏昀的身份,迟渊也觉得他这样的人不会像现在这般,只不过几声兽鸣便晕了过去。所以刚开始他以为晏昀是装的,或者是刻意在诈他,却没想他是真的那般难受。
“晏昀?”迟渊将人扶向旁边卧榻,看样子他是彻底没了意识,怎么叫都没反应。
他晕得太过匪夷所思,迟渊没做过多犹豫,伸出右手探上他的脉。不知为何,晏昀体内的魔气波动极大,而且夹杂着一股强大的灵力。
外面夜色已深,迟渊给晏昀输了些灵力,稍微帮他缓解了些。只是做完这一切后他又有些后悔,不过是魔气和灵力波动,远不到要命的程度,自己何须多此一举。
然则做也做了,他总不能再把灵力拿回来。迟渊轻叹了口气,兀自出门去隔壁殿歇息。
晏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上午。
玉殊台内察觉不到迟渊的气息,想来应该出去了。晏昀也不打算找他,凝神感受了下/体内的灵力,有些得逞的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那人只是装作不认识自己,否则怎会给一介魔尊渡灵力,还拿自己的被子给他盖。
不过他昨晚的确难受,那声兽鸣来得突然,他也从未想过,与他神识牵连的东西竟然在灵渊山出现,一时防备不足,才神识激荡失去了意识。
现在他既已清醒,迟渊又正好不在,他当然是要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晏昀伸了个懒腰,回想了下昨晚兽鸣传出的方向,没忍住嘴角上扬。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晏昀分出神识,很快便发现了灵兽所在地,出乎他意料的是,那是只极普通的灵兽,而且被封印在山洞里。
或许是因为有封印,山洞外并没有弟子值守,晏昀很容易便进了洞。沿洞口走了不过百十步,便看见了那只被封印的灵兽。
狐狸的身子,只有两脚,背上长着白羽般的翅膀。这种灵兽不算少见,唤做飞狐,因为性情温顺很受仙门弟子喜爱。
正常情况下封印一只飞狐实在匪夷所思,不过晏昀看着那繁复的封印,心里却十分清楚。灵渊山之所以封印它,是因为它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自身所能承受的范围,若不加封印,它就会不受控制的胡乱伤人。
“你是怎么把它吃进去的?”晏昀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那只焉嗒嗒的飞狐,它应该在昨晚爆发灵力时碰到了顶上金色的封印,脑袋顶和翅膀上的羽毛被烤焦了,看上去又可怜又好笑。
飞狐正独自郁闷中,只当他是灵渊山的弟子,抬了抬眼皮,低低呜咽了两声便当作回答。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乱吃的。”晏昀好心提醒,只是在飞狐听来颇有些事后诸葛亮的嘲讽,这下眼皮都懒得抬了。
晏昀也不介意,他刚才查看了下封印,要破也不难,只是迟渊他们必定会发现。
“你能把它吐出来吗?”他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飞狐,如果能直接吐出来,他也就不用破开封印把它带走了。
此话一出,飞狐终于发现这个人有些不一样了,其他灵渊山弟子只当它吃了什么丹药,以至于灵力暴涨。丹药吃下去就化为己有,根本没有吐出来一说。
于是它歪了歪脑袋,好奇的打量起眼前靛蓝色衣袍的男子。晏昀猜到它在想什么,直言道:“你吃下去的,是我的东西。”
原来如此,飞狐眨了眨眼睛,然后可怜兮兮的摇摇头,算是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那好吧。”晏昀双手叉腰,略显无奈。其实他也知道,如果能轻易的吐出来,它肯定早就吐出来了。
——
“师弟觉着如何?”
议事殿内,迟渊与重华及其他几位长老正在商量下山历练的弟子名单。昨日天劫大会后,各仙门建议将历练的日期提前,一来早些磨练弟子们的实战术法,二来历练途中遇到疑似邪神出现时,也可以立即传信告知各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