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舷对这些都不知道，他忙着处理“它”的骚扰，连同外界也仅仅是知道新帝要登基的事情，但是哪一个皇子登基，他不知也懒得知道。
　　“爷！国公爷和将军回来了！”
　　侍从急急来报，他们小少爷两耳不闻窗外事，居然是府中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新帝才登基，肯定要拿陆家开涮。】
　　系统适时提醒了一句，它最近都没怎么发言，为了配合陆舷降低存在感，也鲜少去查询这个世界的其他资料，生怕惹人怀疑。
　　陆舷了然，他打算着这个事情过完就回南海去。谁料这新帝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把陆父和陆峥风叫回京，在这个节骨眼除了添乱还是添乱。
　　十年，他为这件事情蛰伏了十年，为的是让“它”露出马脚，也是对小泡泡的一种保护。
　　不管是和那个家伙有什么麻烦，都不能伤害到他身上。
　　青年将手浸泡在盛着清水的瓷碗中，血色在水波中荡漾开来，浓烈的血腥味他跟没嗅觉一样，出门前特地掩盖了院门。
　　谁能晓得这院内，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等陆舷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散去时，才到前殿去见人。
　　可到了外厅时，才发觉和他想象中喜气洋洋的不同，气氛都显得凝重。
　　等到他进屋了之后，那份抑滞感就更为明显了。
　　不等他蹙眉，就看到了陆母泛红的眼眶。
　　陆舷：“？？？”
　　不仅是陆母，就连陆父，陆舷都感觉他是要老泪纵横了一般。
　　他没弄明白这份奇怪的家庭氛围是在怎么回事，下意识的以为皇帝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朝陆家拿兵权了。
　　“舷儿，咱家、咱家不要那些了……”
　　陆母期期艾艾地道，那眼泪又要从眼底溢出。
　　“刚刚你爹进宫面圣，那新帝竟要你进宫去……”
　　进宫？
　　这是要个假臣子傀儡？
　　但是他也压根牵制不了陆家啊，这皇帝脑子怕不是锈了。
　　“舷儿，为父刚刚觐见了新帝，对方言是愿意不要虎符，连同兵权都放管给陆家，不随意撼动边境的管理。”
　　陆父的头发里夹杂着银丝，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有些老态，却不减威严。
　　“但是陛下唯有一个要求……”
　　他的脑中浮现出那新帝惊天绝华的样貌，额角的青筋颤动，忍不住想起当时的场面。
　　“朕只有一个要求。”
　　那帝王眉如墨画，桃花般的眸瞥向陆父，低哑的声线中透露出一丝漠然。
　　“朕可以许你虎符和兵权高位，这些赏赐给陆家的东西，朕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寒了国中将士的心，也不会辱没国公府的忠义和荣耀。”
　　“陛下所言极是，臣等谨遵陛下调令。”
　　陆父非但没觉得这是一种殊荣，反而觉得更加恐怖了。
　　皇帝不要权位，不要他的依仗，那么提出来的条件让他压根无法揣测。
　　他的冷汗顺着额角划下，不明白这新帝究竟在和他打什么哑谜。
　　“陆国公……朕便是要这门姻亲，可好？”
　　**
　　“啪——”
　　陆舷刚刚拿起的茶杯还没稳，就被这炸雷般的消息给吓得把杯子扔了出去。
　　“什么？什么？！”
　　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那狗皇帝说什么？要让他入宫做他老婆？？
　　信不信他掏出巨鸟来吓死他啊！
　　大概是陆舷的面部表情太过于狰狞和骇然，陆母更加想哭了，连带着全家的气氛更加的凝固。
　　陆家没有女儿，皇帝许诺了陆家父子继续驻扎军中，那唯一指向的人只有尚在京中当个咸鱼废物的陆舷。
　　既是暗示，又是明示。
　　陆舷：“？？？”
　　不是，怎么所有词分开来他都听得懂，可一连在一起他就没明白呢？？
　　【恭喜宿主，你的清白要被玷污了。】
　　系统差点海豹鼓掌，这还是它在这个世界看到第一个胆子大到在宿主的底线上蹦哒的人。
　　“哈、父亲，我明白了。”
　　陆舷突然轻笑了一声，在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一丝恐怖，他自嘲般的搓了搓手指。
　　“不必了父亲，既然这位皇帝陛下能提出这种优渥的条件，那么答应下来便是。”
　　“进个宫能换来这些，看来我还挺得那位皇帝重视的。”
　　如果忽略他语气中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怒意，大抵还会以为他有多期待这事儿。
　　“胡闹！你身为我陆家子孙，岂能去宫中做那雌伏于人下之事！”
　　陆父一拍桌子，腮帮子都气得抖动。
　　儿子和兵权的孰轻孰重，他分辨的一清二楚，更何况那心狠手辣的新帝，分明是想借此羞辱陆家。
　　“父亲，皇命不可违，陆家时代为惠国的忠将……”
　　陆舷娓娓道来，他没有极力劝阻陆父，反而欣然道，“儿子自会把握分寸的。”
　　“你把握分寸、你把握个什么分寸……！”
　　陆父心下怒矣，心下更痛之，他何尝不知儿子委身如此便是为了陆家。
　　他的确不知，因为陆舷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把自己送给那皇帝做暖床的。
　　他已经有了小泡泡，那什么狗屁皇帝还想他。
　　【宿、宿主，你要干嘛啊……】系统一看陆舷露出的表情便有些发慌。
　　【呵，系统，老子要宰了那个狗皇帝。】
　　陆舷表情阴狠，【他当不好这个皇帝，就滚下来！】
　　系统打了个寒颤，默默的闭了嘴。
　　**
　　是夜。
　　皇宫里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烛火灯笼高高悬起，房内燃起的亮光模糊的倒影在帘子上，虚幻的看不清真假。
　　养心殿内仅仅燃了一丝跃动的烛光，倚靠在床上的青年披散着长发，幽蓝色的眼眸微眯，闪过了一丝倦意。
　　若不是身上穿着明黄色的五爪龙袍，他瞧着更像是祸水的妖姬。精致漂亮的脸庞上带着不耐，丢开手里的奏折便唤来了站在外面的宫人。
　　“来人，朕要沐浴。”
　　他没想到当人类的帝王会这么的麻烦，居然每天都要处理这么多的东西，甚至连他想要的人都没在他的身边。
　　这龙椅做的颇没意思。
　　唯独得他心的，恐怕只剩下这皇帝奢侈
　　浴池中的水雾腾盛，年轻的帝王褪去了外袍，雪白的皮肤染上了胭脂般的嫩粉，四肢修长漂亮，宛如被珍藏的艺术品。
　　可惜，还没等帝王没入他喜欢的水中，享受到能让他唯一感到舒适的温度时。
　　一柄冰冷的锐器就贴上了他颈边的皮肤，亲密的挨在他的淡蓝色的血管上。
　　唯有刀锋上的冷意，才能使原本美人入浴的春宵景色变得紧张跋扈。
　　像是春意中乍现的寒冬，冰封了所有旖旎之气。
　　“嘘——皇帝陛下，您可千万别出声哦。”
　　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没给帝王任何反应的机会就扼住了对方的要害，而他甚至没能察觉到这股气息。
　　“不然，草民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呀。”
　　这把悬在他脖颈上的匕首，仿佛凭空出现。
　　皇帝轻轻的撩动了一下自己的眼皮，羽扇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企图遮掩眼底的波澜。
　　此刻，本该沐浴的帝王遭受到了刺客的袭击，他的内心却生不起恐慌。
　　——果然，做人类的皇帝真的好无聊，还有人私自踏入他的私人领地。
　　略带不满的帝王猛地回身，对着大胆妄为对人类刺客毫不留情的伸出了自己尖利的武器攻击，凌厉之气从他的身上乍现。
　　这攻击来的突然，又带着十足的杀伤力，普通人甚至能这力道被直接贯穿身躯。
　　唯独两人视线一交汇时，皆是下意识地愣怔，唯有看见刺客的帝王，睁大了双眼。
　　未等帝王收回自己的利爪要伤害到男人身上时，反而被人控制住了手腕。
　　过分可怕的力道却是让两人双双一滑，几乎是刺客和帝王同时向后栽去，倒在了皇帝沐浴的浴池中。
　　“哗啦——”
　　一尾漂亮的蓝色鱼尾，溅起了池中的星点水花。


第123章 123.鲛人泪
　　两人双双跌入水中。
　　陆舷手上的力道一卸, 就猛地呛了一口洗澡水。
　　他也不想乘着这狗皇帝洗澡的时候过来，但是他刚潜入皇宫对方就准备去池子里泡着了。
　　“哗啦——”
　　他的头从水中破出，全身上下都被这池子里的水淋了个透。陆舷抹了把脸, 刚睁开眼睛就被扑面而来的鱼尾巴甩了一巴掌。
　　湛蓝色的鱼尾拍打在男人的身上，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味道。
　　挨了好几个鱼巴掌的陆舷：“……”
　　“你欺负我。”
　　漂亮的小皇帝蜷着他的尾巴，鱼鳞在水下波光莹莹，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一张迭丽精致的脸上染上了委屈，晶莹的眼眸里倒影着眼前人的模样。
　　“泡、泡泡……？”挨了巴掌的人类还没反应过来。
　　“你欺负我。”
　　“你怎么在这儿？”
　　“你欺负我。”
　　“我……”
　　“你欺负我。”
　　白鲟的眼角泛起了一抹红晕, 压根不愿意回答对方的话，固执的重复着面前人要对他动手的行为。
　　人类刚刚把尖尖的弄在他的脖子上，分明是要杀了他。
　　他欺负他。
　　是因为不想要嫁给他吗？
　　鲛人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
　　“……抱歉。”
　　陆舷哑然, 心尖一阵犯疼。
　　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面前穿了一身明黄色龙袍的青年，即便是褪去了年幼的青涩，他依旧能在千万人中一眼认出他来。
　　“崽崽，我没想到会是你。”
　　是了，小泡泡身体里也留着那个皇帝的骨血，他除了鲛人这个身份，同时也是皇帝的孩子。
　　他是皇子，同样拥有继承皇权的权利。
　　男人用力把看着他控诉的小鲛人揽入怀里，就像小时候那样搂着青年。
　　“可以原谅我吗？”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惶恐。
　　仿佛眼前出现的人不过是一场梦，在他醒来之后，又会像泡泡一样纷飞消失的。
　　对方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刺激的白鲟耳朵一麻，耷拉着的睫毛颤动。
　　两人全都是湿哒哒的, 却毫不在意的依偎在一起。
　　宛如彼此依偎的两只雏鸟。
　　“你不能欺负我。”
　　小泡泡在他的怀里低声道, 仿佛在和陆舷要着承诺。
　　他的尾巴搭在对方的腰上, 保持着挂在陆舷身上的动作，如同幼时一般寻求依赖。
　　陆舷揉上了小鲛人的脑袋，无声的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怀里盘着一只鱼，依赖着他，把脸埋在他的怀里。
　　“对，我不能欺负你。”
　　陆舷想，小泡泡这个名字不太好的。
　　他突然有点害怕，万一有一天他的小鲛人真的和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公主那般变成了清晨的泡沫消失，那他该怎么办？
　　十年啊……
　　他将头搁在青年的肩膀上，做出了犹如天鹅交颈时才会有的姿势，却轻易的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
　　眼前人面若桃花，粼粼的眸光里暗藏着大海一般的雾蓝，眼尾泛起的红晕使清冷的面容含藏了丝媚色。
　　白鲟依赖的抱着青年，锋利的指甲却搭在对方的肩上。
　　他等的太久了。
　　人类要他做的，他全都去完成了。
　　所以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他的礼物给他了？
　　龙袍被扯开了一边，湿漉漉的衣物贴在身上的感觉让人不适。露出了半边白皙的皮肤，青年有着匀称肌肉的身材上滚落着水珠，顺着腹肌和人鱼线流进了浴池中。
　　墨发披散在青年身上，犹如乌藻般漾开在水面，托的皮肤更加晶莹，如同上好的瓷器。
　　精致，漂亮，大概是青年身上的代言词。
　　陆舷下意识的避开眼，忍不住动了动喉结，懊悔自己此举的轻率。
　　“在这里泡着会感冒的，先把干净的衣物换上再说。”
　　衣物被宫人摆在了池边，新帝的性格阴晴不定，不愿意有人在身边伺候着，连触碰都可能惹得对方大发雷霆。
　　所以所有的宫人都守在外面，导致浴池里只有陆舷和白鲟面面相觑。
　　男人长臂一捞，把青年托坐在池边，不管对方扭动挣扎的鱼尾怎么捣乱，将明黄色的里衣罩住了白鲟仰面看他的脸上。
　　随即不顾青年的反应，匆匆的从水中跃起，有许些狼狈的走去殿内找衣服穿。
　　幸好是在浴池里，没让那条傻鱼发现他的异状。
　　陆舷的腰带被某个横插一脚，顶着衣带勒住他的腰。
　　他的牛子依旧举起了手立正，恨不得挺开衣带去和喜欢的人坦诚相见。
　　陆舷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翻回池子里。
　　好家伙，幸好没被心上人看见这么丢人的一幕。那条鱼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要是被他知道无意识的举动能让他受这么大的刺激……
　　妈的，陆舷你是变态吗？
　　小泡泡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敢下这种毒手。
　　在陆舷的心里，小泡泡依旧是十年前那个软萌可爱有点坏脾气的小鲛人。
　　一时间，心里充斥着满满的罪恶感。
　　另一边的白鲟用力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里衣，眼里雾蓝色的冰封在一瞬间几欲裂开。甚至变得有些焦躁，指甲在池壁上刮出了深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