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而，幼弟福大命大，还能从那阎王爷手里抢回一条命？”
　　陆舷的表情似笑非笑，既然一开始就打算为敌的话，他根本就不在乎和这种下三滥的货色撕破脸。
　　秦飞的身子一抖，避过了陆舷的目光之后才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堵得慌。
　　“那、那是万幸，改日……在下一定会登门去看望陆兄的。”
　　他是不是知道了？
　　秦飞心底下很慌乱，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论心性哪能比得上在各个世界沉浮了几十年的陆舷？
　　他当然知道那个小少爷是救回来了，可陆舷现在特地来和他解释一遍，话便不对味了。
　　一紧张，连原本要说的话都吐露不出了。
　　“秦公子客气什么呀……咱们关系如此，还需要在意那些‘虚礼’吗？”
　　陆舷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好哥俩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刻意强调了“虚礼”二字，算是下足了马威。
　　“陆兄说的是，倒是我有些客套了。”
　　秦飞拿捏不准陆舷的用意，不可能一下就听明白这糟狐狸的话里有话，就见着对方懒洋洋地看着自己。
　　“既然不在意虚礼……秦公子也不会在意帮在下一个忙吧？”
　　陆舷温柔的笑着，很满意面前人一瞬间呆滞的表情。
　　【宿主，你简直太奸了……】
　　居然要秦飞找人帮忙搞插班生的事情，简直是黑到骨子里了。
　　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噩梦纳入生活之中，再看着对方夺走自己的东西。
　　一步一步的，要逼秦飞去死。
　　系统简直不忍心看秦飞被陆舷坑蒙拐骗还帮忙数钱的样子了。看着面前笑得有些恐怖的人，突然特别怀念第一个世界正直乖巧的陆舷。
　　直男也比现在满脑子yellow动不动就欺负人家小孩子的家伙好啊。
　　【系统先生，这不能说我狠心呢。】
　　【我没有亲手去收拾他，只是让秦风和他进行这两虎相争，也是给他机会了。】
　　不能赢的话，不过是自己的能力比不上别人罢了。
　　成王败寇，输了也怨不得人。
　　系统一噎，心想若是陆舷和他斗，那秦飞这种小毛孩基本是死定了，到也算是公平竞争。
　　【更何况他要是竞争不过一个比自己少读了几年书的，不是自己丢人？】
　　陆舷挑眉，欠扁的让人简直想把他的脸给扯下来。
　　陆家。
　　水缸底部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水底的小鲛人缓缓的浮出水面。随着尾巴往水里用力拍打，小泡泡“吧唧”一下子从水里翻了出来。
　　陆舷知道他喜欢从水缸里爬出来，生怕他摔疼，在地上垫了一层厚厚的吸水毯。
　　小泡泡索性趴在地上，等待着吸水毯子把他身上的水意吸干。
　　鱼尾巴在地上拍打了一会儿，因为表面鳞片的干燥自动的变成了人类的双腿。
　　小泡泡艰难地套上了衣物后，才撩开珠帘往外走去。
　　他的腿疼，但是坚持除了陆舷以外不要任何人碰他。
　　“小公子，少爷回来啦！”
　　晓雀的声音透露着雀跃，“少爷今天回来的好早啊！”
　　他的动作一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了几分茫然，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
　　——那、他是不是没接到陆陆？
　　“咦？”
　　少女的声音像是银铃般的清脆，困惑地开口道。
　　“小少爷……怎么今还会特地去买个书童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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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110.鲛人泪
　　青烟阁
　　【系统先生, 你确定男主就在这里？】
　　陆舷皱着眉头打量起面前看上去很奇怪的建筑，犹豫再三也还没能做决定。
　　鼻尖蔓延着一股子浓郁的香味，因为过分浓厚的香料气息反而有些令人作呕。陆舷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 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啊。】
　　【宿主……】
　　【你长这么大就没去过青楼这样的花柳之地吗？】
　　系统像是参观外星生物一样惊疑不定的问，陆舷这不像是没去过，而是根本就没见过那种地方。
　　这人究竟得是懒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到除了超市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啊。
　　【不是啊，是他不让我去的……】
　　去哪？
　　陆舷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随后便是愣了愣，才后知后觉的住了口。
　　他原先都是一个人住的，没有任何人在意过他的行踪。
　　可是奇怪的地方在于, 他从来不往其他地方再去一步。
　　就好像，除了生活中必要的……其他的东西完全没有看一眼的必要。
　　陆舷突然发觉，自己在原世界中所处的，是与整个世界脱轨而又是事不关己的状态。
　　在遇到他的之前，都是这样的生活。
　　系统没有注意到陆舷突然停顿的动作，嘲笑道：【什么呀？】
　　【……没事。】
　　他不愿意和系统解释那些微妙的违和感，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往青楼里走去。
　　“这位小公子，现在可是大白天呢……”
　　陆舷的身体不过十三岁的模样，穿着又是明显的达官显贵，站在门口的老鸨面露惊恐，扭着身体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奴家这，大白日是不营业的。”
　　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 烈色的唇脂看起来有些恐怖，挤出一个笑容劝道。
　　“公子可知这是个什么地儿？”
　　陆舷闻着她身上刺鼻的香味, 不动声色的往后推了两步, 生怕蹭上了那股子怪味。
　　“我来你们这儿, 找一个人。”
　　少年踱着缓慢的步子走到陆舷面前，明明是差不多一般大的孩子，却要比陆舷矮了一个头，甚至连身体都显得瘦弱。
　　枯黄的头发和苍白的面容，和未来那个收复整个秦家的秦风的反差极大。
　　“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风说话的声音非常的缓慢，全身紧绷的看着陆舷，眼中尽是慌乱与不安。
　　身穿华服的少年微微一笑：”你母亲，是叫做魏雪吗？”
　　不知道陆舷在屋内和魏雪说了些什么，秦风就见从屋里出来的母亲红着眼眶温柔的看着他，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后便道。
　　“小风，你跟着少爷去吧，小陆爷是不会害你的。”
　　“娘……？”
　　“娘知道你一心向学，也希望你随少爷去……能摆脱这个泥塘。”
　　魏雪心下复杂，看向陆舷的目光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几分感激，重重地对陆舷行了一个礼。
　　“小陆爷，秦风虽然是个孩子……但他是个重情义的孩子。”
　　“您交代的事情，奴家用性命担保，我们魏家绝无二心。”
　　陆舷不可置否的笑了一下，歪头看向手足无措的男主。
　　“娘！”
　　秦风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对于母亲这样的决定感到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向魏雪的方向。
　　谁知魏雪一反常态的没有理会秦风，只是对着陆舷“簌簌”的落泪，狼狈的糊了脸上的妆容。
　　“……那这一切，全都拜托少爷了。”
　　秦风一路上都是沉默着的，他不明白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抛下自己，面对眼前的人除了警惕之外，还暗藏了一分羞恼。
　　都是因为他，若不是他的出现，母亲又怎么会突然就不要他了？
　　人都是有雏鸟情节的，对于从小把自己养大的魏雪，秦风心里更多的大概是一种依恋。
　　妓馆里不会有人对他好言相待，过了十几年苦日子的秦风眼中，魏雪就是他唯一的依靠。
　　“很讨厌吗？”
　　陆舷对小孩子的心理，不管是过了多久都是那么啼笑皆非。看着眼前敏感自卑的主角，难免会有些纵容。
　　“可是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愿意不管不顾的把你扔给我吗？”
　　“你不要胡说八道！”
　　瘦小的少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尖的猫咪，紧张地瞪向陆舷的方向，尖声反驳道。
　　“诶……没有乱说呢，我不过是答应魏姑娘会托父亲去刑部给她那样信物，她便毫不犹豫地把你推给我了呀。”
　　陆舷似乎没有意识到他说得是多么残忍的话，亦或者他又是故意的。欣赏着少年逐渐灰败崩溃的神情，微笑道。
　　“你看，你在你母亲的心里，甚至比不上一个旧情人的信物。”
　　天真的小孩，不会真的以为自己的母亲多么爱自己吧。
　　这个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魏雪虽然为妓，但若是她愿意花钱打点，还未入奴籍的秦风自然可以像个正常孩童那样生活。
　　只不过，她出卖了她的孩子。
　　“你居然不知道魏雪按下的条约吗？待你稍年长些时，青烟阁的倌屋就是你的归宿啊。”
　　秦风是价值，他唯一的价值就是给魏雪创造一点经济收入。
　　【宿主你温柔一点吧，孩子都快被吓死了哦。】
　　得到了系统的提醒，陆舷才垂眸结束了自己对年幼小孩惨无人道的打击。
　　已经足够了。
　　男主又不是傻子，他话说到这个地步，但若他不愿继续自我安慰的话，已经能分辨是非、明白自己应该效忠于谁了。
　　果不其然，等马车堪堪停在了将军府前时，陆舷得到了秦风的投诚。
　　“少爷，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您可放心让我跟着罢。”
　　少年虽然依旧颓废，但却凄哀的看向陆舷，生涩的开口，无力地开口道。
　　他明白的，知道面前这个人，是他的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小少爷！你今天怎么没做马车回来呀！”
　　晓雀快步走过来伺候着陆舷下车，却发现车上还多了一个孩子后，先是一愣，傻乎乎地看向陆舷。
　　陆舷简言意涵道：“这是我带回来的书童。”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了这个姑娘的惊天咋呼。
　　“少爷！您怎么还亲自去买书童回来呀！”
　　陆舷动作一顿，含糊地掩饰，“只是这孩子恰巧合眼缘罢了。”
　　晓雀没去思考更多，只是单纯觉得自家少爷这般难免有些掉价，需要书童伴读类的，说一声便是，哪犯得着亲自去找。
　　“就少爷来说……和夫人一说，什么金枝玉叶的人儿没有，非得寻这么个豆芽菜回来……”
　　晓雀的嘟囔声不小，明显儿就是在抱怨自己，但陆舷的眼神却是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主人家做什么事儿，什么时候能轮到你来质嚎了？”
　　“母亲多半是教过你家法了罢，以后就不必在面前伺候了。”
　　晓雀本来算的上是陆舷的贴身婢女，之后多半可能也会去拿她当做通房姑娘，因此原主对于她算得上纵容了。
　　但即便是占着一点小优势，就要排挤身边共事的人，陆舷不会忍耐她的脾气。
　　更何况，眼下要做的是把男主拉拢过来，更不能让秦风受了委屈。
　　杀鸡儆猴，对一个人的重视那便是拉拢人心最好的办法。
　　“……少、少爷？”
　　晓雀没意识到陆舷已经不满意了，愣着看向面前的少年，还以为他在同自己说笑。
　　不过是还未及羿的女孩，根本不懂的对方生气的缘由。
　　直到奴才上门把她带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贬罚了大丫鬟的位置。
　　陆舷没去看她，他身边本来也就不需要这么一个观察、干涉他生活的人。要做的事情一多，晓雀的存在变成了一种累赘。
　　她今后，在这将军府不过是个杂事的丫鬟了。
　　“若是无事，就让小柳子带你下去吧。”
　　陆舷仿佛看不到晓雀天崩地裂的表情一般，或者说他对此压根就不在意，淡淡地对秦风道。
　　“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带着你到书院去。”
　　秦风精神恍惚的被带下去了，他到现在还弄不明白为什么陆舷突然就这么处置了身边的侍女，但心下却是略微的轻漾。
　　在离开之前，又深深地望了一眼玉树临风的少年，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树下后，才转过头。
　　就好像一场梦，他第一次……被人维护啊。
　　陆舷当然不会知道秦风内心的恍惚和动荡，那些对他来说屁关系都没有，反而一回屋子，就发现整个屋子被搅翻了。
　　瓷器滚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桌上摆放着的果物和装饰全都滚做一团，床帘也被搅了个稀烂。
　　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小祖宗的杰作。
　　陆舷的嘴角猛地一抽，却忍不住对小泡泡闹脾气的方式想要发笑，抿着唇角把珠帘掀开，看向泼了一半水的鱼缸里——
　　“哗啦——”
　　还没等陆舷反应，缸里的小鱼一个鲤鱼打挺的拍打尾巴，把陆舷半个身子都按在水缸里，溅出了老大的水花。
　　鱼尾巴像是发泄不满一般的用力拍打着陆舷的胳膊，动作用力地显然是下了狠劲。
　　若陆舷这时候抬头，那便会发现此刻的小泡泡蔚蓝色的眼眸变得赤红，隐含了滔天怒意的眼底动了杀意。
　　赤｜裸裸的杀意暴露在空气中，陆舷动作一顿，算是明白自家的小祖宗这次的气性还有点儿大。
　　就像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除非是等到自己厌弃，若是有人想抢走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弄坏自己的东西，也不想要让别人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