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岫似乎也很清楚顾夫人在顾家的地位。所以他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以后,主动找到顾夫人谈判,说他在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他愿意把这个秘密告诉顾夫人,作为他认回顾家的诚意。
第22章 “如果不是顾熙槐和文酌煜,你们两家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时今日的下场?”
“……你是说, 洛岫他为了逃避炒股亏损欠下的几千万外债,居然谎称是你父子的私生子,还想用一个所谓的绑架线索换取你母亲的认可, 作为他回到顾家的……投名状?”
文酌煜的措辞非常谨慎, 带着一股子并不知情的外人从只言片语中推敲事实真相的好奇和片面。如果单从文酌煜的神情和口吻来看,谁都猜不到文酌煜重生过一次, 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甚至比身在其中的顾熙槐更清楚。
“并不算是谎称, ”顾熙槐想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嗤笑一声:“至少从鉴定报告的结果上看,洛岫确实是我爸爸的儿子。”
文酌煜微微挑眉,他留意到了顾熙槐言语中非常微妙的情绪。
文酌煜想了想,用一种虽然探究,但是非常照顾顾熙槐情绪的口吻说道:“你似乎……并不在意洛岫的身份?”
“有什么好在意的。”顾熙槐停顿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文酌煜。
餐桌对面, 文酌煜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正专注的看过来。瞳孔中满是顾熙槐的倒影。
那让顾熙槐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文酌煜很关心他的感受似的。顾熙槐到了嘴边的话鬼使神差的就变了, 他很平静的说道:“从小到大, 我身边好多朋友的家里都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只不过这一次运气不好, 轮到我了。”
联想到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在外面伉俪情深的传闻,文酌煜直觉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古怪。不过顾熙槐不想多说,他也不好多问。
事实上, 比起顾家的陈年旧事,文酌煜对洛岫本人的反应更感兴趣。
文酌煜刚刚重生的时候, 就从洛岫对待他的态度中察觉到不对, 当时他推测洛岫也许可能也是重生的。可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 他又觉得洛岫这个人在面对危机时的反应有点奇怪——
仅仅为了几千万外债, 以及部分人的闲言碎语就恼羞成怒自乱阵脚到如此程度,恕文酌煜直言,这种心理素质,临阵反应能力和心理抗压能力可一点都不像是重生者应该具备的。
至少现在的洛岫跟文酌煜印象中那个心机深沉,不动声色的洛岫比起来,青涩拙劣的不止一星半点。
那么问题就变得有趣了。如果洛岫并不是重生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呢?
联想到上辈子,洛岫似乎就对很多事,包括很多秘密都了如指掌——比如星桉影视的秘密,比如顾熙槐被绑架撕票这件事。
事实上,这些机密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话,即便像文酌煜这样重生过一回,也很难知晓其中的细节——比如文酌煜就不太清楚顾熙槐上辈子被绑架的具体细节。他只是在后来的新闻报道中得知这起绑架案的幕后策划者是顾熙槐的一个堂兄,似乎是为了争夺继承权才想到绑架顾熙槐。可是对方究竟是怎么筹划的绑架案,雇了什么人……文酌煜完全不清楚。
但是洛岫就对这些机密了解的十分清楚。不仅当着顾夫人的面儿指认了顾熙槐的那位堂兄,还言之凿凿的说出了对方是如何联系绑匪,给了多少报酬,约定了在哪天动手,派哪位心腹筹集了多少不连号的现金钞票,用什么方式把定金支付给对方,又是怎么约定事成之后再给剩下的报酬的……
详细程度,简直像是趴在顾熙槐他堂兄的办公桌底下亲耳听到对方是怎么打电话的。
因为事发突然,洛岫又说的言之凿凿,即便顾董事长和顾夫人将信将疑,还是按照洛岫交代的部分信息进行了多方面的查证——至于查证结果,文酌煜只看着顾熙槐故作不在意却不停闪躲的眼眸,就差不多清楚了。
文酌煜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洛岫的脑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上辈子跟这辈子的做法南辕北辙,但是洛岫这么一折腾,倒是方便文酌煜劝顾熙槐了。
“既然确有其事,顾先生以后出门还是多带几个保镖。以防万一嘛。”
“叫我熙槐,”顾熙槐道:“家人朋友都是这么叫我的。”
不等文酌煜开口,顾熙槐道:“我也不想一直称呼你文先生或者文同学。大家认识这么久,不用这么生疏了吧?”
文酌煜从善如流:“好。”
顾熙槐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我那个堂兄,比我大十五岁。我父母晚婚晚育,年轻的时候忙事业,过了30岁才生的我。就因为这个原因,家里的堂兄堂姐表兄表姐都比我大了至少一轮。年龄差的这么大,他们平时都不爱跟我玩。不过他们都对我挺好的。逢年过节来我家串门,都会给我带各种礼物。那时候我喜欢看电影,我堂兄去国外出差,就会带各种电影录像带回来给我……后来我想去拍电影,还是堂兄帮我介绍的剧组。”
文酌煜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把人家正经的继承人勾搭去拍电影,自己留在顾氏集团做牛做马。这堂兄挺会玩呀。
这种计谋大概也只有眼前这傻子看不出来。还能摆出一副怅然回忆的猪头样。
文酌煜摇了摇头,打断顾熙槐的唏嘘回忆:“所以你那个堂兄,现在怎么样了?”
顾熙槐回过神来,沉默片刻,有些疲惫的搓了搓脸颊。
东窗事发,顾夫人当然不会容忍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人继续留在顾氏集团总部,留在顾熙槐的身边。本来是打算报警的,不过顾熙槐堂兄的父母,还有顾熙槐的爷爷奶奶接到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一家四口跪在了顾夫人的面前请求顾夫人千万不要报警,再给孩子一个机会——
文酌煜听到这里,忍不住讥诮道:“……四十岁的孩子?”
即便顾熙槐感怀神伤,听到文酌煜这句话,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总之,我妈答应不报警。但是我那位堂兄却不能留在国内了,被派到非洲去出差。大概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所以顾熙槐就是在顾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的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做了一下午的造型,孔雀开屏似的过来赴宴?
那一瞬间,文酌煜的心中闪过一丝古怪。总觉得顾熙槐的身上似乎有很多违和的地方让他说不上来。
文酌煜若有所思的打量着顾熙槐。察觉到文酌煜的视线,顾熙槐笑着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文酌煜若无其事的试探道:“就是觉得你父母挺宠你的。一般情况下,像你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尤其还是长子,不应该是从一出生就做好了当继承人的准备么?你父母居然同意你去当演员,实现你自己的梦想。还挺开明的。”
“是吧。”顾熙槐笑了笑:“我也觉得他们很好。”
“对了,你最近过的怎么样?”顾熙槐笑着调侃道:“是不是特别忙?忙的都没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这个话题转移的还真是一点都不生硬呀!
文酌煜会心一笑,再次确认了顾熙槐是真的不愿意提起他家里的事。
“我挺好的。”文酌煜简单说了下他这两个月的成绩,甚至连做空应家家具这样的机密大事都没有隐瞒:“下周就能清仓了。”
“厉害呀!”顾熙槐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震惊:“让我算算,短短两个月时间,你就在应家身上赚了大概有4亿美金,应家都快被你折腾破产了吧?怪不得你之前一点都不担心应家会有后手,原来你是选择先下手为强了。”
文酌煜的语气波澜不惊,既没有自满也没有故作谦虚:“我也是被逼无奈。你也说了那位应董事长人品实在不怎么样。与其等着他来害我,不如想办法让他对我没有威胁。”
“在商言商。”顾熙槐不以为意的说道:“他技不如人,应该也没什么好说的。”
文酌煜静静看着顾熙槐。顾熙槐又笑道:“你是被我英俊的面容迷住了吗?怎么总是看着我发呆?”
“就是觉得这次见面,跟上几次见你的感觉不太一样。”文酌煜若有所思的说道。
顾熙槐放在桌子下面的手微不可查的虚握了一下,旋即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接下来要拍的电影,男主角是个活泼跳脱的大男孩儿吧。”
不等文酌煜继续发问,顾熙槐忽然说道:“对了,你接下来是不是没那么忙了?要不要来我的电影客串一把?跟我演对手戏,角色你随便挑。”
顿了顿,顾熙槐又揶揄道:“这部电影是我自己投资的,绝对不会发生让你试镜又不用你的情况。”
文酌煜想了想,他接下来的工作只有清盘套现了,确实没有那么忙。只是顾熙槐自己投资的电影……
文酌煜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的记忆,因为顾熙槐拍完之前那部电影就被绑架撕票了。上辈子所有媒体都把那部电影当成顾熙槐的遗作,文酌煜还真的不知道他新拍的电影是什么。
“是个悬疑类的喜剧片。”顾熙槐说道:“我最近对这方面挺感兴趣的。不过这种题材比较少见,市场也不太明确,拉不到什么投资。我就自己投资了。”
顾熙槐看着文酌煜:“我把剧本发给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要不要跟投一下?你赚了那么多钱,不花多可惜。”
文酌煜莞尔一笑:“我会考虑的。”
这一顿饭吃的很尽兴。不得不说,虽然这次见面后顾熙槐的性格大变,可是文酌煜跟他相处的还是非常愉快。以至于最后告别时,文酌煜竟然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
黑色的布加迪威龙停在A大校门口,文酌煜下车前,就听到顾熙槐笑着说道:“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文酌煜接道:“那我就只能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合作了。”言下之意,似乎是决定了要接那个剧本了。
顾熙槐轻笑,目送文酌煜的背影走进校门,这才驱车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学校对面,两个年轻人正坐在车里一脸复杂的看着扬长而去的布加迪威龙。
“那不是顾熙槐的车吗?”应天明忍不住说道:“他跟文酌煜不是两个多月都没有联系了吗?什么时候又凑到一起了?”
“别管他们了。”林威安一脸烦躁:“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八卦。你们家的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这句问话,应天明的脸瞬间铁青。原本就很憔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自从M国调研机构公布了应家家具的调研报告,应家家具的股价就呈断崖式暴跌,再加上几大做空机构的蜂拥入场,现在市场情绪已经全面崩盘,他们想救都救不回来了。
跟应家家具合作的其他银行见状,生怕应家家具撑不下去,不仅暂停了对应家家具的贷款发放,还催着应家家具尽快还贷。可是这种时候,应家又怎么可能拿出那么多钱来还贷款?其他债权人和下游的供应商听到了消息,也天天堵在应家和公司总部讨债。应天明现在连家都不敢回,看到那些讨债的头都大了。
“都他妈的是一群落井下石的王八蛋!”应天明破口大骂:“别让我们应家缓过这口气,否则——”
应天明说到这里悻悻而止。否则又能怎么样呢?应天明心知肚明,这一次他们应家大概是撑不过去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应天明一脸颓唐的搓了搓脸颊。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应家还风风光光的享受着融资成功的喜悦,他爸还兴高采烈地展望未来,打算进军娱乐产业,打算把应家家具卖到M国去。
可是短短半个月后,应家家具的股价就跌到谷底,银行断贷,资金链断裂,债主天天上门讨债,公司面临破产,重重重压压的应天明几乎喘不过气来。
林威安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应家仅仅是资金周转不开公司面临破产,可是他爸爸要面对的却是牢狱之灾。挪用公款建老鼠仓的指控让林不凡身败名裂的同时,还背负上数千万的亏空。如果林家还不上这笔钱,他爸爸恐怕要坐牢坐到死了。
“都怪那些做空机构!”林威安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不是他们狙击应家家具,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们本该拿着钱风风光光的继续当他们的人上人。要不是那些做空机构从中作梗,应家家具的股价怎么可能会突然下跌?他们怎么就这么倒霉,居然被那些鬣狗鲨鱼盯上了。
然而让应天明和林威安觉得更加倒霉吐血的事情还在后面——
几天后,随着文酌煜做空应家家具的所有合约全部到期,文酌煜正式完成了交割清仓的最后清算,最终套现4.5亿美金的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A市金融圈。
所有熟悉文酌煜跟应家之间那点恩恩怨怨的知情者们全都震住了。没人能够想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就在三个月以前,文酌煜还是一个任人欺凌,被所有人瞧不起的穷学生,而应家则是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庞然大物。应天明雇凶伤人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应家也只是开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给文酌煜,像打发乞丐一样就把文酌煜给打发了。事后还能颠倒黑白,让所有人觉得文酌煜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庸俗小人。
应天明想要教训文酌煜,随手就能拿出八千万投资一部电影,就是为了让剧组开除已经签约的文酌煜——彼时的文酌煜连屁都不敢放一句。应天明跟林威安还在外面放话要让文酌煜不能在A市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