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欺负谁?
“你真的很厉害,江眠。”
江眠这才弯弯眼睛:“对啊,我都说过了嘛。”
“所以你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晏临不由得伸手轻抚他的脸侧。
总是假装自己孱弱无害,软绵绵地依附在他怀中,如同精致易折的菟丝花。
“现在的我,也是真实的我,”江眠用脸蹭了蹭他的温热掌心,嗓音甜美,“正因为我有反抗的能力,所以我才敢这样做。否则如果你忍不住天天欺负我,我该怎么反抗?只能被你锁在家里做……唔。”
晏临呼吸微顿,用一个吻将他的话音打断。
“又欺负我,你就是喜欢欺负我,”江眠撒娇般倒打一耙,在晏临无奈的注视下继续说道,“所以你想,如果我做了很坏很坏的事,被发现了,又无法逃离你的掌控……你会怎么对我?”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晏临认真道。
江眠扯开衣领,拉起晏临的手,让他摸自己光洁的侧颈与锁骨。
“再想一遍。”江眠轻声说。
晏临克制地闭了闭眼,将手艰难收回:“……你说得有道理。”
江眠有反抗的资本,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明知道他在故意设下陷阱,偏偏晏临总会忍不住中他的套。
难以自控地徘徊在危险边缘,一步一步深入。
但晏临没有再深究江眠的异常之处。
他只是想要确认,江眠依然热衷于当他的小秘书兼男朋友。
这就够了。
而江眠对晏临的回答相当满意,搂着他的脖子笑眯眯道:“晏总,您想问的应该不止这些吧?”
晏临回过神来,点头道:“在阁楼里的那些书,你是不是看得懂?”
“嗯,”江眠面色稍微正经了一些,“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甚至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
而是彻头彻尾的诅咒。
诅咒看到书中文字的人,全部堕入无底深渊。
每一句话都在重复同样的意思。
密密麻麻,以近乎痛恨的语气强调着,恶毒地诅咒辱骂着,讥讽嘲笑着……所有翻开书页的倒霉蛋。
无论诅咒是真是假,那挥之不散的恶意都在书页上久久徘徊,几乎肉眼可见般扑面而来。
看到晏临逐渐严肃的表情,江眠软下嗓音:“没事的,我有办法处理。但是路年也看到了那本书,出去之后我们要多关注他的情况。”
“真的没事?”他沉声问道。
“没事啦,不要那么吓人地看我……”江眠吻了吻他的唇角,软软道。
“……好。”
话虽如此,但晏临还是把他搂得更紧了一些。
“我好像根本没有办法帮到你什么。”晏临垂着眸子,显得有些低落。
“乱讲,没有你,我和谁谈恋爱去?”江眠轻轻瞪他,颐气指使,“快点亲亲我,从现在亲到凌晨三点。”
晏临:“……”
好吧,在凌晨三点之前,他们除了亲亲抱抱,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幸亏晏临还知道控制,才未曾在这种不应该的地方给彼此点火。
他甚至去煮了两杯热乎乎的水果茶。
甜的,好喝。
“晏总晏总,我还要尝你的那杯,好不好?”江眠眸子亮晶晶地耍赖。
然而,在喝下晏临手中的茶之后,他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不愧是双倍浓缩黑咖啡爱好者,江眠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毒死。
“……好苦!”
“嗯。”
“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味道的东西,呜呜呜大变态。”
“嗯。”
“今晚不许再亲我了。”
“不行。”
“又欺负人……”
*
转眼间就到了凌晨三点。
江眠摸了摸自己被亲得温热的唇角,并不在意,美滋滋地穿好外套。
他还看着摄像大叔笑道:“辛苦啦,这么晚还要跟我们出来。”
可惜摄像大叔依然不理他们。
走下楼梯,与李导在客厅汇合时,晏临突然拉住江眠的袖子。
“我有不好的预感。”他低声道。
“好。”江眠也悄声应着。
唐无双不知为何也来了,冷冷地看了江眠一眼,没有说话。
他们讨论片刻,在储藏室取了强光手电筒、撬棍和铁锹,随后决定听晏临的意见,先去检查花园。
月光柔和,洒落在青草气息格外新鲜的草地上。
果然,那个埋着乌鸦的地方,不知何时被彻底翻开了,只剩下黑洞洞的深坑。
手电筒向内照射,深坑中独残留着几片羽毛,和一滩黏糊糊的血迹。
“这是谁干的?”唐无双皱眉道。
李导想了想道:“应该是什么小动物吧?毕竟这别墅依山傍水,到处都是小树林。”
“可是我们的铁门应该很牢固,连人都进不来,”江眠说着环视了一圈,“这里也没有动物的脚印。”
“哎呀,那就是何导在坑我们呢。”李导笑呵呵地说着。
不得不说,连江眠也很少能见到这么大心脏的人。
晏临严肃道:“但是,乌鸦从来都不是危险的存在,而是危险即将到来时的……预言家。”
江眠也点头附和:“李导,咱们还是小心一些。”
气氛凝固了片刻,他们安静地用铁锹把土坑重新填满,向地下室走去。
和白天时一样,地下室的灯光不断闪烁着。
“这里的电路接触,好像一直有问题。”唐无双说。
江眠若有所思地问道:“说起来,别墅的水电费都是谁交的?”
李导一愣:“……节目组吧。”
但是,他们真的能把所有事情,都怪在节目组身上吗?
来到先前红酒瓶炸开的地方,大家再次陷入安静。
满地都是刺目的血红色液体,向他们脚边缓缓蔓延着。
耳边传来滴答作响的水滴声,却无法确认方向。
连酒柜上剩余的红酒瓶,也全都被粘稠鲜红的液体彻底覆盖。
“那个,白天时也是这样吗?”江眠轻声打破沉默。
“不是。”唐无双说。
晏临挡在了江眠面前:“这绝对不是红酒,全都是血。”
李导回头看着摄像大叔吐槽:“节目组过分了啊,哪有这么吓人的!”
唐无双顾不上仇怨,沉声说:“李导,我也闻得出来,那就是血,新鲜的血液。而且还在流动……酒柜后面有东西?”
别无他法,众人只能亲自踏入那几乎漫过鞋边的液体,合力将红酒柜搬开。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原先滴答滴答的水声,在酒柜挪动的瞬间便消失无踪。
墙壁光洁如新,仿佛未曾染上过丝毫红意。方才还在不断增加的血液,也忽然停止流动。
那么这些血究竟是从哪里流出来的?
“就算是节目组,也不应该……”李导终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唐无双皱眉道:“如果继续往下走,谁知道还有多少东西等着我们。”
“要是在恐怖片里,我们就是最先作死的那一群人。”江眠反而显得最为轻松,还开了个玩笑。
李导居然因此精神一振,边走边说:“来,小江,给大家表演一个漂亮的鬼?”
“唔……”
江眠低头想了想,在抬头时露出一个灿烂而瘆人的笑。
他皮肤本就苍白,在黑色外套的衬托之下愈发明显,半张脸藏在闪烁灯光的阴影里,看不清眸中神色,嘴角弧度却弯到了极致。
唇色鲜红欲滴,就像是悄悄品尝了方才残留的血液。
其实是被晏临亲出来。
李导眼睛发亮:“嘶——晏总啊,您还是把小江秘书借给我一次吧,别舍不得了。”
“想都别想。”晏临忍着把江眠藏起来的冲动,毫不客气地回道。
何止是唐无双,其实李导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江眠在晏临身边,没有任何身为下属的感觉。
谈笑间,他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地下二层。
放眼望去,竟是一片空旷。
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墙壁也尚未粉刷,依然是毛坯房的模样。
“啊,这怎么办?”李导甚至有些失望。
可晏临的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心中响起警兆,毫不犹豫地搂住江眠的腰,说道:“李导,唐影帝,你们赶紧出去。”
“……怎么回事?”唐无双不解问道。
怎么晏临突然连装都不装了?
“出去。”
而晏临根本不作解释,眸子黑沉地看着他,语气如同命令。
江眠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但在沉默片刻后,他也跟着说:“都听晏总的吧,还有摄像大叔你也是。”
可摄像大叔并没有回复。
江眠忽然意识到,自从走下地下室二层的楼梯,摄像大叔的姿势,就再也不曾改变过。
他如同雕塑般站在楼梯口,一动不动,唯独摄像机上闪着红光。
“……今天,有没有人听到他说过一句话?哪怕是应个声也算,有没有?”
第68章 现代9
“……没有。”
“我, 我还以为这是老何要求的。”李导也有些不敢置信,走到摄像机面前抬手晃了晃。
摄像大叔的眼睛圆睁,直勾勾盯着他看,动也不动。
“不想死就滚出去。”晏临又一次沉声说道。
他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 脸色黑沉地命令着。
二人被晏临骤然冰冷的气势压得安静下来, 只好如他所说,绕过摄像大叔快步走上楼梯。
可等到大门被关上的瞬间, 李导忽然觉得不太对, 重新扭了一下门把手。
“打不开了!”
“怎么可能?!”
唐无双看似讶异地说道, 眸子中却微不可察地闪过笑意。
如果真的有什么神神鬼鬼, 那他倒是希望江眠和晏临一起死在地下。
他们强装英雄,留下无依无靠的晏遥,岂不是正好……
当空旷的地下二层重归寂静。
晏临原先阴沉的神色消退无踪,甚至低头吻了吻江眠的发顶。
“在认识你之前, 我从来没有冒过一次险。因为我知道冒险的后果。”他低声说道。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四周墙壁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怪异响动。
“嗯。”江眠并未感到恐惧,反而软软地应了一声。
无人在意那些异响。
晏临看着手里毫无意义的撬棍,似乎是在自嘲:“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江眠, 或许我会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 但我从未见过有人可以与其对抗。所以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避开风险。”
“但这一次,你半点都没有避开。”江眠弯起眼睛。
晏临也淡淡笑了笑, 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我没想到, 有一天我会需要被你保护, 但我相信你。”
他无条件相信江眠有保护他的能力。
听起来似乎有些丢脸, 但晏临能看出来, 即便身陷于极易致命的环境中,江眠也只是想玩得开心。他把这一切都当成了探险小游戏。
玩得开心就行。
“如果接下来……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晏临抿了抿唇,补充道,“不要把我当成怪物。”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预兆,墙壁嘎吱嘎吱响着,缓慢却难以忽略地移动了起来,朝他们二人逐渐逼近。就像是整个空间都被某种意志操纵着,不断缩小。
“才不会,笨蛋晏总,”江眠轻轻哼了一声,随即不紧不慢道,“我先说说我的猜测,这个房子本身,应该就是活物。”
而摄像大叔,只是一个被控制的倒霉蛋。
因为他之前经常跟在晏临身边拍摄,却没有让晏临感到不对劲。
被骂笨蛋了,晏临无奈地笑着回道:“联系上之前的乌鸦撞窗,确实很有可能。”
“那我先试试搞点破坏,好不好?”江眠揉揉手腕,兴致勃勃地问。
“……好。”
墙壁逼近的速度似乎因此加快了一些。
“哎哎,别着急呀。”
江眠对着摄像机眨了眨眼,走到房间最中心的位置,拿起手中的铁锹,朝地上用力一插。
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铁锹,仿佛瞬间就变成了削铁如泥的武器,尖头深深陷入地下,只剩半根把手漏在外面。
耳边响起了一阵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激烈嘶鸣声。
很痛吧。
被破开的地板,就像一个巨大的伤口那般,滚烫的鲜血染红了铁锹手柄,从深处汩汩上涌。
“吵死了。”
江眠轻声抱怨着,将铁锹□□,随意选了几处地方,漫不经心地铲下去。
整个房间都因此开始猛烈颤抖起来,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大地震,耳边的嘶吼声愈发愤怒而频繁,转变为某种难以理解的诅咒。
铁锹断成两半,江眠手中只剩下一截光秃秃的木棍。
血液染过鞋面,却没有沾到江眠的半片衣袖。
“太吵了太吵了,给我闭嘴。”他略显不满地皱起眉头,从晏临手中接过撬棍,迎面走向愈发逼近的墙壁,直直将撬棍捅了进去。
嘶吼应声而止,坚硬水泥如泡沫般变得粉碎,哗啦啦掉落下来,就像是恰好截断了主动脉,鲜血疯狂喷涌而出。
但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是一根撬棍能够做到的事情。
即便早就意识到江眠并非常人,晏临也不禁呼吸微窒,后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