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琅迟疑了一下,仍旧忍不住道:“前辈,可否请你告知,我们服下去的究竟是何种毒药?”
这是他比较挂心的问题,万一毒真是他吃了,也总要死个明明白白不是。
而且墨渊虽然嘴上说不会有事,不用担心,但谁知道是不是在哄他。
阮红泪恼怒段琅刚才拒绝自己,语气格外冰冷,“缠情丝。服下者不可动心动情,否则毒性便会游走全身,噬骨腐心而亡。”
段琅:“......”
好毒辣的毒!
不过这毒听起来怎么辣么耳熟?大美女你是不是抄袭了金庸先生?
担心再呆下去,会惹怒阮红泪,段琅恭声道:“不敢打扰前辈清净,还请告知我们离开的方法,我们这便离开。”
阮红泪緻瀧波光轻轻流转,衣袖一挥,一道流光射出。
离两人不远的地方,荡起层层波漾,原本的景色变得模糊起来。
她指了指那里,“穿过那里,你们就可以出去。”
段琅将一直缠在他脖子上的小黑收到胸口放好,看了墨渊一眼,和他一起朝那片波光踏去。
顷刻间,场景变幻,恍若仙景的府邸与美绝人寰的女人统统不见,他们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刺目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
段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张大嘴巴看着眼前的皑皑白雪,“这.....这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没有回山洞?”
墨渊脸色阴沉如水,“被那个女人阴了!”
段琅:“阴了?”他说完后,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阮红泪故意把我们送到这里来的?”
同样都是修仙的,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不愿意给他们无心莲,让他们吃毒丸也就算了。怎么还故意使坏,把他们送到这种地方!
墨渊小脸冷得比眼前的雪还寒,“要不你以为魔女阮红泪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段琅:“......”
他就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原来竟是万年前闻名遐迩的魔头世家里最受宠,却也最视人命如草芥的那个女魔头。
据说她最后死在雪九黎剑下,不过为什么残魂却出现飘渺仙府里?还把无心莲看那么紧?
以他演过无数脑残偶像剧的经验来看,两人之间一定存在着一些不得不说的故事。
墨渊抬头看了一眼远方,幽黑的眸瞳里全是冷光,“走吧,先试试看能不能从这里出去。”
这里的灵气十分稀薄,虽然目前看起来似乎没有危险,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窜出妖兽什么的。
而且这里很冷,修士也是人,就算有灵气护体,也迟早有耗尽的时候,到时候怕是会冻成雪人。
两人上了飞行法器,墨渊指挥着它往远处飞。
小黑从段琅胸口钻出来,看着突然变白的世界,金色的竖瞳瞪得圆圆的,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不过只在外面呆了一会,它就受不了地又钻回了段琅的胸口。
它是冷血动物,最受不了寒冷,一冷就想冬眠。
段琅左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他吃了颗灵丹,又开始打坐调息。半个时辰后,原本深可见骨的伤口如同被施展了魔法,已经恢复如初。
又捏着两颗极品灵石,吸收完其中蕴含的灵气,将枯竭的灵气补满,他对墨渊道:“师弟,现在可以向我讲讲,你是如何选对灵丹的吗?”
墨渊语气轻飘飘的跟片树叶一样,“猜的。”
段琅:“......”
猜的?
猜的!
这货是疯了吗?
可能是段琅的表情太过震惊,墨渊眸底滑过一抹不明显的笑意,“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做到的?”
段琅:“.....我以为你有什么法宝灵宝神器什么的!”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什么,面露惊骇,“那这么
说,那也不知道哪颗丹药有毒?!”
墨渊小脸上一派的理所当然,“难道师兄知道哪颗有毒?”
段琅表情都裂了,气愤地道:“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还让我不用担心,说你自有办法?!”
他就是因为听到这句话,才放心地把灵丹吃了下去。现在他却告诉他,一切全凭运气?!
墨渊扬眉,“不过是缠情丝,师兄不动情不就好了。何况这毒也不一定在你身上。”
他那语气好像在说,不就是送死嘛,你去就好了。
段琅眼前不但一阵阵发晕,还有一种马景涛般咆哮的冲动。
他牙齿磨得咯咯响,感觉自己面部都要狰狞了,“师弟真是将生命置之度外。”
墨渊对段琅的怒气颇为不解,软糯的声音也变得冰冷,“缠情丝又不是致命,师兄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眼神变得阴恻恻的,“莫名师兄有了意中人,才会如此在乎?是苏媚吗?”
段琅感觉自己快要被墨渊惬死了,一股火憋在胸口不停地上窜乱跳,让他几乎有了杀人的冲动,“师弟的
脑回路真是非同寻常。我不信,你不担心自己中了缠情丝。”
墨渊眉间阴沉沉的,“我为什么要担心?我又不会动情!师兄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表情固执地盯着段琅,似乎不要到答案绝不甘心。
段琅气道:“我喜欢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我的谁。”
别说两个人现在是仇人,就算不是,也轮不到他来关心他的感情生活。
有资格管他感情生活的,只有他那连母蚊子也不许靠近他的经纪人。
墨渊却像是从他的话中得到了答案,如葡萄般的眸瞳里刮起如冰寒般的暴戾狂虐。
他缓缓勾唇,语气冰冷阴鸯,“果然是苏媚。”
段琅觉得墨渊简直像个神经病,他和苏媚最多就是说过几句话,也不知道从哪看出来他喜欢苏媚的。
误会也就罢了,还这么生气,是脑部没有发育成功吗?
或者说喜欢苏媚的人其实是他?他把他当成了情敌?
一瞬间,段琅如同被点通了任督二脉,从前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一瞬间就得到了答案。
他看着表情跟僵尸一样难看的墨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道:“放心,我不会和你抢女人。”
这话落入墨渊耳中,就是变相的否认,他眼中那疯狂肆虐的气息,如同一只被顺毛的野兽,蓦然安静下来。
他乌沉沉的眸子盯着他,冷笑道:“最好如此。”
段琅见他不再发讽,也没心情理他,一屁股坐到飞行法器的地上,开始痛心自己悲惨的人生。
先是被灯砸死了,接着重生了,又被剜心死了,又重生了,又又被剜心了,又又又重生了。千难万险下,终于保住一条命,结果灵丹被注了魔气,差点被冻死。
被扔进魔物深渊,被魔物咬死,之后是被强/暴,再之后是中了蚀骨春的毒,现在则是疑似中了缠情丝的毒。
这命运惨得,比杨乃武里的小白菜都惨。
也不知道让他重生的究竟是哪路神仙,他现在特别想和他见一面,和他一起好好“聊聊”天!
之后的两天,两人都没有怎么有过交谈。
这片雪域如同永无尽头般,明明飞了很久,用神识探去,依旧是漫无边际的白雪。
段琅翻了很久原主的记忆,对这片雪域终于有了点点印象。
在沧澜界最北边是横跨千里,从来无人能够穿越的北邙山脉,而山脉以北是什么几乎无人得知。但据说是一片就算是修士,也终生都不得跨越的雪域。
而他们很有可能就这么倒霉,就阮红泪扔到了雪域里。
所以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有些女人心眼小起来,可能把命都给你送了。
又飞了十几日,雪域依旧遥无尽头。两人的精神都无可避免地变得阴郁烦躁。
毕竟长时间面对着永远都一成不变的景色,就算是修士也受不了。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能够压制蚀骨春的药已经快被他用完了,如果再不想办法飞出去,他可能又要瘫成一片春水。
到时候不是他变成变/态,把嫩包子墨渊搞了,就是墨渊把他弄了。
场面一度非常可怕。
第062章 临终关怀
墨渊的脸色也不好,眸瞳则是乌沉沉的黑。
这几天一直在他指挥飞行法器,体内的魔气流失得快,整个人就像饥饿的野兽,十分地萎靡不堪。就连他原本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也凹了下去,再加上青白的脸色,不用化服道具,就完全可以cos僵尸。
段琅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谁知道这片雪域什么时候到头,万一一两年到不了,到时候他们的灵气耗光,只有死路一条。
他想了想,暂时将对他的不爽放到一边,开口道:“师弟,我们下去看看,如何?”
墨渊抬眸,看他一眼,将飞行法器降到了地上。
段琅从飞行法器上跳下来,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问道:“师弟,有黑颜色的衣服吗?”
原主酷爱白色,储物袋的衣服全是白色劲装。之前穿穿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到了雪地上,身穿白衣的他几乎和白雪溶成一体,他自己都害怕找不到自己。
墨渊拿出一件黑色的衣服扔进他怀里,“拿去。”
和原主相反,墨渊的衣服则是清一白的黑,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酷似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段琅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能够可以换衣服的地方,眼珠一转,“师弟,你背过身去。”
墨渊吊起眼梢看他,讥笑道:“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还需要背过去?”
段琅:“......”
你知道你现在几岁吗?
六岁!
大哥,你用一张六岁的脸对我说这种,你觉得适合吗?
他翻了个白眼,干脆走到一边,背过身,将衣服换了下去。
墨渊扔给他的这件衣服是之前在北凌城穿的那套黑色劲装,束手束脚,中间还有一条同色系的腰带。
段琅换好之后,又用腰带束起了腰身。
他皮肤白,穿上后,更显得整个人白得发光。腰身劲瘦,身姿挺拔,如同一柄直入天际的利剑,风姿飒爽又凌厉。
墨渊的视线在段琅腰上那一截转了转,率先迈开步子,“走吧。”
段琅把头发束起来,用星凌剑照了照,自觉英气逼人,这才捞起地上的小黑,连忙快走几步,追上了上去。
这里的雪不厚,只是在地上铺了半指厚的一层,踩上去吱呀呀地响。天空阴沉,却不见有雪花落下,空气异常寒冷。
他们都是修仙的人,完全可以用灵气护体屏障掉这寒气,但谁也不知道这雪域什么时候能到头,能省则尽量省。因此只有在冷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开一会,等身体暖和后,再把它撤掉。
又连走了七日,茫茫雪域依旧看不到边界。
段琅觉得这样下去自己非疯不可,他停下脚步,一边朝手心哈着气,一边打量四周,问墨渊:“师弟,你神识能探出去吗?”
墨渊同样停下脚步,拿出一只蒲团扔到地上,盘膝坐上去,冷冰冰地道:“你两刻钟前才问过我这个问题。”
段琅:“......”
他干脆也坐了下来,无辜地道:“你自己都说了是两刻钟前,也许现在探一探,就能发现边界在哪里。”
墨渊眼皮一抬,“自己探。”
段琅心想我要是可以,还找你干嘛?他也懒得探,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盘点心,往小黑嘴边递了递。
小黑就缠在他的肩膀上,神情恢恢地看了看点心,张嘴吞了下去,完美地表现出了这寒冷的天气对它影响有多大。
段琅甚至怀疑得了抑郁症,他干脆把它从肩膀上拽下来,塞进胸口,然后又把点心给墨渊手旁递了递,“要吃吗?”
墨渊冷眸扫了他一眼,捻起一块放进了嘴里。
段琅还以为他会拒绝自己,没想到这么给面子,表情有点意外。
等吃完点心,两人都没有起身的意思,便都在原地坐着。
段琅干脆把软榻拿出来,往上一坐,然后用天蚕被将自己裹成一团,问墨渊,“师弟,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要是出不去怎么办?”
这几天的时候,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沧澜界从来没有修士说过关于雪域的事,这也就是说,要不然没有人到达过这里,要不然就是进入这里的人,都被困死了。
他和墨渊,一个金丹,一个修为不可知,但目前属于半残人士,走出这时的机率只怕很小。
就算他们身上有灵丹有灵石,可以撑上一阵子,但谁知道能撑多久。
而且就算能撑住,这里没有声音,没有人烟,没有树木,每天看到的不是延绵千里的白雪,迟早有一天,他们会精神崩溃。
就像现在,他竟然和墨渊心平气和地讨论这个问题,他就觉得自己不正常。
墨渊眼皮一抬,乌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为什么会出不去?”
段琅被他反问得一时卡了壳,“因为这地方太大?灵气又少?”
墨渊冷笑,白是白,黑是黑的面孔上一片嘲讽,“魔物深渊比这里更恶劣。”
段琅:“......”
不过是想和你探讨一下人生,聊一下临终关怀这种话题,怎么又犯到你的禁忌了?你是浑身上下都是禁忌吗?
他无语地道:“师弟,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不对,但是在沧澜仙门,私放魔物本来就是死死罪......”墨渊抬头,看了他一眼,墨眸里闪烁着冷冽幽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