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串话说的极其流畅,看不出半分撒谎的迹象。
总不能说他抱着自家老板抱了一路吧,怎么哄都不肯撒手的那种。
宋年对这种事情还是有点意识的,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岑子央垂下眸子,盯着熟悉的地板微微出神。
他似乎是有点记忆的,自己坐在游宣腿上,鼻息内满是那股好闻的檀木香气,二人亲昵的靠在一起耳语,像极了热恋中的模样……
果然是梦吗。
岑子央很轻的吸了口气,抬手飞快的擦了下侧脸。
旁边的宋年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从兜里把油条放出来摆在面前:“你也快点吃,对了,你手机被落在外面茶几上了,一晚上有人给你打了上百个电话,你吃完回个消息。”
岑子央眯了下眸子:“你看到是谁打的了吗。”
“没有啊。”宋年道,“我就听到他一直震动,刚刚还在响呢,估计是有要紧事,你要不然先去回个电话吧,回了电话再来吃饭。”
岑子央轻揉了下生疼的太阳穴。
他刚走近,便又有人打来了电话,岑子央垂眸扫了眼联系人上的那串数字,拿起手机走向了阳台。
“岑总。”
电话那头的人恭敬的叫了声。
岑子央看着不远处的游氏大楼,“怎么?”
“您今天早上十点有个会要开的,需不需要我派人去接您?”那人道,“还有,和游氏的对接已经谈妥了,我们收拢了两个股东,能让您手中的游氏股权增加5%左右,接下来的事还得等您来了之后才能洽谈——”
岑子央很轻的眯了下眸子。
5%吗……
足够了。
——
公司的事情比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董事会那群老顽固们分成了两个派系,一部分维护着游宣,另一部分则认为岑子央的实力足以撑起游氏,他们吵的不可开交,导致公司上下惶恐不安,每个员工做事的时候都小心到了极致,生怕一个不慎就被拎出去当出头鸟。
宋年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游宣正在看公司最近的报表。
宋年将准备好的资料和要签的文件放在桌面上,小声道:“老板,小岑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游宣抬眸看了他一眼:“解酒药买了吗?”
“买了买了。”宋年道,“还准备了解酒汤,看着他喝了。”
游宣嗯了声,继续看手中的文件。
宋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视线一扫,定格在了他脖颈间那块有些违和的红痕上。
那痕迹停留的位置十分巧妙,穿着西装都无法遮掩住,反而在衣领处将露未露。
等等。
红痕?!
宋年三观碎裂,在他眼里,自己老板现在已经是那种就差立地成佛的禁/欲人设了,这一年多时间里身边连个鸟都没有,又是怎么会有这种……
暧昧的痕迹的?
宋年抬手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珠,作为游宣身边最忠诚的助理,他理应对老板的个人感情保持尊重和理解。
游宣扫了他一眼:“怎么?”
宋年活像个二百五,自我感动的抽了下鼻子,将手放在胸口以示尊敬:“老板,我支持您!”
游宣连白眼都懒得翻,朝着不远处的门抬了下下巴:“自己出去。”
二百五得令,麻溜的打开门走了。
走了一半,门又被推开了。
宋年探了个头回来,小声道:“老板,夫人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您今天下午务必回去一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游宣指尖很轻的顿了下。
能从姜依口中说出来的基本都没什么好事,却又没有办法拒绝。
谁都无法保证那个疯癫的女人被逼急了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知道了。”游宣道,“跟她说一声,我下午就过去。”
宋年点了点头。
当天下午三点,劳斯莱斯银魅缓缓出现在了游家大门口。
游家依旧是那副极其奢华的装横,庄园内的佣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便开始鞠躬,米白色的西式建筑平白无故多了几分压抑和窒息感,让人单单是站在这里就隐约有些不适。
游宣看向不远处二楼尽头的那个房间,眸子很轻的眯了下。
那里有声音传来,似乎是有人在争执。
他安静的站在门口,初秋的微风吹来,扬起风衣的一角,风中似乎都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姜依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了眼前那长身玉立的人。
她怔了片刻,看着微风吹起的发丝缓缓落下,遮盖住了含了片悲悯的浅褐色眸子,明明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浑身上下那股气质却矜贵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游宣回眸看来,叫了声妈,姜依这才反应过来。
“……宣宣。”
姜依迟疑道,有些局促的想伸手拉住自己信赖儿子的衣角,却被游宣不着痕迹的躲过。
姜依伸出的手有些诡异的顿在半空,她想起当时自己在游宣手腕上留下的那几道血痕,指尖轻颤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游宣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袖,“我还要去公司。”
姜依张了张口,声音沙哑不堪:“岑……那个孩子,和你爸吵起来了。”
游宣的动作极轻的顿住了。
二楼最里面的书房里,骤然传来阵重物落地的声响。
岑子央偏头躲过那本砸向自己的书,任由它落在后面的门上,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你说什么?!”
游父暴怒,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怒吼:“你再给我说一遍?!”
岑子央平静的看着他。
“我说,我喜欢游宣。”
“很早之前就喜欢了,在还没有来到游家之前。说的够清楚吗?不够的话我再重复一遍。”
少年的声音透着股清亮,平静到了极点,陈述事实般将所有话都说了出去,全然不顾对面中年男人瞪目欲裂,已经斥满整个眼眶的红血丝。
“他是你哥!”
游父怎么都没想到这么荒谬的事情居然会出现在自己儿子身上,他气到了极点,直接抬手,狠狠挥去书桌上的一切。
各种玻璃器皿砸落在地板上,在瞬间破碎开,溅起的碎片划过岑子央的脸侧,留下一道血痕。
岑子央依旧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暴怒的中年男人。
“他是你哥……他是你哥啊!”游父声音沙哑到了极点,他狠狠地捶在桌面上,抬眼怒视着岑子央,“我专程把你送出国,让你见了世面,你怎么还是一点都没变!就一定要喜欢上游宣吗?!你要是喜欢那样的,爸去给你找,花多少钱都给你找来,你只要……”
岑子央似乎是笑了。
他垂下眸子,声音放的极轻:“关了我半年我都没放弃,你觉得还有什么能让我改变吗。”
游父猛的怔住。
他自然知道,岑子央刚回来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些许端倪,为了弥补自己之前犯下的错,游父直接派人将他送出了国,接受了最顶尖最良好的纠正教育,想将他这歪曲的思想扭正回来。
但谁都没想到……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半年中,岑子央依旧喜欢着游宣,并深深隐藏了自己的爱意,让游父天真的以为他确确实实打消了念头,将他带回了国,放心的将自己手上的所有股权交给了他。
在拿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后,岑子央这才卸下来所有的伪装。
他看着眼前的游父,缓缓开了口,漆黑的眸底隐约带着股报复得逞的快/感。
“现在你所有的股权都在我手上了,大半游氏企业也全都是我名下的所有物。”
岑子央很轻的歪了下头:“你觉得,你还能像当初一样把我送走吗?”
他声音不大,却宛如重锤般,一下下的在游父耳边敲着,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重响。
“还有,我今天来告诉你,并不是想征求你的意见。”岑子央缓缓道,“而是通知你,我和游宣注定会在一起。”
“如果你还想好好的让我给你养老送终,那就别插手这件事。”
“否则我不介意毁掉你现在所有的一切。”
第24章 为你而生(24)(捉虫)
岑子央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楼下的游宣。
他脚步轻微顿了下,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他刚刚所表白的对象,耳根没由得泛了股燥热,不过被很巧妙的掩饰了过去。
游宣回了眸,眼神从他脸侧那一抹血痕划过,隐约多了些暗色。
“……”姜依将手放在胸口,犹豫了许久,“楠楠,你们应该……”
话音未落,岑子央一个眼刀就过去了。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隐约还带着几分怒意,眉关轻皱,倒是带了些孤傲。
“我不叫那个名字。”岑子央缓声道,“需要我再告诉你一遍我叫什么吗?”
姜依抿紧了唇角,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也带了些许不满。
她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只能有些埋怨的瞪了岑子央一眼,直接转身上了楼。
现在的她倒是没了刚见面时的那股子跋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游父在场,整个人收敛了许多。
岑子央有些不屑的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很轻的嗤笑了声,等再收回视线的时候,就骤然撞入了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中。
游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近,垂眸看着他脸上那道有些明显的血痕,唇角无意识的抿了下。
片刻后,他抬了手。
岑子央怔愣了下,只感觉属于他人的体温落在自己脸侧,很轻的划了过去。
微凉的,带着股好闻的檀木香气。
游宣收了手,轻声道:“疼吗?”
岑子央睫翼颤了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眼尖的看到眼前男人脖颈中那一抹有些诡异的红痕。
他们二人的距离极近,近到他似乎能听到对方沉稳且有力的心跳声,此时那抹红痕正随着呼吸上下颤动着,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醒目。
岑子央眸色顿时暗了下来。
他拉住游宣的衣角,直直的看向对方,开了口:“宣哥,你脖子上……”
游宣迟疑了下,伸手,从那道痕迹上划过。
昨天晚上这只狗崽子似乎是下了死力气,导致脖子上现在还有点轻微的刺痛,早上对着镜子看的时候,就能看见周围隐隐透了丝青紫。
“是谁?”
岑子央静静的看着游宣,声音很低,隐约带着股质问的意味。
他那双黑色的眸子倒映着那道痕迹,晦暗不明的情绪满到几乎要溢出。
游宣沉默了片刻,移开了视线。
“被狗咬的。”
岑子央冷笑了下:“宣哥,你真的当我很好骗吗?”
游宣很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毕竟看岑子央这幅样子,显然已经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他也不大清楚昨天这人是怎么喝醉后穿着那种衣服坐在自己腿上,然后留下这个痕迹的。
他移开视线的动作落在岑子央眼底彻底成了心虚,岑子央轻眯了下眸子,定定的看着那抹红色。
片刻后,他直接伸手拽住了游宣的衣领,踮脚凑了过去。
动作有些猛烈,游宣下意识的往他那里靠了下,还没反应过来,颈侧就又落上了阵温热。
呼吸落在颈间,带着些许的烫意,能感受到柔软的舌尖在那块泛着细密疼痛的血肉上轻轻划过,刻上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游宣眸子很轻的颤了下。
岑子央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咬上去,只是磨蹭了片刻,便撤回身子。
“现在是我留的了。”岑子央松开游宣,看着他,“下次我再也不想看见这种东西了。”
游宣垂眸:“从哪学的这种坏毛病?”
岑子央冷笑:“谁养的跟谁学的。”
游宣抿了下唇。
自己现在好像该庆幸,这小子没再一口咬上去,要不然受罪的估计就是自己了。
这半年来,岑子央的变化似乎是真的很大,明明之前走的时候偷亲自己一下还会脸红半天,现在居然都会面不改色的做这种事了。
二人呼吸交织着,草木香气夹杂着花香,莫名显得有几分般配,他们就单单是站在就完美的像是幅画,眼中满是彼此,完全注意不到外界的异样。
也全然没有发现二楼走廊上站着的两个人影。
游父瞪目欲裂,握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关节都泛着青白,他眼眶中充斥满了红血丝,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切。
他最为器重的大儿子,和他最为愧疚的小儿子……
居然发生了这种病态的情感!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身边的姜依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赶紧伸手揽住了游父的手臂。
“他们这是……”游父几乎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画面过于惊悚,他本以为只是岑子央的一厢情愿,但没想到,二人都是那种扭曲的思想。
游父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片花白,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浑身骤然升腾起阵无力感,让他几乎分不清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妄想,直到姜依将他稳稳扶住,从口袋里掏出药送入口中,游父这才缓过来了些许。
“老公,宣宣从小跟着咱们一起长大,受的肯定是最良好的教育,这点不用担心,但楠……子央可就可怜了。”姜依温柔劝慰,“他住的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保不齐有什么人带坏他,而且他以前上的那个小学据说也不怎么样,唉,可怜子央小小年纪在那种地方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