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柳元白止住哭声,惊骇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没想到,当着师父的面,他还敢动手。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萧靖眼神阴狠,抱着同归于尽的狠劲儿,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柳元白吓哭了,躲在陆长渊的身后,发抖说:“师父,你快救救白儿吧,师叔疯了……”
陆长渊与他拉开距离,沉声问:“师弟,你何故要人命?”
“要你管?”萧靖嗤笑一声,冷冷说:“再不让开,你就陪他一起死。”
陆长渊一顿,见他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周遭已没有宋听枫的幽魂,不禁心生猜测。
宋听枫,真魂飞魄散了?
“师弟,你冷静点。”虽不知所为何事,可那黑珠的威力太强,稍有不慎,恐伤到己身。
柳元白小心地探出头,祈求说:“师叔,你别一错再错了,残害同门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可你千万别伤害到师父啊。”
萧靖面色不改,直直看向陆长渊:“你让,还是不让?”
“师弟,发生了何事,你大可告诉我。”
“告诉你?”萧靖冷笑不止,反问:“我的事,为何要告诉你?”
这种场面,他经历了太多次,只要有柳元白在,他就可有可无,别说话不可信,连多说一句,都得经过同意的。
陆长渊喉头一哽,心里很难受,明明想将他拥在怀里,却失去资格。
“你让不让?”
萧靖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今天,他就要柳元白的命!
下一刻,萧靖抛出一颗黑珠,被陆长渊轻易拍飞。
第二颗、第三颗仍是如此。
柳元白躲在陆长渊的身后,露出一张毁了容的脸,笑容狰狞,无声说:“废物,你还敢跟我斗?”
萧靖读懂了他的嘴型,顿时笑了。
不敢跟你斗?那就试试吧。
随即,萧靖握住一把黑珠,不管不顾地抛出。
刹那间,天道震怒,劈下一道惊雷,将颗颗黑珠尽皆劈碎,连飞灰都不曾留下。
“霹雳——”
又一道九霄紫雷在云层中游走,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天道宠儿,果真不同凡响。
萧靖顶着九鼎重的威压,紧咬牙关,鲜血从嘴角溢出。
陆长渊大惊,一剑劈断九霄紫雷,正想将他拥在怀里,却被躲开。
萧靖心有不甘,在天道的威压撤走后,再也忍耐不住,单膝跪地,喷出一口血。
“师弟!”
“别过来!”萧靖一声怒喝,看向他身后的那一抹身影,含恨道:“柳元白,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师父,我害怕……”
陆长渊心乱了,怕萧靖生气,又怕他受伤,哪里顾及到柳元白的心思,着急道:“师弟,你别动怒……”
萧靖强撑起身,转身就走。
“师弟,你要去哪?”
“天大地大,我去哪都行,只要见不到你们,流落街头也好!”
他受够了,每多看他们一眼,就恶心想吐。
然而,萧靖越动怒,柳元白就越得意。
闹吧闹吧,闹得师父生厌,将他赶出剑宗才好。
柳元白捂着半张脸,疼得直发抖,他恨意冲天,一心要将萧靖的气焰压下,颤巍巍地靠上陆长渊的后背,呢喃说:“师父,我好疼呀……”
忽然,陆长渊身形一闪,他险些摔倒在地。
“师弟,你不能走。”
此时,陆长渊已经挡住去路,寒声道:“你修为全无,离了灵光峰,能去哪里?”
难不成,他对宋听枫还心存念想?
萧靖:“我就走,你能如何?”
“师弟,你别逼我。”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似在考量。
萧靖气笑了,“我逼你?”
呵,这就叫逼了?
忽然,萧靖抽出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以行动告诉他,什么才叫威逼。
“让我走。”
陆长渊一愣,“你……以死相逼?”
与他相伴,真就如此难熬,宁可一死,也要离去?
萧靖目无表情,逼问:“陆长渊,你让还是不让?”
陆长渊脸色铁青,魔气有机可趁,又在识海中肆虐。
很好,不让就不让吧。
陆长渊心感不妙。
刹那间,萧靖够狠,竟真的抹了脖子!
“锵!”
南斗剑被击飞,却迟了一步,汩汩鲜血流出,染红了他的眼。
陆长渊接住他滑落的身子,竟慌得双手都在颤抖,“怎……怎么……”
萧靖大口大口地吐血,双眸渐渐闭上,真的很困了:“陆长渊,倘若有下辈子,但愿不会再遇到你……”
“不——”
陆长渊目眦尽裂,紧紧搂着他,仰天长啸。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抱着怀中之人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第60碗狗血
抹脖子后, 原以为能死遁成功的,却又被救了。
意识昏昏沉沉,不知昏睡了多久。
萧靖咳嗽一声, 迷蒙睁开眼, 仍沉浸在难以自持的恐惧中, 一喘息,喉咙就疼得慌。
摸了摸喉咙, 已包扎。想来也是,陆长渊不会容许他轻易死去的。
想到他,不由得烦躁。
侧过身子,听得刺耳的锁链声, 萧靖心感不妙,睁眼一瞧,见脚腕被两条粗壮的锁链限制了行动。
放眼望去, 不见天日,唯有一颗璀璨的夜明珠高高挂在半空。
珠光寒凉, 周遭一片寂静, 轻纱曼舞,隔绝了小部分视线。
萧靖心头一紧,猛地从床上坐起身, 却一阵晕眩,软绵绵倒下了。
不好,这具身体太虚弱, 猛一起身, 竟头晕眼花的,
然而, 身体的不适还是小事,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还是当下的处境。
他……被囚禁在密室里了?
凶手不言而喻,除了那个男人,还能有谁?
萧靖下地,拖着疲倦的身子,没走十步,锁链就到头。
这距离,刚好能让他够到桌上的茶壶。
呵,陆长渊,你够狠的!
萧靖发狠,抓起茶壶,狠狠砸在地上,仍觉得不解气,将桌子都掀了。
“陆长渊,你出来!”
“出来!”
“你出来啊——”
喊了一声声,仍不见人影,气得他浑身直发抖。
那疯子,究竟去了哪里?
陆长渊,在这里。
自从萧靖受伤后,他的思绪前所未有的空明,此时,正提着一把剑,杀气凛然。
凉老问:“你去哪里?”
“杀一个人。”
杀谁,不言而喻。
很快,他来到一处洞府外,试禁制如无物,径直走了进去。
洞府中,一身穿白衣的男子正在发狂,不停地摔东西,特别是镜子,摔得满地尽是碎片。
捧着焦黑的半边脸,一只眼唯余眼眶,他痛得抓狂,又恨得发疯,一想到他容貌尽毁,就生不如死。
都怪那个人,那个贱人!
“萧靖,我要杀了你!!”
忽然,一道凉薄的声音响起:“你要杀谁?”
柳元白骇一跳,转身一看,竟是倾慕已久的师父,顿时委屈巴巴的哭了。
“师父,你总算来看白儿了。”
“我好痛啊,师叔嫉恨我,想让我生不如死,我……”
“我不活了!”
他毁了半边脸,明明丑陋如夜叉,哭起来,更令人作呕,可陆长渊一听他哭,心里无来由就软了。
见男人神色放缓,柳元白喜上眉梢,颤巍巍依偎在他身边,哭着说:“师父,我好疼啊……”
陆长渊叹息一声:“白儿……”
言罢,胸口突然剧痛,如万箭穿心,痛得头皮发麻。
看了眼手心,一个「噬心咒」赫然显现。
陆长渊变了脸色,无尽的杀意在眼眸中翻滚,像是为了验证般,又喊:“白儿……”
刹那间,浑身剧痛,如上刀山下火海,似在一瞬间就尝遍了世间之痛。
然而,他愈疼痛,思绪越清明。
在来之前,他给自己中了一个噬心咒,每当说到「白儿」二字,就会无比疼痛。
疼痛,能让人保持清醒。
显然,他成功了。
柳元白吓坏了,关切道:“师父,你怎么了,你别吓白儿呀。”
“如果你死了,白儿也活不下去了。”
“我们师徒情分,你当真如此狠心?”
在他的哭诉下,陆长渊的瞳孔又开始涣散,思绪浑浑噩噩,想为他拭去泪水,轻言安抚。
“白儿……”
下一刻,剧痛侵入肺腑,如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识海。
他的双眸时而恍惚,时而清醒,如陷入了天人挣扎中,神识混混沌沌,像被强行注入了思想,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忽然,陆长渊瞳孔骤缩,一把掐住柳元白的咽喉,冷笑道:“呵呵,果然如此。”
怪不得,他一见了柳元白就像昏了头,原来还被操纵着。
原以为识破了天道的诡计,就得摆脱束缚,不料,只是一场笑话。
这一次,陆长渊定要斩断羁绊!
手一用力,天道有所感应,立刻降下一道九霄紫雷,霹在陆长渊的手腕上。
陆长渊一痛,蓦然松开手,捏着手腕,仍剧痛难当,止不住的颤抖。
此时,他半只手都成了焦炭,像是一种警告,将天道之子受到的磨难,都一一报复。
九天之外,无数道紫雷在云层中游走,天穹如被撕裂,露出狰狞的一面。
这一幕,被苍生看到,皆骇然失色,无数凡人已跪地祈求。
修士们能沟通天地,更明悟天道的震怒,纷纷遁向灵光峰,意图向明渊真君施压。
他死归死,可别害了芸芸众生陪葬!
就在陆长渊的松手的刹那,柳元白哭喊着,往洞府外跑去。
“救……救命啊……”
师父疯了,一心要杀了他。
陆长渊邪气一笑,提着剑,悠悠追了出去。
洞府外,黑云层层叠叠,狂风大作,脚下的大地摇晃不定,竟如天崩地裂,令人胆颤心惊。
柳元白跌跌撞撞,失声喊:“救命啊——”
忽然,他的腿被一剑刺穿,痛得失声惨叫。
天道受到挑衅,天穹响起一声吼声,一瞬间落下漫天紫雷,定要碾碎这只不知好歹的蝼蚁!
偏偏,陆长渊在天谴下,仍显得游刃有余,一边躲避,一边追杀柳元白。
一时间,柳元白惨叫连连。
“聒噪!”
陆长渊魔气滚滚,又一剑洞穿了他的肩胛骨。
“啊啊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鲜血染红了陆长渊的眼,他魔性大发,被天道操纵的愤恨,被徒儿玩弄的憎恨,被师弟厌弃的悔恨,尽然在心中发酵。
“杀了你!”
陆长渊脸色阴沉,提着剑,将柳元白刺成了刺猬,一下比一下狠,又不让他死,先挑断手脚筋,再废了丹田。
眨眼间,柳元白浑身浴血,身体满是剑伤,已疼得两眼发黑,蜷缩在地时,像一条濒死的狗,眼里透出求生的希冀,却只能苟延残喘,不知何时就会断气。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只求师父能饶他一命。为此,让他向青莲真人跪地求饶都行。
真……不想死……
柳元白被废后,天道愈发愤怒,降下漫天紫雷,咆哮着,誓要杀了他!
陆长渊面不改色,一剑如开天辟地,斩断了数百道紫雷,又一跃而起,竟妄想与天斗。
逆天,是会遭天谴的。
天道狂怒,一只大手自天外拍下,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天威之强,令天地万物都匍匐在地。
陆长渊气血翻滚,在天道之威下,弱小得像一只蝼蚁。
偏偏,正是这只蝼蚁,有诛天的大气魄。
陆长渊目光严肃,使出最强一击,剑气如虹,化成极薄的一道光芒,瞬间切断了大手。
正此时,他凌空飞起,又挥出一剑,光芒如炬,将苍穹照亮得无影遁形。
顷刻间,他的眼中见到了极为骇人的一幕。
大地上,有无数条锁链冲天而起!
这些锁链,自生灵出生时就有。显然,生灵万物的命运皆掌控在天道的手中。
陆长渊怒气冲霄,持剑横劈,竟斩断了身上那条无形的锁链。
一时间,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似威胁逆天而行的贼子们。
斩断锁链后,陆长渊浑身一轻,思绪前所未有的空明,从一出生就被决定的命运,已不再是他的命运。
此时,剑宗大能们纷纷遁来,喝止道:“住手!”
惊雷真君脾气暴躁,当即大骂:“明渊真君,你是不是疯了?!”
陆长渊转头,竟隐约看到了他的命运,“五年后,你会死于魔修埋伏。”
随即,他看着山宝真君,说:“你的修为至于元婴中期,会在一个雪天坐化。”
又看向含丹真人,却迟迟不说他的命运。
然而,他的话无异于晴天惊雷,令在场之人都震惊了,疯了,真是疯了!
惊雷真君暴跳如雷,怒斥:“魔头,你再张狂,连剑宗都容不下你!”
人群中,含丹真人很心痛,朝他微微摇头。
陆长渊顿了顿,又听得师弟在唤他,果断遁走。
他走后,天劫渐渐消散,对于这个超脱于三界之外的蝼蚁,默默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