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拦下他!”
在场之人皆目眦尽裂,一侍卫飞身扑去, 挡在桌角前,险险挡住了他。
萧靖脚下踉跄,一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疼得直发抖。
“小心!”
那侍卫眼疾手快, 托着他的腰肢, 被柔软的躯体撞上时, 一股幽香若有似无, 让他不禁脸红耳赤了。
侍卫:“你没事吧?”
萧靖浑身是伤,撞上结实的胸膛时,疼得脸色煞白,眼角泛着泪雾,鼻尖都红了。
看着……
动人心弦,使人难以把持。
梁璨放下茶杯,一双鹰眸闪过锋芒,直直看向两人。
那侍卫惊得冒冷汗,举起双手,往一旁躲去。
却不料,他这一躲,萧靖没了依靠,踉跄几步,险些一头栽下。
梁璨身形一动,将他抱在怀里,哑声说:“小侯爷可得站稳了,不然,一律当你是投怀送抱。”
萧靖满头黑线,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想逃跑,哪门子的投怀送抱?
手腕动了动,勒得愈发紧了,粗糙的绳索磨破了肌肤,渗出丝丝血液。
萧靖垂首,晃了晃脑袋,再次用厚厚的头发盖住半张脸,笑容勉强:“太子殿下,您就别捉弄我了。”
“千错万错,都是睿王的错,您要是有不满,别客气,尽管找他算账!”
言下之意,就是有怨报怨,别找错人了。
“我冤枉啊……”
就算看不清面目,也能猜到他苦兮兮的神情,定是十分灵动。
梁璨莞尔一笑,大掌轻抚他的脸庞,轻柔蜜意说:“怪不得你不敢见人,是得藏着。”
若他以真容示人,这天下,将要大乱了。
野史中,常有「冲冠一怒为红颜」。
直至今日,梁璨才恍然大悟,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般绝无仅有的美色,足以让世人为之神魂颠倒,为他疯、为他狂,舍弃一切也无妨。
即使沉稳冷漠如梁璨,也不禁感慨,若能得他倾心以待,定是一桩美事。
这隐秘的欲望、冲天的快感,足以和横扫天下相媲美。
顿时,一股热气冲向下腹,梁璨眼神深邃,将他抵在桌上,邪魅道:“听说,小侯爷爱而不得,不若跟了孤?”
萧靖:“!!”说什么鬼?!
“睿王不懂珍惜你,孤能;睿王能给你的,孤能给的更多;甚至,他不能给你的,孤也能满足你。”
“在孤的怀中,小侯爷能更容易满足……”
萧靖羞红了脸,真是人不可貌相,梁国太子调情时,也颇为厉害呢。
一时间,萧靖的双颊染上了绯色,微张着朱唇,似是考量。
刹那间,梁璨更激动了。
他在考虑,也就是说,他心动了!
“系统,他给的太多了,我把持不住……”
“迷心,你清醒点啊!”
萧靖咬咬牙,叹息道:“多谢太子殿下美意,我深爱睿王,此生非他不可。”
“他活,我活;他死,我也死。”
“今生今世,我都独属于他,只要他能快乐,我就无悔。”
梁璨心潮澎湃,皱眉问:“为了他,你当真要拒绝孤?”
萧靖义正言辞,有一往无前的锐气:“正是。”
“你……”梁璨哑口无言,在他的深情下,竟有几分气急。
为什么,那个男人明明不爱你,甚至厌恶你,你为何这么傻,甘愿沦为后院中的金丝雀,与莺莺燕燕们争宠。
这样的人儿,理应被捧在手心里,磕着碰着都心疼坏了,何况是毒打。
看他的十指,被废了吧,包扎成这样,无法动弹一下,当初伤得该有多重啊。
这一刻,梁璨嫉妒了,红着眼,气急问:“倘若孤一定要带走你呢?”
萧靖:“??”两国形如水火,这不好吧?
就在他动手之际,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想要带走本王的人,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是李睿!
回头一看,门被一脚踹开,一高大的男子站在门外。
他相貌堂堂,丹凤眼、卧蚕眉,走路威风凛凛,有横扫天下之气魄,飘飘然有王者之气。
左右两侧,站着几名心腹,竟不带一名侍卫。
然而,随着他出现,气温都仿佛下降了几度,敏锐之人能发现,在院子的四周布满了弓箭手,只待一声令下。
显然,他不是自视甚高,而是游刃有余。
李睿大步走来,直奔萧靖而去。
梁璨不怒反笑,伸手一扯,将萧靖拥在怀里,感慨道:“小侯爷,孤与睿王,你想选谁?”
一时间,全部视线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萧靖挤出一抹尬笑,难堪说:“我人言微轻,不敢造次。”
言下之意,则是你们斗自己的,别把他拖下水。
李睿看了看他,视线落在他被反绑在后的双手上,顿时怒了:“梁璨,他的十指受了伤,你还绑着他?”
“哎呀呀,被睿王指名道姓地威吓,孤好怕啊。”
说是如此,他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了,即使人在屋檐下,他也有非凡的傲气,这便是不可一世的梁国太子。
话音一转,他陡然变脸,冷笑说:“说起来,小侯爷的十指还是被你废的,睿王贵人事忙,不会忘了吧?”
李睿一听,也冷了脸色。
一时间,两人针锋相对,可苦了处于中间的萧靖。
这时,公孙明上前一步,率先发难:“深更半夜,太子殿下命人潜入王府,掳走王妃,意欲何为?”
申淮点点头,冷笑问:“依我看,怕是想挑起两国纷争吧?”
梁璨大呼冤枉,叹息说:“诸位误会了,孤也是一番好意啊。”
“一番好意?”对于这等厚颜无耻之人,申淮也算开了眼界。
“确实是,”梁璨笑容满面,好言相说:“睿王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何等尊贵,想必仇家也不少。”
“既然孤的下属能潜入王府,各方势力也能。”
“今夜之行,孤是一番好意,且冒着极大的风险,给睿王提个醒的。”
“好人难为,孤真是有苦难言啊。”
梁璨连连叹气,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偏偏作出宽容大度的样子,令人不齿。
别说李睿等人,就连萧靖都叹为观止,这厚颜无耻的做派,令人佩服。
这种人,无理都能辩出三分理。
公孙明气笑了,怒斥道:“一派胡言,你们闯入王府,还有理了?”
“若是这般,是不是旁人也能闯入你梁国太子的行宫中?”
梁璨摇摇头,嘻嘻笑笑的:“非也,孤生性小气,你们不能潜入孤的行宫中。”
公孙明一愣,对他的厚脸皮没辙了。
这小人作风的人物,当真是梁国太子,莫不是浪迹浮踪的小混混吧?
李睿的神色愈发凉薄,勾了勾手指,顿时,一支支剑羽对准梁璨,“说,继续说。”
梁璨哈哈一笑,满眼无奈:“行吧,不说了。”
他能屈能伸的功夫,也很卓绝。
李睿勾唇一笑,目不斜视道:“过来。”
叫谁?
萧靖左顾右盼,却撞入了他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顿时僵滞了,“我?”
“小侯爷,本王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萧靖满头黑线,走近几步后,却被用力一扯,险些扑倒在地。
“站稳了,你就这么勾引人的?”李睿嗤笑一声,言语刻薄:“明明样貌丑陋,你也敢卖弄风骚?”
“王爷,我冤枉……”
他除了喊冤,也只能在心里骂人了。
“你冤枉?”李睿脸色铁青,翻起了旧账:“刚才,你在梁璨的怀里很惬意吧。”
“你再丑、再蠢,也是睿王府的人,别忘了你的身份!”
这一刻,萧靖已无力再争辩,幽幽说:“王爷说得对。”
李睿蹙眉,总感觉他话中有话。
这时,梁璨左看看右瞧瞧,突然捧腹大笑,越笑越猖狂,眼角都渗出了泪水。
“啊哈哈哈……”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李睿竟从不曾见过他的真容,徒有明珠,却弃如敝履,反而被一朵黑心莲骗的团团转。
梁璨长在后宫中,见惯了妃子们争宠的手段,一眼就看透了陆离的心机。
身为一男子,善用狐媚之姿,装得楚楚动人的样子,甘愿雌伏于男人的身下,简直令人作呕!
呵,这世上,还有这般可笑的事?
“睿王,你真是好眼光,孤自愧不如啊。”
言罢,他又癫狂大笑。
李睿面色如土,眼底闪过一道冷芒,“太子殿下因何发笑?”
梁璨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得一抽一抽的:“孤看到睿王,心里高兴,故大笑不止。”
这番话,连鬼都不信。
就在李睿发难之际,梁璨一秒变脸,笑容全无,认真道:“孤说笑的,各位别见怪。”
萧靖:“呵……呵呵……”
绳索被解开后,萧靖揉了揉刺痛的手腕,几道红痕泛着血珠,触目惊心。
这一幕,落入众人的眼中,心思大不相同。
梁璨心下怜惜,叹息道:“睿王,孤有一事相求。”
李睿扬眉不语。
“孤愿割让漠北十二城,换小侯爷一人。”
言罢,屋子里一片死寂。
漠北十二城,原是李国疆土,易守难攻,处于两国的交界处,百姓往来密集,乃兵家要道。
数十年来,两国纷纷扰扰,都想拿下这一方城池。
十年前,梁国大举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下了漠北十二城。
随后,李国出兵,却铩羽而归。
就漠北十二城,两国针锋相对,不时兵戎相见,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今,梁璨却有言,要归还漠北十二城,只为换取一人?
那一人,还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丑八怪。
在场之人,恐怕又以公孙明最心如明镜了。
小侯爷美绝人寰,稍稍露出一分容颜,就有不计其数的人为之神魂颠倒。
哪怕强悍如梁国太子,依旧陶醉其中,别说是漠北十二城,就算是万里江山,他怕是也愿意的。
这时,申淮也察觉有异,灵光一闪而过,可惜并未抓住。
申淮:“王爷,此事……”
李睿抬起食指,打断他的话,直直看向梁璨,寒声说:“此事,休要再提。”
梁璨蹙眉,没料到他会拒绝:“睿王还有何要求?”
这世上,就没有不成功的买卖,只有给的不够多。
不料,他的愿景注定要落空了。
李睿想也不想,一口回绝:“不可能。”
一时间,连申淮都侧目了,王爷有多厌恶小侯爷,他们不是不知道,将人拱手相让,换来漠北十二城,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漠北十二城,这天大的功劳,就连圣上也不敢对他下手。
毕竟,圣上病重,朝中大臣们难免有想法,站睿王的不在少数。
若是觉得面子过不去,大可以找个由头,声称小侯爷患急病去世了,再让人改名换姓,若能傍上梁国太子,也算他的造化。
这番道理,王爷心知肚明,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拒绝了。
一时间,一道道隐晦的视线再次落在萧靖的身上。
萧靖尬笑,懵懵懂懂的,装成痴傻的样子。
梁璨跟他打过交道,心知他不是蠢货,顿时气笑了:“小侯爷,你意下如何?”
萧靖一愣,悠悠地看向他,似乎在说:关我什么事?
梁璨笑得愈发灿烂,无声在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呵,岂能答应?
身为早死炮灰,他得在主角攻受身边,以随时随地被打脸,推动剧情的进展。
这年头,像他这么尽职尽责的打工人不多见了。
两人眉来眼去,落入李睿的眼中,却觉得碍眼极了。
虽没抬头,萧靖也察觉到,有一道冷冽的视线在注视着他,顿时挺直了腰板,义正言辞道:
“太子殿下请慎言,我与睿王情投意合,一生一世一双人,容不下沙子。”
“况且,您出使李国,是以梁国太子的名号,归还国土什么的,恐怕还不能做主吧?”
“当然了,我不是质疑太子殿下的能耐,而是处处为您着想,我人言微轻,不敢让太子为难。”
这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又不卑不亢,让众人都为之侧目。
看来,小侯爷并非传闻中的窝囊,这伶牙俐齿劲儿,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呢。
梁璨闻言,拍掌称赞:“好!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两位情深似海,感人肺腑,孤羡慕不已。”
萧靖一顿,说了这么多,他就听了这么一句话。
环顾一圈,众人皆有所惊诧或动容,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莫名的色彩。
这世上,得多相爱,与一人白头偕老?
萧靖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不为了装比,而口出狂言了。
在一个个书中世界,不论主角攻是什么身份,到最后,也唯有一人生死相随,这个人显然是主角受,而不是他一个炮灰。
这句话,若由主角受来说,只觉得感天动地,出自他的口中,未免有些丢人现眼。
何况,谁不知睿王厌恶他,此时还不知作何想法呢。
萧靖后背紧绷,察觉到那一道视线愈发锐利,心里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