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刁吉心善,不计较太多,但他也该有自知之明了。
一时间,江元化冷了脸色,伸手说:“给我。”
这个挂饰是他送给刁吉的,萧靖不配拥有。
刁年双手奉上挂饰,见他要出去,赶忙关上门。
出门后,他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还好吉儿有一书房,平时常常有打扫,这才瞒了过去。
刁年擦了擦冷汗,像一只哈巴狗,围着江元化团团转:“江总,我们要下楼梯了,您小心脚下。”
这殷勤劲,属实将地位放得极低了。
不说别的,光是江总主动上门,就足够他吹嘘一年。
三人正欲下楼,刁母慌里慌张地从楼上跑下,见到他们时,吓得脸色都白了。
刁年瞳孔骤缩,狠狠地瞪她一眼,似要咬下她的血肉。
刁母本就做贼心虚,被刁年一蹬,更手足无措了。
“我……我我……”
“你什么你,闭嘴!”刁年打断她的话,气急败坏道:“客人来了,你乱跑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净给我丢人!”
刁母惶惶不安,说着含糊不清的话:“对……我我没……这……”
江元化微微仰头,似笑非笑:“上面有什么吗?”
刁母一听,矢口否认:“没有!什么都没有,真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就算不抬头,只心知刁年在恶狠狠地瞪人,吓得手脚发软。
方才,她生怕江元化走上四楼,偷偷摸摸去将小阁楼锁上,却在下楼时,被堵住了。
她很笨,但不至于蠢到被外人知道家丑。
否则,他们将成为豪门中的笑谈,为人所不齿。
刁母无法想象,若刁年暴怒,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恐怕会被打死吧。
刁母越像越害怕,险些跌坐在地。
江元化心头一跳,抬脚就走:“我上去看看。”
刁年吓了一跳,连忙阻拦:“上面没什么的,就一个阁楼,堆满了杂物。”
李助理将他挡下,笑着说:“既然没什么,那你慌什么,看看罢了。”
刁年再心慌,也无济于事,唯有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路过刁母时,很踹一脚。
刁母惨叫一声,捂着大腿连连哀叫。
李助理微微回眸,对两人的闹剧嗤之以鼻。
很快,四楼到了。
正如刁年所说,这里只要一间上锁的阁楼。
这里光线暗淡,横梁低矮,三人弯着腰,闻着空气中的霉味,不禁轻捂鼻子。
“好臭。”李助理眉头紧锁,嗓音低沉:“阁楼里是不是有死老鼠,你打开瞧瞧。”
刁年哎哟一声,为难道:“死老鼠有什么好看的,别污了江总的眼。”
然而,他越是心急,越证明有鬼。
李助理不容置疑,指着崭新的门锁:“打开。”
刁吉摸了摸口袋,急得满头大汗:“我这也没有钥匙啊。”
这一刻,他吓得都快哭了,不停地点头哈腰:“江总,这里又暗又臭,我们快走吧。”
的确很臭。
江元化转头四顾,竟在角落处发现了一只死猫。
李助理捂着鼻子,走近一瞧,险些吐了:“这只猫,是被人虐死的。”
角落里,一只黑色的小猫死状可怜,留了满地的血,几只苍蝇围着打转,散发出阵阵恶臭味。
这一刻,刁年如被神明附体,脑袋灵光一闪,惶恐说:“我我……我也不是常常虐待小动物,就……就就……”
言罢,江元化鄙夷地撇过头。
原来,他是怕虐待小动物一事被人得知了,才惶惶不安的,白白浪费时间了。
江元化甩手就走。
刁年松了口气,故作慌张:“江总,您别见怪,我以后肯定不敢了。”
李助理转过身,笑容不达眼底:“刁总,此事到此为止,别再说了。”
再说,恐怕江总都要吐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他还有这等癖好。
刁年点头应是,那讨人嫌的模样,令人作呕。
哼哼,虽不知是谁干的,好歹也救了他一把。
看来,他的好运终于要来了。
刁年越想越激动,跟在江元化身后,指手画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准备晚饭,我们与江总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他也配?
江元化冷笑一声,大步往外走:“不必了。”
“这……江总……”
这一刻,刁年是真摸不着头脑了,他为何而来,难不成只是想见见萧靖的房间?
不,不会的。
刁年也蠢,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几年了,江总就在意自己的宝贝儿子,对那个拖油瓶,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若心里有他,早就有了,何至于等到今天?
想起刁吉,他万分出色的好儿子,刁年渐渐安心了。
看着吧,只要吉儿回来了,江元化又如何,还不得巴巴地投资刁家。
只要有吉儿在,就万事大吉了。
将他送上车后,刁年笑容可掬,肥胖的身子像一颗球,“江总,您慢走,有空再来!”
江元化置若罔闻,冷冷说:“开车。”
看着小车远去,刁年挺直了腰板,脸色难看。
刁母瑟瑟缩缩地走来,“他……他知道了吗?”
“如果他知道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废话吗?”
刁母心惊,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幸好,刁年逃过一劫,心情甚好,懒得跟她计较:“把阁楼里的脏东西都扔掉。”
刁母大惊失色,愣愣地抬头,在他的注视下,颤抖着点头。
刁年嗤笑一声,警告说:“没有下一次了。”
稍稍一捋,他就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怕是她做了肮脏事,把小动物的尸体藏了起来,不慎掉了一只,却恰好解了围,也算将功补过了。
刁母为何要这么做,他不感兴趣,但别有下一次,他嫌恶心。
刁母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另一边,江元化离开后,连饭都没心思吃,直接回到了公司,忙着处理工作。
忙着忙着,他不禁又打开了监控视频。
监视器中,少年终于不再躺在地上,像个了无生机的木偶。
此时,他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电视。
江元化不禁松了口气,心里总算没有那么担忧了。
虽不想承认,但他一直惶恐不安,生怕少年被打坏了。
江元化嘴角含笑,处理公务时,快了几分。
片刻后,他稍稍停下,少年仍在看电视,连姿势都不曾动一下。
江元化蹙了蹙眉,心里生出一股怪异感。
江元化不敢大意,盯着监视器,眨也不眨。
忽然,一道电流闪过,他如遭雷劈,猛地俯身向前,将画面放大。
视线中,少年乖巧坐着,一脸专注的样子。
然而,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视线是没有聚焦的。
看似在看电视,实则在发呆。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江元化通过远程操控,关掉了电视机。
电视屏幕黑了。
少年仍呆呆坐着,像一根没有生机的木头,一双眼眸看向前方,却是一片空洞。
刹那间,一个猜想浮现在脑海:少年的精神状态出了问题。
江元化眉头紧蹙,缓缓摇头,一遍遍说服自己,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吃好穿好,生活无忧,能承受不起什么打击?
难不成,是因为合约的事?他也说了,在刁吉回来前,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几年来,他何时亏待过少年?
何况,若不是一纸合约,他还是那个可怜兮兮的拖油瓶呢。
虽是替身,可他也早有所知,本是一厢情愿的事,非要闹得这般难看?
在江元化的心里,刁吉才是最重要的,为了不让心上人难堪,他理应乖乖听话的。
一个胡作非为的金丝雀,要来也没用。
说到底,江元化要的只是一个替身,不是萧靖,也会是其他人,非要理论,是他占了便宜的。
想想,有多少人想上江总的床。他该知足了。
细想一番后,心底的不安稍稍有点,江元化呼出一口浊气,已无心再工作。
他看着监视器,直勾勾看着少年,莫名的烦躁又卷土重来。
江元化拿起手机,又放下,如此三番,径直关掉了监视器,起身前往阳台。
点燃香烟,火星在繁华的城市上空明明灭灭,在璀璨灯火下,不足一提。
江元化深吸几口烟,吹着凉风,心底的躁动却迟迟不能平复。
看着繁华的城市,他静静眺望,身处热闹之中,思绪却无处安放。
忽然,他抛下烟头,用力踩灭后,又转身进了办公室,烦躁道:“李助理!”
无人回应。
这一刻,江元化愈发烦躁了,扬声喊:“李助理!”
以往,李助理一向在外间办公,一喊即应,此刻却不知去了哪里,叫了几次都不见人。
哼,烦死了,人人都跟他作对!
江元化扯下领带,脾气愈发暴躁:“李非,人呢?”
忽然,门被推开。
李助理气喘吁吁,发梢都湿了:“江总,你找我。”
“你去了哪里,我叫你很多次了!”
李助理低下头,解释说:“刚刚在处理一点事。”
江元化脸色铁青,近乎咆哮:“我不管你在干什么,我叫你,就得立刻出现。”
李助理点头应是,不敢触其霉头。
其实,李助理跟他很多年了,一直深得重用,被这般责骂,实属稀罕。
这一刻,李助理恍惚想起,在刁吉离开后,他常心浮气躁,对下属百般挑剔,就连一众股东都夹起了尾巴,被他的怒火波及了,只敢在背后议论。
多久了,自从李助理上位,就极少见到他控制不住脾气。
上一次,是因为刁吉;这一次,是因为谁?
李助理藏住心思,轻声问:“江总,您有何吩咐?”
江元化薄唇微抿,没头没尾说:“你猜猜。”
李助理一顿,诧异地看他一眼。
显然,江元化心知失言,看向监视器,冷冷说:“你不是我肚子的蛔虫吗?”
这句话,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
李助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思一动,试探问:“萧少爷一个人在家,也不知吃饭了没,我打电话问问?”
江元化松了眉头,淡淡说:“嗯。”
猜对了?
李助理暗暗心惊,让江总茶饭不思的人,竟然是萧靖,这真是天降红雨了。
况且,江总说了这么多,竟是暗示他给少年打电话?
他明明可以打,却要假手于他人,是出了变故吗?
就在李助理掏出电话时,江元化揉了揉刺痛的眉心,催促道:“你快点!”
李助理浑身一僵,立刻拨打了电话。
然而,电话却无人接听。
李助理再次拨打,仍是打不通,苦笑道:“没人听电话。”
江元化瞪他一眼,生气道:“连一个电话都打不通,要你有何用。”
李助理点头应是。
“出去出去。”一个个的,只会让他心烦。
李助理出去后,房间里一片寂静。
江元化靠在座椅上,以手撑着头,想了想,拨打了一通电话。
监控视频里,少年呆坐着,听到熟悉的铃声后,浑身一颤,像机器上了发条,僵硬地拿起电话。
“江总。”
少年的姿势不曾变化,在打声招呼后,就静静等候吩咐。
片刻后,少年表情未变,恭敬道:“江总,您有事吗?”
讨好的语调,熟悉的人,一切都一如既往。
若不是亲眼所见,江元化不会相信,竟有人会以木木呆呆的神情,说些激动的言语。
这一刻,他喉头一紧,纵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江元化深吸一口气,沉重道:“你在干什么?”
男人从未问过他的行踪,萧靖惊喜极了,声音中带着不言而喻的兴奋:“江总,你……我我……我在看电视啊。”
闻言,男人沉默了。
他目视前方,手拿着遥控器,时不时微笑一下,仿佛剧情有趣极了。
然而,电视已被关掉,他却恍若不觉。
他……究竟怎么了?
少年得到关怀后,蓦然起身,在原地走来走去,语速极快:“江总,这么晚了,你吃饭了吗?我……我等你回来?”
“不用了。”他心虚难平,想独自静静。
被拒绝后,少年顿时停下了脚步,神情尽是落寞,“这样啊……”
沉默一会儿,陆长渊挂掉了电话。
少年顿了顿,又变成了木偶人。
他肢体僵硬,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仿佛听着吵闹的声音,就不觉得孤独了。
江元化大惊,关掉监控屏,久久不能平复。
一连几天,少年都独自在别墅里游荡,像个孤魂野鬼般,灵魂无处安放。
江元化无法面对他,在办公室住了几天,引起众人热议。
这段时间,他似乎更忙了,仿佛醉心工作后,就能忘却烦恼。
闲暇时,他时不时查看监控,却瞄几眼,又关掉了。
晚上,明月高挂。
一辆车缓缓驶向别墅。
李助理看了看后视镜,在压抑的氛围中,愈发小心了。
“你看什么?”后座上,男人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