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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陆焕就出门了。
郁白含没有跟着他去公司,同时还被勒令不准去后面的场馆干扰别人训练和工作。
他去不了机房,就随机摇了个幸运的冯叔借电脑。
郁白含用冯叔的电脑登上游戏,发现秦伦居然也在线。他想起昨天陆焕看秦伦那凉嗖嗖的一眼,就和人发了个语音。
“你昨天没受罚吧?”
秦伦顿了顿,“没有。”
他是昨晚才听樊霖说,这小少爷多半是被先生“罚来”操练的。他却带着人打了半天游戏,也不知道会不会加重惩罚。
秦伦想着就问,“你怎么样?”
“我,唉……”电脑好卡。郁白含说,“还是不说了,玩游戏吧。”
时间有限,在这儿唠什么嗑。
对面莫名沉默了十来秒,忽然带了点怜惜,“好,玩游戏。”
郁白含:?
冯叔的电脑太卡,郁白含勉勉强强玩到下午就退出了游戏,顺便加了秦伦的微信让人帮忙物色台新电脑。
秦伦的回信很快发来,附带了几条链接。
郁白含银行账户里有十万块钱,入账时间是他刚到陆家的那天。
抠成这样,一看就是黑心资本家给的钱。
他毫不心疼地下单了一台两万多的电脑,刚下单成功没几分钟,手机突然弹出信息。
【pua大师】:买电脑做什么
“……”???
郁白含立马登回手机银行查看账户,这才发现那张银行卡居然是司延停的名字。
难怪他刚买了电脑,对方就知道得一清二楚。
郁白含暗自懊恼:失策了。
早知道刚才直接买个十万的电脑,把卡刷爆。
【郁白含】:用来拷资料。
对方似乎默许了他这笔消费,没再过问,只留下一句“后天见面说”。
……后天。
郁白含放下手机靠在卧室阳台边的躺椅上,微眯着眼欣赏从天际徐徐垂落的夕阳。
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看样子会正面对上司延停——这疯批专攻心理学,给“他”洗脑了二十年,不知道他的身份还能不能瞒得住。
郁白含闭上眼,对着金灿灿的夕阳合掌许愿:
许愿后天能瞒过司延停的眼睛。
要是瞒不过,就许愿司延停马上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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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白含买的新电脑第二天就到了。
正好是周六,陆焕也在家。
快递送货上门的时候,陆焕正坐在客厅外侧的露台上看书晒太阳。他看郁白含抱着电脑从客厅前蹿过,眉一挑把人叫住。
“拿过来看看。”
郁白含想到买这台电脑还借了陆焕的名头,就大方地抱了过去。
露台中央摆了张玻璃茶几,左右两张藤椅。
拆出来的电脑放在茶几上。机型一看就很先进,陆焕知道这个牌子的电脑,全在五位数起步。
他似笑非笑,“我们白含,还是颇有资产。”
郁白含摇摇头,“一滴都不剩了。”
全都要从司扒皮的眼皮子底下走账,幸好他昨天没买游戏皮肤。
他当着陆焕的面打开电脑装上系统,又轻车熟路地下了游戏,登录账号。
郁白含看了眼在旁边看书的陆焕,“要不我还是回房间?我要和队友连麦组队了,可能会吵到你。”
陆焕从书里悠悠抬头,“无所谓。正好让我看看——是什么游戏,让我们白含玩到饭菜都要热两道。”
“……”
他发现了,陆焕就喜欢没完没了。
郁白含开了语音。
因为没有耳机,语音全都公放了出来。陆焕干脆放下书,靠在一旁看郁白含打游戏。
他发觉郁白含沉浸在某件事里的时候格外认真,眼神专注,几乎能屏蔽外界的影响。
现在也是这样。
不管队友在语音里怎么骂他,郁白含都自己玩儿自己的,操作没有一丝技巧,全是感情。
陆焕都看得沉默了,“……”
一局结束,队友纷纷退出。
陆焕扫了眼上方仅剩的两个id问,“哪个是你?”
郁白含腼腆地开口,“李时针的狗。”
露台上陷入了寂静。
语音对面秦伦没听见陆焕说话,只听见郁白含冷不丁骂他,皱了皱眉问,“什么?”
陆焕听见这道声音,又看了眼id【漆银】,很快猜出对面是秦伦。他伸手指了指两人id旁边的三位数字,问郁白含,“这是什么?”
动作间,两人距离拉近。
陆焕的声音传进语音里,对面似乎骤然一默。郁白含没察觉道,回陆焕说,“是队友的亲密度。”
“亲密度?”
话音刚落,郁白含突然看秦伦闪退了组队,头像一灰。
【漆银】:先下了。
郁白含,“……”
他转头看向陆焕。
两人间有长达半分钟的相对无言。
陆焕往椅背上一靠,指尖在腿上闲适地搭了搭,“不能怪我。”
郁白含,“嗯,不怪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和家人们处好关系。”
他轻轻抿唇,“还好这个家有我。”
主心骨,顶梁柱。
“……”
陆焕想起那晚一张张如至交故友般的脸,没忍住冷笑了一声,“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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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伦一下线,郁白含就找不到队友了。
他把电脑往陆焕面前一摊,“你结束了我来之不易的快乐。”
陆焕问,“喔,那怎么办?”
“我需要补偿。”
“补偿你明天玩24个小时?”
郁白含正想呵呵一笑说“明天不是要回门”,思绪忽然一顿。他话头调转,重新开口道,“不如补偿在别的地方。”
陆焕挑眉,“比如?”
郁白含斟酌了一下措辞,采访道,“明天去司家,你打算用什么样的精神面貌登门拜访?”
这话一开口就像要作妖。
陆焕似笑非笑,“有话直说。”
郁白含羞涩垂眼,“我们明天,能不能表演得恩爱一点?”
最好让司家觉得陆焕把他狠狠宠上天。
这样他就算倒血霉引起了司延停的怀疑,也不会立马被抓去换脑子。
陆焕饶有兴趣,“喔,具体要怎么恩爱?”
郁白含发出了恬不知耻的声音,“不如演你被我蛊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
“……”
露台上陷入了片刻的安静。
陆焕视线垂下,落在手中的茶杯里。半盏茶水沉着一团光晕,映在他眼底,晦暗不清。
郁白含开始反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其实没那么着迷也行。
他正要改口,就看陆焕那张殷红的薄唇勾了勾,衬着背后影影绰绰的庭院,危险而惑人。
“好,那就演我被你蛊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
…
樊霖是过来询问明天“回门礼”的。
他刚走到露台外,就被这句话炸了一耳朵!他震撼了几秒又有些了然:喔,逢场作戏呢。
樊霖几步上了露台,走到陆焕面前请示道,“先生,明天去拜访司家,备什么礼比较好?”
陆焕这会儿又看起了书,淡淡道,“你看着挑。”
态度很是随意,仿佛没把司家放在心上。樊霖偷偷打量了郁白含一眼:
也不知司家的小少爷听了会作何感想。
郁白含皱了皱眉,转头向陆焕建议,“挑临期的吧,剩下的我们自己留着。”
樊霖,“………”
陆焕侧了他一眼,郁白含补充,“也别太贵。”
超过这台电脑的钱就是血亏。
露台上蓦地落下一声低笑。
陆焕抬手示意满脸呆愣的樊霖下去,“最便宜也是六位数的。”
郁白含唇一抿:妈的,还是亏了。
只能以后想办法从黑心资本家手里捞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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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回门”,郁白含晚上睡得很早。
第二天清早又被管家佣人挖起来稍微打理了一下发型、换上比较正式的衣服。
虽然名义上是“家庭聚餐”,但上流社会之间的拜访都需要符合规范礼仪。
郁白含坐进车里时还在打哈欠。
私家车驶出陆宅,平稳地上路。郁白含在车上犯困,没怎么说话;陆焕今天也有些沉默,靠坐在门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路无言。
直到车窗外的街景逐渐变得僻静,郁白含才从心底生出的警觉中维持出一丝清醒。
估计快到了,嗅到狗味儿了。
远远地能看见司宅外高耸的铁栅栏,郁白含转头同陆焕介绍,“看见了吗,那边就是狗舍。”
陆焕转头看了他一眼。
郁白含改口,“不好意思,我是想说寒舍。”
心里想着狗味儿,不小心说溜嘴了。
陆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前方樊霖相当不淡定地开着车,强迫自己眼神不要往后飘。
司家的老宅越来越近,陆焕的车很快停在司家老宅门口。
郁白含透过车窗往外看。
一排排锃亮的铁栅栏如根根长矛直立在偌大的宅院外,成片的园林环抱四周。司家老宅如一尊庞然大物静静伫立在正前方。
司家的管事已经候在了门外。
樊霖将车门拉开,陆焕率先长腿一迈下了车。
郁白含正要跟着出车门,一只修长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他的胳膊。
他抬眼:?
这是在干嘛呢?
陆焕站在车门外,俯下身来轻笑了一声,提醒他道,“忘了?我不是要被你蛊得五迷三道,神魂颠倒……”
他说完搂着郁白含的腰身,长臂一收将人带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郁白含羞涩:冤种老攻还怪主动的,爱了。
要进敌人大本营了,演技飚起来!
*李时针的狗(谐音梗)不是虫,避人名 OvO
第9章 再演亿波
宅院门口的空气微妙地一静。
郁白含在对上司家人的瞬间,就已经飞快地调整好了表情。
好险,差点没收住看狗的眼神。
陆焕也在戏里,他搂着郁白含在地上站稳,又关切地问了句,“坐车累不累?是亲自走进去,还是想我抱你进去?”
郁白含,“………”
坐迈巴赫都能累,真有你的。
他垂了垂眼,轻轻摇头。
面前的管事司远一脸难以置信,直到被樊霖出声提醒了一句,才僵硬地转过身在前面领路,“……几位请。”
从院门到老宅还有一截路。
郁白含被陆焕搂在怀里往前走,陆焕怀抱宽厚,胳膊紧实。他都要被搂酥了,又硬生生支棱住。
“司白含”的人设多少有点耽误他瑟瑟!
郁白含走出两步,又凑到陆焕耳边,“陆焕。”
热气扑上去,按在他腰上的手力道顿时重了一点,陆焕似乎偏开了点头,“什么?”
郁白含悄声,“先说我今天不能太浪,你不要觉得失落。”
虽然你要狠狠宠我,但我得端着。
“………”
一声“呵”在即将出口前转化为宠溺的低笑。
陆焕柔声,“不会,我就爱你是块榆木。”
郁白含垂头,“……嗯呢。”
那你不就很棒棒咯。
前面领路的司远隐隐听见后面传来的一句“爱你”,面上一搐,回头看了一眼:就看陆焕依旧亲昵地将人搂着,两人似乎在咬耳朵。
这个司家人尽皆知的“废物”,竟然真的入了陆焕的眼。
…
几人很快到了老宅门口。
司家老宅从外面看是传统合院式建筑,里面则是现代化装潢。
古式的石墙密不见光,踏入玄关的一瞬扑面而来的阴冷。郁白含瞥了眼陆焕,正看见檐下的阴影坠入后者眼底,显出几分冷戾。
他眨了下眼,下一刻就和陆焕视线对上。
深浓的眉眼潋着柔光,仿佛刚刚那瞬只是错觉。陆焕温声,“小心脚下,别在家门口摔得四仰八叉。”
“……”真是好会说话。
郁白含就羞怯地抓住了他的后腰,缓缓耙入自己四牙指甲,“嗯。”
穿过玄关就是客厅。
前面的司远已经停了下来,“大少爷,三少爷,陆先生他们到了。”
视线一敞,整间客厅便映入眼中。
整套家具都采用的是名贵木料,古朴又厚重。地砖光可鉴人,在灯光下映出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影。
郁白含看过去。
一个是上次见过的司巍,还是那副散漫的样子,放下二郎腿悠悠起身。
另一个身形颀长,偏瘦削的脸上戴了副银丝眼镜,更显得斯文败类,人模狗样。
显然就是司延停。
两人视线蓦地对上,对面目光深似幽潭,静静地落在郁白含身上。
郁白含又默默垂下眼。
许愿失败,这疯批没瞎。
樊霖将回门礼递给了一旁的佣人,双方客套地打了个招呼。郁白含环视一圈,却没有看见司家其他人。
他暗忖:都锒铛入狱了?
显然陆焕也意识到这里人不齐。
他眉峰微挑,再开口时语气宠溺,“怎么没见其他人?白含太想你们了,晚上一直赖在我怀里想得睡不着觉。”
郁白含,“………”
他赧然地往陆焕怀里一埋,怕脏话从心灵的窗户里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