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点儿不送来，这都烧到三十九度了！”医生放下 |体温计立刻去配针水。
　　顾柏安被无端凶了一顿也不生气，只觉得方休太能忍了，他想到上次那个小护士说的，方休大概率是个Omega，又想到小崽一个头疼脑热总是格外脆弱，要大伯或者洛叔守在一旁才能好受些。
　　为什么不说呢？四下静谧，顾柏安一只手缓缓伸向方休的额头，拨开他的发，露出那双让自己一见倾心的眉眼。
　　像顾柏安这类，早已脱离视觉控制，如果中招，只能说明动心在前。
　　医生掀开帘子，顾柏安立刻恢复如常。
　　“至少两个小时的输液时间。”医生说：“你们请好假了吗？”
　　顾柏安：“嗯，麻烦您了。”
　　事实上先斩后奏，班主任是后来才接到顾柏安的请假报告，在她的认知中这个孩子极为沉稳，能翘课说明不是小事，于是担忧问道：“方休烧得厉害吗？”
　　“中午输完针水看，不行送医院。”顾柏安说：“我看着呢，您放心。”
　　班主任松了口气，她高兴于有这么一个能力强悍的学生，都没来得及细究一向不闻琐事的顾柏安怎么会如此照顾方休。
　　针水有用，加上平躺着睡了一觉，方休下午一点左右醒来，浑身酸软，但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他看了眼洁白的天花板，然后一扭头就发现顾柏安坐在隔壁床上，正趴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写着什么。
　　顾柏安腿长，中间位置不够，他稍微岔开坐，仍旧很帅。
　　注意到方休的视线，顾柏安看向他挑眉：“舍得醒了？”
　　方休喃喃：“你怎么……”
　　“不是我怎么，而是你都快让烧糊涂了。”顾柏安走向床尾，从闲置的桌上拿来一碗温粥，“能起来吗？吃点儿东西。”
　　方休有了些力气，撑着床垫坐在床头，顾柏安帮他抽出小桌板，将小米粥跟两碟咸菜一一摆好。
　　方休让这待遇整蒙了。
　　“怎么不回去？”方休问。
　　“我回哪儿？”顾柏安反问了一句，“托周羽记了笔记，又找到了你的笔记本，我得誊抄两份。”
　　方休抿了抿唇，小声：“谢谢。”
　　“真要谢谢我就快点儿好起来。”顾柏安笑，他见不得方休这苍白病气的样子。
　　粥是顾柏安买的，分量刚刚好，方休一小口一小口吃干净，他仍是体虚，拿勺子的手一直在轻颤。
　　“医生说这些药就是容易瞌睡，再睡会儿。”顾柏安将一切收拾干净，扶着方休躺下，他的手在少年脖颈后，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也没说撤掉，而是安静感受着方休皮肤上的微凉，他坐在床边，目光居高临下，好半晌才说道：“好起来，然后别再生病了，可以吗？”
　　他说什么方休都答应：“好。”
　　方休稍微侧头，脸颊从顾柏安手掌上轻蹭而过，像是撒娇，又像是安抚，可能连他本人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做。
　　少年的喜欢静默无声，又在平静下汹涌澎湃。
　　方休从来没这么好好睡过一觉，最后一节课快结束时他离开医务室，体温暂时控制住，但身上还是时不时冒寒气，医生叮嘱他做好保暖。
　　方休跟在顾柏安身后，动了下拉链：“你的校服……”
　　“敢脱下来我就揍你。”顾柏安接道。
　　方休不敢动作，其实心里想的是我也舍不得还。
　　有些话顾柏安不多说，但方休也知道怎么做，他一到家就翻衣柜，找出来一件厚实卫衣，直接套在顾柏安那件短袖的外面，然后去厨房做饭。
　　奶奶坐在床头，安静打量着方休，脸上噙着慈祥温和的笑，“小休今天很高兴呢。”
　　方休想了想：“嗯。”
　　“遇到什么人了吗？”
　　“嗯，一个人，他非常好。”
　　奶奶轻笑，可目光随之悠远，又变得怅然，一个很好的人吗？可惜年龄都还小。
　　“年龄小跟我有没有担当没关系。”这是八岁时，顾柏安认真同顾梵深说的。
　　第二天到学校，顾柏安的目光第一时间检查方休，见他校服里面穿着长袖卫衣才脸色转晴。
　　上午最后一节物理课，方休一直咳嗽，知道周羽洁癖，他能控制就控制。
　　顾柏安的笔帽在桌上一下下轻点，越发急促。
　　班长十分好奇，小声：“你急什么？”
　　顾柏安：“看到你就烦。”
　　班长：“？？？”
　　下课铃响起，等物理老师走出教室，学生们跳起来冲食堂，都饿疯了，顾柏安跟平时一样从容，只是在走到方休桌前时停下。
　　方休看向他。
　　顾柏安稍微偏头：“走，去吃饭。”


第一百一十八章 你有毒吧？
　　方休行走之处一路的注目礼。
　　顾柏安除了他的弟弟妹妹，什么时候带过别人？
　　今儿是第一次。
　　“坐。”到食堂后顾柏安找准位置，点了点餐桌，语气不容置喙，“我去买饭。”
　　“啊？”方休持续呆愣，目光从发缝里透出惊愕，顾柏安……亲自给他买饭？
　　“行了，早知道不问你了。”顾柏安嗓音温和：“等我。”
　　顾柏安对上方休，都不用甜言蜜语，说话稍微温柔点儿方休就能分不清东南西北，没办法，太喜欢了。
　　方休这烧反反复复，不那么严重，但也没彻底见好，顾柏安给他点了份冰糖雪梨，苦菜瘦肉粥，加上两盘素菜，想他胃口差，也碰不了太荤腥的，今天的鸡腿就免了。
　　“快吃啊，看着我干嘛？”顾柏安拿起筷子。
　　方休张了张嘴，没吭声。
　　顾柏安冷笑：“是不是想说多少钱？我给你？”
　　方休低下头。
　　“幸好你没说。”顾柏安笑得邪性，“我可听不得这种话。”
　　方休不再纠结这些，低头喝了口粥，忽然小声问：“顾柏安，你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帮忙救了你弟弟吗？”
　　顾柏安反问：“好？这就叫好？”
　　方休：“……”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方休不敢再问了，顾柏安也不撩拨他的神经，只是在快吃完时又说：“你之前的手机砸坏了，现在怎么办？”
　　“家里还有个备用的。”方休回答，方在德淘汰下来的机子挺多，虽然功能不全，但通话没问题。
　　顾柏安报了一串数字。
　　方休一怔：“什么？”
　　“我的号码。”顾柏安问：“记住了吗？”
　　方休本就记忆力惊人，现在一听说是顾柏安的电话，立刻原封不动重复了一遍。
　　顾柏安满意了，“嗯，有事给我打电话。”
　　方休觉得自己迟早溺死在这人身上。
　　时机不到，顾柏安愿意保持着这种关系，一点点逼近，直到方休彻底适应。
　　没过多久方休就在学校论坛上出了名，众人都想不通，顾柏安即便要收小弟，怎么收个这样的？闷声闷气，平时也毫无存在感。
　　“什么叫收小弟？我哥那是收媳妇儿！”小崽对“媳妇儿”三个字还没具体概念，但看着论坛一时愤慨，念得字正腔圆。
　　“啊？”洛闻絮原本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闻言惊醒，“谁？你哥怎么了？他收媳妇儿？”
　　“大宝吗？”祝黎从楼上下来，也不避讳儿子，揽住自家Omega亲昵地蹭了蹭，然后笑道：“你哥能谈恋爱？我窗台那株翠竹马上开花。”
　　小崽不说话，就静静盯着他们。
　　洛闻絮：“……”
　　祝黎：“……不是吧？”
　　小崽从不说谎，又天天跟顾柏安在一起，他说有，那就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祝黎一个从来不八卦的人都难得来了兴趣，跟洛闻絮将小崽夹在中间，同时伸出脑袋看他的手机。
　　论坛上的内容一览无余。
　　洛闻絮皱眉：“现在这些小孩说话也挺难听啊。”
　　祝黎抓住重点：“叫方休？”他稍微向下划拉，有一张照片，是方休的侧脸照，身形单薄，主要碎发遮住眉眼，看不出什么，这就让祝黎很想不通了，大宝即便动心也该在样貌上十分出挑吧？
　　小崽看出了父亲的迟疑，小声说：“是个美人，我跟囡囡都见过，很好看的！”
　　“哇哦~”洛闻絮眼底迸发出笑意。
　　这事要不要告诉祝朔呢？
　　其实他不说祝朔也感觉到了，毕竟顾柏安是他儿子。
　　方休生病拖拖拉拉，一个多月才见好，这样也差不多到了学期末，方休课间连厕所都不上了，忙着学习，给同桌周羽压力极大。
　　“方休，这次没奖学金的。”周羽忍不住说。
　　方休“嗯”了声，有了思路，在卷子上写下一个“解”字，他这次不为了奖学金，答应了顾柏安，要全班第二。
　　“装什么装？”刘宁则的死党从方休桌边走过，小声嘲讽了一句。
　　方休连笔都没停，他一大优点就是可以自动屏蔽这些东西。
　　顾柏安抬头，瞥了眼刘宁则那死党。
　　下午小测验这人就被抓住作弊了，一般这种测验顾柏安半节课答完，不出意外满分，老师们早就适应了，于是等他交卷结束就让他帮忙巡查，自己则在上面批改，A中节奏快，基本下节课连题目都能讲完。
　　平时一些小动作顾柏安懒得管，只是今天例外。
　　刘宁则的死党红着眼睛站起身，被老师严厉斥责出去，顿觉丢人，心想顾柏安怎么这么狠？幽怨看去，却被顾柏安眼底的警告惊到。Omega都较为敏锐，这人站在走廊上想了半晌，终于想起今天唯一的冲突就是上午嘲讽了方休一句。
　　顾柏安听到了？！
　　“顾柏安。”测试结束，学生们要么出去透气要么趴在桌上修养，方休走到顾柏安桌前，小声问：“你喝什么？”
　　有进步，顾柏安心想，问我了。
　　“今天喝清茶。”他说，“冰镇的。”
　　“好。”方休见班长也在，礼貌询问：“班长要吗？”
　　班长刚露出一个笑，忽然笑意僵住，猛摇头：“我不喝了，我今天尿多。”
　　“好。”
　　等方休出去，班长使劲儿揉了揉大腿，看着顾柏安：“你下手不知道轻点儿啊？！”
　　顾柏安单手撑着下颚：“你要敢接受就不是掐一下这么简单了。”
　　“没人性！”班长恨恨骂完，转头神色略显迟疑，“话说顾柏安，你对方休……那意思？”
　　顾柏安看向窗外没回答，那意思？他心想或许比那意思还要过分些，他第一次心生占有欲，想把方休从过去的人跟生活里彻底抢过来，这个世上在没有比他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期末考试这天，方休跟顾柏安一个考场，少年从他桌前走过，放下了一支笔，全新的油墨，通体银白，质感非常好。
　　方休抬头，见顾柏安轻轻点头。
　　他们一个字都没说，却顷刻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方休无法超越顾柏安，可他可以超越其他任何人。
　　就冲顾柏安送他的这个礼物。
　　“小朔？蒋姨上次送我的梵帝希的笔去哪儿了？”顾梵深打开盒子空空如也，那银白的色泽他还挺喜欢，刚问完这句话，顾梵深眼尖地瞥见下面压着的纸条。
　　打开一看：【爹，我拿走了，有大用。】
　　顾梵深：“……”
　　管你什么用，今晚回来就打死！
　　方休从来没这么认真过，这次卷子中等难度，第一考场都是年级前三十拔尖的学生，直到一半人都走空，方休还在反复检查，生怕丢个一分半分的。
　　考完休息三天，然后返校出成绩跟做大扫除，最后迎来期待已久的暑假。
　　等返校这天，顾柏安在校门口就把方休堵住了。
　　跟他爹完全不同，顾柏安不仅长了嘴，还是个行动派。
　　方休已经不像第一次那般惊弓之鸟，他稍微朝四周看了看，见顾柏安浑不在意，也逐渐放松下来：“怎么不进去？”
　　“等你。”顾柏安说：“全班第二，有把握吗？”
　　方休从来有问有答，此刻却生出一种别样的情绪，抬头看向顾柏安，“如果我没有第二，你会不会很失望？”
　　“人有失手这很正常。”顾柏安接道：“但我觉得你能挤掉周羽，如果第三可以让班长跟你换个位置。”
　　方休：“！！！”
　　顾柏安这是把想跟他坐一起放在明面上了。
　　方休耳鸣阵阵，顾柏安的声音一下子显得很朦胧，“方休，暑假有空吗？”
　　“我……”方休顿了顿。
　　他还要去打工，之前的在烧烤摊的活儿应该是被举报了，在学校传开后的第三天老板就辞退了他，说雇佣未成年犯法。
　　“我有个亲戚家，缺一个补课老师，就辅导小学数学，你有空不？”
　　方休：“为什么不找专业老师？”
　　“贵啊。”顾柏安接道，“他们本来想找我，但我很忙，一节课一百二，去吗？”
　　好多！方休抿了抿唇，觉得顾柏安是认真的，去补课意味着他有很多闲暇时间可以照顾奶奶，拿到的钱翻倍不止。
　　顾柏安补上最后的诱惑：“偶尔我也会去窜门。”
　　方休：“……去！”
　　暑假还能见到顾柏安，对方休来说是极大的诱惑。
　　哪儿来的亲戚，是一直照顾蒋奶奶的佣人、王婶的小孙子，顾柏安小时候也被王婶带过一段时间，祝家待她不薄，加上她本人也能攒钱，逐渐在栖城站稳脚跟，小康| 生活不成问题，啥都好，就是刚上小学的小孙子成绩差，倒也不是孩子调皮，而是脑子确实跟不上，他们觉得请专业老师太贵，那天王婶过来帮忙做饭，聊起这事顾柏安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