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杨辨章对视点头，然后看向卫平野。
　　两个人都已经拿了主意，就等他了。
　　可是卫平野委委屈屈地缩在椅子上，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猛男落泪。
　　卫平野忽然拔高气势，试图压倒两个人：“不行！我不同意！”
　　这时，房间门被人从里面轻轻推开。
　　容容穿着奶牛睡衣，赤着脚，抱着自己的小兔子布偶，站在门前。
　　杨辨章一把捂住卫平野的嘴，让他闭嘴。
　　成公公温柔地问：“小陛下，怎么醒啦？”
　　容容低下头，揉了揉眼睛：“爷爷，我渴了，我想喝水。”
　　“噢，好。”成公公站起来，“爷爷给小陛下倒水喝。”
　　在成公公转身去倒水的时候，容容鼓起勇气，小声说：“我愿意……爷爷不要吵架……”
　　卫平野猛地站起身，抱起他：“小陛下别理他们，爷爷带小陛下走，爷爷养活小陛下，马上就走。”
　　*
　　第二天，小刘警官起了个大早，在宿舍楼下等着。
　　同事们陆续起床，准备去上班，看见她在这里，随口问好：“小刘，在这里干什么呢？”
　　“等容容和容容的爷爷，我和他们说好了，今天带他们去看看安置房。”
　　“行，那你再等等，我看他们房间门还没开，小孩子贪睡，肯定是容容还没醒。”
　　“好。”
　　小刘警官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看宿舍楼上。
　　爷爷们不会让人久等，看见她在楼下等，马上就会下来。
　　可是她在楼下等了快二十分钟，宿舍楼里的人都走光了，还是没等到容容和他的爷爷。
　　小刘警官看了一眼手表，感觉有点不对劲，连忙拦下一个男同事。
　　“帮我看看是不是出事了，他们平时都起得很早。”
　　“行，我去看看。”
　　同事大步跑上楼，很快又跑回来。
　　“小刘，门锁了，里面没人，他们好像出去了。”
　　“不会啊，我们都说好了，今天去看安置房，他们能……”
　　同事忽然想到什么，低声提醒她：“他们的补贴不是发了吗？该不会真拿钱跑了吧？”
　　“发了。”小刘警官愣了一下，连忙否认，“不会，他们不会这样。”
　　可她也忍不住有些犯嘀咕。
　　爷爷们的生活补贴是今天到账，他们昨天还特意学了怎么取钱。昨天傍晚，他们还出去了一趟，说是散步，现在想起来，就跟出去踩点似的。
　　小刘警官实在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她扭头跑向办公楼，冲进二楼的监控室：“我看看门口的监控。”
　　门口的监控显示，容容和爷爷们今天早上七点就离开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小刘警官把监控确认了两遍，然后戴上帽子，转身出去：“我先出去找找，你们帮忙立个案。”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在脑子里梳理这几天的事情。
　　他们不太熟悉周围，应该不会去陌生的地方。
　　最有可能的就是他们刚来的市中心，还有昨天去过的银行。
　　就算要跑，他们也肯定会先去取钱。
　　小刘警官冲出大门，刚准备去银行看看，扭头看看大门两边，忽然看见容容和爷爷们正往这里走。
　　他们回来了。
　　人行道不宽，三个爷爷分散着走，走在里边。
　　容容坐在卫平野的肩膀上，卫平野举着两只手护着他。容容乖乖坐好，晃着小脚。
　　一个牛奶盒放在卫平野的头顶，容容双手扶着牛奶盒，专心吸溜。
　　——是喵仔牛奶。
　　容容上次看见电视广告，特别想喝的牛奶。爷爷们一有钱就给他买了。
　　小刘警官松了口气，冲上前：“你们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容容想说话，但是嘴巴一离开牛奶盒的吸管，就有一滴牛奶滴到了卫平野的头发上。
　　糟糕。
　　容容悄悄看看四周，发现三个爷爷都没有发现，便偷偷伸出手，帮卫爷爷擦掉。
　　擦完了牛奶，容容的手上黏黏的。
　　于是他又朝卫爷爷的衣服伸出了“小魔爪”，偷偷把牛奶擦在卫爷爷的衣服上。
　　手不黏了，容容认真地说：“警官姐姐，容容决定要去‘狐狸院’了，所以容容去剪头发了。”
　　小刘警官抬起头，这才发现，容容头顶的小揪揪没有了。
　　他去剪了头发，变成了清爽干净的短发。
　　一时间，小刘警官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笨蛋，谁跟你说……”
　　等一下，好像是她自己说的。
　　——她昨天对容容说：“可是你们现在下山了，下山了，就可以剪头发了。容容想不想剪头发呢？”
　　她这些委婉的试探，让容容以为进福利院就要马上剪头发。
　　容容小声说：“容容不是小笨蛋，容容是小聪明蛋。”
　　他低下头，对卫平野说：“爷爷，如果容容和爷爷跑掉了，警官姐姐肯定会很难过的，所以不能跑掉。”
　　“爷爷，容容聪明吧！”
　　卫平野点点头：“聪明，容容比爷爷聪明。”


第6章 新家
　　容容很为难。
　　他不想和爷爷分开。
　　但是他也不想让警官姐姐难过，不想让爷爷们烦恼。
　　所以昨天晚上，在爷爷们商量不出结果的时候，他告诉爷爷，他想去福利院。
　　他“坚定”地对爷爷说：“‘狐狸院’里有很多小朋友，容容可以交到很多好朋友，可以和他们一起吃饭睡觉，容容很想去……”
　　只是他还控制不好自己的眼泪，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爷爷们当时几乎要带着他连夜离开这里，可是……
　　容容想，他们要是走了，警官姐姐肯定会很难过的。
　　爷爷们也清楚，要是就这样走了，小刘警官肯定要负全责、挨处分。
　　所以，他们最后还是没有离开。
　　并且开始为“容容去福利院”做准备。
　　爷爷们申请的山区居民生活补助，在早上六点就打过来了。
　　他们有了钱，今天一早，容容就缠着爷爷带他出门，去银行取钱，然后去剪头发、买牛奶。
　　爷爷们本来还打算带他去买点其他东西的，但是时间有点来不及，他们就先回来了。
　　小刘警官看着他们，又好气又好笑的：“你们怎么知道该去哪里剪头发？”
　　容容说：“昨天在外面散步的时候发现的。”
　　他小声说：“姐姐，我愿意剪头发的。”
　　他也愿意去“狐狸院”。
　　不愿意让姐姐为难，更不愿意让爷爷吵架。
　　小刘警官笑了笑，伸出手，把容容接过来：“不用着急剪头发，你这么着急剪头发干什么呀？”
　　容容摇了摇自己的小脑袋，清爽可爱的短发跟着转来转去。
　　“好凉爽啊！”容容大声说，“剪头发太好了，我感觉头变轻了。”
　　小刘警官笑了笑，抱紧他，容容又说：“警官姐姐，爷爷写了纸条，贴在办公室门口了。”
　　“我的办公室吗？”
　　容容点点头：“对。”
　　“姐姐没看到。”小刘警官把他抱进去，“快进来吃早饭，等一下还要去看房子。”
　　*
　　食堂里，容容坐在椅子上，把一排喵仔牛奶掰开，分给大家：“爷爷一人一个，警官姐姐一个。”
　　小陛下又一次大宴群臣，这次的特色菜是一人一盒喵仔牛奶。
　　小刘警官的同事正好路过：“哟，食堂什么时候加了这道新菜，小刘，给我尝尝。”
　　容容想了想，把自己喝了一半的牛奶举起来，给他尝尝。
　　小刘警官一把把同事推走：“滚……”
　　不能在小孩面前说这种话，小刘警官顿了顿：“请你走远点，这是容容给我的。”
　　同事们说笑着走远了。
　　容容把牛奶分发完毕，卫平野把剥好的水煮蛋放在他面前。
　　容容抬起头：“爷爷，我吃了小面包，你忘记了？”
　　“爷爷没忘记，小面包是刚出门的时候吃的，小陛下现在饿了吧？”
　　容容摸摸小肚子，认真感受一下：“爷爷，我真的不饿。”
　　卫平野把鸡蛋掰开：“吃一半，就吃一点点，爷爷和你分。”
　　“好吧。”容容乖乖吃掉鸡蛋，爷爷说他饿了，他就饿了。
　　*
　　吃完早饭，小刘警官就带他们去看看安置房。
　　她特意没有开车，而是换了便装，准备带他们坐公交车。
　　爷爷们一点都不排斥现代的东西，反倒乐于学习，小刘警官也想在他们离开之前，多教他们一些。
　　容容站在公交站牌前，抬起头，认真地看上面标注出来的路线和站台。
　　小刘警官问他：“容容，你看得懂吗？”
　　容容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看不懂，但是我会记住的。”
　　没多久，公交车来了，容容和爷爷们一起排队上车。
　　他在前门的身高杆前站好，没有过线，可以免费，省钱！
　　小刘警官带着他，让他在靠窗的专座上坐好，然后站在他旁边。
　　公交车发动，容容连忙扭头看向窗外，他要记住路上经过的地方，这样就不会忘记爷爷家在哪里了。
　　小刘警官提醒他：“容容，坐车的时候不可以把手和头探出车外。”
　　容容点点头：“那脚可以吗？”
　　“……也不行，都不行。”
　　“好。”他乖乖坐好，目不转睛地看着车窗外面。
　　爷爷们和他想的一样，也看向车窗外，记住沿途显眼的标语和广告。
　　【推动山区发展，促进古镇建设】
　　【三千载古梁旧梦，二零年桃源新邸】
　　【沙县小吃】
　　*
　　【桃源新城，到了，到站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下了车，容容和爷爷们站在小区门口，抬头看着面前的几幢楼房。
　　小刘警官看了一眼手机：“分给你们的房子在三号楼，一个小套间。走吧，上去看看。”
　　三号楼，401，爷爷们希望住在一起，所以申请的是两室一厅的套房。
　　房子是装修好的，有简单的家具和电器，其他东西还需要自己添置。
　　爷爷们在外面参观，容容就在光滑的地砖上哧溜哧溜——滑来滑去，在几个房间里参观。
　　他站在客厅外面的小阳台上，捂着眼睛，偷偷往下看。
　　哇！这也太高啦！
　　再看一眼，最后一眼。
　　没多久，他的小动作就被爷爷们发现了。
　　卫平野大步上前，像拎小鸡仔一样，把他给提回来。
　　容容只被允许在房间里参观。
　　小刘警官把房子钥匙交给他们：“以后这就是你们的房子了，准备什么时候搬东西？我开车帮你们搬。”
　　爷爷们都说：“不用着急，等我们自己收拾好了，再坐公交车过来也可以。”
　　容容听见他们在说搬家的事情，想了想，拉住爷爷的手：“那容容可以来爷爷的新家做客吗？”
　　爷爷们低下头看他。
　　卫平野把他抱起来：“当然可以，不是……”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这里就是小陛下的家。”
　　“真的吗？”容容眨巴眨巴眼睛，“那容容以后也可以住在这里吗？从‘狐狸院’出来以后。”
　　“当然可以，现在就可以，爷爷马上搬家，今天就住在这里。”
　　*
　　原本按照小刘警官的设想。
　　在容容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他从派出所送到福利院。
　　这样容容不会太难过。
　　可是现在……
　　容容想在爷爷的新家“做客”。
　　虽然不太符合规定，可是他是容容！
　　小刘警官义无反顾地拿起手机：“他们已经决定好了，会把容容送去福利院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让容容和爷爷们再一起待一段时间？不会很久的，就几天。”
　　容容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爷爷们也有些紧张。
　　“好，我知道，再见。”小刘警官挂了电话，转过头，对他们说，“可以，不过时间不多。”
　　“好耶！”容容和爷爷们击掌。
　　*
　　宿舍里，爷爷们正在收拾东西。
　　为了满足容容的愿望，他们准备今天就搬过去。
　　东西不多，毕竟是临时穿越过来的，他们当时除了身上的衣服，别的什么都没带。
　　现代的大多东西，都是热心民警资助他们的。
　　容容蹲在床铺上，把自己的小衣服平铺在床上，成公公教他叠衣服。
　　“先对齐，再对折……”容容嘴里默念着步骤，慢吞吞地叠衣服，还没叠好，他忽然往前一倒，一脑袋栽在衣服上，直接在床铺上滚了一圈，翻了个跟斗。
　　“诶？小陛下！”成公公反应快，伸手把他捞起来。
　　？？？
　　他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发生了什么？
　　容容回头看了一眼。
　　！！！
　　他叠好的衣服被弄乱了！是谁！
　　成公公见状不妙，连忙把他抱起来：“爷爷来叠，爷爷来叠，小陛下和卫将军一起整理东西吧。”
　　容容就这样被抱到卫平野那边。
　　客厅里，卫平野正在收拾他们从古代带来的东西，容容在他身边蹲下，喊了一声：“爷爷，你在干嘛？”
　　“擦盔甲。”卫平野朝他挑了挑眉，“武将的最爱。本来还应该有一把长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