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容容光溜溜地坐在儿童浴盆里。
　　成公公坐在他身后的小板凳上，熟练地使用各种现代洗浴工具，轻轻揉搓他的头发和脸蛋。
　　水里漂着一只小黄鸭，容容把两只小手合成一个小圈圈，放在混合了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水里泡一泡，然后举起来——
　　呼呼呼——
　　其他陛下的沐浴游戏：酒池肉林。
　　容容小陛下的沐浴小游戏：吹泡泡！
　　不一会儿，成公公拿起花洒：“小陛下，闭上眼睛，要冲水了。”
　　“好。”容容闭上眼睛，手上动作还是不停，继续吹泡泡。
　　成公公拿着花洒的动作一顿：“小陛下，嘴巴也要闭上。”
　　“好噢。”容容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闭紧嘴巴。
　　成公公：？？？
　　“不用憋气，闭上嘴巴就可以了。”
　　“唔？”容容睁开眼睛，调整了一下。
　　他本来一直都是闭上嘴巴，用鼻子呼吸的。
　　可是要刻意这样做，他好像就不会了。
　　糟糕，小陛下不会呼吸了！
　　成公公笑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和嘴巴，拿着花洒，小心地帮他冲水。
　　*
　　另一边，小刘警官送搬迁部门的工作人员离开。
　　她还是想帮容容和爷爷们争取一下：“他们的情况真的很特殊，要说经济方面，你刚才也看到了，爷爷们都很有素质，只是刚刚下山，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肯定可以安定下来的。”
　　工作人员无奈道：“规定这样，我也没有办法。既然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工作，那就等他们找到工作了，再来领养那个孩子。”
　　“好吧。”
　　“你也得遵守规定，你这边要是开了口子，以后山上黑户统统来找，造成不良影响，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小刘警官点点头：“我知道，我会把文件解读给他们听的。”
　　工作人员看了看手里打印好的表格：“嗯，他们的安置房和生活补助申请，也要等那个孩子去了福利院，才能批复。”
　　这显然是要拿山区安置的事情，来卡容容去福利院。
　　小刘警官皱了皱眉，不是很赞同这样的做法。
　　她正色道：“这样不行，他们都是倔脾气，越卡他们，他们反倒越不肯，到时候他们直接带着容容走了……”
　　“没钱没证件，他们走不了。要是先发补助，再送福利院，我还怕他们拿了钱就跑。”
　　小刘警官替他们辩白：“他们不会这样，他们人都很好，懂得礼义廉耻。”
　　“或许吧。”工作人员笑了笑，“你要是肯替他们担保，那我也能先批生活补贴。他们要是拿钱跑了，你全责。”
　　小刘警官没有犹豫：“我替他们担保。”
　　*
　　送走工作人员，小刘警官也正好下班了。
　　她转身回宿舍，还没走近，就看见容容在宿舍楼下的空地上。
　　他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正披着一块干毛巾，坐在小板凳上晒太阳。
　　容容两只手各拿着一个肉松小面包，在小板凳上转圈圈。
　　他的“黑长直”头发比较吸热，要全方位晒太阳，均匀“烘烤”，不会太烫。
　　爷爷们站在旁边，一脸无奈。
　　“哎哟，小陛下啊，不晕吗？”
　　容容一边转圈，一边摇头。
　　不晕，一点都不晕！
　　小刘警官被可爱到了，笑了一下，大步上前：“容容，在晒太阳啊？”
　　“旋转的容容”停下来，抬起头，把一块肉松小面包递给小刘警官：“警官姐姐。”
　　“谢谢容容。”小刘警官从他手里掰了一小块面包来吃，“谁给你的呀？”
　　“嗯……”容容思考了一下，“一个穿制服的叔叔。”
　　派出所里的民警都穿着制服，容容只认识小刘警官，不认得其他人，统一称为“穿制服的叔叔/姐姐”。
　　小刘警官摸摸他的小脑袋，站起身，对爷爷们说：“生活补助应该很快就能发下来，搬迁部门那边给你们发了卡，明天我带你们去银行办一下手续。”
　　爷爷们向她行礼：“多谢小刘警官。”
　　“不客气。”
　　小刘警官离开后，卫平野用手肘捅了捅两个同僚，低声说：“要走就得现在走，等过几天拿了他们的补贴，就走不了了，咱不能做卷钱跑路的事情。”
　　杨辨章看着他：“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你不要冲动。”
　　*
　　晚上八点。
　　容容和爷爷们关掉电视，从接待室里出来，来到小刘警官的办公室门前。
　　容容轻轻敲了敲门，小声喊道：“警官姐姐。”
　　小刘警官应了一声：“怎么啦？”
　　“爷爷要带我回去睡觉了。警官姐姐，你也要早早睡觉噢。”
　　“好，姐姐整理完这些文件就回宿舍睡觉。”
　　“姐姐拜拜。”
　　“嗯，拜拜。”小刘警官坐在办公室里，温柔地应了一声。
　　她对着电脑，正在整理有关福利院的文件，还有福利院的各种视频信息。
　　小刘警官揉了揉眉心，打起精神。
　　爷爷们都很固执，要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当然要做好充分的准备。
　　另一边，容容和爷爷们回了宿舍。
　　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容容踩在小板凳上，握着儿童牙刷，认真刷牙。
　　三个爷爷站在他身后，一起刷牙。
　　容容时不时抬起头，监督爷爷们刷牙。
　　刷牙是小刘警官教给容容的，然后他又教会了爷爷们。
　　容容低下头，把嘴里的沫沫吐出来：“现在漱口。”
　　爷爷们很配合地拿起自己的漱口杯：“谨遵陛下口谕。”
　　呼噜呼噜——
　　洗漱完毕，小陛下准备就寝。
　　房间里，容容站在床铺上，一边把奶牛花纹的睡裤往上提，一边说：“爷爷，我好了。”
　　他们穿越过来的时候，穿的都是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是古代的。
　　正好小刘警官有一个小外甥，买了很多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人就长大了，穿不下了。没穿过的新衣服就送给了容容。
　　这套奶牛睡衣就是她送的。
　　据说是知名动画《大耳朵图图》的同款，不过容容还没看过这部动画片呢。
　　容容换好睡衣，把长头发从衣服里捞出来，然后抱着自己从古代带来的小兔子布偶，乖乖躺好。
　　成公公推开门，走进来。
　　因为他细心，一直是他陪容容睡觉，另外两个爷爷在隔壁房间睡。
　　成公公帮他盖好被子：“小陛下，睡觉吧。”
　　成公公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要在地上打地铺。
　　虽然他之前一直在御膳房做事，没有服侍过皇帝，但是他知道规矩。
　　容容赶紧说：“成爷爷，你和容容一起睡床。”
　　“是。”
　　就算他前几天都是睡床上的，但是只有小陛下开了口，他才把被子搬到床铺上。
　　成公公在另一边躺好，关了灯。
　　容容抱着小兔子，靠近一点点，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爷爷晚安。”
　　成公公笑了一下，只敢轻轻摸摸他的发尾：“小陛下晚安。”
　　和这里的温馨不同，隔壁房间——
　　卫平野和杨辨章坐在同一张床上，但他们坐在对角线上，确保自己离对方远远的。
　　刚来现代，住房紧张，他们不得不睡一个房间。
　　尴尬得要原地抠出两室一厅，当场解决住房问题。
　　卫平野抹了把脸：“我每天最怕的就是这个时候，让我跟手底下的兵一起睡，就是让我跟猪一起睡都行，偏偏是跟你。”
　　“咱俩又不熟，太傅你还是个文人，身娇体弱的。我武将，怕睡着了没轻没重，梦里把你碰碎打死了。”
　　他想了想，找到一个“贴切”的形容：“曹操知道吧？我和他一样，我也爱梦中杀人。”
　　卫将军的文化水平不是很高的样子。
　　杨辨章并不在意，淡淡道：“将军言重了，我是文人，不是泥人，从前也和军民同吃同住过。将军不必如此拘泥，我不介意。”
　　“我不行。”卫平野一脸痛苦，“我克服不了。”
　　杨辨章下了床：“那还是抓阄吧。”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纸团，随手丢给卫平野一个。
　　“得。”卫平野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抱着被子，站起身，“你睡吧，我去客厅睡。”
　　杨辨章嘱咐他：“别打呼，别吵醒小陛下。”
　　“知道了，走啦。”卫平野看了他一眼，朝他挑了挑眉，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客厅里，卫平野在沙发上躺好，盖上被子，枕着两只手。
　　关了灯，现代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
　　客厅里并排放着两副古代盔甲，月光照在上面，泛着银光。
　　卫平野扭头看了一眼盔甲。
　　晚上九点，卫平野：老子老当益壮，还可以浴血奋战，带小陛下杀出重围。
　　摩拳擦掌.jpg
　　晚上十点，卫平野闭上眼睛：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呢？
　　老卫，先睡吧。
　　凌晨两点，卫平野怒目圆睁：哇呀呀呀！护驾！！！


第4章 试探
　　第二天，早上八点。
　　容容抱着小兔子布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卫平野穿戴整齐，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轻轻拍拍被子里的小凸起：“小陛下。”
　　容容还没睡醒，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说：“刺刺，你自己玩吧，我好困……”
　　卫平野皱眉，“刺刺”是谁？
　　是谁，闯进了小陛下的梦里？！
　　卫平野平复好心情，继续拍拍：“小陛下，起床了，爷爷把早饭带回来了，有你爱吃的番茄小面包……”
　　“番茄！”容容捕捉到关键词，立即睁开眼睛，两眼放光，咻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
　　动作流畅。
　　卫平野大笑：“有那么喜欢吃番茄吗？”
　　他把放在床头的小衣服拿过来：“来，先穿衣服，你成爷爷都帮你挑好了。”
　　“好，谢谢爷爷。”
　　他的衣服都是小刘警官送的。
　　今天容容穿的是一件白色小T恤，一条浅黄色的背带裤。
　　就是容容有点小只，背带裤的“背带”在肩膀上放不住，时不时往下滑。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
　　容容坐在客厅里，一手拿着番茄小面包，一手拿着豆浆。
　　成公公坐在他身后，拿着梳子和小兔子橡皮筋——也是小刘警官赞助的，帮他梳头发。
　　卫平野负责给小陛下剥水煮蛋，杨辨章则坐在窗边，研究今天的早报。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看时钟，又转过头，看看楼下。
　　“刘警官过来了，我们得下去了。小陛下吃完了吗？”
　　小刘警官昨天和他们说好了，今天要带他们去银行办一些业务，他们约好了在宿舍楼下见面。
　　“吃完了。”容容把最后一口小面包塞进嘴里，点点头，“出发！”
　　*
　　宿舍楼下。
　　还离得远远的，容容就挥了挥小手：“警官姐姐，早上好。”
　　小刘警官快步上前：“容容早上好呀。”
　　容容抬起头，担心地看着她的黑眼圈：“姐姐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小刘警官打了个哈欠：“没事，我们出发吧。”
　　山区黑户一般都没有储蓄卡，搬迁部门会给他们发一张新卡，让他们自己去银行激活。
　　后续的生活补贴也会发到这张卡上。
　　小刘警官开车带他们去银行，一路上若有所思。
　　她昨天晚上确实没怎么睡好，一直在整理福利院的相关文件，准备给爷爷们做思想工作。
　　*
　　银行大堂里。
　　爷爷们在办理业务，学习一些基础知识。
　　容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喝着柜员姐姐给他的柠檬水。
　　柠檬水的味道有点怪，酸酸的，涩涩的。
　　容容双手捧着纸杯，抬头看看爷爷们，爷爷们都在认真学习，没有怎么注意他。
　　于是容容大着胆子，捏着小吸管，戳了戳杯子里的柠檬片，把它戳起来，然后偷偷吐出舌头，轻轻碰了一下柠檬片。
　　咦——
　　好奇怪的味道！
　　容容一激灵，收回舌头，乖乖坐好。
　　假装无事发生。
　　爷爷们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办好了业务，也学会了一些基本操作，礼貌地向工作人员道谢。
　　“多谢您，麻烦了。”
　　小刘警官说：“你们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山区居民第一个月的补助，明天应该就会打到卡上。还有安置房，明天我再带你们去看看房子，不会很大，但是肯定够住。”
　　爷爷们礼貌道谢：“多谢。”
　　小刘警官点点头，看了一眼容容，张了张口：“还有容容的事情……”她顿了一下：“算了，还是回去再说吧。”
　　她朝容容招了招手：“容容，我们要回去了。”
　　“唔？来了！”容容抬起头，蹬着两条小短腿，滑下沙发，两只手捧着，把纸杯好好地放在桌上，“来了，容容来了！”
　　他好像有一点着急。
　　小刘警官开车，带他们原路返回，一路上又想了很多。
　　最后，在回到派出所的时候，她下定决心，对爷爷们说：“还有一件容容的事情，你们昨天应该也知道了，我们再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