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吗？”
　　小朋友们乖乖抬起头，拉长音：“知道了——”
　　“好。”温老师举起两只手，“解散！”
　　本来一听到“解散”两个字，就像小麻雀一样迅速飞走的小朋友们，忽然都变成了慢动作。
　　他们慢吞吞地解散，慢吞吞地说话。
　　“茄——子——，我们来玩抓人——”
　　“好——”
　　温老师一脸迷惑：“你们在干什么？”
　　一群“小机器人”回答：“不可以把音乐晃——出——去——”
　　温老师忍不住笑出声。
　　*
　　下午，阳光温暖。
　　小朋友们午睡还没完全醒来，歪歪扭扭地躺在操场的草地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茄子忽然问：“容容，我来考你，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容容点点头：“我知道啊，老师说过，今天是理发日！”
　　超爱显摆的茄子第一次吃瘪，朋友们忍不住偷笑。
　　老师明明早就说过了，结果茄子这个“老师的复读机”，总是考他们，要是他们忘记了，他就一直显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认真听话。
　　哼，茄子太喜欢显摆和复读，已经引起普遍不满了。
　　茄子不甘心，又问：“容容，那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容容又点点头：“后天是表演日。”
　　茄子第二次吃瘪，朋友们偷笑。
　　茄子坐起来，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你知道大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容容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老师没说过。”
　　茄子自信心膨胀，终于有容容不知道的事情了！
　　茄子像大人一样，清了清嗓子：“大后天就是探视日，如果有爸爸妈妈‘预定’了要收养我们的话，就可以带我们出去玩，培养感情。”
　　他看着容容疑惑的表情，补充说明：“不过你放心，如果没有被预定的话，老师会带我们出去玩的。”
　　“容容，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呢，以后我……”
　　容容歪着小脑袋，掰着手指，认真地问：“茄子，大后天是什么天呀？”
　　“啊？”茄子顿了一下，“大后天就是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明天的明天……”容容继续掰着小手，“一定要爸爸妈妈才能‘预定’吗？爷爷可以‘预定’吗？预定我要花钱吗？一块钱可以吗？爷爷很穷的。”
　　“……”
　　爱显摆的茄子又一次被难倒了。
　　旁边的刺刺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茄子，你竟然被毛茸茸问倒了。”
　　这时，老师们在那边接好了水管，放好了热水。
　　“刺刺，你的头发最长，你先过来洗头，洗完头就可以剪头发了！”
　　刺刺的笑容消失。
　　为什么他每次笑别人，都会有人打断他？
　　可恶！
　　朋友们都从草地上坐起来，拉着刺刺，和他一起到老师那边。
　　一个小脸盆，放在椅子上，还有一个小板凳，温老师提着儿童洗发露和梳子，王老师拿着吹风机。
　　刺刺在小板凳上坐下：“老师，我要剪短发，超级短！”
　　“好，等一下你自己跟理发店的叔叔阿姨说。”温老师握住他的头发，“闭上眼睛，低头，不可以睁开眼睛。”
　　朋友们就蹲在旁边，歪着脑袋，围观刺刺洗头。
　　“刺哥的头发好长啊，刺哥的头是不是很重？”
　　“刺哥是不是要用超多洗发露？要用一整瓶吗？”
　　茄子举起手，量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这么短的头发，要用这么一点的洗发露，刺刺的这么长，那就要……一……二……”
　　他们真的很认真地在讨论，温老师听着他们的童言童语，特别可乐，转过头，连忙向同事呼救：“快快快，想办法把他们支走，他们在这说话，我忍不住想笑。”
　　王老师用小脸盆接了一点点水，再挤了一点洗发露进去，搅和搅和：“好了好了，小朋友们不要看刺刺洗头了，刺刺会不好意思的，我们来吹泡泡吧。”
　　“哇！”
　　小朋友们立即“抛弃”刺刺，呼啦一下围上前。
　　王老师帮他们把衣袖撸上去，教他们用小手圈成圈圈，在水里泡一泡，然后对着天上吹泡泡。
　　明媚的阳光，绿色的树、红色的屋顶，福利院里到处都是泡泡。
　　刺刺围着理发布，坐在小板凳上。身后的理发师叔叔，正在用嗡嗡嗡的电推子帮他推头发。
　　刺刺一动不动，倔强地握着拳头，紧紧地抿着嘴巴。
　　容容蹲在旁边，歪着脑袋，认真地看看他。
　　容容眼里的刺刺：他好坚强，好勇敢，连电推子都不怕。
　　实际上的刺刺：呜呜呜，电推子好像有电，我的屁屁好麻，毛茸茸在看我，忍住！
　　忍住！


第22章 围墙
　　电推子嗡嗡嗡。
　　刺刺坐在小板凳上，理发师站在他身后。
　　长长的头发掉在地上，碎碎的头发也掉在地上。
　　容容蹲在旁边，看着他。
　　他不用剪头发，他前几天才剪过，头发还没有长长呢。
　　容容伸出小手，捡起一撮刺刺的长头发。
　　理发师叔叔提醒他：“小朋友，头发掉在地上脏了，不可以捡来玩。”
　　容容抬起头：“可是我剪头发的时候，爷爷就把我的头发收集起来了。”
　　“啊？”
　　“我以前也是长头发。”容容认真说，“爷爷带我去剪头发的时候，理发师叔叔说，我的头发可以卖钱，做成假发，但是爷爷说，头发很重要的，不可以卖掉，还收起来了。我想把刺刺的头发也收集起来。”
　　“这样啊？”
　　刺刺“哼”了一声，无所谓：“小傻蛋，头发会再长出来的，你要是想收集头发……”
　　容容抬起头，两眼放光：“从刺刺头上揪头发就可以了！”
　　“……”
　　今天刺刺被气到满头问号了吗？
　　被气到了。
　　理发师叔叔笑出声：“不可以随便揪小朋友的头发噢。”
　　他最后修了一下刺刺的头型：“好了，这位小朋友，你要求的‘全福利院最最最短、比刺猬还短’的发型剪好啦，你看一下满意吗？”
　　刺刺对着镜子，摸摸自己的新发型：“满意，谢谢叔叔。”
　　容容踮起脚，用小手摸摸刺刺的脑袋：“哇——刺刺，你好刺刺啊。”
　　剪了超短发，刺刺的“小卤蛋脑袋轮廓”特别明显，头发短短的，扎扎的，还挺好摸的。
　　理发师叔叔去给其他小朋友剪头发了。刺刺摸摸自己的新发型，对着窗户上反光的玻璃臭美。
　　老师告诉过他们，别人在理发的时候，其他人不可以乱跑，撞到理发师会受伤的。
　　所以容容和刺刺就乖乖地蹲在台阶上等候。
　　“刺刺我教你，这样很凉爽的——”容容摇起小脑袋，“wu——”
　　刺刺以相同的频率摇着脑袋：“凉爽！”
　　下一秒，两个人倒在一起。
　　“晕晕……”
　　太凉爽了，凉爽到晕倒了。
　　*
　　没剪头发的朋友们还在排队，已经剪好的在操场上玩耍。
　　容容蹲在台阶上，抬头看看天空。
　　太阳快下山了。
　　他站起来，故意大声对刺刺说：“刺刺，容容要去散步了！”
　　刺刺：？？？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到了毛茸茸和他的爷爷们见面的时间，毛茸茸现在要过去，所以他故意这样说，让老师和其他朋友都听见。
　　可是这样也太明显了，他果然是个小傻蛋。
　　刺刺也站起来：“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容容小声对他说：“我不想和你一起……”
　　刺刺拉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好吧。”
　　两个人手拉着手，出去“散步”，然后悄悄走到小花园那边。
　　刺刺回头看看，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担心他们的安全，暗中观察的温老师：我不是人？
　　反正刺刺没发现有人。
　　他拉着容容：“走吧。”
　　两个小崽崽钻进小花园里。
　　容容脚步欢快，要飞起来，一边跑，一边喊：“爷爷！容容来……”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容容站在铁栏杆前面，看着还没垒完、只比他矮一点点的砖墙，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会这样？
　　他和爷爷的秘密基地被发现了。
　　这时，站在隔壁公园里的杨辨章和成公公也发现了他，趁着没人经过，连忙走上前。
　　容容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爷爷们：“爷爷……”
　　“没关系，没关系。”杨辨章摸摸他的小脸，“应该是昨天被保安发现了，他们才砌了墙。”
　　容容气得直跺脚，小小声地说别人的坏话：“不要围墙，不要围墙，我要和爷爷一起，保安叔叔是坏人……保安叔叔是坏人……”
　　“不可以这样说。”杨辨章用拇指擦掉他的眼泪，“小陛下想，如果有坏人从这里爬进去，怎么办？”
　　容容理直气壮：“爷爷打坏人！”
　　“万一爷爷不在呢？如果有其他小朋友发现了这里，有坏人把他们抱走了，怎么办呢？”
　　容容揪着衣摆，诚恳地说：“好吧，保安叔叔是好人，保安叔叔，对不起。”
　　“乖。”杨辨章拍拍他的肩膀。
　　容容踮着脚，看着两个爷爷，疑惑地问：“爷爷，卫爷爷呢？”
　　“噢，卫爷爷……”
　　杨辨章话还没说完，刺刺就拉了一下容容的衣袖：“那边好像有人来了。”
　　容容回过头，杨辨章拍拍他：“好了，小陛下快回去吧，等后天小陛下出来表演，就可以见到爷爷了。”
　　“嗯。”容容朝他们挥挥小手，“爷爷拜拜。”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时不时回头看看。
　　卫爷爷在哪里呀？他都没有见到卫爷爷。
　　操场的另一边，桃源古镇的杜策划带着两个工作人员，正和老师做交接。
　　“这是后天小朋友们表演要穿的服装，全部干洗消毒过了。”
　　小朋友们站在旁边，好奇地抬起头，看着杜策划身边，扛着两个大箱子、特别高大的大胡子爷爷。
　　“哇，爷爷，你好高啊。”
　　“爷爷，你的力气好大啊，你是大力士吗？”
　　大胡子爷爷给了他们一个坚定的眼神：“没错，我是大力士。”
　　这时，容容和刺刺手牵着手，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卫平野立即从箱子后面探出脑袋。
　　诶，小陛下！爷爷在这！
　　《爷爷的自我修养》
第一章：辨认小陛下的脚步声
　　今天下午，一听说杜策划要来福利院送表演服装，卫平野马上自告奋勇，过来帮忙扛箱子，不要加班费。
　　容容惊喜地要飞起来：“爷……”
　　卫平野朝他挤了挤眼睛，容容捂住嘴巴，也朝他眨了眨眼睛。
　　明白！不能暴露身份！
　　两个人交换眼神，“偷笑”得很明显。
　　目睹全程的温老师：啊？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们当我是摆设吗？
　　卫平野把两个箱子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打开箱子：“来，小朋友们，看看服装。”
　　小朋友们“呼啦”一下围上前，看看自己的表演服装。
　　是蓝色的小衣服，古梁形制，还有腰带和帽子。
　　“哇，古代人的衣服！”
　　古代小孩容容和刺刺一点都不觉得新奇，他们当然穿过这种衣服。
　　但容容还是挤了进去。
　　不过朋友们是往衣服里挤，容容是趁乱往爷爷那边挤。
　　容容使劲往卫平野那边挤：“爷爷，爷爷……”
　　卫平野摸摸他的小脑袋，小声问他：“小陛下今天在这里开心吗？”
　　“开心。”容容用力地点点头，又瘪了瘪嘴巴，“爷爷，花园被堵起来了。”
　　“没关系，后天就能再见面了，小陛下不要哭，要坚强。”
　　“嗯。”容容难过地点点头。
　　卫平野蹲下来，抱抱他。
　　这时，刺刺挤到他们身边，拉住容容：“毛茸茸，你太明显了！”
　　卫平野皱起眉头，怎么他每次和小陛下见面，都有一个臭小子捣乱？
　　“你是谁？”
　　刺刺抬起头：“我乃齐国质子……”
　　卫平野懵懵地眨了眨眼睛：“质子？你前天还不长这样吧？”
　　容容帮他解释：“爷爷，刺刺剪头发了。”
　　卫平野反应过来，噢，原来是同一个臭小子。
　　换了发型就认不出来了，卫爷爷摸摸脑袋。
　　十分钟之后，杜策划和卫平野从福利院里出来。
　　杨辨章和成公公在外面等着。
　　卫平野大步上前，加倍炫耀：“你们猜怎么着？我见着小陛下了，我还抱着了！那叫一个软乎，那叫一个可爱，那叫一个香香……”
　　每天都在激怒同事的边缘大鹏展翅。
　　两个爷爷还没来得及让他闭嘴，卫平野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沉：“就是那个臭小子，哼！”


第23章 古镇
　　从福利院出来，杜策划接了个电话。
　　“总监，你好？”
　　“小杜，你那个邀请函解决了没有？你前几天提交的那个延期申请，我们还在讨论，要不随便办一下就行了？当初你要揽这个项目，我就不同意，又要文化性，又要商业化，你平衡得了吗？这是个任务，不是你排话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