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有点好奇，探出小脑袋：“哪里哪里？刺刺的‘爹爹妈妈’在哪里？”
　　茄子指给他看：“就在那边。”
　　台下前排，坐着一对夫妻。
　　因为福利院规定，外人不能在非探视日的时间探望小孩，刺刺又坚决要住在福利院里，不然就不肯吃饭，不肯睡觉。
　　所以他们只是在福利院旁边买了一栋房子住下，以确保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能够随时赶过来。
　　今天刺刺要参加表演，他们也早早地就过来了。
　　刺刺的“爹爹”穿着板正的西装，正看着他们这边。
　　刺刺的妈妈也穿着婉约的连衣裙，戴着草帽，正拿着手机对准他们，想给他们拍照，还朝他们挥了挥手。
　　他们都很年轻，也正努力朝着小朋友们露出最亲切的笑容，但如果仔细看看，就能看见他们的眼底带着淡淡的疲倦。
　　容容也朝他们露出笑容，挥挥小手。
　　刺刺的“爹爹妈妈”看起来好漂亮噢。
　　可是容容还没有挥完手，刺刺就一把抱住他：“走啦。”
　　“噢。”
　　刺刺的妈妈，谢夫人保持着微笑，看着他们走进后台，趁机帮他们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调出照片，放大一些，摸摸屏幕上刺刺的小脸蛋。
　　谢先生转过头，揽住夫人的肩膀，安慰她：“刺刺只是离开我们太久了，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才会这样。医生都说了，他在同龄人多的环境里比较放松，看见成年人就会应激。他对所有成年人都有普遍排斥的情绪，不是只对我们这样。”
　　“明天就是探视日，我们带他出去玩，培养一下感情，他会慢慢接受我们的。”
　　“我知道，我是心疼他，我不是生他的气。”谢夫人笑了一下，按着手机屏幕，“你看，这个小朋友也很可爱，刺刺好像还蛮喜欢他的。”
　　屏幕上，刺刺咬着牙，一把抱住容容，把他拖走！
　　*
　　后台。
　　小朋友们的节目是开场节目之后的第一个节目，所以老师已经带着他们排队站好了。
　　刺刺抱着手，板着脸，一言不发。
　　容容和他并排站着，转过头，拉拉他的衣袖：“刺刺，你怎么了？”
　　“哼。”
　　刺刺不说话，容容抬起头看他，认真地研究他的表情：“刺刺，你生气了吗？”
　　刺刺简短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容容疑惑。
　　可是刺刺没有再说话，一直到开场舞蹈快结束了，他们要上台了，刺刺才揪了一下容容的衣袖。
　　“皇帝是世界上最坏的人。”刺刺认真地说。
　　“可是他们不是皇帝。”
　　“就是。”
　　质子的父亲就是皇帝！
　　但是刺刺还没来得及跟容容解释，他们就要上台了。
　　容容和刺刺转回脑袋，跟上前面的队伍，走上台阶。
　　温老师怕他们在舞台旁边绊倒，一个一个把他们扶上去。
　　然后——
　　温老师把所有小孩都扶上去，终于松了口气，转头一看。
　　？！！！
　　带队的茄子迈着步子，带着整个队伍，直愣愣地朝舞台对面走去。
　　他已经快走下台了！
　　温老师马上冲上舞台，把他给拉回来，带回舞台正中。
　　底下的观众善意地笑出声，谢夫人拿着相机的手也微微颤抖。
　　容容穿着深蓝色的衣服，和大家的浅蓝色很协调。他站在第一排最中间，面前就是适合身高的麦克风。
　　刺刺站在他后面，偷偷靠近一点点，朝麦克风吹了一口气。
　　麦克风发出奇怪的声音，容容立即回头，小声对他说：“刺刺，你不要捣乱。”
　　刺刺刚准备说话，其他朋友刚准备劝架，这时，后台播放起伴奏音乐，他们立刻安静下来，进入唱歌的状态。
　　小朋友们跟着音乐轻轻摇晃，抿着嘴巴，跟着伴奏小声“哼哼”。
　　伴奏结束，进入歌唱部分，他们全部张开嘴巴，奶声奶气的歌声被麦克风放大。
　　“春眠不觉晓（嗷）——”
　　谢夫人拿着手机，把镜头对准刺刺和容容，拍下两个小孩张大嘴巴的画面。
　　她有预感，刺刺肯定喜欢这张照片。
　　在他们唱完的时候，台下观众认真鼓掌，这时，有一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小朋友喊了一声：“再来一首！”
　　正要带他们下台的温老师，忽然感觉事情不对劲了起来。
　　刺刺转过头，对着麦克风说：“好吧，那就再来……”
　　下一秒，容容及时捂住他的嘴巴。
　　温老师松了口气，做得好，容容！
　　又下一秒，容容说：“刺刺，还没有……”
　　他的声音同样被麦克风放大了，容容连忙捂住嘴巴，小小声地说：“还没有放音乐呢，要放了音乐，才可以再来一首。”
　　温老师：？？？
　　刺刺深以为然，举起手：“扭吱！”（第一声）
　　温老师心情复杂，默默地把麦克风关掉，让王老师把其他小朋友带下去，自己则一手抱着一个，把容容和刺刺抱下台去。
　　她失算了，她忘记教他们在台上不可以“再来一首”了。
　　容容和刺刺被老师抱着，趴在老师的肩膀上，红扑扑的小脸蛋上，肉肉被挤出来。
　　呜，容容刺刺痛失“再来一首”的机会。
　　底下的观众被他们两个可爱死了：“让他唱！让他唱！”
　　几分钟后，小朋友们从后台走出来，乖乖地在台前的小板凳上坐好，观看表演。
　　这是桃源古镇给他们提供的福利，可以专座观看表演，还有古梁特色的面果子和喵仔牛奶做点心。
　　这是表演的奖励。唱歌对小孩子来说是很累的，必须要补充体力。
　　容容和刺刺吃着古代面果子，喝着现代牛奶，感觉很不错。
　　“刺刺，我发现，先咬一口果子，然后不要吞，先存在这里——”容容像松鼠一样鼓起腮帮子，“再吸一口牛奶。”
　　他摇摇自己的小脑袋，让面果子和牛奶充分混合均匀。
　　容容感叹道：“好好吃啊！”
　　小陛下独创吃法。
　　刺刺有点犹豫：“可是这样很傻耶。”
　　“不会啦，你可以试一下。”容容认真地说，“不然你会后悔的。”
　　“真的吗？”刺刺尝试着吃一口果子，再喝一口牛奶，摇晃摇晃，混合均匀。
　　刺刺眼睛一亮：“真的！”
　　这个方法一传十，没多久，温老师又一次震惊了。
　　所有的小孩都开始摇头了。
　　这群小孩每天都能给老师创造新的惊喜呢……
　　舞台上，色彩艳丽的舞裙飞旋。
　　小朋友们认真观看表演，跳舞的姐姐还送给他们每人一朵小花花。
　　节目中场，刺刺的爸爸妈妈轻轻走上前，试着和刺刺说几句话。
　　谢夫人温柔地说：“刺刺，爸爸妈妈帮你和其他小朋友拍了照片，到时候洗出来，做成相册，送给你们，好不好？”
　　刺刺藏在衣袖里的手捏紧了，有点别扭地点点头：“嗯。”
　　谢夫人朝他笑了一下，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又问：“你刚才说的，‘扭吱’是什么意思呀？”
　　刺刺有点僵硬，往前坐了一点，躲开触碰。
　　容容牵住他的手，刺刺的手出汗了，湿湿的。
　　他回过头，朝谢夫人露出大大的笑容：“刺刺妈妈，‘扭吱’就是‘音乐’的意思，是外国话。”
　　“啊？”谢夫人顿了一下。
　　噢，好像是music。
　　来自容容和刺刺的古味英语。


第26章 反贼【二更】
　　东门广场, 舞台前面的观众席里。
　　刺刺把容容的手抓得很紧，还板着脸，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谢夫人温柔地和他们说着话：“这个小朋友，你是刺刺的好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呀？”
　　容容牵着刺刺的手, 认真回答：“我叫‘毛茸茸’, 我和‘毛刺刺’是很好的朋友噢。”
　　“真的吗？难怪你们刚才一直站在一起, 阿姨刚才拍了很多刺刺和你的照片, 等过几天阿姨把照片洗出来，给你们两个一人一张，好不好？”
　　容容用力地点点头：“好, 谢谢阿姨。”
　　“不客气。”谢夫人看向刺刺, “刺刺想要吗？和容容一起的照片，一人一张？”
　　刺刺假装自己在看台上的表演，没有听见, 容容拉住他的手：“刺刺，你想要吗？照片？”
　　刺刺微微回过头, 小声说：“我也要。”
　　“好, 那就给刺刺也印一张。”
　　谢夫人再轻声细语地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 没多久，坐在旁边的谢先生就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 暗示她。
　　五分钟时间到了。
　　刺刺害怕成年人, 对他们有敌意, 医生说了，可以循序渐进地交流, 初期可以说一些他感兴趣的话题, 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谈话时间最好不要超过五分钟。
　　谢夫人和两个小朋友挥挥手：“我要坐回去了, 容容拜拜, 刺刺拜拜。”
　　容容举起和刺刺牵在一起的手，朝她挥挥：“阿姨拜拜。”
　　谢夫人最后看了一眼刺刺，想让他跟自己也说一声“拜拜”，可是刺刺死梗着脖子，不肯再回头。
　　谢夫人也没生气，就是有些落寞地笑了一下，然后和谢先生一起回到原来的座位上去。
　　他们走后，刺刺才显然放松一点。
　　他拉住容容的手，小声对他说：“你不许和他们说话！”
　　容容疑惑：“为什么？”
　　“他们是皇帝，是坏人！”
　　“刺刺你都没有见过皇帝，我觉得他们不是皇帝。”
　　刺刺大喊一声：“毛茸茸！”
　　容容被他吓了一跳，差点被他吓出眼泪：“干嘛？”
　　“你……”刺刺思考了一下，最后放出绝世狠话，“你要我，还是要他们？！”
　　好狠的狠话啊！
　　容容牵住他的小手，晃了晃：“我要刺刺，但是……”
　　刺刺酷酷地拿起自己的点心：“我把面果子分一半给你吃，你现在就没有‘但是’了。”
　　容容犹豫了一下，然后刺刺把点心塞进他嘴里，不让他拒绝。
　　*
　　中午十点，东门广场的表演结束了。
　　穿着复原服装的演员们，从后台出来。
　　接下来进入上午整场表演的最后一个节目，方阵游园。
　　温老师站起身，拍拍手：“小朋友们，站起来活动一下，我们也去参加游园活动。”
　　容容连忙从位置上滑下来，扭扭自己的脖子和屁屁，然后转头去找爷爷。
　　“爷爷。”他拉了拉成公公的衣袖，“我想穿小盔甲。”
　　“又想穿啦？小陛下不怕别人看啦？”
　　容容小声说：“还是有点怕，但是下午就要借给番茄穿了，卫爷爷还没看到我穿小盔甲的样子呢，我想穿给卫爷爷看。”
　　“好，那爷爷帮你穿上。”成公公摸摸他的脖子，“小陛下热吗？”
　　容容摇摇头：“不热。”
　　成公公拿出一块手帕，叠成汗巾，掖在他的后背上，然后再帮他穿上盔甲。
　　容容举起小手，时不时回头看看朋友们：“等我一下！”
　　“知道啦，还没有出发呢。”
　　容容穿好盔甲，成公公帮他戴上头盔。
　　头盔包得很严实，连脖子都护住了，只露出容容白白净净的半张脸，还有圆溜溜的大眼睛。
　　成公公笑了一下：“卫将军保准认不出来。”
　　容容问：“卫爷爷现在在哪里工作呢？”
　　“就在城门口。”杨辨章说，“他当兵马俑，等一下会看到他的。”
　　“嗯。”容容点点头，跟爷爷们说了一声，然后扭头跑过去，和朋友们站在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小小只，淡蓝色的背影，蹦蹦跳跳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提着宫灯的侍女，手握刀剑的侍卫，文人武将，从东门广场出发，走过天街和石桥，宛若亲临古代街市。
　　游客不太多，路上也不挤。
　　两个爷爷和刺刺的爸爸妈妈，都在观众的队伍里，跟着他们走。
　　刺刺还记着“再来一首”的事情，捏着小拳头，振臂一呼：“我要再来一首！”
　　默契的朋友们立即跟上，开始唱歌。
　　到了终点，方阵演员都散开了，各自去营造古镇的氛围，他们还站在树底下唱歌。
　　容容也跟着唱歌，唱着唱着，忽然，一个“兵马俑”冲进来，面露凶光，单手把他抱起来。
　　掳走！
　　“桀桀桀！”
　　“我被抓走啦！”容容在空中蹬脚，“刺刺救我！”
　　下一秒，大盔甲里传出他熟悉的声音：“小陛下，归我了！抓回家给我做小孙孙！”
　　容容眼睛一亮，停止挣扎，拍拍“兵马桶”的大头盔：“卫爷爷！”
　　卫平野往下扯了扯护颈，露出大胡子和整张脸，朝他笑了一下：“小陛下。”
　　容容抱住他：“爷爷。”
　　温老师刚准备提醒他们，不要在其他小朋友面前这样，违反规定不说，还会影响到其他小朋友的心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卫平野就对她说：“老师，你放心，这是古镇特意为小朋友们安排的节目，互动节目。”
　　他朝外面招了招手，十来个“兵马俑”走过来，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一起聊天玩耍。
　　每个小朋友都发一个兵马俑，这样就不会有小朋友被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