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刺，你想、跟我、说话吗？”
　　“不会说话”的刺刺：“……”
　　住手吧，毛茸茸。
　　刺刺按住他的手：“我会说话，不要用手比！”
　　毛茸茸一整天都在用“自创手语”跟他比划。
　　一、整、天！
　　容容好像很聪明，还会自创手语。
　　但是他好像又很傻，竟然还不知道对方会说话！
　　刺刺解释说：“我会说话，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容容疑惑：“你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
　　“因为你都说要跟我绝交了，我还跟你说话，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容容更疑惑了：“我没有说要跟你绝交呀。”
　　刺刺坚定地说：“就有，你一看到我就说了。”
　　容容回想了一下：“嗯……我是在问你呀，我们要不要绝交呢？”
　　“呢”重音，疑问句。
　　他们还没学到陈述句、疑问句和祈使句。
　　“……”刺刺忽然反应过来。
　　容容想了想：“你不想跟我说话，那你干嘛一直戳我？”
　　刺刺哽住：“我哪有？”
　　“就有，排练的时候，还有吃点心的时候，你一直——”容容伸出一根手指，戳戳戳戳，“这样——”
　　刺刺坚强地抬起头：“那是因为……”
　　不对啊，明明是他戳戳容容，要问容容问题，怎么现在反过来了？
　　他找回主动权：“容容，你午睡的时候，喊的爷爷是谁？”
　　刺刺低下头，看见容容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小口袋，觉得奇怪：“你在干嘛？这是什么？”
　　容容说：“是下午的点心。”
　　刺刺问：“你没吃吗？你不饿吗？”
　　容容摇摇头：“我想留给爷爷吃。”
　　又是爷爷。
　　刺刺追问：“你爷爷到底是谁？”
　　“嗯……”容容犹豫了一下，“那我告诉你，你不许告诉别人噢。”
　　刺刺点点头：“好。”
　　“我爷爷就是——”容容拢起小手，小声跟他说悄悄话，“我爷爷。”
　　刺刺：？？？
　　他好像在气死我这方面特别聪明。
　　刺刺拉住他的手：“跟我走！”
　　*
　　操场上有一个大象滑滑梯，容容和刺刺爬到滑滑梯上面，不滑下去，坐在上面说话。
　　容容拿着半块沙琪玛——他想把点心留给爷爷吃。
　　刺刺说：“你不把点心吃掉，放在口袋里，晚上洗澡的时候，会被拿去洗掉的。”
　　“真的吗？”容容不舍地看看沙琪玛，再看看刺刺，“你怎么知道？”
　　“我……”
　　那当然是因为——
　　刺刺第一天来福利院的时候，也把点心藏在口袋里，想要和毛茸茸分享。
　　然后点心就被洗掉了。
　　容容想了想，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他，把剩下的沙琪玛掰成两半，把带着葡萄干的那一半分给刺刺：“刺刺，给你吃。”
　　刺刺接过沙琪玛，把葡萄干捏下来，还给他：“我不爱吃‘老鼠屎’。”
　　他认真地看着容容：“毛茸茸，你肯定是被骗了。还有五分钟才能吃晚饭，你不吃点心，你会饿死的！”
　　五分钟，饿死！
　　害怕吧！
　　容容小口小口地吃着沙琪玛：“嗯……我爷爷就是我爷爷……”
　　刺刺问：“那他是和你一起来这边的？还是你来这边以后认识的？”
　　“是和我一起来的。”
　　“那就是大臣。我猜的没错，对吧？”
　　容容点点头：“嗯。”
　　刺刺酷酷地“哼”了一声：“大臣和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坏的坏人。”
　　小陛下手里的沙琪玛差点掉了。
　　容容试着戳戳他：“刺刺……”
　　对噢，毛茸茸也是皇帝，他刚才说过了。
　　刺刺补充说明：“除了你。”
　　容容继续补充：“除了我爷爷。”
　　刺刺又问：“你是怎么变成皇帝的？”
　　容容想了半天，摇摇头：“我不记得了，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情吗？”
　　“哪天？我们分开那天吗？”刺刺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我们一起睡觉，你还踢我！”
　　他在说古代的事情，他们在道观里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容容认真地说：“对不起啦。”
　　刺刺继续说：“然后我们睡着了，我就被我不认识的人抱走。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抱下山，找不到你了。”
　　容容问：“抱走你的人是谁？”
　　“应该是我父亲那边的人。”刺刺说，“我想回去找你，可是他们都不让，我就骗他们说，他们抱错人了，我是你，你是我。”
　　容容不明白：“啊？”
　　刺刺沉着冷静：“我骗他们说，我是梁国皇子，你才是质子，他们就带我回去找你。可是等我们到了山上，你已经不见了。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容容想了想：“我睡醒的时候，发现你不见了，我也想去找你，可是有一群人忽然冲进来，把我抓走了。然后我就认识了爷爷，也到了这里。”
　　刺刺点点头：“和我猜的一样，他们让你做皇帝，是让你去送死。”
　　容容纠正他：“爷爷不会，爷爷很好。”
　　“哼。”刺刺明显不信。
　　但两个人显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达成共识，这个问题也就暂时被放下了。
　　刺刺比容容大几个月，也比他早慧。
　　“我觉得这边很好，以后我们就在这里生活，我们不能表现得奇怪，不然会被抓走的。你以后不可以把古代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容容认真说：“我当然知道，我没有说过。”
　　“不可以说‘古代’两个字，也不可以说古代的事情。”
　　“啊？”容容哽了一下，然后立即变得乖巧，“嗯。”
　　刺刺一眼就看穿他：“你是不是已经说了？”
　　容容傻乎乎地笑，被刺刺发现了。
　　刺刺简直没脾气：“以后不可以跟别人说。”
　　“噢。”容容点点头，又问他，“刺刺，这里有很多小朋友，我们要绝交吗？”
　　“……”
　　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情？
　　容容担心地看着他，刺刺说：“不要，毛茸茸你不要一直问傻乎乎的问题。”
　　可是他说得太过别扭和复杂，容容有点没听懂：“你说什么？不要问，还是不要绝交？”
　　刺刺吃了一口容容分给他的沙琪玛：“不要绝交。”
　　他提高音量，解释说：“虽然，喊我‘刺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你是我的第一个小弟，我不会和你绝交的。”
　　容容疑惑：“我没有喊过你‘刺哥’，我不是你的小弟。”
　　刺刺哽住，他怎么这个时候就这么聪明？
　　容容笑了笑，又问他：“刺刺，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吗？”
　　“谁跟你说的？”
　　“茄子跟我说的。”容容说，“他说，你在这里有爹爹妈妈，但是你不肯跟他们回去，你是不是在这里等我呀？”
　　“茄子这个大嘴巴。”刺刺纠正他，“是‘爸爸妈妈’，不是‘爹爹妈妈’。”
　　“噢。”容容的古现代语言系统还没有调整完毕。
　　刺刺酷酷地扬起下巴：“我不跟他们回去，是因为我不需要爸爸妈妈，根本不需要。”
　　“好吧。”容容看着他，“以前我们在山上的时候，最喜欢一起玩沙子了。我还以为，今天早上你是在沙坑里想我呢。”
　　刺刺喊了一声：“毛茸茸！”
　　不要把事实说出来，有刺会害羞的！


第13章 演戏？
　　傍晚，阳光透过大象滑滑梯的小窗口照进来。
　　容容和刺刺坐在滑滑梯里，吃着每人四分之一的沙琪玛。
　　容容吃完了沙琪玛，转过头，趴在小窗口的前面。
　　忽然，容容那边传来“咕咕”两声，刺刺转过头。
　　容容大声掩饰：“哇！刺刺，这里好高啊！”
　　刺刺把手里剩下的沙琪玛再掰成两半，再分一份给容容：“给你。”
　　容容摇摇头：“刺刺，我不饿。”
　　“我听到了，你的肚子太吵了。”
　　以前在道观的时候，他们就经常饿肚子。
　　刺刺第一熟悉的声音：毛茸茸喊饿，肚子咕咕叫。
　　刺刺想了想，把沙琪玛全部塞进容容的嘴里。
　　容容鼓着小小的腮帮子，嚼着沙琪玛，朝他傻乐：“谢谢刺刺。”
　　刺刺认真说：“你以后不许把点心留给你爷爷。”
　　容容摇摇头：“爷爷会饿的。”
　　刺刺反问他：“这么一点东西，大人根本不够吃。难道你爷爷连我都不如，一点吃的都找不到，还要吃你的点心吗？”
　　刺刺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大臣果然是世界上最坏的坏人，以前让他和毛茸茸吃不饱，现在还要抢毛茸茸的点心。
　　容容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爷爷是好人。”
　　刺刺瘪了瘪嘴：“我才是好人。”
　　容容朝他笑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刺刺也是好人。”
　　这还差不多。
　　刺刺说：“毛茸茸，你也是好人。”
　　好人相互认证。
　　正好这时，不远处传来手摇铃的声音。
　　容容眼睛一亮：“开饭了！”
　　他拉起刺刺的手，要拉着刺刺从滑滑梯的楼梯上下去。
　　“这是滑滑梯！你是小傻蛋！”
　　刺刺把他拉回来，两个人“哧溜”一下，从滑滑梯上滑下去。
　　“哇！”容容回头看看光滑的滑滑梯轨道。
　　太快了，好奇妙啊。
　　原来滑滑梯是这样玩的，他还没有玩过呢。
　　“明天再玩。”刺刺把容容拉起来，两个小蓝点飞快地朝老师跑去。
　　“老师等等我们……容容来了……刺刺来了！”
　　容容和刺刺，吃饭第一名！
　　*
　　小幼苗福利院旁边，就是一个小公园。
　　公园里，几个老人家打太极拳、几个老人家在单杠上压腿，还有三个年仅四十的“老人家”——
　　他们在围墙旁边蹦蹦跳跳。
　　“卫将军，你看见小陛下了吗？”
　　“没有，你呢？”
　　“我也没有看见，杨太傅呢？”
　　“不曾看见小陛下。”
　　今天一整天，爷爷们在小刘警官的陪同下，接受采访。
　　采访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
　　小刘警官要送他们回去，但他们拒绝了，研究好线路，熟练地乘坐公交车，来到福利院附近。
　　一天都没见到小陛下，爷爷们都很想他。
　　只要能远远地看一眼，他们就放心了。
　　卫平野咬着牙，奋力起高：“全部穿得一模一样，全部都是蓝色的小不点！这围墙真他娘的高！”
　　他们的行为太过古怪，很快就引起了其他老人家的注意。
　　他们疑惑地问：“这是啥健身方式？”
　　“……”三个爷爷停下跳跃，转过头，“跳……跳高？”
　　通过不断的跳跃，获得看见小陛下的机会，以告慰思君之情。
　　杨辨章往前一步，站到两个同僚前面，清了清嗓子：“古书《杨氏医方》上有说：‘微跳活络，远眺养神。’”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一群人恍然大悟，新的健身方法立即流传开来。
　　围墙边，一排老人，蹦蹦跳跳。
　　成公公问：“敢问杨太傅，《杨氏医方》是何医书？”
　　卫平野撇了撇嘴：“他自己编的呗。你想啊，他以前不是被贬官，就是在被贬官的路上，不找点事情来做，不得把他给憋死？”
　　另外两个爷爷看看围墙边一排蹦蹦跳跳的老人家，再扭头看看杨辨章。
　　杨太傅，你好像引起了不太好的风尚啊。
　　杨辨章握起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一声：“走吧，今天恐怕是见不到小陛下了。”
　　三个人刚准备离开，忽然，一个中年男人从后面冲上来：“那位大胡子将军……不是，先生，稍等一下！你好你好，我是桃源古镇的节目策划，我姓杜！”
　　卫平野猛地回头，一把把两个同僚拉到自己身后，张开双臂，护住他们。
　　警戒！敌人偷袭！
　　杜策划紧急停下脚步：“冒犯了……”
　　他的目光慢慢地从害怕变成欣赏。
　　哇，这位将军，动作极其利落，足够把那群演员甩出好几条街。
　　*
　　事实上，就在爷爷们在围墙边蹦蹦跳跳的同时——
　　公园的池塘边，桃源古镇的杜策划，戴着符合气质的黑框眼镜，叉着腰，对着电话那边大发雷霆。
　　“哪有他这样做人的？马上就开演了，他跟我说不来了？这可是个大角色，他说不来就不来了，把烂摊子丢给我？”
　　“小幼苗的小朋友都比他讲信用，我今天还偷偷去看了小朋友排练，他这个演员当得连小朋友都不如，让他赔违约金！马上拉黑！”
　　“现在怎么办？啊？王朝马汉两边站、秦琼尉迟恭俩门神，少了一个，怎、么、办？”
　　“我认识的人多，我来找，我来找，你以为是找猪那么简单啊？形象气质都要符合，难不成随便大街上——”
　　杜策划一边朝四周甩了甩脑袋，一边质问电话那边：“哪里有？哪里……”
　　忽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人，质问的话戛然而止。
　　杜策划扶了一下笨重的黑框眼镜，小声对电话那边说：“我的天，还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