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扬的肩膀微微动了动,坐起来的时候隐隐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拿过了岑卿浼的卷子,瞥了一眼就把它盖在了岑卿浼的头上。
“选C。木板上的小球不参与受力,是用来迷惑考生的。”
陈硕露出下巴掉了的表情,“我草?他还真的理阿卿了啊!”
穆宁也跟着点了点头。
岑卿浼把卷子从头上拿下来,回过头来朝大家笑了一下:“同学们听明白了吗?”
李晨霞还有路姗等几个女生先是点头,然后摇头,接着是对岑卿浼的敬佩——他是真的勇士!
岑卿浼把那管药膏放在舒扬的桌上,“我妈给你找来的。你脸上如果是过敏引起的可以试试。”
他本来以为舒扬不会再理睬自己了,没想到舒扬抬起手去抓,正好抓住了岑卿浼的手腕。
岑卿浼愣住了,而舒扬也停顿了一下,很快地滑过他的手背,拿走了药膏,放进了抽屉里。
怎么有一种舒扬是故意的感觉呢?呸呸呸,人家干嘛模你的手,又不是啥香饽饽!
回到座位上,岑卿浼觉得要跟发短信提醒他不要离家出走的大师交流一下心得。
岑卿浼:【为什么昨天要提醒我不要离家出走?】
果然,大师一言不发。
直到快上课的时候,他才收到了对方的短信:【因为你离家出走的理由会被嘲笑终生。】
“咳……”岑卿浼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天啊,难不成大师算到了他离家出走的理由是怀疑老爸的桃花债?而且大师还算到了这个桃花债子虚乌有吗?
真的是太神了吧!
岑卿浼神经兮兮地打量了一下教室,好几个人都在玩手机,根本无法判别大师在不在里面。
今天的爆爆熊还记着昨天岑卿浼没写物理作业的事情,竟然叫他上去给大家讲解最后一道物理大题。
那是一道电磁和力学的叠加题,对于岑卿浼这样的学生来说,能做对一半就很不容易了。
钟淳很轻地笑了一声,对一旁的何斌说:“我看他抄是抄满了,但是他搞的清楚怎么回事吗?”
“别这样,都是同学。”何斌小声道。
当岑卿浼站上讲台,拿起粉笔咳嗽一声之后,坐在角落里的舒扬竟然揉了揉后脑勺,缓缓坐了起来。
唷,扬扬哥哥很给面子嘛!毕竟是你亲自教的,当然要看我惊艳全场啦!
班上好几个同学也看了过去。只是不到三秒,舒扬又趴了下去。
呃……好吧,至少这个关注度也是头一份了。
这道题因为后半部分是舒扬写的,岑卿浼喜欢他的字,所以研究了好多遍,什么思路、解题框架之类都刻在脑子里了。当他讲解的时候,顺畅而又自信。就连李晨霞她们都频频点头。
一直严肃的老熊少有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岑卿浼走下讲台的时候,路姗第一个鼓掌,其他同学也拍起手来,“说得太好了,我竟然能听懂呢!”
老熊也难得夸人,“明明有个好脑子,为什么不用起来呢?”
路姗的鼓掌越真心,钟淳的脸色就越难看。
唉,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钟淳嫉妒我。
化学课代表李恒宇朝着何斌靠了靠,“这题是他的水平能解出来的?”
何斌没有回答。
岑卿浼这一波思路清晰的解题,佐以颜值加成,狂刷了一波好感度。
特别是女生们,叫奶茶的时候竟然还送了岑卿浼一杯。
“阿卿,你今天真的是帅爆了。”李晨霞朝着岑卿浼比了个赞的手势。
“不叫我崽崽了?”岑卿浼好笑地问。
“你再帅,也是妈妈们永远的崽崽。”
陈硕和穆宁可眼红了,凑到他身边小声说:“你现在在班上人气可高了。就算不是校草,那也是班草了!”
“何斌李恒宇他们都高傲了,女生都不喜欢向他们问题。你这样长得又好脾气又好的,才有市场。”
这番马屁拍到了点子上,岑卿浼眼睛弯了起来,心情不知道有多好。
以前读小学的时候,他也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草。要不是初中太急于长高补过了火,他也不至于从金字塔的顶端掉下来啊!
时隔多年,他终于逆袭雄起,只要摸底考试再支棱起来,说不定就能夺下校草宝座。
就这样的话,在高中毕业了的同学聚会上,他都能拿这个压钟淳一头。
课间二十分钟,岑卿浼收到了一条来自小王警官的短信,他赶紧找了个安静地方回了过去。
王忠守告诉他,屋檐被脚手架压塌的案子已经出结果了。
他们抓到了那个叫赵长富的工人,他因为赌博欠了一大笔钱,找了工头想要预支工资还债被拒绝后起了报复心,故意在其他工人吃晚饭的时候把脚手架拧松。
因为岑卿浼是报案人,所以这边电话给他个交代。
“我能去见一见他吗?”岑卿浼问。
“你确定吗?他已经承认了一切。你要见他还需要你父母在场。”小王警官提醒道。
“那我中午能去见一下你吗?我有些话想要当面跟您说。”
“如果你有什么顾虑或者线索的话,当然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
于是岑卿浼趁着中午的时间去了一趟王忠守所在的派出所。
小王警官看见他来了,就把他带去了一间单独的访客室。
“王警官,我觉得那个赵长富他要报复的不是工头,他的目标可能是我。”岑卿浼开口道。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调查过他的背景,他就是一个从村里来的普通工人,经济拮据还被人带着一起赌博……他的口供动机、时间、作案手法都很齐全,你还是证人。”王忠守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拿出了笔记本。
“是他躲在屋檐上看我的那一眼,我有感觉他认识我。并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真的认识我。”
王忠守叹了口气,“你的感觉并不能做为证据。首先,赵长富如果是针对你或者你的同学下手,他怎么能料到你们正好就能路过那里呢?其次,你们都是学生,和他没有交集也没有过节,他这么干的动机是什么呢?再者,假设他对于你的行程都能计算的清清楚楚,他怎么能确定到了维修铺子,屋檐就一定承受不住架子的重量倒下来呢?”
岑卿浼捏了捏手指,他思索着该怎样向王忠守解释自己的顾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一直发短信提醒自己避开各种倒霉事情的“大师”,竟然特地发信息叫他【报警】。
这说明“报警”是有特别用途的,非常有可能可以帮他避开之后的一系列倒霉事。
但如果说赵长富的行为真的只是单纯的报复工头,那么“报警”对于岑卿浼本人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王警官,其实仔细想来,赵长富是可以预测到我的行为的。”
“什么?”王忠守蹙起了眉头。
“我的自行车在前几天上课的时候坏了,寄存在了一个小商店里。那个时候已经开始了统一更换招牌的工程,赵长富是可以看到我的。自行车坏了,就要维修。而附近最顺路的修自行车的地方,就只有那间铺子。”
“那么时间呢?”
“我要修车,就不可能早上去,只能是放学的时候。修车也不是一两分钟可以搞定的,至少要在屋檐下待上几分钟,这就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岑卿浼开口道。
王忠守点了点头,又说:“你的分析从逻辑上似乎能站住脚,但这不是推理小说,仍然无法成为证据。”
“行,请您听我说下一个疑点。”岑卿浼拿了一张白纸过来,在王忠守的面前画出了一张屋檐的受力图。
王忠守完全发懵,就只能看着岑卿浼说着各种数据的假设。
“根据这个屋檐的结构以及脚手架的重量,它是不可能断开的。除非屋檐向外延伸部分的螺丝也被人拧开了,目的就是让它难以承重。我知道您想说可能是年久失修,但是这么一片的屋檐,相互衔接的螺丝绝对不止一个。就那么凑巧一起坏了吗?”
王忠守愣了愣,把岑卿浼的图纸收了过来,小心地夹入笔记本里。
“我会找人看看你画的这个什么受力分析图。也会再去检查一下掉下来的屋檐接缝,但这些仍然不是证据。要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变成了谋杀未遂了。”
“好吧,我再说一下疑点。疑点一,赵长富说他有赌瘾,那么他平时跟谁赌博呢?如果不是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工友影响了他,他怎么赌起来的?我很好奇这个赌瘾真实存在吗?”
王忠守眯起了眼睛,“有疑点一,那就有疑点二。”
“是的,疑点二在于他的报复方式。大家都看到是他最后留下来看脚手架的,他的报复方式和时机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干的,不打自招。他这是彻底不想还赌债还想被工程队赶出去?”
王忠守忽然觉得自己是被赵长富说的赌瘾给迷惑了,把赵长富一些不太合理的行为都以赌瘾为借口合理化。
“我明白了,你说的这些我会继续调查,但我仍然觉得这件事有九成的可能性归于一个解释,那就是……”
“那就是我真的很倒霉。”岑卿浼笑了笑。
“不过学生的首要是学习,调查案子是我们警察的事情。这件事到此为止,希望你把自己的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可以吗?”王忠守向岑卿浼伸出了拳头。
岑卿浼也和他碰拳,两人一言为定。
王忠守亲自送岑卿浼出去,当他们一起路过走廊的时候,有人撞了岑卿浼一下。王忠守赶紧伸手替岑卿浼挡住。
岑卿浼看了一眼撞自己的人,愣住了。
因为那个人留着一头金色短毛,身材干瘦,一脸尖刻,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横劲儿——赫然就是在岑卿浼梦里为了抢他手机而刺伤他的人。
“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岑卿浼问。
第26章 谁让你碰他的?
王忠守解释道:“哦,他啊,我们这儿的常客了。但这一次他是真的太过分了,带着三个兄弟跑到一个通往黑网吧的巷子里抢钱。其他几个用的都是伸缩魔术刀,捅不伤人的那种。可他带的是真家伙。这件事应该跟黑网吧的事情一起通知各个学校了,要学生们注意放学后的安全。”
岑卿浼的耳朵里嗡嗡响,他梦里的金毛小混混竟然真的在黑网吧巷子里蹲守?
“你们……怎么抓到他们的?”
王忠守开口道:“那还真的是赶巧了。我们接到了举报电话,举报人跟你还有点渊源呢。”
“什么渊源?”岑卿浼抬起头来。
“跟你同校。那学生身手厉害的很,等我们赶到的时候,这几个小混混的胳膊都差点给废了。其他的就……不能说了。报案人信息保密的。”
岑卿浼点了点头,忍不住又看了那个金毛一眼。
金毛还在骂骂咧咧,扯着嗓子叫冤,“我们才是被揍的那一方!我们才是受害者!”
“我他么的一个崩毛都没捞着!凭什么抓我们!”
“那学生给我们一顿拳打脚踢!骨头都裂了!你们放开我,我要告他!”
岑卿浼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了金毛的面前,看着对方眼睛说:“你认识我吗?”
金毛差点没给岑卿浼一记头槌,被后面的警察给拽回来了。
“我认识你大爷!他么看见穿这身校服的就晦气!”
王忠守赶了过来,把岑卿浼给带走。
“小岑同学,你这是干什么呢!都跟你说他是个抢劫的混混,你还往他面前凑?”
“他这么横,得两个警官摁着。你确定一个高中生能把他和他的同伙都料理了?”岑卿浼用怀疑的眼神看向王忠守。
“这不是横的遇上更横的了。那个学生估计练过,看着高高瘦瘦的,摁着小混混的头就往墙上怼,跟煞神似的。”王忠守说到一半,发现偏题了,“不对,我要跟你说的是以后遇到这种小团体,不要上去硬刚,要么绕道走,要么报警!”
“明白。您看看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我跟人家硬刚啥?”
“知道就好,回去上课别耽误学习。”
岑卿浼骑上了自行车,跟王忠守挥别,然后又在路边停了下来,他拿出了手机。
没有新的短信。
岑卿浼在【报警】的信息下回了一条:【大师,周公解梦你擅不擅长?比如梦见被素未谋面的小混混刺伤,醒来却发现小混混已经进局子了。此梦何解?】
他其实不抱希望对方会回复自己,于是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才刚要踩上自行车,手机震了一下。
对方竟然回他短信了?
【不擅解梦,但近日无虞】
岑卿浼揉了揉眼睛,虽然就几个字,却忽然让他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
这位“大师”对他发生的事情了若指掌,多半就在自己的身边。岑卿浼四下张望,却不觉得周围人有什么可疑。
如果他们跑出来的时候和小金毛对上,说不定梦里发生的事情就会变成现实。可恰恰是那位同校男生把小混混们提前料理了,才杜绝了岑卿浼被刺伤的可能性。
也许大师说的是对的,他不需要过度担心。虽然最近遇到倒霉的事情太多了,可是也有人在帮他啊!
比如给他发短信的“大师”,比如那个差点把小混混们送进医院的同校同学,比如在公交车上救了自己的舒扬,还让他在进不了家门之后有个温暖的地方睡觉,以及超好吃的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