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几位评委见了这玻璃,都说这值得一个奖项,极力要求玻璃参赛,被宴云河拒绝了,哪有主办方下场的道理,这大赛是给大家的一个机会。
除了引人瞩目的玻璃外,还有这特殊的建筑风格,建成那日,有人批判有人夸,不喜欢的说它丑陋,浪费金银就造出了个这样的玩意,喜欢的人说它坚固,且整齐干净、别具一格。
大赛还没开始,来看场馆的人就不少,除了不能入内观看,不少人在外面指指点点,比郝令瑜当初用水泥造游泳池还要让人侧目。
但现今水泥也不是个稀罕物,王庄的那条水泥路,初时还有人每日去体验,就爱驾车在上面来回跑,体会那种平顺的感觉,现在都没人在意了,大家都习以为常。
以水泥建房大家也都见过,但这种房子也大多是半木制结构的,全部都是水泥砖石建成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不只房子是水泥建成的,就连这地面也是水泥铺的,在到处都是泥土路的大郑,这里就显得尤为干净,所以也赢得了些人的喜爱。
这么大手笔,这次大赛没道理不吸引人眼球,所以不少人都很是看好,这里面最高兴的还是来参赛的匠人,只觉得来洛城这一次真是值了,就算最后没得奖,那也见了世面。
水生和自家老爹将自己的作品送到场馆展区,一路上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嘴里不时发出些惊叹声。
这种兴奋的心情,到最后却慢慢变为了沮丧,他对老爹道:“爹,我觉得我挣不了那银子了,我这小物件,与这里的东西相比,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他老爹道:“怕什么,你都过第一轮了,就说明你这东西不比别人差,没听人家说嘛,能进这里的东西都不差。”
水生心情微微好转,但还是有些发愁道:“可是,我这物件不好让人看它妙处,若是大家发现不了它的特别,不喜欢它该咋办?”
老爹搓着手上的老茧,“要不,咱们去跟大人们提提这个问题?”
水生连忙摇头,“咱们已经麻烦人家很多了,不好意思再为这件事去麻烦大人们,我再想想办法吧。”
就在水生为作品展示发愁的时候,另一边的宴云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看着手中的参赛作品单,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张单子上有几件特殊的作品,不适合放在展示位。
当初建场馆的时候还是考虑的不够多,只将其建成了产品展示模式,忘了考虑这产品的多样性。
这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劳动人民的智慧那可是无穷无尽,一个小小的场馆完全限制发挥了。
都怪自己最近忙着秋收后的统计工作,忽视了这一点,眼看开赛在即,场馆已经建成,为今之计只能尽力弥补了。
楚静安今日休沐,他理所当然地又跑宴云河这边了,自从宴云河回了王府之后,楚静安来回方便许多,有更多时间和宴云河相处。
所以,楚静安最近的心情很是不错,他心情好,自然就看不得宴云河不开心,见宴云河皱眉,就问道:“为何事发愁?”
宴云河将问题略微一说,舒展了眉心道:“也不是不能补救的大事,只是要麻烦些罢了。”
楚静安拿过那参赛作品单看了一遍道:“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有几个在洛城怕是展现不出效果。”
“各地气候环境各有不同,有几个确实是只能在当地才有效果,不过无需担心,评委们都是懂行的,能看出其中蕴含的技术,相信他们会做出一个公平的判断。”这件事是无法避免的,所幸他们这个大赛的赛制能够给这些作品一个机会。
楚静安听他说完,见他温润的眉眼间有掩不住的疲倦之色,抿抿唇道:“有些事你交给下面的人去办就是,何必事事都要操心?像那什么统计之类的,朝廷那边不也都是交给一些小吏去办?你见过哪个大臣去办这种小事?”
楚静安很少会说这么长一句话,以往也不会想到这方面,宴云河能够清晰地感觉到楚静安相较于之前改变了许多,具体说来,就是楚静安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宴云河欣慰之余,还不忘回答楚静安的问题,“其实大部分事情还是其他人去办的,但有些事我必须心里有个底。有时候人站的太高,是会看不到底下的风景的。”
“看不到就看不到,人不都是要往高处走的?”楚静安似是不以为然。
宴云河知道他们生长的环境不一样,有些想法自然不同,于是将自己的观点一一道来:“人往高处走这代表着他曾经处在低处,但我不一样,我生来就站在高处,若我还不低头,那岂不是太过傲慢?而脱离了人群独自站在高处的我,想要知道底下的风景,自然要走下去,只听别人说,先不说欺瞒的问题,就是感受都是不一样的。”
楚静安静静听完他这一番话,若有所思道:“皇家生而高贵,我从未见过低头的皇族,有时候我觉得你不像一个王爷,总觉得你太过善良了。”
“我从不觉得「生而高贵」是一个褒义词,因为若是有人生来就高贵,那必定有人生而低贱,这种一出生就被注定的人生,在我看来是一件非常绝望的事情,所有人都有往高处走的念想,人们应有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宴云河像是看向了遥远的地方。
这一瞬间,楚静安突然觉得宴云河离自己非常远,即便自己伸长了手臂,也抓不住他,这让他心中莫名恐慌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伸手抓住了宴云河的手腕。
宴云河回过神来,见楚静安有些慌乱的模样,拍着他的手背道:“是我的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吓到你了?”
楚静安摇摇头,他只觉得从宴云河刚才那一番话中,又多了解了宴云河几分。
但越了解宴云河,就越是有一种宴云河随时都会离去的感觉,至于宴云河要去哪里,楚静安也不知道。
只要想到有一天会见不到宴云河,楚静安心中就涌起一股焦躁不安,他牢牢抓住宴云河,双眼紧紧注视着他,“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永远在我能看到的地方。”
宴云河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的那个狼崽子,有一种自己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夜沉雨星小天使赞助的地雷,墨九歌小天使灌溉的营养液,比心心——
大家!新年快乐!虎年虎虎生威
第69章
◇
告白
虽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楚静安,但宴云河现今安抚楚静安已经是驾轻就熟的事。
于是很自然地顺毛道:“我这王府都随你进进出出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别想太多,我还能在你眼前凭空消失不成?”
楚静安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终是收起了那野性的一面,略显柔软地说道:“我只是有点怕而已,总是感觉你就是那仙人,要是不抓住你,总有一天你就要飞走,我只是一个凡人,怎么才能留下你呢?”
宴云河赶紧抖抖衣袖,像是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快别说什么仙人不仙人的了,我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也没有修仙,不会白日飞升的,你是不是看什么话本了?不要太入迷,那都是假的。”
楚静安不说话了,似是对宴云河的反应有些郁闷,等他告辞时也还是一副不顺心的模样。
楚静安一走,宴云河就忍不住面红耳赤,这当然是因为又要让读者们看到这一幕而感到羞耻,为什么楚静安就不能好好说话?难不成他是七仙女下凡还是嫦娥要奔月?哪有楚静安说的那样夸张。
前些时候,宴云河是有要避着些楚静安的想法,不只楚静安感觉到了,更新之后的留言证明读者也觉察出些他的态度,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只能算是宴云河的个人行为,但农大学妹的留言却打碎了宴云河的这个想法。
连着三天,农大学妹都只留言三个字——不要停。
除了一些宴云河需要的技术知识和剧情发展分析,学妹很少会留下其他言论,所以这连着三条的「不要停」让宴云河非常在意。
学妹在提醒他什么?不要停指的又是什么?宴云河多番试探,最后发现症结出在楚静安身上,学妹所说的不要停,指的是不要停止接近楚静安。
或许是因为某种原因,学妹不能明说,但这三个字的提醒,无疑证实了楚静安真的和他存在着某种他不知道的联系,而学妹一直以来都是帮助他的人,宴云河非常信任学妹,所以对于学妹的提醒他不能不重视。
这才有了现在宴云河不再拒绝楚静安的接近这种局面,但不拒绝不代表宴云河不在意要让读者看到这个场面。
“唉,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啊。”宴云河扶额叹息。
回了家的楚静安也是如出一辙的烦闷,他有种自己做错事的直觉。
但对于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反复回想今天和宴云河见面时的画面。
但他独自烦闷了没多久,下人就来禀告吴培来拜访他了,对于这个表兄,楚静安是不排斥与他相交的,当初他想接近宴云河不得其法时,还是吴培给他出的主意,说不定这次也能在他那里找到答案。
想到这一点,楚静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吴培,直接出门迎接吴培去了。
吴培哪曾受到过表弟如此热情的接待,颇有些受宠若惊,说完了此次拜访的目的,就试探着问道:“表弟是有什么心事?给表兄说说,让我给你分析分析。”
吴培这次来是给楚静安送东西的,楚静安少年时期就跟在吴培父亲身边习武。
所以他这个舅舅对楚静安的感情比楚海德对自己儿子还要深,自楚静安回了洛城,自然是时时挂念,经常从南边寄些东西回来。
楚静安收了吴培带来的东西,对吴培的问话毫不扭捏地答道:“我是有些事情不太明白,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随即,楚静安将他和宴云河相处的情形说了一遍,当然对于宴云河的一些话,楚静安都给省略了过去,重点都在他自己是如何回应上面。
吴培听完,默默无言半晌,最后见自家表弟还是一副不得其解的样子,不由问道:“你还记得去年中秋我曾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楚静安道:“哪一个?”
“去年中秋文会之上,摄政王高洁出尘,其风姿气度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那时我问你大家都看着王爷,你会不会不开心,你回答说,别人看他,你为什么要不开心,现在我再问你一遍这个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吴培目光灼灼,神情之中好奇掺杂着几分忧心,他即想知道答案,又怕这答案果如他所猜想的。
楚静安愣住了,但这怔愣只不过是两三息的时间,随之他握紧了左手道:“会不开心,但更想的是,他能只看我一人。”
吴培有一种心中大石落地的感觉,他起身拍了拍楚静安的肩膀,说道:“王爷把你当作友人对待,但你却并非如此,至于你的心思,你自己应该已经知晓了,好自为之吧。”
楚静安终于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早已不满足于友人的身份,所以在与宴云河的相处之中,不自觉地就用上了对待心仪之人的态度,他的言语、他的行为,都不是一个友人该有的。
所以,那时候宴云河才会想要躲避他?是不能接受他吗?
楚静安很快想到,宴云河作为一名王爷,先不说他会不会喜欢自己,迟早有一天,他都是要娶妻生子的,而只要想到这一点,楚静安的体内就像烧了一把火,把他烧的不能思考,只想狠狠地破坏些什么好发泄出这把火。
他不能接受这一点,想想就坐不住,最后再也忍耐不下去,起身就去牵马,只想快点到宴云河身边,让宴云河来浇熄这把火。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久就要宵禁,但楚静安不管不顾,只一径骑上马,迎着濛濛丝雨,朝着王府奔去。
宴云河刚吩咐下去天工大赛的补救措施,就听禀报说楚静安又来了,他心中纳罕,想着楚静安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等楚静安进来,宴云河一见他那模样,就是一惊,忙快步上前,扯住楚静安的衣袖上下打量几个来回,口中关心道:“怎么这副样子?是出什么事了?”
楚静安眼里的那把火还不曾熄下去,看着宴云河担心他的样子,那句话冲口而出:“我心悦你。”
宴云河直接僵住了,他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心悦你,我喜欢你,我想要你。”楚静安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宴云河,他口中不停说着告白的话,完全不想告白之后的结果。
宴云河整个人都凌乱了,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是这孩子早恋。
一会儿是楚静安已经成年了,一会儿又是明天读者们都知道楚静安出柜了。
偏楚静安还语不惊人死不休,拉着宴云河的手说:“你别娶妻,你要是娶妻我会杀人的,你知道的,我没有骗你。”
宴云河看他神情不对,也顾不上他在胡咧咧什么了,只用自己的衣袖在楚静安湿漉漉的脸上囫囵了个来回,打断他的话,恶狠狠道:“闭嘴,先去换身衣服。”
他在面对楚静安时向来不动怒,这猛一下还真唬住了眼前的杀神,让楚静安闭了嘴。
宴云河转头吩咐侍从去取衣物备热水,之前一直站在旁边噤若寒蝉的侍从忙退下,等屋里只剩他们两人时,宴云河实在气不过,直接在楚静安头上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