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时烊开口拒绝,他直接转身,却在走出一米的那刻,听见身后人慵懒的声音。
“你妹妹一直在外游玩,可偏偏前些日子逃进本王府里,挥着刀说要把本王碎尸万段,为民除害的……”
顿住,接着就是从喉咙深处渐渐撕裂开来的笑,带着残忍的意味。
时烊眼瞳微微收缩,他终于知道对方把他约出来的目的。
倘若今日没出来,对方也有千百个法子来钓着自己,无非已经胜券在握了。
“你把她怎样了?”时烊几乎咬牙切齿,他眼尾被气地发红,胸口几分起伏。
“待在一个隐蔽的地方,陪着我的暗卫玩儿呢…”还在笑。
时烊恨不得把对方给碎尸万段了去,牙紧紧咬着:“卑鄙无耻。”
端王扬着眉毛,微微点头:“谢谢。”
雨水突然就砸了下来,一声雷炸响在天际。
周贵妃的寝殿里还灯火通明的,里面压根就不见屋子主人,付坤坐在桌前,他手里还摇晃着一杯酒,眼前微微晕着一层雾气,他脑子里是一片的乱。
有些过于重要的东西被自己忘记了……
“更改员…你别这样……”711委屈巴巴的,自那次被替换后,它出现的愈发的少,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剧情提供起来也慢,可偏偏一到触及到感情线的事它又能马上察觉到。
“我察觉得到我自己逐渐可以被原身所影响。”他开口。
手里的酒咕噜咕噜灌下去,他眨眼:“愈发不像我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他第一次如此的颓废,一种明明可以改变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马上会好的!”711开口。
付坤毫不在意,完全没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他看着渐渐打在窗外屋檐下的雨水,溅起的雨花都好漂亮……
“我一定是爱过他的。”
他开口,否则怎么会被那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牵扰的魂牵梦萦。
711没回,他眼睛微红,却还是闷声受着残忍的折磨,不会有人发现的……
他背后也是深渊,他们都是一样的……
*
下了一夜的雨,雨水沾湿着整座深宫,雨下的猛,把零零散散的海棠打碎。
海棠盛开的季节要过去了……
“陛下…时小世子在外头……”福禄开口,他眼睛抬起几分,观察着男人的脸。
面上无悲无喜,倒瞧着格外的平静的,只是掀一下眼皮:“传。”
“得嘞!”福禄眯眼笑着往外去,亲自去迎。
他已经坐上太监总管的位置了,能得他这番礼待的绝非普通朋友。
屋檐的雨水还在往下滴滴答答,砸在地里的水洼里,溅起一丝水花,纷杂的人声从一旁响起,刚下了早朝,还有些官职留在宫里。
刘才逊是刘家长子,年仅十八便夺得状元头衔,自时烊被派去翰林院接管他的位置后便处处瞧着时烊不顺眼,此般便是远远瞧见了他,昂首阔步走来。
站在时烊身前,理自己的衣摆:“呦呵…这不是梦舟兄吗?”
“你比我小,还叫不得我子字。”时烊连眼神也未往那处去,他盯着地下一朵刚刚落下的海棠被人一脚踩在了脚下,微微叹息。
“你!!事到如今怎么还是那般装腔作势!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角儿!!”对方气势汹汹来挑衅正题还没进就碰了一鼻子灰,指着时烊的手打颤。
可正是这时候,就瞧见付坤身边最是受用的太监福禄几步走来,笑眯着眼。
常是笑面虎的,笑的越灿烂对方愈发倒霉了去。
刘才逊等着看好戏,孔雀开屏一般,确是瞧着那福禄冲时烊鞠躬作揖:“来!里边来…变天了,外头冷……”
时烊扫一眼僵成石膏的刘才逊,抿唇浅浅笑几声。
屋子里的香薰弥漫开来,付坤抬眼便瞧见从门外走进来的时烊,眼尾带笑,或许用笑靥如花来形容有些孤陋寡闻了,可就是那般的。
“什么事那般高兴?”搁下手中的毛笔,双手交叠地搭在桌上,自己脑袋搭在手臂上,就这样瞧时烊。
在私下里总得是这般没正形的。
时烊抿唇,收回脸上的笑意:“你搁去我的官职,我闲来无事,便日日来骚扰你!”
付坤跟着人笑起来,完全不自觉的:“那就来…朕可是瞧得出你是不会怪朕的……”他干脆冲一边的福禄使眼色,随即就伸手去拉人。
“朕是心疼你的……”
付坤眉毛在对方没察觉的地方微皱,自己都被这台词渣得想吐。
时烊视线就落在他身上,追随着他,观察着他脸上微妙的表情,他的心似乎被什么牵扯着,随即被甩开了好远,他们两个人之间总归是有了距离。
“用过晚膳了嘛?”时烊问。
“…梦舟……”付坤突然伸手,他的手按在对方的肩上,把人拉进了怀里,下巴抵在对方的头顶上,他眯着眼睛。
声音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他显少是会这样的,用自己的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头发。
“朕会调查清楚的…你相信朕……”呓语般。
时烊垂着的眼睛颤抖了几下,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对方的衣领,那处精致华丽与考究被揉乱,带着付坤的心。
深吸一口气。
“调查?”脱口而出的话却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终归是不相信我……”
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般,时烊伸手去推对方,他拼命的在对方怀里挣扎,想把这几天他受的委屈一一发泄出来。
眼尾渐渐泛红,原本规规矩矩竖起的头发散落下来,狼狈的搭在他显出几分病态白的脸上,愈发显得脆弱。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屋外的雨又开始缠缠绵绵,落了一地,铺盖在京城上下,无人直晓那角落处发生的一切。
*
最近京城里关于边塞王子求娶公主的消息也慢慢淡下去,虽说兄长总是拿着要将她和亲的事情来威胁她,但终归事情还是不了了之了。
最近雨下的多,天空都是一片阴沉沉的,许久也瞧不见太阳,像在密谋着一场灭顶之灾……
公主坐在窗帘前,手托着下巴,盯着窗外的雨发呆。
旁边的丫鬟递来了一件薄衫,罩在她的身上:“最近天气变得快,公主担心着自己的身子…”
此时此刻那娇俏的少女才回过神来一般,转而就盯着靠过来的丫鬟,抿着唇,犹豫着要开口。
“桃竹…近日你有没有觉得梦舟哥哥来找兄长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她问的莫名其妙,旁边侍候着的丫鬟愣了片刻:“世子和陛下关系好,公主不开心吗?”
少女犹豫了片刻,却还是闭上了自己的唇,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发揉乱,烦躁地趴在桌上:“我似乎瞧见不该瞧见的了……”
第113章 五月海棠花开时(十三)
屋外雨水滴滴答答, 从屋檐上滑落下来,最终落入泥里,消失不见。
天空渐渐放晴, 公主恰巧从殿里出来, 远远便瞧见时烊进了陛下的殿里, 悄咪咪地靠过去。
原本人躲在对方身后打算吓一吓人的, 结果人还没有靠近, 就看见身前原本还好好走着的男子被一把搂着腰扯进了屋里,她目瞪口呆的瞪着眼睛。
就在刚才眼尾还扫见那一角明黄色,对方的侧脸转瞬即逝。
是付坤。
接着就是从屋里响起几声接吻的声音, 时烊的声音低低传出来:“陛下……”
“!!!!”公主一脸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身后站着的太监一一都低着脑袋,不敢去制止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公主殿下。
空气里漂浮着一丝的尴尬,她缓了好一阵, 才急匆匆的提着裙摆远离了那一块儿。
身后跟着的丫鬟完全来不及反应这一变化, 他们就瞧着自家的公主走到了那门口, 原本打算往里面迈去的步子顿住,随即疯了一般的往外冲, 像是瞧见了什么穷凶极恶。
“…公主……等等奴婢……”
精致的绣鞋踩在被雨水润湿的地面, 泥点溅在了华丽的长裙上, 粉色桃花般盛开的裙摆上染上斑斑点点的污渍。
跑到一片空地上, 公主才停下步子, 她的胸口稍微有些起伏喘着气,脸色涨的通红。
她的哥哥同她曾经爱慕的男子……
脑海里开始响起民间奏乐,响起来那咿咿呀呀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听说讲的就是世子和这位年轻帝王……
“公主!!”回忆突然被打断, 公主抬起脸来, 恰巧看见从外走进来的付坤,周围拜了一圈。
远远的瞧着他,似乎比起前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听说最近南边叛乱不断,他操劳了许久。
“…哥哥……”公主开口喊,眼睛却不敢往那处去看。
“最近怎么没见你来找朕?”付坤随意的坐在一边的矮桌旁,拒绝了旁边丫鬟上来倒茶的行为,自己端着茶壶往杯子里斟了一杯。
漂浮着微微热气的茶被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此刻唇色才由浅浅的白色变得稍微有了些红润的血色。
神情恹恹的。
这几日里公主都躲着兄长的,突然这样猛的一见面总觉得对方身上总有些变化,瞧着有些不大对劲,或许是精气神没有以往好了?
其实梦舟哥是个吸食人精气的狐狸精??
呸呸呸…才不会……
“眼珠子滴溜转的,在想些什么鬼主意?”付坤伸手去拍小姑娘的额头。
公主回过神来,眯着眼睛瞧了付坤半天,还是没敢把话问出口。
要说自己内心里倒是没有过多的情绪,除去了沮丧外,唯一就是一些酸酸涩涩的感情。
“可有去瞧母后?”付坤再次开口。
公主托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她最是不待见我的……”
灌一口茶,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和梦舟哥……”她话才落下,付坤就冲一边围着侍候的宫女遣退。
“你知道了?”
屋外的太阳突然就猛烈起来,蒸腾着地面上的湿润一片。
“我瞧见的…”少女此刻格外扭捏,倒不见平日里的豁达乐观,声音如蚊子在鸣。
付坤抬眸去看,安静了片刻,突然就云淡风轻地开口:“不过玩玩。”
这话脱口而出的轻飘飘的,完全像没有再过过心里的,几乎是不用思考就预测好的内容,小姑娘察觉不出端倪。
眼睛微微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突然就从一边的座位上弹起来,瞪着付坤的脸。
“你…你…你怎么这样!!”
脸憋地通红。
付坤已经云淡风轻地抿茶,启唇吹着浮动在茶面上头的热气。
“各取所需罢了……”
*
国公府旁一条小道里。
时烊靠在一边的墙面,他冷冷盯着面前的男人,机械般地开口:“该做的我也做了。”
端王在一旁,他手上捏着精致漂亮的水墨画折扇,摊开颇为气势磅礴。
摇曳几下,抿着唇笑:“梦舟这般心急做什么…”
突然伸手挑一下对方的下巴:“其实你也乐在其中…多好的事……互利互惠……”
时烊面无表情地打开他的手。
“放人。”
巷子里还飘着街那头小贩的叫唤。
“把你送给那人…倒是有些可惜的……”端王还是不停地凑近,在快可以挨着对方的那刻,时烊一个哆嗦。
他被触及到那一段他最是不愿回忆起来的过去,眼尾渐渐带起了红。
“滚。”
“否则我就去面圣…告知陛下你所有的罪行!!”
“你已经去不了了。”端王开口打断时烊的话。
四周突然就陷入一片死寂,随即像什么被束缚住的东西挣扎起来,猛地扑在时烊身上。
端王还是笑吟吟的,他突然打一个响指,从四面八方跑出来几个暗卫,几步跨过来。
“这么多年了……”端王的扇子依旧在摇。
“梦舟还是那么蠢……”
他一合上扇子,几个黑衣人就把他团团围住,一把按在他的四肢上,把他禁锢住。
“还是那般天真可爱…阿舟……”对方神色几分疯癫,靠过来,气息扑在时烊脸上,在他唇要碰上的那刻,时烊几乎是恶狠狠地撞在他额头。
“卑鄙小人!!”
端王毫无防备地被狠狠撞在额角,眼前一片发花,几乎是丝毫不顾忌自己的形象的,他几步上前,一边揪住时烊的头发,强迫对方把脸朝着他的。
他阴测测地笑,突然就伸手,一巴掌狠狠甩在时烊脸上,反而他眼里带着兴奋的光。
“本王那么看得起你的……”
时烊被猛地甩来的一巴掌带地头晕目眩,后脑勺狠狠地撞击在墙面上,眼前一片发花,他感受到从自己唇角不受控制往外滴出的血。
记忆错乱,回到很久前……
*
街上的景色繁华,人山人海,花灯从地上缓缓往上去。
“话说你被千里迢迢打发到这边缘小地…这太子当真是你挚友?”常柳舟开口,他手上还握着一把扇,两个人在街上散着。
常柳舟是蕲州地方刺史,时烊是刚刚前来蕲州任职总指挥的,说是总指挥,不过就是一任闲职,欣赏些风花雪月罢了……
两人的相识到也是令人惊心动魄的。
时烊刚到蕲州,便被这山里劫匪给截了道,恰逢这蕲州刺史在那处垂钓,把人救下后相谈甚欢,志同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