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诡计多端的人类男友/春日遐想[穿越重生]——BY:楚寒衣青
楚寒衣青  发于:2022年0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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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现在这样的。
  咆哮愤怒的脸,青筋暴突的手。
  当柏培云箭步上来,挥手要打他的时候,柏今意愣在原地,周围的一切,都有些虚幻了,仿佛他从小以来,一直习以为常的真实,变得不那么真实。
  光线摇晃,简无绪惊慌的喊声响在耳旁:
  “柏老师!”
  “我看你才疯了!”一直沉默的梅相真倏然站起来,她一贯柔弱,此时却抱住了柏培云,用力把人按回椅子上。
  “你想干什么?你还记得自己是教书育人的老师吗?学生不听话,你就靠打是不是?”
  “他是不听话吗?”柏培云直着脖子,同梅相真吵得面红耳赤,“他现在是整个都疯了,我要打醒他!你看看他想干嘛,他想不结婚,他想不生孩子,他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过去辛辛苦苦,付出诸多的我们吗?”
  “柏老师!”简无绪刚才一直没有出声,现在他也忍不住了,慌慌张张来抓柏今意的手,“差不多了,别说了,我们下回再慢慢把事情跟你爸妈说吧,现在这样下去,会出事的,让你爸妈缓缓……”
  柏今意牢牢握住简无绪的手。
  他心情同样纷乱,简直想要依照简无绪说的那样做,可他又在想,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真的要半途而废吗?现在他因为父母的态度偃旗息鼓了,回头他真的还有勇气再在他们面前,彻底剖白自己的心情和自己的爱意吗?
  “你闭嘴吧!”
  梅相真同丈夫吵了两句,最后以这样一声尖叫打断争执。
  她面对丈夫,背对儿子。
  柏今意看见母亲单薄、笔挺的背脊。
  “……他叫简无绪,对不对?”梅相真忍耐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
  “妈妈?”柏今意错愕。
  “感觉意外吗?不明白我为什么知道他的名字?
  你忘了。
  给妈妈看病的医生是你爸爸的学生,你天天进出他上班的医院,他当然注意到了,和我聊天的时候,也就顺带带出来了。
  我心里奇怪的很,就在上周末的时候,去医院看了一眼。
  然后,妈妈才知道情况……柏今意,你和你爸爸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怎么不再往下说。你喜欢的这个男人,现在还是植物人,躺在床上呢?”
  柏培云仿佛又被重击一拳。
  他哼哧哼哧的,又愤怒,又狼狈。
  “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他现在的情况?是不是你心里也明白,不管你对这种行为冠之以多少冠冕堂皇的‘爱意’,事实上,你就是用他在反抗你的父母?”梅相真问他。
  “妈妈。”相似的无力,再次灌入柏今意心底,“我没有说,是因为我刚说男朋友,爸爸就快要崩溃了。我还没来得及说清楚他现在的情况。”
  “是。”梅相真,“你爸爸很激动,妈妈也很激动。”
  “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的,这人还是个植物人。
  我们暂时不说同性恋不同性恋的问题。哪怕是男女朋友关系,女方或是男方中的任何一方昏迷,我想另外一方的父母,都是不愿意、也不赞同清醒的那一方谈下去,等下去的。妈妈不赞同你的这段恋情,你觉得是妈妈的错吗?
  是妈妈,是这个家庭不够尊重你的意志吗?
  正是因为知道了所有的情况,妈妈才一直阻止你把事情说出来,希望你不要在工作的关键时刻,引发无解的家庭矛盾。
  可是你偏要在这个时候把话说出口。
  这个家里,爸爸妈妈,到底做了什么事情,逼你到什么地步,在暗示明示之后,依然让你连短短两周都不愿意忍耐?
  你指责爸爸妈妈没有足够的理解你,那么你理解爸爸妈妈在知道这件事情时候的崩溃吗?
  妈妈知道事情之后,一直在忍耐,一直不愿意将其宣之于口,就是希望,你能够在意识到自己幼稚、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坚持下去的时候,赶紧结束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可是你——你非要在家中挑起这种战争。
  柏今意,你逼妈妈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觉得妈妈说的一点道理都没有,而你自己是完全正确的吗?”
  “妈妈……”柏今意开口。
  简无绪站在旁边,他的手还被他握着,看过来的眼神中充满了请求。
  请求他暂时结束,不要再继续下去。
  他几乎也想要暂停了。
  从父母的角度看,父母是有理由阻止的。甚至父母的阻止,或许也不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是希望他能够过得幸福。
  但是,父母认为的幸福,并不是他所能感觉到的幸福。
  这个世界上,人的幸福,是没有统一的公式的。
  他不知道简无绪能不能够恢复。
  他也不知道回头真要走到下地府这一步,自己是否真能帮助简无绪,得到圆满结局。
  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会去做这些。
  这仅是他为了自己的幸福,所做出的努力。
  “妈妈,”他再说,“我明白你的担忧和顾虑,我也明白你希望我过好人生。但是,请相信我,我所做出的照顾他、和他在一起的决定,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对人生再负责不过的选择……”
  “你够了!”柏培云再度跳起来,教育家已经完全失去了教育的办法,只剩下暴跳如雷,“你给我闭嘴,闭嘴,马上闭嘴!否则——”
  梅相真微微摇晃了下。
  她按着头,趔趄两步,而后彻底失去力量,晕倒在地。


第五十九章
  “相真?”
  “妈妈?”
  客厅中本来一触即发的爆炸, 因为梅相真的突然倒下,化为乌有。
  柏今意慌张从座位上站起来,想要去看梅相真的情况, 但柏培云位置更近, 他抢先一步抱住倒下的梅相真, 焦急对柏今意说:
  “快开车,送你妈妈去医院!”
  要上前的柏今意停住了, 他用两秒钟稳住自己,立刻转去院中发动车子,当他将车辆发动, 柏培云也已经抱着梅相真赶上来, 进入后车厢中, 车子朝医院疾驰而去。
  “去薛涉在的医院。他是你妈妈的主治医生, 对你妈妈病情了解。”后车厢上,柏培云对柏今意叮嘱道。
  “我知道。”柏今意说。
  薛涉从前是柏培云的学生,大学毕业乃至参加工作后, 一直都有跟柏培云联络。后来妈妈生病,他恰好又在杭市很好的医院上班,双方的联络也就越来越紧密了。
  这些年来, 每逢妈妈生病,只要他在眼前, 是他开车,柏培云都不忘叮嘱一声,多少是关心则乱吧。
  柏培云不止叮嘱他, 还直接拿手机给薛涉打了电话。
  今天晚上不薛涉值班的时间, 但是老校长打电话来,他一句不推脱:“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出发,十分钟后就能打医院。”
  等柏今意一路开车,将妈妈送到医院,薛涉已经在医院门口了。
  此后他爸爸带着妈妈去检查,他则负责缴费挂号,等到一切弄完,梅相真已经进了病房安顿好,薛涉正在病房门外,和柏培云小声说话:
  “老师,师母身体不太好,平常能不劳累就不劳累,能不生气就不生气,这种病,没法根治,就是靠养,气上一回,前功尽弃……”
  他一转头,看见柏今意,招呼道:
  “师弟,都弄好了?”
  “嗯。”柏今意点点头。
  “没大事,不要太担心,就是一时低血糖晕倒。”薛涉笑呵呵,“多养养就能好,不过保险起见,还是得呆在医院观察观察。”
  柏今意对这位每回见他都报喜不报忧的师兄敷衍出个笑脸,而后越过他们,进入病房。
  病房是双人间,但另外一张床暂时还没有病人入住。
  梅相真躺在床上,双目闭合,伸出来打吊水的一只手,细细瘦瘦,卧在被子上。
  天花板的灯照得柏今意有些晃,窗外吹进来的风,呼呼的,像是夜枭的呱叫,柏今意撑着头,在椅子上坐着,听着风呼,感觉到一阵阵寒栗,这时,柏培云也进来了。
  “情况怎么样?”柏今意小声问。
  “情况到底怎么样,刚才在外头你不都听见了吗?”柏培云反问。
  是了,不止是师兄,其实父母也在向他隐瞒病情。
  每次他追问,都只说是慢性病,好好调养就可以,余下再问具体的,就什么也不说了,就像他永远都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不用担心,不用忧虑,只用永远听从父母告诉他的话。
  但今天已经这样了,柏今意也不想再和柏培云在梅相真的病房里争执起来。
  他简单应了声。
  柏培云看他一会:“我去家里拿些穿的用的过来,你在这里守着,如果待会你妈妈醒来,你不要再惹她生气,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话的。”柏今意简单说。
  这个回答显然没有让柏培云安心。柏培云又问,这次挑明了:
  “如果你妈妈再问你刚才的事——”
  “我不会说话的。”柏今意重复。
  这大约不是柏培云想得到的答案。
  柏今意感觉对方的眼神一下变了,变得非常失望。
  这种失望的眼神,是柏今意从小就害怕看见的。
  现在,恐惧变成了现实。
  那望来的失望的眼神,就像是两枚钉子,在柏今意的皮肤上划出两道深深血痕。
  “你……”柏培云气息不稳,“你简直冥顽不灵!你非要闹到家破人亡才开心,是不是?!”
  “爸爸。”柏今意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微而冷静,“妈妈还在休息,不要吵,会吵醒她的。我们可以出去说。”
  “——”柏培云艰难地吞回了话,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压低了,“是,不能吵醒你妈,吵醒了她,再被你气一回,她命都没有了!”
  说完,柏培云立刻转身离开。
  他又气又急,快步走出病房,走得太快,撞到门框,趔趄一下,甚至差点摔倒。
  柏今意立刻从位置上站起来,他想要去扶柏培云。
  可是柏培云根本不等他,自己挺直身体,揉揉膝盖,又往前去了。
  于是,站起来的柏今意慢慢坐回椅子上。他沉默等着。半个小时后,柏培云带着东西回到了病房。父子守在病床前,再也没说一句话。
  “咔。”
  深夜里,轻轻的一声响,没有惊醒已经睡了的柏培云和病床上的梅相真,惊醒了呆在一旁的简无绪。
  送妈妈来医院之后,柏今意就让简无绪先回家休息。
  但简无绪不愿意,一直陪在旁边,半夜一点多了,才迷迷糊糊闭一下眼睛,也没有睡着,他一出点响动,对方立刻又睁开了眼睛。
  “柏老师?”简无绪出声,声音很低。
  就算明知自己是鬼,别人听不见他的声音,也生恐惊动了什么。
  柏今意没出声,他对简无绪招招手,而后轻手轻脚开了门,走出病房。
  简无绪跟着出来了。
  柏今意又小心,不弄出任何动静地把病房门关上,这才出声:
  “去你那里。”
  “去……去我那里?”简无绪怔住。
  “嗯,今天不是还没给你擦洗按摩吗?”柏今意,“抱歉,不得不这时候去。”
  “可是……可是不去也没有关系的啊。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柏老师已经心力憔悴了吧?我那里并不是没有人照顾,柏老师其实不用天天去的,天天去,压力也很大吧?”简无绪小声说,“一天两天不过去也没什么,我们是不是等柏老师的爸妈消消气……”
  “无绪。”柏今意轻喊他。
  “啊?”
  “去见你,对我而言不是压力和负担。”柏今意,“那是我休息的地方。我今天对父母说的,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为你所做的一切,很像付出,但那不是付出,那仅是我对我们幸福的争取。”
  他说完,换了口气,又问:
  “今天闹到这样,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柏老师没有错。”简无绪毫不犹豫。
  “那你也没有错。”柏今意冲简无绪微笑,“你也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母亲倒下的时候,简无绪仓惶站立。
  而后,一个晚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平常那么喜欢说话,叽叽喳喳,快快乐乐的人,为什么要受到这份压力?
  今天的事情发展到这样,如果一定找出人来归因。
  或许是他,或许是他父母。
  无论如何,都不该把这原因,放到简无绪身上。
  柏今意进入了简无绪的病房。
  他按照平常的习惯,去洗手间里接了温水出来,浸湿毛巾,再将毛巾扭干,从简无绪的额头开始擦起。沿着额头,擦过脸颊,来到耳后,再擦脖颈。
  他一点点擦着,也一点点看着。
  看着简无绪的脸,想着简无绪回到身体后的模样……想象中的每个画面,都有着许多的光彩,或者耀眼,或者柔和,但无一例外,是明媚照人的。
  这种遐想终止于简无绪响起的声音。
  他说:
  “柏老师,你妈妈,就在门外……她在哭。”
  柏今意抓着毛巾的手,痉挛了一下。
  想象的画面被打碎了,他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之中。
  一门之隔。
  他听不见梅相真的声音,看不见梅相真的影子。
  但是他意识到了……他意识到站在门外流着泪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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