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渊端起酒杯，杯中摇曳馥郁的红酒，垂眸与少年对视。
　　拍完这张，摄影师冥思苦想下一个‘安全’构图。
　　寒霜霁突然抬手，手里握着盛放的玫瑰。他把有刺的那段，递给蔺渊。
　　蔺渊伸手接住，寒霜霁适时缩回手。却没有放回身侧，而是做了个准备接住花的样子。
　　摄影师眼前一亮，飞快按动快门。
　　“你……”蔺渊握住玫瑰，直勾勾看着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寒霜霁扶着浴缸沿，朝他勾勾手指，“过来。”
　　蔺渊倾身凑过去。
　　寒霜霁说了第二句话，“酒给我。”
　　蔺渊没有犹豫，把手里的酒杯递给他。
　　寒霜霁没有接酒杯，而是握住他的手腕，让酒杯缓缓倾斜。
　　殷红的酒液打湿玫瑰，浸透每一片花瓣。
　　寒霜霁凑过去，咬住一片花瓣，裹在里面的酒染红他的唇。
　　漂亮的狐媚眼上挑，斜斜看向蔺渊。
　　蔺渊心领神会，咬住玫瑰的另一边。
　　“啊啊啊！”
　　“卧槽！”
　　“有点太刺激了吧…”
　　现场一片惊叫，盖过摄影师疯狂按动快门的声音。
　　《killing》的主要风格是[欲]，力图将色气和性感诠释到极致。
　　摄影团队身经百战，自认为放眼整个时尚圈，没有人比他们更懂欲。
　　往期杂志封面，《killing》拍过无数大尺度照片，露腰，露背，露腿，甚至拍过许多激情相拥的明星夫妻。甜蜜热吻的照片，要多少有多少。
　　然而，眼前的情节冲击力太强。
　　即使两位主角衣衫完整，甚至没有任何肢体接触，依旧让全场工作人员高呼受不了。
　　“主播！我用下半个月的工资求你，这张照片必须当封面！”
　　“赞成！我再加两个月的工资！”
　　“我追《天子谋》的时候，以为双太子只是戏里般配，我错了。”
　　“看看他俩绝美的肤色差体型差，CP感绝了好吗？”
　　主摄影师怀疑，这是自己成为摄影师以来，接到最简单的工作。
　　完全不需要提要求找角度，只需要疯狂按快门。
　　唯一的苦恼，是担心自己快门按得不够快，错过绝美的画面。
　　本期杂志拍摄总共有三套衣服，剩下两套比较日常，两位艺人的互动也挺安全。
　　然而，由于他俩之前给的太多了。导致现场工作人员带了滤镜，无论两个人做什么，都像是婚后日常。
　　时尚杂志会对封面明星进行采访。
　　照片拍摄完毕，寒霜霁换上私服，跟蔺渊一起来到采访间。
　　记者提前准备好稿子，并且发给艺人的公司，请他们准备好答案。
　　首先，是中规中矩的问题，“两位，请跟读者分享今天的拍摄感受。”
　　已经拍了无数次杂志的蔺渊，“每次跟《killing》合作都非常愉快，期待下次合作。”
　　“今天是我第一次拍杂志，解锁了新的工作技能。”寒霜霁再次发挥‘不吃亏’的白嫖品质，“希望贵方能把处理好的照片，发给我一份。”
　　“当然可以。”记者答应下来，继续提问，“熟悉《killing》的读者都知道。我刊拍摄双人封面，通常会邀请夫妻、恋人、闺蜜、挚友。请问，两位属于哪种关系？”
　　蔺渊谨慎的回答，“目前来说，算朋友吧？”
　　“咦？”寒霜霁听见蔺渊答案，惊讶的朝他看过去，“你把我当朋友？”
　　蔺渊短暂的跟他对视，压低声反问，“不然呢？”
　　难道说‘我是他鱼塘里的两条鱼’吗？
　　虽然这个答案更加准确，但蔺渊不太想公之于众。
　　记者嗅到八卦的气息，连忙追问，“寒霜霁老师，你认为自己和蔺渊老师算什么关系？”
　　寒霜霁坦荡地回答，“商业CP。”
　　寒霜霁登场后，《天子谋》热度极具攀升。
　　尤其双太子会面，小皇帝被俘后，《天子谋》的定位俨然从大男主权谋剧，变成双男主明撕暗秀谈情说爱。
　　连导演苍炎陵都没有想到，他拍了那么多年的古装剧。虽说成绩斐然，却始终无法拍出现象级的热播剧。


第一部 火遍全国，引发世界讨论的电视剧，竟然是因为CP。
　　据说，苍导最近把自己关在家里闭关，整日思考人生。
　　思考的主要内容是：要不要放弃古代权谋，改行拍双男主谈恋爱。
　　“商业CP？”记者表情复杂，“就这？”
　　“对啊。”寒霜霁点点头，“我不跟适龄男□□朋友。”
　　记者赫然记起，眼前这位是娱乐圈为数不多的明牌同性恋。
　　“据我了解，商业CP到期以后会解绑。”记者斟酌措辞，小心翼翼询问，“假设《天子谋》播完，两位不需要继续炒CP，你们会变成什么关系？”
　　寒霜霁用余光瞟了眼旁边人，意味深长地说，“那么远的事情，谁知道呢。”
　　**
　　夜色已深。
　　天气渐渐热起来，晚上出来吃夜宵的人越来越多。
　　寒霜霁坐在烤肉店的包厢里，百无聊赖用右手捧脸，欣赏对面全副武装的男人点餐。
　　“吃小龙虾吗？”
　　“随便。”寒霜霁吃过晚饭，对食物的兴趣不是很大。
　　“和牛？”
　　“随便。”
　　蔺渊被一连串的‘随便’搞懵了，放下菜单凝视他，“是你选的这间店。”
　　“嗯。”寒霜霁换了个姿势，双手捧着脸，故意捉弄他，“你说要请我吃饭，我就随便指了一家。”
　　蔺渊哑然，过了几秒才说，“你不愿意，可以拒绝我。”
　　“我没有不愿意呀。”寒霜霁放软声音，好像在哄他，“那么久没见面，我也想跟你多呆一会儿。”
　　《天子谋》杀青后，蔺渊和寒霜霁唯一的交集，只剩下《华夏千年纪》。
　　偏偏《华夏千年纪》最近拍外景，分成两支队伍，前往不同的城市。蔺渊和寒霜霁没有分到同一队，只能通过语音远程交流。
　　仔细算算，上次见面已经是半个月前。
　　蔺渊自幼感情淡漠，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跟某人分别这么久’的滋味。
　　寒霜霁双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往前凑凑，几乎贴着他问，“你特意约我，难道只为了吃夜宵。”
　　当然不是。
　　蔺渊随便点了几道菜，还有两份鲜榨果汁，然后把菜单还回去。
　　烤肉店上菜很快，服务员送上他们点的东西，便退出包厢从外面带上门。
　　蔺渊和寒霜霁各自摘掉口罩，坐在光线昏暗的包厢内闲聊，交换最近的动态。
　　蔺渊告诉他，“我已经选好新剧本了。但是有几个重要角色，还没有找到合适演员，过段时间才能开机。”
　　“大概什么时候？”
　　“最早五月。”
　　“五月啊。”寒霜霁大概算算时间，“到那个时间，我应该拍完《如爱》了。”
　　文艺片没有太多大场面戏，剧组稍微赶赶工，两三个月就能杀青。
　　蔺渊问，“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接了一档新综艺，暂定名叫《征服奇迹》。”
　　“那个求生综艺？”
　　“你知道？”
　　“嗯，它挺有名的。”蔺渊想了想，分享自己知道的情报，“我三年前刚进入演艺圈，就听说这个综艺已经立项了。但是因为策划的内容太冒险，凑不齐常驻嘉宾，一直搁到现在。”
　　寒霜霁丝毫不觉得意外，淡淡评价道，“幸亏他们不争气。”
　　“你很喜欢这档综艺？”蔺渊盯着叼了根吸管喝果汁的寒霜霁，“不怕危险吗？”
　　寒霜霁轻飘飘回答，“危险？那不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吗？”
　　蔺渊无话可说。
　　上次跟寒霜霁参加《绝命追击》的直播，他就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寒霜霁看起来文文弱弱，宛若温室中的花朵。实际，却非常享受紧张和刺激。
　　享受命悬一线的危险。
　　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胆子很大。
　　蔺渊陪他喝完半杯果汁，突然问，“你那档综艺，还缺飞行嘉宾吗？”
　　“你要来啊？”
　　“反正我有时间。”
　　“好呀，我帮你问问。”寒霜霁直勾勾看他，笑得暧昧，“难为你了。”
　　“嗯？”
　　“想见我一面，还要把命搭上。”
　　“我没……”蔺渊下意识打算反驳。
　　仔细想想，才意识到寒霜霁说得没错。
　　他对冒险综艺的兴趣，还停留在‘可以但没必要’这个层面。
　　六大绝境对他的吸引力，远远不如寒霜霁。
　　有点不妙。
　　蔺渊悲哀地想：事情渐渐不受自己控制了。
　　**
　　《如爱》片场，拍摄工作格外顺利，几乎每天都能提前完成拍摄任务。
　　遥想开机之前，巴达还担心寒霜霁演技太差，影响整个剧组的进度。
　　万万没想到，从开始拍摄到现在，寒霜霁从来没有卡过戏。倒是因为灯光和摄影师的问题，NG过不止一次。
　　今天拍摄的主要内容，是男主角楚艾在学校里被欺负的剧情。
　　楚艾童年的遭遇十分坎坷。
　　父母婚姻破裂，各自组建新的家庭，也拥有真正的爱情结晶，谁都不愿意带着累赘的儿子。
　　打从他记事开始，一直跟在姥姥和姥爷身边。
　　姥姥和姥爷年纪大，身体原本就不太好，还要把大部分精力用在亲孙女身上。
　　因为楚艾是外孙，不跟姥爷姓。在长辈眼里，不算他们家的香火。
　　家里永远只给表姐买衣服，买玩具，吃东西也以她为先。但凡楚艾抢了表姐喜欢的东西，大人必定对他非打即骂。
　　久而久之，楚艾更喜欢躲在自己的小房间。
　　即使他的房间，是用杂物间改造的。里面阴暗潮湿，冬冷夏热，却完完全全属于他自己。
　　后来楚艾日渐长大，孤僻自闭的性格，还有过分柔和的脸蛋，成为同班男生嘲笑的对象。
　　十几岁的男生，成绩烂糟糟的。没事就喜欢打球、打架、拉帮结派。
　　谁落了单，就会被视为不合群，不尊重班里的‘大哥’。
　　楚艾变成最不合群的那个。
　　大哥的小弟为了逞威风，经常踢他凳子，扔他书包，当面骂楚艾娘娘腔。
　　楚艾总是逆来顺受，不回嘴不反驳，更加助长他们嚣张的气焰。
　　于是，几个以捉弄人为乐的男生，愈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学校放学以后，他们几个连拖带拽，把楚艾带到男厕所。
　　“娘娘腔，把裤子脱了。”
　　“让哥几个瞧瞧，你下面到底带没带把。”
　　“呦呵，不肯啊？你个娘娘腔，居然给脸不要脸。”
　　“搞快点，爷爷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人妖呢。”
　　楚艾被他们逼到又脏又臭的尿池旁边，细白的手指紧紧揪住裤子。身体拼命往后缩，抵抗他们伸过来的手。白净的脸因为羞臊和屈辱，涨得通红。
　　楚艾这样的反应，更加取悦那些男生。
　　他们脸上带着讥讽轻蔑的表情，七手八脚凑过来，非要扒楚艾的裤子。见他不肯，抬手狠狠给了两巴掌。
　　“cut。”巴达导演第十六次打断拍摄，苦恼地揉揉眉心。
　　饰演楚艾同学的年轻演员，立刻收起大反派的表情，争先恐后把寒霜霁拉起来。
　　寒霜霁整理好乱糟糟的校服和裤子，表情和举动透出明显的烦躁。
　　演坏男生的演员们，吓得排排站好，生怕大明星生气。
　　——难怪寒霜霁会生气。
　　从开机到现在，寒霜霁在厕所呆了五个半小时。
　　他那么干净精致的人，不用问就能猜到，肯定有洁癖。
　　剧组为了追求真实，选择场地是真正的高中厕所。
　　虽然提前清理过，但寒霜霁必须坐在尿池旁边又蹭又滚。
　　这么脏的事，莫说有洁癖的大明星，连普通人都受不了。
　　“我说，你们几个。”巴达看向配角演员，“当初选角的时候，你们跟我说，刚念完高中，对吧？”
　　“嗯。”配角演员齐刷刷点头。
　　“在学校里打过架吗？”
　　几个男生面面相觑，不敢回答。
　　“没打过架，也见过打架吧？”巴达坐到导演椅上，抬头扫视一张张脸，“当然，我不是提倡校园暴力。主要是呢，我也从高中阶段过来的，那种事每个学校都有。”
　　“嗯。”中间的男生点了下头，弱弱回答，“见过。”
　　“既然见过，为什么演不好呢？艺术源于生活，就按照你们见过的演啊。”巴达胡乱抓两把头发，努力让他们融入角色，“就按照你们见到的那样，演出来。让你们演施暴者，不要每个人都露出被强迫的表情。”
　　“确实。”寒霜霁整理好衣服，慢吞吞说，“我还以为，这是什么粗制滥造的角色扮演。”
　　扮演坏男生的演员逼近他，每一步小心翼翼充满试探。
　　伸过来的手哆哆嗦嗦，不敢碰寒霜霁的裤子，只敢抓住衣袖扯两下。
　　尤其是扇巴掌的戏。
　　整整五个小时，寒霜霁的脸，没有被碰到一次。
　　“导演。”配角演员哭丧着脸，“这场戏太难了。”
　　“就是！”其他演员连声附和。
　　巴达导演选角时，对年龄有严格限制。饰演同学的几位演员，年轻都在十七岁左右，对演戏没什么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