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竭南便把方炎生的头移放在他的腿上,就下车了。
霜雀都快哭了,僵硬的看向玄鹤,玄鹤面无表情的对他做了个活该的口型就跟着李竭南进去了。
此时魏文群已经在查看尸体,并未看到李竭南等人已经来了。
他正对下手简述“尸体维持着拳握在胸口呈自我保护的姿势,睁眼惊恐,伤口正中心脏,不多一寸没少一分,从鲜血的干涸色泽和尸体的僵硬程度看来,大约死于丑时。
魏文群说完抬首看到李竭南,便行礼“王爷。”
李竭南也不嫌恶,接过玄鹤递来的手帕捂住鼻口就低身看那具尸体的伤口。
魏文群继续道“剑可排除,因为剑身开两刃,除非凶手是把剑当刀使,但那也不能使伤口仅八寸毙命而没有划开旁的皮肤,即便内力深厚也不能直接把剑横着当刀使”
“从这伤口看,下官认为凶手用的可能是合掌刀,这种刀与前臂同长,可藏于袖中或靴中,刃宽厚而轻盈,像于明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只需一刀。我们会继续逐一排凶手用其他武器的可能,但目前看来只有使刀才能制出这样的伤口。”
“何人发现于明暴毙?”李竭南问。
“是下官的人。”魏文群招手。
一男子上前对他们行了礼便说“于大人是戌时离开衙门回了府邸,小人像以往深夜三更时来巡了一回,那时并无事。待小人再回巡时便发现了尸体上前一看正是于大人,便通知了魏仲查。”
其实李竭南也有安排人暗中探访,可是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动还让人在眼皮底下杀了人,看来这凶者确实是个角色。
“没有看到凶者身影么?”李竭南起身把手帕丢回给玄鹤。
“并无,只是发现这物。”那人把放有一片银制叶的托盘递上。
李竭南用木镊子夹起看了看,放回。
“本王于查案之事只为门外汉,这蓟州案你只需禀告于我,其他便交给你了,有事便来府邸。”
虽皇命让李竭南来一遭,但他打算暗中掺和,明里先按耐不动就对了。
方炎生蹭了蹭腿突觉得不对劲,睁眼便看到霜雀僵硬着大脸对他假笑。
他勐的弹起撞到车顶,红了额角,捂着头一脚将霜雀踹了出去冷声道“叫你们王爷过来。”
霜雀也没有发现他语气的不对劲,只当他闹脾气拍了拍麻掉的腿从地上起来,往衙中解脱似的跑去。
“公子,小公子赢醒了,闹着见您,属下被踹下来了。”霜雀干巴巴的凑近李竭南耳边如是说。
“那么魏仲查,本王先走一步。”李竭南告辞。
苏德同他一起出了衙门突然劝道“下官知王爷因皇命来蓟州而不愉,但下官请求王爷能看重此案。”
“你的意思是本王在玩忽职守么?”李竭南冷哼又轻笑。
“你除了在查案还有些可看之处,跟那些眼浅之人有何区别,本王不管你是皇上的人,还是哪边的,不要管太多。”没等魏文群回答,他曲身上轿。
魏文群看着轿车缓缓离开,眼中冷然带着人转身回衙。
轿内李竭南给方炎生揉着额角“怎么才一会,你就又搞得这幅模样?”
方炎生嘶嘶声的哼着“还不是你。”
“凌犴,我发现你最近真是什么都赖我,你是赖皮蛇么?”李竭南无奈得把方炎生的字都喊出来了。
“你不把我,放到那只鸟身上就不会撞着,起了大包看到没。”方炎生拿起他的手放在那处红起的地方,
“嗯,摸到了,山那么大。”
夜虫鸣鸣,李竭南睁眼方炎生也随着迷茫的醒来“怎。”
他还未开口就被李竭南捂住了嘴。
方炎生以为李竭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掌心。
李竭南凑近他耳旁低语“别闹,外面有人”
方炎生也就不闹抱紧了他,李竭南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乖的听话。
对于自己人的脚步声李竭南是熟悉的,外面这人显然不是玄鹤他们。
他眼睑微眯而且这人是,那个身影已靠近门前,映出身影。
李竭南让方炎生放开他,提着枚迁无声靠近,缓缓开鞘。
还剩几步勐的划了一剑过去,那门被外边的人破开。
李竭南旋身回去抱住方炎生,挡了蒙面人的一道反击。
方炎生紧搂他,李竭南也因为抱着方炎生拆不了枚迁只好用单剑跟那蒙面人打斗,但也没落下势。
“闭眼,别看。”方炎生闻声闭眼。李竭南趁那人袭过来,震了一掌,趁他没反应过来,催动内力发出异语。
不远处一声狼吼,只要拖住片刻这人就必定逃不了。
那蒙面之人看李竭南唤剑危,又侧耳听得脚步声破窗而走。
李竭南也不拦,因为抱着方炎生来者先是剑危,呲牙发现没有其他人来到李竭南脚边用头低蹭。
“公子,方才我们夜巡突然看到一鬼影,追了上去才发现有诈,听到您这边传来打斗声便赶来。”玄鹤等人也赶了过来。
他看到李竭南的门窗全废,暗觉他们被耍了,这鬼影竟然敢偷袭王爷。
李竭南单手把剑收鞘,摸了摸方炎生后脑勺示意他开眼“无事,既然是有意的你们也防不了,收拾下,明日再说。”
“是!”玄鹤去霜雀的厢房扯了门窗下来,安在李竭南的厢房中。
其实这府邸那么大其中确实还有别的厢房,但谁让霜雀的离得最近呢,收拾好便带着剑危下去了。
霜雀很是冷静他总是要受到这样那样的欺凌,谁让自己是暗影里最弱的,打不过这些个强盗,也只能漠然的接受了,他麻木的想今晚要到谁的房中借住。
“为什么会有人来打扰我们?”方炎生盘着长腿在床榻上。
“这些杂碎活不了多久的,乖,睡觉。”李竭南闭着眼低声。
方炎生便低头往他脸上亲了一口,觉得不够往另一边又亲了一口,又觉得不过瘾,往两边各亲了两口。
“到底睡不睡!”李竭南睁开眼半撑起身。
方炎生一脸天真无邪的看着他“睡不着。”
李竭南像他一样也干脆不睡了,下床倒了茶水拿了一盏给方炎生,看着方炎生捧着喝,觉得有趣。
晨时鸡鸣,远处云起袅烟。
“公子,魏仲查求见。”
李竭南在院园中看方炎生跟剑危玩着“带他过来。”
“嘻嘻,小公子真是讨狼儿们的喜欢啊,御神看见了可会吃醋?”
霜雀嬉笑,玄鹤横他一眼催促“赶紧去。”
“御神不是吃肉的,它为什么要吃醋,用肉蘸着吃么?”方炎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问。
“嗯,你说得对。”李竭南回他。
“王爷,下官听闻您昨日受袭,特地前来问安。”魏文群上前拱手行礼。
“有什么要问的。只确定这贼人并不是用刀的,至于。”李竭南说到一半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魏文群闻言沉声道“不瞒王爷,下官初来蓟州也曾遇袭几次,直至蓟州新县令上任,才没有贼人继续来扰。”
“你的意思这刺客只是捣乱,没有下死手的打算么?”李竭南想到昨夜那贼人确实只出了半分力道。
“王爷这次遇袭,跟下官遇到之事相差无几,只是不知他们的目的或者跟凶手是同一伙的。”
“这事,本王让人来查,你继续追查凶手即可,如果这两起是同一批人所为,会让人通报于你,下去吧。”
第十五章 桑叶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间繁华皆为虚妄,一日又复一日。
晨时过三,蓟州此时的阳光最好,照得是不燥不闷。
“好久没见过这样的蓟州了,真美。蓟州虽说隶属中原但也曾属西域的一部分,她没有中原的山清水秀,但似金的黄沙还有那种热情如火的风俗人情,可是中原这边没有的。啊,说错了一点,我们的皇上可不就是西域人。”
从汶域回来的沃野跟李竭南一行在客栈二楼的雅间靠坐,窗外的远方是无尽的黄沙,上空有孤鹫盘旋而飞,他自言感慨。
余琴靠着玫枭神情怀念,她回忆道“是啊,我们初识就在这蓟州的度关,那会还是战火纷飞,主人也是真真的稚嫩却又狠戾得像只凶兽,一人带着狼群就横扫了陀阇迦纳的一支军队,我们都习惯了主人的凌厉,那会苏德可是刚编入我们队,看他平时都一副沉闷的模样,突然露出那种不可置信的情绪,可真真让我们笑了一整晚,从那以后啊,苏德就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证明他的死忠了,活像个。。嗯中原人说的。缠郎?。”
余琴身子微起扫看了一眼又疑惑的问“话说苏德不是也来蓟州了,他人呢?
玫枭偏头看她一眼,余琴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闭了声。
“哈哈哈,什么馋郎?苏德天天很饿么,那可真惨。就他那么闷的人,可一点都不好玩儿,如果尉岚在那才叫有趣。”
“他一定能说上三天三夜,那口水话比于阗的樨河水还要多,我可听他讲犀牛角的故事听一周呢,什么燃起来,就见鬼了。”
霜雀自作聪明的打着哈哈边瞄着李竭南神色,发现看不出什么,越说越口无遮拦。
玄鹤是真的听不下去了,拿起鸡腿就往霜雀一张一闭的嘴勐的一顿狂塞
“是鸡腿不好吃还是怎么的,屁话那么多,你闲时多学学咱家小公子的乖巧!不要张嘴就乱说什么,胡里吗汤的。”
霜雀也就不说了用手接下鸡腿就开始啃。
方炎生当然乖巧这几日大半夜都不睡,熬得比猫晚晨时还要死皮赖脸的跟李竭南早起。
李竭南管教过他,人就是撒着娇不睡,他最后也就不管方炎生了。
所以这夜猫每天就像此时一样,扒拉着李竭南的腿就睡到天昏地暗。
霜雀咀着鸡腿看了看口齿不清的说“我可不敢睡在主人腿上,想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余琴忍不住笑出声“玄鹤的鸡腿啊!也没能治你的嘴贱。”
沃野不甚在意的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像看不见,听不到霜雀他们的吵闹。
他看向李竭南说道:“主人,属下从接到您的密令便一直在西域探查,鬼鸽出世后确实就驻扎在西域,但是我却问不出具体方位,当地人都称他们为中原来的安拉之使,只要我追问具体的下落,他们都一概闭口不谈。”
“安拉之使?普度众生确实是拉拢平民百姓的好法子,这鬼鸽还未成型也弄不出什么大风大浪,这事就暂且不谈,盯紧即可。”说完李竭南抽出一只被方炎生抱着的手。
从袖中拿出一片银叶,这正是上次魏文群的人所拾到的,李竭南特意叫人临摹了一叶。
“这是信仰神树贝希姆的焉耆族人所特有的神叶,这叶?属下略闻了蓟州的这一悬案”
“尉岚也是焉耆人,他确实有一叶,但是。。主人你是怀疑?”沃野拿着银叶皱着眉头说。
“不是尉岚做的,他的银叶我把玩过,我可记得那银叶的脉纹。”霜雀用油腻的手,抢过那片临摹的银叶看了看又塞回给沃野。
他当初能被李竭南钦选为暗影,就是因为能清晰的记住某些被他摸过的细微,而不是因为他那低微的功力和嘴上的功夫。
霜雀瞧见沃野那很明显的嫌弃也没在意“我可没有包庇,虽然尉基背叛了我们,但这明显是有人借着他的名头来混淆我们。”
余琴附和“银叶确实是焉耆人的,但焉耆族的武者一般比较擅用的长鞭,尉岚从前跟我们一同时也是用鞭的,这几具尸身上很明显是刀所致下的伤口。”
李竭南听入耳,平淡的却说出另一个让玄鹤等人惊骇的消息。“上次府中遇袭,那蒙面之人便是尉岚,不过他用的是剑。”
“什么!他敢?”霜雀惊贱叫的声音都变了调,其他人惊讶一瞬又恢复冷静。
李竭南腿上的方炎生更是惊的弹起。
玄鹤见着立马打断霜雀的叫声冷着脸“你是被阉了么?”
“主人,你是怎么认出的?都蒙的死死的!”霜雀不怕死的往李竭南那边凑。
看到被他吓醒的方炎生正迷茫的瞪着他?突然就想起那日在轿中被他踹下的一幕,僵硬的又退回了原来的位置。
又看到自家主人也没有理他,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三个月必杀新县令的悬案,和尉岚行刺这两件事到底有没有关联?魏文群那边目前好像也找不到其他破绽,主人我们该如何下手?”玫枭直击要点。
李竭南看方炎生醒了,揉了揉麻掉的手给他倒了杯水去去口中的涩又拿了糕点喂着。
一旁的沃野和余琴衣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玄鹤他们却见怪不怪。
李竭南开口吩咐“嗯,于明死了,沃野你的易容精湛便顶替上去,本王已经让申屠柞吾拟好旨,是人是鬼,三个月后分晓,至于尉岚的事先静候看着。”
“还是主人脑子好,这够直接的,三个月后就等那凶者来,捉住他!再让我十八般凶刑伺候他,看他说不说什么大皇子,二皇子,小皇子,什么鬼鸽神鸽出来。”
商讨完李竭南让他们各司其职继续喂着方炎生。
沃野走到门前突然停下脚步开口“主人,尉岚曾经与我说过,他的信仰是你,可是他却背叛我们,我在籁州城遇到他,我问他为什么,他只说初心已变,但是我不懂。”
“人之常情,所谓初心不过是当初给自己欲望的枷锁,欲望不欲望无非善恶,答案一切都唿之而出,人生取决自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