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回来。真的。”凌白说。
　　他想表达得很清楚，虽然时代在进步，不过谁也没本事，隔空啪啪啪吧。
　　夏步安没说话，只是伸了伸手把他拽了过去，掀起的帘纱送进一束清风，他的发丝扫在凌白的脸上，有点痒。
　　凌白伸手想要抓下来，却被扶住了手掌。
　　夏步安验证般地侧头在他身上嗅着什么，异常专注的。那萦绕的淡淡苦味也进化成了精英宠儿美式咖啡。
　　“你都吃了什么啊？”夏步安问。
　　“不记得了，都不太好吃。”
　　夏步安松了手，眉头仍皱着，“难怪身上的味道那么臭。”
　　“你相信我了？”
　　“嗯。这么点时间，你大概也躲不到两条街的美食街上吃那么多东西再回来。”
　　虽然这场误会很轻松地就解决了，凌白的心却并不轻松。
　　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他分明记得走的时候卓启这家伙的精神还很不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毫无察觉地入睡，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根本不像是敏锐多疑的alpha能做得出来的事。若是只为了来离间他跟夏歩安的感情，这局设得也太傻了，一戳即破。
　　至于真相，冲完澡从浴室出来，凌白望着墙角若有所思……
　　系统：“小凌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凌白：“没有。我只是在发呆。”
　　凌白习惯性地去抓桌上的水杯，发现原来摆着杯子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他找了会，发现杯子被人放到了窗台边。凌白没多想，走几步去取了过来，正好瞧见窗帘遮住的一块地板上潮潮的，似乎是什么东西拖动过的痕迹……所有的线索加在一起。
　　凌白盯着那块地板若有所思。
　　系统：“小凌凌，你又在发呆？”
　　凌白：“不，我在想。”
　　凌白：“……可是想不出来。”
　　他脑子本来就不太好使，想找夏步安讨论讨论，可人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了。凌白没办法：“告诉我点有用的东西。”
　　系统：“小凌凌，嘻嘻，你终于想起你永恒的小可爱了~不急不急，先让我亲吻一口你还沾着水珠的炽热胸膛~”
　　凌白将滑进胸口的人形纸片拎出来，这次生成的纸片格外细致，不该有的部位都有了确切的形状。
　　看着碍眼，凌白两根手指一扯掐断了那处祸根，说道：“我急。”
　　系统：“嘤嘤嘤你弄疼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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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事实上，满脑子口口的系统在这种问题上脑子也没比他好使到哪里去，最后不负责任地扔了一堆资料过来。
　　等凌白全部看完已经是三个小时后。
　　夜已深。
　　凌白看了眼旁边床铺上入睡的夏步安，小心翼翼地开门出去。他顺着走廊往前，最后在楼梯上找到了正在玩火柴的顾柏。他刚才听见的正是他在门外走动的脚步声。
　　这个时代的火柴或许已经不能叫做“火柴”，用了特殊材质，火光能够长时间燃烧，用以承托火焰的柴体也不会因燃烧而减少。仅仅是外形相似。在这个世界是很常见的野外用品。
　　特殊火柴的幽幽蓝光在顾柏的脸庞上跳动着，带着那厚重的阴影也如海潮般涌动。吞掉了他平日里的轻浮，那是年轻又野心的一张脸。
　　“怎么是你？”
　　顾柏朝他望过来。
　　“真奇怪。我头一次看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可爱，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了。”


第82章 头顶一片绿（11）
　　顾柏说着站起身来。凌白这才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件极长的黑色风衣, 像是披了一层夜色, 以至于他走过来的时候，在凌白眼中更像是一颗头朝他飘了过来, 还蛮可怕的。
　　“帮我拿一下。”顾柏把“火柴”递过来。
　　“哦。”
　　好了, 现在头也没有了。
　　凌白来不及感叹，突如其来的强烈压迫与窒息感一起袭了过来。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凌白绝对不会独自出来找这家伙, 至少不会穿着拖鞋。他会换上他心爱的那双5厘米的厚底军靴, 尝试用十八种方法踢爆他的蛋蛋。谁能想到, 他前一秒才好心地帮他拿了东西，下一秒，对方就要勒断他的脖子。现在他穿着拖鞋的脚各种扑腾，像是在踩空气里看不见的细菌……
　　“喂……就算我不再可爱了，你也不用这么残忍吧？”
　　“没办法啊，我现在看见你就很生气。”黑暗里的男人说。
　　“你tm闭上眼睛不就好了吗！”
　　顾柏用手指蹭了蹭他涨的通红的面颊, “你真聪明。”
　　“可是，我已经看到你了。”
　　顾柏笑着, 让人很不愉快的，满是鱼干味的另一只手掌伸了过来, 一道扼住了他的脖子。附在其上的一串数字, 眼花缭乱地转动起来。
　　重叠的影子如蝇虫的翅膀，越来越模糊……
　　接着, 他就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 已经不知道是被带到了在哪里。看样子像是某个仓库, 空气潮湿，各种气味混在一起。让凌白觉得崩溃的是，他手里竟然还死死捏着那根“火柴”，亏他没把自己给烧死。火焰的势头看上去微弱了许多，大概是过了很长时间。
　　借着那舔开一点光辉，凌白看见他身旁的地面还躺着一个男人，蒙着头，绳子绑得很艺术。
　　看形状，是卓启。
　　“他死了吗？”凌白问。
　　系统：“没。不过快了。”
　　“多快？”
　　系统：“嘻嘻，小凌凌，大概跟你一样快吧。”
　　凌白：“呵呵。”
　　他现在可没空生气，还是想办法先把他们两人弄出去比较好。
　　“杨、杨恩淮，你、你你……”卓启没有昏迷，似乎是一直处在省电的待机状态，拿掉头罩，当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时，卓启是那样震惊，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质问，却止不住缩着脖子怂怂地往后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半夜里把自己绑过来的人竟然会是他。两人以前确实有很多过节，可早就过去了不是吗……
　　“你什么你，”凌白没好气，“我是来救你的。”
　　卓启显然不信，抖得更厉害了。
　　凌白看不过眼地踹了一脚，这下不抖了，改成了抱腿，“求求你，不要杀我！”说着还抽手把胸前本就打开的衣领又解开了一颗扣子，小心翼翼地眨了下眼。
　　“我现在还真有点想杀你了……”
　　他现在的脖子还非常痛。
　　顾柏当时确实有要杀了他的念头，最终还是改了想法，凌白盯着那处骤减的危险指数，选择了不反抗。这一切，就是为了救现在这个乱抛媚眼的沙.逼，可这家伙不仅好坏不分，眨起眼睛来还眨个没完。
　　“眼、眼皮抽筋了……”卓启可怜兮兮。
　　“滚过来。”凌白沿着墙壁找到了锁住的一扇小门，看起来荒废了许久，防御力不是太高。
　　“来、来了。”卓启按着乱动的眼皮。他现在全身都没什么力气，走路颤颤巍巍的。
　　“我们现在出去。”
　　“怎么出去？”
　　“开门出去。”
　　在卓启不解的目光中，凌白伸手拉开了门，流畅的动作像是这扇门从未被上过锁。若不是经过的时候瞥过彻底变形的门框，卓启一定也会这么想。
　　门后等待他们的是一道狭窄幽长的密道，出奇的闷热，钻着一股子腐烂的木头味。卓启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不过总算不是全然黑暗，有了那么点从上方透过的光亮。在那点光亮中，前方的身影像是白日鬼魅一般，走得非常快。见他停了下来，转头拽住了他的胳膊。
　　“杨恩淮，我家有很多很多钱……”卓启还没放弃自救。
　　“我家也有很多很多钱。”凌白兴致缺缺。
　　“┬┬＿┬┬你不想变得更有钱吗？”
　　“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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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道虽长，并没有分支，走着走着，自然也就到了头。一路匆匆，可到了这终点，凌白却没有去开门。
　　“为什么不开门？”虽然门是锁的，在卓启心里已经跟开着没什么区别，他转头问凌白。
　　凌白没说话。
　　“咦，你有没有闻到什么东西烤焦的味道……”
　　卓启的话还没说完，冒着火光的门板在两人眼中轰然倒下，他吓得往旁边跳了一步，瘫软在地上。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是熊熊燃烧的现场。
　　凌白站在火场的中央，手里举着还在燃烧的“火柴”，脚旁是缩成一团的卓启。一片炽烈的火光中，有一群身影朝这边赶过来，卓启爬起来疯狂呼救着，“救我，有人要杀我！！”
　　凌白没有动，他已经看到了最前方的人。
　　而对方也看到了他。
　　那双从未写上什么情绪的眼眸，此刻却是那么复杂。倒映着灼灼火光的眼瞳，如赤霞漫天的一幕黄昏，挂着他曾经的希冀，红彤彤地烧着，赶着在夜色来临前尽数烧干……
　　隔着茫茫大火，凌白再度看到了那只黑洞洞的枪口。
　　从他的头顶指到脚尖，那串数字始终缓慢地跳动着。
　　只是，他头顶一直停滞不前的进度条，却快速滚动起来，如一管浓稠的黑墨，最终停到了80%的位置。
　　凌白苦笑。
　　他没想过，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
　　他没想过，他以为自己逃离了一个圈套，其实却是落进了另一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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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白的到来，打破了这个世界原本的轨道，杨恩淮活了下来，卓启不是逃亡的谋杀犯，世界也没有因此陷入战争。然而危机并没有结束。
　　凌白今天晚上出来，并不是去找顾柏，他是为了去提醒卓启。
　　能够在飞行器上动手脚的人，只有能接触到新生训练设备的高年级学长，尤其是有职务在身高年级生，出入设备间索要许可更是容易。在凌白看的那一大堆资料里，有一部分便是顾柏的日常行为。在凌白与卓启关禁闭前，他出入格外频繁，之后却不再去。
　　凌白本不会怀疑到他头上，只是这一次太凑巧了。他把没什么优点的卓启卡时间带到罗维星来，还安排在他的隔壁，甚至在夏步安不在的时候让两人恰好碰面。如果当时他没有去找夏步安，而是跟卓启一起回去，或许，平白无故睡在他房间的卓启，早就成了一具尸体。
　　是啊，顾柏想要他来当这个凶手。
　　因为他是杨恩淮。
　　所以，他当时没有杀他，而是把他推进了这盘布好的棋局。
　　而他，不负所望。


第83章 头顶一片绿（12）
　　“我刚刚许了个愿望……”
　　一道流星划过, 男人笑盈盈地转过头来，“想知道吗？”
　　对方显然很想说不，不过勉强挤出了充满求知欲的脸，“是……祈求殿下平安吗？”
　　“不。我希望自己在今年能成为一个寡妇。”林烟合上手掌，神情虔诚。
　　“……”
　　睁开眼的时候, 茫茫夜空又有几道闪烁的星点仓促地坠落。
　　那样安静。
　　就像这2年来他们和罗夏联邦大大小小不间断的战争, 也是这样安静地结束又开始，看不见硝烟, 呈现出来的更像一道加加减减的数学题。只是削去的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夜幕一隅, 云层透着淡淡的红。
　　林烟不知道, 这场战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自从顾柏半年前接位掌控勒西帝国之后，战事就更加频繁, 他的急切是那样明显, 似乎是想要在帝国民众对战争的忍耐消耗光之前掌控局面。至少，带来一场压倒性的胜利。毕竟长期僵持的局面太过难看, 这与付出的庞大人力和物资落差太大。人们总有一天会回想起来, 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一个帝国贵族，这样的付出是否值得。
　　2年前, 一场轰动一时的绑架案撕毁了联邦和帝国之间的和平条约。
　　罗夏联邦大将杨英华的独子杨恩淮, 因为私人恩怨意图谋害同在阿斯尔的同学卓启, 被人撞破后竟当场将人掳走，至今生死不明。
　　这本可以不闹得那么大, 如果罗夏联邦选择配合调查的话。谁知, 罗夏联邦不仅不愿配合, 反而以查明真相之名阻拦搜捕，摆明了自己的包庇态度，这一举动让帝国民众极为不满。加上当时对方的一个贵族还恶意射伤了已经是王储继承人的顾柏殿下，民众中开战的呼声越发强烈……
　　转眼，就是2年。
　　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的折磨下，已经没多少人想起这场战争开端的真正缘由，而当时铺天盖地的高价缉捕令，虽然至今依旧挂在各个通讯器上，渐渐已经没有多少人专注……
　　除了一个人。
　　林烟此刻就坐在软沙发上，抿了口加奶的红茶，心情愉悦地看着半空中的立体影像。那是一个瘦削的少年，有着相当罕见的绿色发丝，脸蛋绝对算不上英俊，一脸厌烦地望着镜头，却奇怪地让人看不厌烦……光是这么看着，就有了出轨的念头。
　　林烟的好心情也就持续了一杯红茶的功夫，等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就收到了他男人回来的消息。出去了半个月，连条胳膊都没断。
　　他还是没能如愿地当成寡妇。
　　让他更不开心的是，三天后，两人一直因为各种事宜搁浅的婚礼真正地被搬到了台面上。
　　那天很快到来。
　　婚礼相当隆重，连平日戒备森严的宫殿都开放了相当数量的参观名额，旨在让平民也参与其中。在这种关头，正需要有一场盛大的庆典，让欢庆的氛围盖过战争的紧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