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
　　“我是个beta，生育能力很差的你不知道么？”凌白说。
　　他其实也不清楚这个很差到底是多差, 不过系统说过, 这辈子别指望着儿孙满堂了。那应该是很差了。
　　“我知道。”
　　林烟松了手, 抚摸着他的面颊，“你新婚妻子也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你性.功能不好。”
　　“知道就好！”凌白压下被刺痛的尊严。
　　“知道是知道，不过我不信啊。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 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就怀孕。我明白，他只是不想我分享你而已。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果有像你这样特别的beta，也不稀奇。”
　　凌白唇上一阵痛，对方咬了记他的嘴唇，笑容在面前晃动着，问他道：“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我不需要名分，我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omega，这辈子都注定了不能过我想要过的生活。也许，这是我唯一，从这个牢笼里冲出去的缺口。我确实有很多选择，也不缺仰慕者，可是，我就是看你最顺眼。也许多相处几天，我就会爱上你也说不定……”
　　多么悦耳的话语。
　　听惯了夏步安的冷言冷语，凌白竟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夸赞。不过，他没有迷失在蜜糖罐子里，他还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
　　“那个，我……”
　　“你要拒绝我？”
　　“对。”
　　“好，那你滚吧。”林烟推了他一把。
　　凌白起身拉开车门，却发现车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这时，背后传来簌簌的衣料声，他的脊背僵了僵，他没有回头，一双光裸的胳膊从身后环住了他的肩头，温热的躯体靠了上来。
　　“没人会知道的。你就当做善事好了。”林烟笑着，去解他的扣子。
　　扑鼻的香气让人无法招架地心软下来，凌白本来要推开对方的手迟疑了一秒，带着凉意的手掌已经滑进了他的衣襟。他这时想，贡献一颗受精卵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另外他也好久没有口口了……
　　没人会知道。
　　这几个字不停地掠夺着他的罪恶感。
　　凌白内心挣扎。
　　这不过是一个世界而已，他付出和创造的一切在下一个世界开启后都毫无意义，为何他要去在意那些早晚成空的东西。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像个人类一样瞻前顾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他的后颈，凌白抓住面前的一条胳膊，将人拽入怀中。
　　就在这时，头顶轰然一阵巨响。
　　几束强烈的光线忽然照进狭小的车厢里来。
　　凌白抬头，就在那一刹那，华美的车顶竟然已被人用外力摧毁。古怪的气味里，一道人影跃上了车顶。
　　尘烟散去。
　　凌白看到了站在缺口边缘的夏步安。他手里举着件形状怪异的武器，很快就被他收了起来。
　　他站在上方，金色的阳光在他的衣料边缘如水彩般晕开，发丝在脑后飞扬着。如神祇一般。
　　他的目光俯视下来，轻松地将下面的一方光景都揽入眼底。
　　这让凌白觉得难堪。
　　……
　　“你就不想听我的解释？”回到旅店，凌白问道。
　　“不想。”
　　夏步安坐在收拾好的行李一旁的沙发上，“休息一下吧，我们待会就动身了。”
　　他的冷淡让凌白心里很不是滋味，也让他觉得自己的所谓犹豫都有些可笑。他头一回有了家庭甚至想要努力做一个有原则的人，可对方根本不在乎。凌白生闷气，去青铀星的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夏步安比他还要沉得住气，只在到达的时候用牌子撞了下他的肩膀。
　　“这是哪里？”眼前显然不是青铀星的景致。
　　“罗维星。”
　　“我们不是要去青铀星吗？”
　　“改了。”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跟你说话。”夏步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先他一步下了飞船。
　　罗维星是罗夏联邦下的一个贸易星球，商贩的天堂，号称在这里你能买到任何你想买的东西。不过，罗维星最出名最传统的依旧是武器买卖。只存在于地下，少有人能摸到门道。凌白不知道这是否是一次偶然。夏步安的解释是买点纪念品回去，两人在青亚星都没顾上买返程礼物。他打算提前回去，因此改了行程。
　　旅馆是事先定好的。
　　罗维星不比青亚星，城区比较拥挤，建筑密密麻麻地一座挨着一座，两人住的房间也比较简陋狭小。这次定的只是普通的双人间，两人的床铺挨得很近，中间的空余几乎翻个身就能越过去。
　　赶了一路，凌白也累了，早早地就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有人在摇他的肩膀。
　　他揉了把眼睛，看到了穿着睡衣躺在他的身旁的夏步安。
　　“我现在想听你的解释了。”
　　深沉的夜色里，夏步安的目光如寒冷的波光。
　　“……”解释，凌白语塞，他其实想不出来他可以解释什么。他只好又揉了下眼睛，期待能把眼前的景象揉掉。
　　答案是当然是不行。
　　“睡吧。”他眼里的波光沉寂下去。
　　凌白闭上眼，却再也睡不着。
　　而翻身回到隔壁床上的夏步安显然也没有睡着，留了凌白一个后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顶那条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黑化条，跟它的主人一样捉摸不透。
　　“可也总不该一点变化都没有吧？”凌白觉得奇怪。
　　系统：“因为，他的仇恨值全在男主一人身上。”
　　凌白：“说简单点。”
　　系统：“小凌凌，他不在乎你。”
　　这个世界因为凌白的出现，杨恩淮得以保全性命，此时整个星际依旧处在和平的环境中。不过按照时间线，顾柏的哥哥突然暴毙，回国探望，自身被绑上婚约，这些情况倒是没发生什么变化。
　　凌白第一次遇到夏步安的时候，夏步安正逢发.情期，失去理智之下对贸然闯入的凌白求.欢。事后本想杀人灭口，因对方家仆寻来只好作罢。后来得知对方的身份，更加不好动手。回校后，他心里对顾柏怀着愧疚。这样的愧疚，一直持续到得知顾柏接受婚约。
　　即使没有这场战乱，没有所谓对立的身份，他们依然不会走到一起。
　　对顾柏这样的野心家来说，爱情，太容易被放弃了。
　　两人发生了争吵，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失望至极的夏步安负气离开。也是那一天，他换上便衣走出阿斯尔的大门。他当时确实是打算去医院的，却又一次发现了那个一脸担忧跟在身后的绿发少年。
　　他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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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漫长夜，夏步安始终没有睡意。
　　白天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无论他愿不愿意承认，这确实是他此刻失眠的主要理由。或许，还要加上方才枕边那张无从狡辩的面孔。
　　他原以为对方会像他表现得一半真诚，谁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失望还是恼怒，或许是心冷吧。他真是一点都没有看男人的眼光，这场婚姻本就毫无意义。
　　凌白：“我突然有点冷。”
　　系统：“哪里冷？”
　　凌白：“有种失宠的感觉。”
　　系统：“嘻嘻，小凌凌，你糊涂了吗，你什么时候得宠过。跟你说，你这样的大.雕萌汉，只配狠狠地宠爱我一个基口口口口……”
　　系统：“口口口口口口（嘤嘤嘤嘤嘤嘤）”
　　耳中的嘈杂终于不再响起。
　　凌白盯着视线内那方单薄的脊背，看起来是伸手就能碰到的距离。他这么想着，直到温热的感触透过指尖传来，他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伸出了手。
　　“拿开。”对方呵斥。
　　“我是你的丈夫，合情合理。”凌白翻身过去，更过分地换住了他的肩膀。隔着一层被子，像是抱着一只粽子。
　　这只粽子脾气很差，“呵，你现在记得你是我的丈夫了。”
　　“我以后也会记得的。”
　　凌白说：“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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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两人由南到北地逛了一天市集，因为事先查资料列了张清单，这次倒是买了不少的东西。结束的时候，夏步安借口有事，让凌白带着一堆的礼品先回去。凌白本来是坚决要跟着去的，瞅了眼他的武力值，觉得自己跟着也是负担，干脆就算了。
　　回去的路上，他却是碰见了卓启。
　　罗维星的人口密度现状早就不支持任何地面的大型交通工具，在这里，空中云缆是最为广泛的交通方式。
　　拥挤得骇人的21号云缆，凌白拿着一堆东西挤上了车，跟坐在窗边的卓启打了个照面，还没聊几句，卓启就站了起来。
　　“你干嘛？”
　　“给孕妇让座。”
　　“给谁？”
　　“给你。”


第81章 头顶一片绿（10）
　　要不是卓启这么一提醒，凌白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孕妇”, 于是也不跟他客气, 护着肚子坐了下来。
　　不过阿斯尔离秋假还有月余，凌白奇怪怎么会在这里碰见他。从卓启口中得知, 这次他是跟着几个学长出来采购校庆所需物资的, 他说得激动, 似乎这跑腿的差事是什么天大的荣耀。
　　“那是当然了, 你知不知道, 那么多新生！就我一个被选中了好吗？”卓启吊着身前的横杠, 得意地拉长脖子。风中摇摆的红发，穿插在五颜六色的古怪发色里，活像是花丛里冒头的野蔷薇。
　　“那个人可能眼神不好吧。”凌白说。他可没看出他身上有什么脱颖之处。
　　“眼神不好？呵呵，顾柏学长的狙击课成绩可是最好的。”
　　“……顾柏？”
　　“是啊, 这下说不出话来了吧。杨恩淮，我知道你一直都嫉妒我，可实力这种东西，是嫉妒不来的……”卓启越发神采飞扬。
　　“顾柏也来了？”凌白现在却只关注这个。
　　“那当然了。”
　　凌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顾柏来罗维星负责采购，夏步安临时改变路线, 四舍五入可不就是一场奸.情。像系统说的，夏步安根本不在乎他, 他满心还是顾柏。两个有情人要是见了面, 会发生什么谁能说得清。那咸鱼干见谁都是色迷迷的, 那什么又那么威猛……凌白觉得头上更绿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孕傻了？”卓启对他反应很不满意，他费心夸了自己那么久结果对方根本没听进去。
　　凌白哪里还有空管眼前这只红毛鸡。
　　“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凌白问，他本来是想直接问顾柏的行踪的。
　　“可能已经回旅店了吧。”
　　“什么旅店？”
　　卓启乐呵呵地报了个名字。
　　“好巧。”凌白心情复杂，竟然跟他们住的是同一家旅店。
　　卓启几人是今天中午才到的罗维星，卓启天生公子脾气，看了眼简陋狭窄的房间说什么都要一个人住，于是就单独给他分了房间。更巧的是，卓启的房间号就在凌白的隔壁。
　　“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你帮我把东西都带回去。”凌白将礼品袋子一个个勾上他细瘦的胳膊，顺手把房卡也挂了上去。
　　“凭什么啊！”卓启大叫。
　　“你是要逼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打你一顿吗？”
　　“噢。”卓启缩了下肩膀。
　　凌白下了云缆，迎接他的又是拥挤的人潮。
　　罗维星，一个连天空都很忙碌的星球。天幕中流窜着数道黑影，那是穿行的云缆，如带分隔着这黄昏的暮色。金色夕阳小心翼翼地舔着地皮的边沿，烧不穿中央的热闹霓虹，不过像是蛋挞边缘的一层酥脆焦边……
　　凌白有点饿了。
　　好在贸易之星的罗维星不仅物产丰富，美食种类也是繁多。凌白拐进了其中一条美食街，一家家地吃过去，从另一头出来的时候已经吃胀了。半轮月亮挂在夜空中，凌白抬起手腕，通讯器依旧没有反应。
　　夏步安没有回应他的通信需求。
　　让人不安又焦躁的。
　　系统：“小凌凌，嘻嘻，你想要知道他在哪里，╮(╯▽╰)╭早点问我不就好了吗？”
　　凌白：“问你。”
　　系统：“求我。”
　　凌白：“……”
　　系统：“就是现在，喊我一声小宝贝！！”
　　凌白：“小宝贝……”
　　幸好他已经吃饱了，不然真是没胃口。
　　心满意足的系统总算愿意担负起一个系统责任，开外挂查资料去了。过了一会，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出奇的正经，“小凌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有话就说。”
　　“好消息是，你的媳妇已经回去了。”
　　“坏消息是，他在你床上发现了一个没穿裤衩的alpha，现在可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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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没穿内.裤的alpha当然是卓启，现在正裹着条被单叽叽歪歪。
　　“老天作证，我也就是想借房间冲个澡，哪知道怎么会睡着啊……夏学长，我是怎样的人你不清楚是吧……可是拜托，我再怎么饥不择食也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下手吧……杨恩淮，杨恩淮，你来帮我解释啊！”
　　“好了，闭嘴吧。”凌白抓起被单，将人团起来丢到房间外面去。没看到夏步安就盯着他一个人看吗，根本就没人想听他的解释好吗。
　　关上房门，便只剩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