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打徐严青知道了季晨旭的私生子,且一直都带在身边抚养开始,他们俩就属于分居的状态。当年的事还是徐严青先一步知道的。
当年老公爷总算松嘴让他可以跟一个男人成婚,他兴奋的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就去王府等着,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季晨旭。
哪知道等来的却是,季晨旭的侍女抱着孩子登门,年轻的他躲在暗处看着季晨旭与那女人拉拉扯扯,最后竟然把那女人当成外室一样,偷摸养在了西城的宅子里。
他反复的试探反复的用言语点拨季晨旭,可他的心上人仍旧装的跟从前一模一样。当时他只当是以为,季晨旭虽然也喜欢自己,但仍旧心底里更喜欢女人多一些。
更何况两家的家世,怎么能允许没有子嗣。在恋人的谎话连篇里,徐严青终于心如死灰,离开京城在北疆一待就是二十年。
年轻时候的季晨旭长的出尘漂亮,一心只知圣贤书,哪知道一遇上事脑子里都是浆糊。就算脑子稍微有一点条理的,也不至于他们俩耽误了小半辈子,也差点耽误了那孩子的前程。
“小团子,这个是二爷爷,”季晨旭眼神闪烁,语气讨好的对徐严青说。
侄子小的时候徐严青没少抱在怀里,他接过孩子,瞅着季晨旭那副讨好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忍。
这个糊涂人,老侯爷那边还不知道能不能认他,一手带大的儿子也不给好脸。自己要再把他推出去,那他该怎么办。
到底是年少时喜欢过的人。
徐严青抱着孩子捏了捏季晨旭的手说,“我饿了,你去弄点酒菜来吧,还有这个屋里也少了个枕头。”
季晨旭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阿里。徐严青已经很久没跟他说过这么长的话了,他呆愣了会激动的都快哭出来,“我……我这就去。”
徐闻英醒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正是季正则一双带着红血丝的双眼。那眼眸里的深情仿若深潭,把徐闻英的心神都吸了进去。
“阿正哥,”徐闻英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那样的眼神。
一瞬间季正则便恢复了正常,他拍了拍徐闻英的头顶,“嗯?”
徐闻英心虚的心脏乱跳,却仍旧竭力的像以前一样,闷闷地道:“你能亲亲我吗?”
他想确认,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季正则是不是还像从前一样爱自己,宠自己。
季正则低头亲了亲徐闻英的头顶,可阿英却嫌不够,小声怯懦地说:“能,能不能亲亲嘴巴?”
肩膀的疼痛使他不敢疼痛,徐闻英费力的抬起头,莹润的眼睛波光流转的看着季正则,看着他的脸一点点的靠近。
他的心跳也一点点加快,就像是被他第一次亲吻时一样。
终于柔软的唇瓣覆了上来,徐闻英的后背都跟着湿了一块,泪水滚落至两个人的唇上,带着一股咸涩的味道。
“阿正哥,我错了,”徐闻英敛着眼漆黑的眼眸不敢向上看,只能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季正则抬眼看了下,下一秒汹涌铺天盖地而来,徐闻英竭力回应,张开双唇任人施为。
半年多的夜不能寐,镌刻进骨子里的思念,季正则凶狠的吻着把委屈和不甘,尽数发泄在这个吻里。
不知吻了多久,徐闻英的嘴唇泛着殷红,睫毛下是带着激动后的迷离,他一只手抚上季正则的脸庞,拇指摩挲着有些刺的胡茬,“阿正哥,你该刮胡子了。”
“嗯,”季正则在徐闻英的掌心里动了动脸颊。
“阿正哥,我想你了。”
季正则狠狠的抱住阿英,以无数个吻来回应,来填补心中的空缺。
箭伤在肩膀上,在床上休息了一天过后,徐闻英下床的第一件是就是找儿子,家里的嬷嬷是从豫州开始一直伺候的,此刻看见主君回来了,也自然乐的眉开眼笑,不停的跟徐闻英说着小团子的趣事,来讨欢心。
而站在一旁伺候的萝儿,眼睁睁看着季大人把自己的活全都干了去。他先是每个动作里都带着小心的伺候徐闻英穿衣。
在然后伺候他漱口擦脸,连梳头都是亲力亲为,那直白而又注视的眼神,才让萝儿觉得,以往不苟言笑的季大人此刻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萝儿也更加确定,之前他对季大人的幻想跟本就是痴心妄想。
季正则无微不至的照料徐闻英跟从前一样泰然处之,在听着嬷嬷说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也正在冷眼的撇着这个陌生的哥儿。
他好像比自己好看一点,没有他高,也没有他白,更没给季正则生下过儿子。
徐闻英娘亲去的早,自小在全是男人的北疆长大,脑袋里自然没有像其他大户人家教导哥儿女子的三从四德。
他知道男人自古都是三妻四妾,可是他的阿正哥答应过他,这辈子就娶他一个。
小妾……一想到这两个字,徐闻英就跟吃饭时,盘子里看见个苍蝇似的难受。
从前有个主动上他们家要给他洗脚的,现在又有个这么个人,还都已经进了家门。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日子里,季正则碰过他没,他们俩发展到了哪一步。
某一种想法发芽了之后,便再难遏制,嬷嬷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却不知道徐闻英怎么会突然冷了脸。
小团子在徐闻英的怀里,来回乱拱,季正则怕他碰到爹爹的伤口,连忙把他抱到一边,还未转身却听阿英用他从未听过的,冷冰冰的语调说:“你叫什么?”
昨天那跟野兽一样凶的眼神在历历在目,萝儿听见主君叫自己,立马乖巧的行礼,“小的……小的叫萝儿。”
侍婢卖珠子回,牵萝补茅屋。“萝儿”脸名字都比他的柔和,徐闻英道:“你去给我端盆洗脚水来。”
大早上的就要洗脚水,萝儿不知该怎么办,下意识的看着尴尬一旁的嬷嬷。嬷嬷也是一头雾水,季夫郎原来是脾气再好不过的人了,虽然不怎么对着人笑,但也从来没发过脾气。
对自己丈夫更是百依百顺,可现在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就好像……富贵人家的跋扈的少爷。
要说洗脚,别的人不明白,季正则可太懂他的夫郎现在在想什么了,看着徐闻英为难萝儿,他也不阻止,只是等萝儿把洗脚水断过来的时候,把屋里剩下的人都挥退了。
他刚一蹲下,徐闻英就立马拉着他起来,“阿正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男人已经伺候他到这个份上了,哪好意思让他再伺候自己洗脚。
“一起洗吧,”给徐闻英退下鞋袜后,季正则也把脚放到盆里。从前在书院的时候,几乎每天他们都是大脚盖住小脚的在一处泡脚。
“误会了?”季正则点了点阿英的膝盖问。
一颗心早都被醋泡发了的徐闻英,闷闷地道:“他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抬进来的吗?”
季正则:“……我说什么你没听清?”
“他不是你抬进来的小妾吗?”徐闻英梗着脖子不抬头,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快哭的样子。
带着水的手指勾住他的下巴,脸颊被挑起,季正则重重点了下他的鼻尖,“我说,你误会了。”
“误会了?”阿英立马反应了过来,他的阿正哥没有娶小妾,更没有把那个讨人厌的哥儿抬进门,徐闻英不太相信的问:“那天明明……”
“哪天?”季正则掐着他的下巴,语气有些凶狠地说:“是你跟你未婚夫笑着说话那天,你看见我装作没见到,还是你站在墙头上,有家不回,你说的是哪天?”
徐闻英:……刚刚借着醋劲来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若是往常他定是要上前使劲讨好一番,好让他消气,但现在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只能缩着肩膀低下头,认真的挨训。
见人低下头,季正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重了,毕竟那么久的担心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消磨干净,他道:“抬头。”
徐闻英抬起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全然没有了刚刚跋扈让人家端洗脚水的架势。
就在他以为他相公要接着训他的时候,季正则却捏着后颈叼着他的嘴唇狠狠的亲了上来。
与他亲吻,这件事徐闻英能迷恋一辈子,当即用一只手回抱在季正则腰间,热烈的回应着。
季三叔终于和徐严青和好,一大早的心上就跟开了朵花一样的高兴。晨起第一件事自然是来寻孙子,徐严青也是十分惦记九死一生的侄子。
俩人刚走到门口,季三叔就立马转身,徐严青好奇道:“走啊。”说完越过季晨旭就要敲门,却见房屋的门大开着。
屋里的俩人,大早晨的四只脚丫子插在热水盆里,抱在一块亲的热火朝天。
徐严青在心里喊了声,“哎呦我的娘”当即捂上了季三叔的眼睛,退了出去。
不是不让你进,怎么还捂上了他眼睛,季三叔见两个孩子和好自己心里也高兴,他道:“延青,咱们去弄些吃的吧。”
自家侄子早都让人吃干抹净,现在连孩子都有了。徐严青干巴巴地回应,“嗯,好。”
第54章
北疆贫瘠老百姓逃难的逃难跑的跑,修远县自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吃食,季正则一家在青山县的用度也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
时隔一年的重逢,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各自心里都五味杂陈。
徐闻英对徐严青郑重的叫了声:“二叔。”
仅一年的时间,徐严青的头上已经隐隐的能看见银丝,他也从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少爷,到现在成了已经嫁人生子的哥儿。
徐严青眼圈发红,他想重重的拍拍侄儿的肩膀,却因为徐闻英有伤在身,抬起的手臂就只能轻轻落下,千言万语无可诉,最后只汇成了,“好孩子。”
“芳英和你都活着,镇国公府就还没输。”
京城的情况季正则已经跟阿英讲过一遍,即便当今圣上英明睿智,徐闻英也忍不住担心爷爷和大哥。
徐严青看出了他的顾虑,他道:“阿英,你爷爷一辈子身经百战,这点风雨打不垮他,也打不垮我们徐家的男儿。”
原本大战之后,他也是要被押解京城接受调查。但当时的北疆根本无将领兵,他又一直在后方守着并未参与,皇帝就免了他的职军务,可正常打理军务却无一兵一卒的调动之权。
大昭百年徐家军也百年,军中派系庞杂,镇国公府一倒虽然大部分旧部没什么变化,但是人心浮动久了,自然而然就有人坐不住。
如若不然青山县的土匪也不能留到现在。
气氛过于凝重,小团子见自己受了冷落立马不干,蹦跶小腿就要往自己爹爹怀里去,血脉至亲使得他进了阿英怀里就想不出来。
皇帝给小团子取名抒怀,徐闻英对这个名字在满意不过了,他边逗弄孩子便轻声喊着:“抒怀,抒怀我是爹爹。
“啊啊!”小团子伸着肉呼呼的手去抓桌上的鸡蛋,带着壳的鸡蛋被他勉强握在手里,直接就往嘴里塞,两颗门牙碰上坚硬的蛋壳,立马磕出了两个白印。
他好奇的盯着鸡蛋看了看,再下嘴咬了一口还是不能吃,当即对着自个爹爹使劲的“啊啊。”
稚嫩的幼童声扫去了些,大人心头的阴霾,几人在小团子的“啊啊”声中,还算是轻松的吃完了一顿早饭。
废帝已死,两军对峙阵前,有经验的老兵闻着空气的都是紧梆梆的味道,就知道一场仗迟早要来。
修远县城的气氛变得低沉又暗藏着兴奋,从去年战败至今,北疆的所有人心里都暗自憋着一股劲。大昭兵行天下,有强大的火器作支撑,北疆军还从未吃过如此憋屈的败仗。
现在没有了废帝钳制,他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的尊严,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他们必要让北狄血债血偿。
徐家叔侄和冯玉山裴钰坐在临时的议事厅里,徐严青道:“废帝已崩,现在只等京城的圣旨,北疆军磨了一年的刀就可以出鞘,我已经给圣上去了折子,这次不打则已,要打就要把蛮子打出血,让他们疼,他们才会怕。”
“历经废帝之事,北疆旧部的弊端全部已然全部显露,阿英,”徐严青对徐闻英道:“你和芳英是北疆军的下一代领头的雄鹰,这次若是开战恐怕旷日持久,也是正好是你们把北疆牢牢握在手里的最好时候。”
“二叔,我明白,”徐闻英道。
徐芳英只剩下一只胳膊,他的阿英必然要挑起北疆将来的大梁,季正则纵然不愿,但徐闻英是镇国公府的传人这是不挣的事实。
不光阿英,将来北疆的担子将来也免不了,要落到小团子的肩上。
“二叔,裴家历来忠军,祖上也是跟着徐家一起从军的,”裴钰道:“裴家这边二叔不用担心,裴家自然会与徐家共进退。”
“嗯,”徐严青道:“对你二叔自然是放心的,就怕到时候大战在即,一些老家伙倚老卖老不听使唤。”
徐闻英侧眼看了下沉思中的季正则道:“二叔,侄儿明白该怎么做。”
北疆军自大昭开国就是他们徐家在管,历经百年其中派系庞杂,北狄与大昭相安无事时不显,战事一起,又经历过败仗,那些原本龟缩于暗处的弊端和小人就全都按捺不住想要露头。
待到日头偏西几人散去,裴钰有些踌躇的喊了声,“阿英,你能否留一下。”
“裴大哥?”徐闻英眼神询问季正则,他虽是不愿但也点了头,然后在厅外等着。
军务刚刚要讲的都已经讲完,徐闻英问道:“裴大哥,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