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被子落在地毯上,傅延乐小狗似的趴在枕头上,一只腿藏在被子下,一只腿露在外面,白皙笔直,像摆在茶室里的那支玉箸。一小半屁股蛋藏在白色布料后,老实地翘着、趴着。
虞京臣走过去将被子捡起,重新替傅延乐盖好,俯身说:“起床了。”
“不想起。”傅延乐闷在枕头上,“我要死在这张床上。”
空气骤然沉默。
傅延乐睁开眼睛,倏地翻身对上虞京臣意味不明的眼神。
“……啊。”他伸出两只手做投降状,“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渴·虞:你就是故意的!
困·傅:鹅er!
第5章 天堂地狱
床柜上的浅紫色摆钟发出“叮”的两声,钟内的小花柱向左右晃荡了一圈又归回原位。
傅延乐顽强地和虞京臣对视。刚才那话说得有歧义,虽然他自认比没有翻过的课本还纯洁,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他一样高洁不凡。
“怎么办?”虞京臣捏着那一角被子,“你这么一提,我反而要多想了。”
因为虞京臣俯身的姿态,他们此时离得稍微有些近,傅延乐因为这句话而心生波澜,眼神晃来晃去越来越心虚,最后索性伸手挡住虞京臣的脸。
傅延乐的手心还留有从被子中带出的温度,覆在脸上时揭起一片暖意。虞京臣眼也不眨地看着那白皙的掌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没过几秒又放松,略微放肆地将呼吸喷洒而出。
傅延乐掌心一痒,连忙收回手,随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绕开虞京臣下了地,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浴室。
虞京臣走过去,隔着门说:“洗漱完就下来吃早饭。”
“哦!”傅延乐应了一声,趴在门上听着脚步声走远、房门声打开又关闭,这才松了口气。
垂头瞥了眼被精神小雀儿顶起来的睡袍料子,傅延乐不禁感慨,“男儿本性啊!”
不管是爱美色还是别的,都是人之常情。小雀儿这么兴奋激动,那是因为晨起定律,这说明他是个真正的、很行的男人。
是好事!
傅延乐在心里安慰自己,走到洗漱台后抬头一看镜子,却窥见耳朵尖上的红。
我擦,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
自从昨晚傅延乐遵从本心回复了那两条评论之后,该条微博的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更多的粉丝加吃瓜网友投入评论区,各抒己见,立场分明。
【看看看看,这就是某TV颜值区顶流的素质。】
【小傅一没问候你全家,二没学某家粉丝骂爹骂娘,哪没素质了?】
【傅延乐登月碰瓷之后还内涵人家,吃奶骂娘!】
【小傅就一普通美貌人士,除了脸没别的能力,登月肯定不行,但也看不上你家的柠檬酸奶,蟹蟹。】
【本路人觉得林粉没必要和傅粉计较啊,白降咖位。】
【姐妹说得有理,我们小傅180线开外,比黑米糊还糊,顶流哥哥不要欺负我们嘛!】
【这俩人长得像吗?林青瞳是比较耐看的,傅延乐就完全是大杀四方的浓颜。】
【纯颜狗,林青瞳的颜在圈内只能算中上,还有代餐,至于傅延乐,能跟他长得一样牛的不多。】
“唔,我也觉得。”傅延乐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将叼在嘴里的棒棒糖棍扔进了隔壁的垃圾桶里。
虞京臣看着他,“看什么这么高兴?”
“每日都要在微博上演的撕逼大战。”傅延乐眼珠子一转,“臣哥,你觉得林青瞳好看吗?”
“没注意。”虞京臣语气平淡,“如果你要问你和他谁好看,那我只会说你,因为我只注意过你长什么样子。”
这两个“只”字大大地取悦了傅延乐。他听着虞京臣的话像是情话,但对方的语气太过平常,听不出丝毫的缱绻和情绪,于是只能客观地说:“臣哥,你的眼光和你本人一样不俗。”
“虞总,傅少。”许特助走了过来,“两位进去拍照吧。”
傅延乐跟着虞京臣起身走了进去。坐在摄像头前时,他突然有些紧张,这时虞京臣伸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这只手不算温暖,还带着凉意,但傅延乐莫名地定了心,可能是因为它长得太好看了。
傅延乐舒了口气,将肩膀放松了下来,朝着镜头露出一记微笑。
半个小时后,傅延乐跟着虞京臣上了车,手里还捏着红本本。
许特助见后座的气氛太过安静,便主动承担起为老板分忧的责任,“傅少下午有安排吗?”
傅延乐说:“没有。”
上辈子的现在,他不是在和苏风遥“谈恋爱”,就是在和苏风遥“谈恋爱”的路上,现在时间一变,倒是有些无所事事了。
“那不如到我们公司看看。”许特助推了推眼镜,“您是老板的爱人,这就跟回家一样。”
许特助不知道他们是协议结婚。
傅延乐得出这个结论,下意识地看向虞京臣。
虞京臣说:“去吧,星途那边下午会找你签合同,我可以帮你看看。”
傅延乐点头答应,“但是你怎么知道?”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你的事情,我自然要多关注。”虞京臣说。
傅延乐心尖微热,虞京臣说这话……好像是把关心他的事情当做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责任。
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他爹忙着和各路小情儿在水路旱路间来回穿梭,从小就没怎么关注过他的生活。陆老爷子待他犹如亲孙,但老爷子心大神经粗,整天研究用哪种打狗棒法可以把他和陆明鹤打乖。
他没怎么体会过来自父母长辈的细心关怀。
作为傅家的少爷,与他结交的人无数,个个都说自己真心。但现在看来,唯一纯粹的兄弟也就只有陆明鹤,不过这狗比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傅延乐头一次遇到对自己这么体贴周到的人。
叫虞京臣。
*
一个小时后,傅延乐跟在虞京臣身边,从专属电梯上到宗臣总部的三十三楼办公室。虞京臣的办公室和他的主卧差不多,清一色的黑白色调,外加一些零碎的浅紫色小件。
傅延乐在沙发上坐下,觉得这些略显温柔可爱的紫色就像是突然闯入单调世界,乍一看很跳跃,看久了又很搭。
许特助将冒着热气的紫色小圆杯放下,“傅少喜欢的芋泥奶茶。”
他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平板电脑,“傅少可以玩游戏看电影,累了也可以去里面的休息室睡一会儿。虞总有个远程会议,大概在半个小时后能回来。”
傅延乐接过,伸手揽住许特助的胳膊,发觉对方的肱二头肌不如管家发达,于是说:“虽然我很欣赏你,但是许特助,你的身材不如虞家的管家有料。”
“虽然但是,我的年工资比他多了一个零。”许特助彬彬有礼地说。
“既然这样,”傅延乐喝了口奶茶,“你为什么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许特助被戳穿内心的嫉妒,头顶乌云地离开了伤心之地。
傅延乐仰头躺下,给新平板换了个封面,然后调整角度,对着小圆杯和奶茶拍了张照片,发微博:【美滋滋(青蛙躺.jpg)】
很快下面就有了评论:
【呜呜,心肝宝贝终于出现了,我800度的眼睛瞬间变成200度!】
【啊啊啊你个渣男终于记起密码了吗!就知道回复别人评论,不给你嗷嗷待哺的亲人们一个眼神,气气!】
【宇宙第一帅比!营销号说你要上综艺了,是不是真哒!】
傅延乐回复:【很有眼光的美少女,你猜。】
傅延乐的微博粉丝数量虽然比不过当红明星,但都是和夜夜和死神比命长的活粉,各个冲在网线前端。
他这一冒头,来评论区撒泼的粉丝更多了,黑粉也闻味而来。
【你有金主吗?】
美貌无敌傅延乐:【你有坟吗?(小青蛙比心.jpg)】
【碰瓷王上线了,快来围观!】
傅延乐嗦了口奶茶,打字:【此时的你和抢(粑粑.jpg)吃的你一样机灵。(小青蛙靠柱忧伤.jpg)】
傅延乐闲来无事,在评论区回复了四十条评论,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精分了二十多个轮回之后,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傅延乐戳着屏幕,头也不抬地说:“你回来了。”
“你是谁!”
一道尖锐的呵斥声响起,傅延乐在一串高跟鞋凿地的BGM中抬起高傲的头颅,“女士,问别人名号前请先报上自己的名号。”
“你是哪个会所的鸭?”穿着大貂的女人轻蔑又厌恶地看着傅延乐的脸,“连京臣都喜欢玩这些花样了,你不简单啊!”
长得就跟狐狸精一个样!
“我连你的鸟语都能听懂,当然不简单了。”傅延乐平白受人羞辱,心情瞬间一个猛down,他将来人从上到下的看了一眼,“这位貂女士,你的装扮和这间办公室格格不入,请出去。”
“该出去的是你!”貂女士捏着包,“这里是宗臣集团总部,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吆五喝六?”
“所以你又是什么东西?”傅延乐语气刻薄,“宗臣集团哪位董事的老婆?虞京臣的七大姑八大姨之一?如果是前者,那你丈夫真是眼瘸心盲,离开宗臣就要破产。如果是后者,那我只能说:你儿子坐不上虞家掌权人的位置,最大的原因就是智商遗传了你。”
貂女士伸手,手里的流苏包仿佛得了震颤,“你!你!”
小畜生,嘴巴比鸭嘴还尖呢!
“还有,”傅延乐说,“你的貂皮颜色饱和度太高了,刺得我眼睛疼,趁着还没入土赶紧报个基础班学学吧。缝一道盗版彩虹在身上,就真以为自己是织女?”
“你!你!”貂女士收手捂住心口,猛地翻了个白眼。
傅延乐及时提醒,“头顶上有监控,碰瓷怪必招人碰瓷。”
貂女士这辈子没有受过这么大的连环羞辱,她猛地扬起手中的包,对准傅延乐脑袋上的呆毛就往下砸!
哪知底裙太长,高跟鞋太高,两王争锋,谁也不让,只听“砰”的一声——
貂女士脚下一踉跄,虔诚地跪在了傅延乐脚前。
傅延乐及时闪避,让貂女士的脑门磕在了一旁的沙发,而非他的膝盖上。
笑死,他的膝盖可是泥捏的。
“……”
此时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推开,傅延乐抬头看向虞京臣,有些拘谨地抱住自己,虚弱地说:“这位貂……这位阿姨一来就给我磕头,吓得我魂飞魄散。她虽然十分虔诚,但她好像是臣哥的长辈,我真的不能受这一拜,臣哥你快让她起来吧。”
貂女士猛地抬头,仰天长啸:“闭——嘴!”
“没有受这一跪,你这么生气?”傅延乐仓皇后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弹了两下,捂着心口看向虞京臣,无助的眼神让跟随在后的许特助也不禁为之动容。
“害长辈伤心了,臣gie你不会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擦诶。
下午3点过的时候,我终于克服了良心的谴责,点开了美团,点了一杯葡萄酸奶。
我盯着订单页面发了几秒钟的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中杯换成了大杯。
十几分钟后,我提着奶茶进入了卧室,将它放在床头柜上。哪知,伸手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充电线拦着奶茶,奶茶轰然砸地。
我呆滞了几秒,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
命运真的捉弄人。
我臣服于命运,蹲在地上擦了半小时,才把地板擦干净。
emo到现在,我顿悟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又点了个大杯。
这回没倒诶。
第6章 要求道歉
貂女士芳龄45,这辈子斗过鸡鸭,打过老公,扇过不成器的儿子,稳稳地拿捏住虞家三房,可谓威名远扬。
她的膝盖只跪过列祖列宗,在虞老爷子面前都没响过,今天却在傅延乐这么只小鸭子面前碰了个哐啷响。
“命啊!”貂女士一个美人侧卧,倒地哀哭,“老天爷啊,你是要逼死我啊!”
“……”傅延乐觉得耳膜震震,略微发疼,更加拘谨地向旁挪了两步。
许特助在混乱中迈出稳健的脚步,上前扶起貂女士,说:“太太快坐,喝杯水,别伤了喉咙。”
“许特助,还是你……嗝!细心。”貂女士灌了半杯温水,狠狠地瞪向傅延乐,却在触及对方那张脸时猛地回弹,再度捂住自己脆弱的心脏,“哎哟,我看着他,心口就疼啊!”
“傅少又不是刀子做的,怎么会看着就疼呢?”许特助温柔地哄骗,“太太,请再看一眼,傅少是不是帅气又可爱,宛如一位纯净不知世事的美少年,看一眼就让人心灵涤荡?”
“是吗?”貂女士再度将眼神移过去。
傅延乐见状唇角上扬,朝她放电道:“女士,提高审美,从承认我的美开始。”
滚啊!
貂女士愤愤地指着傅延乐,“他不是鸭子?”
虞京臣闻言抬眸看向貂女士,放在腕间的手倏地一动,将腕表转了半圈。
我勒个去!
许特助快速地说:“oh我的上帝!太太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像傅少这么美丽又高贵的天鹅,所以不敢相信,只能自欺欺人?”
貂女士尴尬地缩回手指,“那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