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你觉得让夏颖变成【怪物】的，是谁？”叶凡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直视着Y面具下的眼睛：“凭你的直觉回答。”
　　“……我。”Y好久后才回答出这个答案，因为他说不出一燐的名字。
　　“和以前一模一样啊，亦舟同学。”叶凡站起来拍了拍Y的肩膀：“不要再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了，搞得我现在脑子里记得全是你让我憎恨的画面老想把你狠狠按在地上揍一顿，多容易闹误会啊？“
　　Y看着叶凡，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叶凡在陌生感中还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似乎曾经瞥见过他的那一面——在Y顶下杀死组长和那个漫画少女的罪名时。
　　“看来你没忘记我还得多亏了之前让你发自内心恨过我呢？真是太讽刺了。”Y虽然眼中有些失落，但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开心的。不好的回忆也好，至少眼前的这个家伙还记得自己。
　　“一燐是导致夏颖变成怪物的直接原因。我想这十年他一定都在背后默默观察着一燐，所以一燐除了被吓晕，被自己累出病，几乎所有的阻碍和伤害都来自【使徒】。从来没有一个【人类】有意向，或者尝试去伤害一燐。我觉得很蹊跷，我从进公司总部的那一刻开始，就莫名其妙对一燐产生强烈的爱慕和爱怜，完全没有任何伤害他的想法，哪怕是放任他在实验室过夜都做不到。可我在分部之前已经将近十年没和他有什么交情了，你也看到了…我出事，他可没有主动去看望我。呐，舟同学，你知道【原因】吗？”叶凡诱导着Y说出他所想的答案，由Y视角所看见的答案。
　　Y听到叶凡这样的形容，猛地想起十年前似乎夏颖就有过用类似研究物影响人心智的事例。他开口道：“这是夏颖做的，他就像是【导演】，也许现在还在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并且用力量控制我们。”
　　“bingo~真聪明！奖励亦舟同学一个小红花！”叶凡开心摆了个wink，随后缓慢走到Y身后，把房门锁上：“所以我们如果想反抗他，需要两步。1摆脱夏颖的监控，2……”叶凡示意Y靠过来，将下巴摆到他的肩膀上，对着Y的耳朵位置轻轻说了一句话。
　　“……”Y没有作反应，叶凡反而满意地笑笑，将y的手套摘下来，对他右手上的伤口吻了一下。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的某种暗号，但故作冷静的亦舟面具下的脸变得更红了。
　　“就这么说定咯。”叶凡摸了摸Y的面具，突然一个人走出门去，大步走向实验楼。
　　“我和你一起去。”他扛着藏在叶凡床底的机枪将其挂回背上。
　　“喂喂，你想死啊？你带这么大一把枪是想自己死还是想我死啊？太过了吧！”叶凡微笑着，眼中满是轻松：“我只是去看望一下老师劝他别做傻事，你这是要在他自杀前提前做掉他？”
　　“当然是把你们俩一起做掉啦~嘿嘿。这样这个该死的公司就可以彻底完蛋啦！人类快点毁灭吧！~”Y开心得一边跑着一边围着叶凡跳舞，俩个人就像是疯子一样手舞足蹈。
　　“…啊！”走出电梯碰上这一幕的一燐自然是被吓得不轻，他还以为这两个家伙一起去了趟-17层然后发疯了。
　　“老师！老师中午好！我这就是要来找您来的！……哎呀！”叶凡故意带着主动的伤害意图来了个180度平地摔，试图把一燐推倒在地上，让一燐的头部磕碰到电梯门而摔伤。然而，当叶凡去实施行动的时候，他突然被一股强烈的意念推了回去——他被硬生生拉回了伤害一燐之前的时间点。突然叶凡的大脑感到一股强烈的眩晕，直接跪倒下去。
　　这一切在Y眼中看来就是叶凡喊完话就向后倒了过去，摔在了Y自己身上。Y反而因为受到撞击而被叶凡压在地上，收了点轻伤。
　　“叶凡，你不要紧吧！”一燐伸手过来拉叶凡，Y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的行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止了——他连抬起手把一燐的手推开都做不到。内心充斥着一燐行为的善意，完全遗忘了自己尝试阻止的目的。
　　这下Y才彻底意识到一件事——在这个公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就已经有了一条隐形的规则。这个公司必须成为【一燐眼中美好的样子】，所有【对一燐产生身体或心理】伤害的【人类】都将受到阻碍。而他的性格也早就因此受到了影响，可他自己却比叶凡还要晚才察觉。
　　“夏颖……你真是够狠的，居然说到就做到了……”亦舟微笑着，嘲讽着这一切。
　　是啊，当【美好】成为规则，谁又会那样容易察觉呢？哪怕是一场梦。

　　☆、潘多拉之匣


　　“看来我们是计划破产了嘛…”被一燐拉起来的叶凡低声喃喃自语，而这一切的反常一燐都看在眼里。在一燐眼里，今天的叶凡和Y的行为都有些诡异过头了，尤其是刚刚Y劝自己不要下旧址十八层，现在就带着叶凡来手舞足蹈来找自己…就好像，他们发现了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监视自己。
　　“叶凡，你的状态不太好。我要带你去休息室。”一燐瞥了眼Y，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过来做监护；我不会对自己的学生做任何伤害行为。”
　　“不了，我就不跟过去啦。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啦，我担心的只有…啊！”还没等Y把话说完，电梯门就关了起来。在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叶凡转过头对Y露出一个“计划通”的笑容。——计划正常进行。
　　“老师，关于使徒的研究物我有了新的点子，你还固执使用那个（成功率67%）的计划吗？“叶凡装作还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天真模样故意询问着。
　　“…当然，怎么？你那个17%的计划有大的突破了吗？”一燐温柔接着话。
　　“对。我发现使徒，感染者，眷族的核心都是浅蓝色的光…而且Y告诉我啊，即便是身体与核心分开，只要核心没有被毁灭那身体还会持续发光；那么你认为遗体泛着蓝光的夏董事长是哪一种呢？”叶凡歪着脑袋，没有任何主观伤害意图和以往一样通过手里的信息进行推测，甚至就像只是开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一燐听到这个问题后被惊得根本就没了动静，直直看着叶凡深吸一口气；他在那一刹那感到了不出于恶意的极度恶寒，强忍着加快的心跳故作镇定快步离开了电梯。
　　“这个玩笑很无聊，不要再开了！”他拉着叶凡的手，走得越来越快，却头也没有回。
　　【有效。】叶凡下意识想着，看来夏颖目前的能力还不能影响现实世界的规则，所以他出于事实说出的客观推理可以伤害到一燐，而Y那种处于情感因素的则会被转为转移。
　　“抱歉，我说了很无理的话。”叶凡诚恳向一燐道歉着，但叶凡看到一燐眼睛的那一瞬间被惊到了，他的眼中竟然是无法隐藏的兴奋…？他明明在笑，却发着抖，似乎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使劲把脸别过去不给我看，一边又用一次性针筒狠狠扎了自己一下。
　　“老师！你怎么了？”叶凡意识到一燐的异常，下意识夺过他的针筒却发现他整个手臂不仅这次全是针孔，还浅浅有一道吸盘一样的淤青，红的绿的交织在一起，整个手臂就像濒临溃烂一样。
　　“…我没事，去一趟旧址就好了，我…我有东西落在那里，很重要的东西。”一燐不敢看叶凡，但还是跑去了通往地下室的电梯：“…我先送你去-9楼，乖…”他疼得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但还是竭尽全力在我面前装着正常的样子，明明他才是更需要急救的人。
　　“……”叶凡没有任何伤害意图得拉开了一燐的衣服，解开了他的衬衫，顶着强烈的眩晕感看到了他心脏处有一道猩红的印记顺着血管蔓延开来，一直展开到左手臂。那印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向日葵，而中心象征花蕊的心脏正在以不正常的频率跳动着。
　　“我想…去旧址……我想看夏……”叶凡意识到那股类似感染到力量似乎受到一燐情绪的影响，跑出电梯就去找9楼的那个人工智能AI夏颖。
　　“哈？你来干什么！你老师去哪里了，我可不要怪蜀黍，我要前…”
　　“一燐出事了。你可以转化成成人形态吗？或者…我看到你这个设备有一个类似脑神经接口的东西，那个是干什么的？”
　　“……那个可以用来模仿全息投影哦！但是如果让我转化成成人形态……可能有些困难。”听到一燐出事后AI以极快的速度严肃下来，说着它的情况：“如果需要我转化成成人形态至少需要一份本人成年时期的记忆采样才可以。如果这是必须的那就去把【潘多拉之匣】带过来，我读取一下。用不了太久，我30秒就可以完成简单模拟。”
　　“【潘多拉之匣】？”叶凡反复确定了一下：“黑匣子吗？”
　　“对。存储状态叫【黑匣子】，读取状态叫【潘多拉之匣】。我没记错在-12层！”
　　叶凡先把一燐背到了房间里，把他口袋里的工卡拿走，再迅速跑去-12层。
　　叶凡知道，这次他救一燐绝对是自己的意志，因为现在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手握住一样压迫着随时就可能当场毙命——那股力量在排斥他，来自这个世界的力量。
　　“呵……老狐狸，死了还这么讨人厌…”叶凡捂着胸口，顶着强烈的幻觉和眩晕寻找着潘多拉之匣。就在他找到匣子的时候，却突然因为视线模糊，不小心打开了匣子的开关——
　　在一瞬间，如海水般的不属于他的记忆涌入了他的大脑，叶凡痛苦大喊着，拼尽全力却都无法再次把那匣子关上。注入记忆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一燐的记忆，看见了夏颖的记忆，甚至看见了Y的记忆。
　　他看见了一燐的记忆，一燐失魂落魄得对着避难所里夏的尸体哭泣，然后殉情。看见夏颖的记忆，他将关于一燐种种写在日记中的美好回忆都存放在这里，
　　也看见Y的记忆，……Y的记忆是一封写在手机里的遗书？那个手机就是夏的私人手机，那里写的是夏的遗书！
　　【割下我的头，放到-18层去，我想和一燐死在一起，伪造我的死亡。千万要在十年内再次杀了我，否则我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变成海拉。好好培养叶凡，让他进门杀我；别让一燐去，他下不了手。】
　　到这里突然眼前闪过了五颜六色的幻觉，不知道身份的记忆闪过一个个无法识别的不可名状可怖之物，他强烈的生理反应要求他全力去逃离这段记忆的灌入，叶凡用尽全力触碰潘多拉之匣，将它摔在地上，盖子合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这就该结束了，却不曾想到没有被消化的部分记忆居然在短暂的时间后突然卷入他的大脑。——渐渐他还在Y的记忆中看见了自己，看见了Y眼中闪过一张张画面：微笑着的叶凡，伤心的叶凡，释然的叶凡，温柔的，冷酷的，天真的……他们戏剧性的相识，他们在警报声中相吻，他们在天桥下□□…
　　“你不觉得我们的进展有些太快了吗？帆？”
　　“那明天重新开始好了，我再重新追你一次可以吗？”
　　……叶凡的大脑像是被迫放映了一部2K高清电影一样剧痛。他强忍着脑筋要炸裂出来的痛苦几度在昏迷的边缘从桌子上爬起来，揉揉太阳穴，也没有耽误太久时间就把黑匣子送去了-9层。AI读取不到半分钟，就突然闪起蓝光，转化成了十年前的那位夏董事长。
　　“一燐，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AI伸手指了下那个脑神经仪器，示意叶凡把那个给一燐戴上。一燐在戴上仪器后瞬间不再疼痛，渐渐安静下去，慢慢心跳也平稳下来，睡着了。
　　（十分钟前）
　　Y察觉到一燐离开的时候地面泛着隐约可见的红色杂线，那是一燐失控的先兆。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叶凡，因为他足够信任叶凡可以一个人处理好，而让失控状态下的一燐看见他反而可能出事。但Y还是因为担心叶凡那边会出什么意外，抄了近路从窗户直接滑下去，抢着他们先一步去了-9层。
　　Y提前打开了AI夏颖的开关，并且让AI提前20分钟准备治愈程序，他自己则去往了-13层，偷偷把一本放在桌上的日历收到了自己衣服的夹层里便准备乘坐电梯去往11层的保安室待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就在这时，突然从楼上传来叶凡的惨叫声，Y猛得想起记忆里那痛苦的碎片，想起当时一燐也是在自己的正上方遇难——他已经顾不上电梯里会不会有其他人，下意识冲向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霎那，他目睹了自己认为绝不可能发生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的面罩下的眼睛睁得老大，恐惧后退着，却不敢喊出声音来。
　　“你后退什么？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不是吗？”
　　“不可能。……”Y后退着，为自己注射了应急用的去除幻觉的针剂。
　　“为什么要害怕我？”
　　“不…这不是一般的幻觉，这一定是因为S级研究物失控了…一定是…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针剂没有效果，Y慌乱检查自己的头盔，哪怕Y已经把自己的认知过滤开到了最大，面前那个人还是如此清晰可见。
　　“一切都会回到最初的，我们都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叶凡会记起你，而一燐不再在悲伤。”
　　Y闭上眼睛举起机枪就对面前穿着卡其色风衣墨绿色衬衫的身影扫射，但哪怕闭上眼也没有用，那熟悉的身影透过眼皮还是那样清晰可见，只是脖子上的不再是头颅，而是一群蠕动着的拟态树干和破碎的眼珠。之间被打的稀烂的身影在顷刻间连着衣服一起复原，最后变成了完全人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