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妃的死可是王庭禁忌,那是景江陵决不允许被触碰的逆鳞。
据说当年瑾妃死时衣不蔽体,浑身青紫痕迹,稍经人事的都知道人死前遭遇了什么。
这对景江陵来说是奇耻大辱,换作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这顶绿帽,于是在事情盛传更广前,景江陵先一步下旨封案,禁止任何人再提起。
“孤没记错的话,瑾妃死在了景弍辞面前。”景玉危轻描淡写道。
这是折柳不知道的秘史,猛然听他如此直白说出来,惊了下:“殿下。”
景玉危不以为然:“那时孤年纪不大,还没被看管得很严,加上孤身子弱,内侍不太拘着,满王庭的跑是家常便饭。”
折柳这么一想,不期然打了个冷颤,抬头和眼底平静的景玉危对视了眼。
也是从瑾妃死的那日起,他的寝宫多了许多心狠手辣的内侍,俨然将他当作笼中鸟。
“太子妃最后出现在沁芳楼,之后不知所踪。”折柳按下心悸,不再窥探景玉危没他的那几年,“东宫里有个假的太子妃,行为举止都像。”
“假的终归不是真的。”景玉危手痒了,心也痒痒的,“他要是聪明点,深居简出,能多撑些日子。”
那些人总不会跑到东宫里把人拽出来。
折柳闷笑了声,笑得景玉危莫名其妙:“嗯?”
“我笑殿下和太子妃隔着千里仍心有灵犀。”折柳忙解释了句,“他和您说的一样,从沁芳楼回去对外宣称抱恙,闭门谢客。”
景玉危弯了弯唇角:“不知道他人去了哪?”
折柳摇头:“他踪迹抹得太好了,我们的人追不到,别人也无法查。”
更何况郁云阁还有郁家商铺做后盾,郁家不同于王室,是实打实的江湖大家。
“殿下觉得太子妃会去哪?”
景玉危摩挲着下巴:“苍莱山。”
郁家。
折柳忍不住问:“殿下没想过他会来找您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景玉危日记。
离开老婆的第二天,想他,还是想他。
想过他会来找我,但我不敢说,怕自作多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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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忐忑.
如若景玉危不曾透过郁云阁看见诸多荒诞画面, 或许会被蛊惑的脑热应了这番话,可他知道得太多了。
一旦理智当道,情感很难化身祸人的妖精。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他没道理来这里。”
换做是他自己, 没必要也没理由为个不太重要的人冒险。
是的, 在景玉危看来他在郁云阁心里算不得什么,自小他吃过太多把自己当回事的亏, 长大后自然不会在别人那奢求不该有的东西。
哪怕郁云阁轻薄过他几回, 他也只当那是对方对他美色的认可。
除此之外, 别无他意。
“虽然我不知道太子妃到底在哪, 但我有预感会在这见到他。”折柳还是由衷发表观点, 即便这是他为数不多和景玉危对着干的时候。
景玉危没有呵斥, 只淡淡道:“你的预感不准。”
折柳不服:“哪有?殿下不能睁眼说瞎话。”
“上次你还预感他是个温柔端庄的人, 结果呢?”景玉危问。
折柳噎住了, 事实证明他的直觉在郁云阁身上没对过。
“不要去管他在哪, 等孤班师回朝, 他会出现。”景玉危并不想因为一个飘忽不定的人影响自己的判断,再说他心里也清楚郁云阁离开的原因。
无非是他将东宫和他当做饵钓鱼, 郁云阁不想当饵罢了。
不难理解。
“好吧。”折柳颓然道, “殿下,我还打听到个消息, 后晚县官要宴请东平城内有头有脸的商贾,打着买粮的旗号, 号召老百姓们捐钱,他们好和商人谈价。”
东平城内人饿死大半,这种人命关天的紧要关头,县官还在想着该如何从老百姓的口袋里掏钱, 当真荒唐。
景玉危越发觉得今晚去探粮仓一事迫在眉睫,决不能再让这贪官继续祸害百姓。
“我们要混进去看看吗?”折柳问。
景玉危不赞同地摇头:“半路冒出来的生面孔很容易打草惊蛇,想靠熟人混进去也不容易,这节骨眼上无论动了谁,都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折柳担心了:“可是不拿到证据,光靠我们两张嘴说,无法将他们绳之于法。”
南川裙带关系比比皆是,不能一刀切,就是给了他们生还机会。
错就错在这次来的是景玉危,表面看太子噱头好听又尊贵,实则手里空空,连个处罚贪官的权力都没有。
景江陵的意思太明确了。
“别急。”景玉危沉声道,这么好的取证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就算景江陵没放权给他,他也能靠铁证先斩后奏,只要三师挑不出毛病,景江陵也没办法惩罚他,除非那老狐狸豁出一世英名只为治他。
折柳放心了,只要他家殿下说别急,那必定有办法。
“随孤出去。”景玉危取过黑色帷帽戴在头上,“知道狗仗人势怎么演吗?”
折柳:“啊?”
天在近东平城就黑了,本来冬季夜幕便降临得早,偏偏有人没把这当回事。
曲闲被狂奔的汗血宝马颠得生不如死,说话自带颤音:“你说他跟狗撵似的往这跑,图什么?”
早习惯马背上生活的江开凉凉瞥他一眼,对他还不知道妖妃的厉害感到糟心,也不想多费口舌,只巴巴等他发现。
曲闲受够了这棺材脸的哑巴玩意儿,忍着屁股疼催马追到宛如狂癫的郁云阁身侧。
“我说你是不是没把我那天的话当回事啊?”
“哪天?”郁云阁随口问,风吹在脸上是热的,东平的气候属实离谱,遍地地是干裂的痕迹,比荒漠还要干。
如若说梁溪冷得像寒冬腊月,同一片天空下的东平多少有种将入春的感觉。
这是很反常的,也难怪这边旱灾严重。
曲闲翻了好大个白眼:“我看你是没救了,准备那么多条迷惑人的开溜路线,不过是为奔赴东平来见那小妖精啊?”
“嗯,我就是想来见见他。”郁云阁承认得坦坦荡荡。
成年人的喜欢就是要直白,他和景玉危成婚了,想见人跑过来一趟又怎么了?
曲闲心情复杂,发觉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为美色一时停留:“他不是良人,起码不是你的良人。再说,他对你没感情,真有感情会把你一个人丢在梁溪,任你在权利漩涡里苦苦挣扎?”
“你知道你现在像个什么吗?”郁云阁问。
曲闲明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问:“什么?”
“棒打鸳鸯的裹脚老太婆,死活不同意自由恋爱的女儿要和她心上人见面。”
曲闲气了个仰倒,这害人精真不让他失望:“好好好,我不拦你,但有点我要提前说清楚,回头你让人家欺负了,千万别用玄云楼报复,这庙小经不起折腾。”
“欺负?”郁云阁面色诡异,片刻后眼带桃花道,“他那病娇娇的身子怎么欺负我?也只有躺着挨我欺负的份了。”
曲闲:“…你那么能浪,怎么没飞上天?”
“这不是脚下沾着烟火气么。”郁云阁眉飞色舞道,或许是临近东平,快要见到心心念念的人,他心情格外的好,被阴阳也不生气。
曲闲没办法了,只愤恨道:“行,我这趟就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迷成这样!”
先前玄云楼没能送回来景玉危的画像,只口传回来说人有天人之姿,病弱不消瘦,周身气势瞧着不是个池中之物。
他原先当递情报之人被郁云阁威胁故意哗众取宠,很是不在意,现在他在意了。
“行。”郁云阁大大方方的,“当着他的面兜着点,别把玄云楼的事往外秃噜。”
他是玄云楼楼主这事儿,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江湖内得到消息的多数还以为玄云楼是清桑道人在坐镇。他师父为了他的安危也没澄清过,为保护徒弟尽份绵薄之力。
“你以为我是你啊?见到个美人恨不能知无不言。”曲闲道。
郁云阁懒得和他在这方面打嘴仗,他心里有个数就行,只看向东平城城门方向,突然冒了句:“东平城贫富差距很大吧?”
差点没跟上他思绪的曲闲啧了声:“你是想说东平城内有人,会给景玉危苦头吃?”
郁云阁露出当然的神色来。
曲闲嗤笑:“他知道你把他想的那么娇里娇气吗?据我所知,他入东平城后没在人前走动过,这两日都是他那随从出门,我想,他在打粮仓的主意。”
东平城人口众多,被饿死了部分,还剩下一部分半死不活的,给口饭吃指不定就活下来了。
以景玉危主动脱离大阵仗低调来此的性子,粮仓开门指日可待。
他必定是要救还能喘口气的人,这也是他身为太子的职责。
“这样啊。”郁云阁若有所思片刻,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甩了两鞭子,将曲闲丢在身后,眨眼窜出去十来步。
曲闲傻了,在他愣神功夫,后排的江开跟上来:“他要帮景玉危。”
曲闲:“……”
“他怎么那么糊涂呢?”曲闲问,“景玉危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他以为短短数月能让狼变成狗吗?”
江开略带不赞同地看他一眼,弄得曲闲很不高兴:“你那是什么眼神?”
江开嫌弃地摇摇头,也跟着率先跑了。
曲闲很生气:“我就不信你也相信他能让景玉危卸下防备,成功近身!”
他以为江开会头也不回,谁知对方居然放缓动作,回头认真问:“赌吗?”
“赌什么?”曲闲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他说得什么,冷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帮他打这种掩护了?他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没能近景玉危身也是正常,你犯不着为他面子和我赌。”
“赌不赌?”江开执着地问,看起来像个豪掷千金的赌棍。
“你都这么坚持了,我不和你赌显得太小家子气,行,你说赌什么?”
“他俩见面亲不亲嘴儿。”
“没问题,赌注呢?”曲闲的重点都放在这了,“要是没有,以后我说东你不准往西,事事听我的。”
“嗯。”江开二话不说答应了,“成了,帮我寻一柄好剑。”
曲闲一口应下,玄云楼里面的好剑数不胜数,随便拎一柄给他都成,这个赌约在曲闲看来,即将赢得毫无压力。
江开临走前回头可怜又同情地看他一眼,大抵是想说他注定赌输了。
曲闲瞪大眼睛,追上去要问个清楚:“你等等,你这什么意思?说说!”
追了大半条路,江开仍旧像个锯嘴葫芦,弄得曲闲惴惴不安,该不会…床都上过了吧?
曲闲顿时毛骨悚然,忙不理智地追着郁云阁去了,想要问个清楚。
可郁云阁满脑子都是赶紧到东平帮景玉危,没工夫搭理他。
夜更深了,露水悄无声息的降落,总算让郁云阁感觉到几分冬得寒意,白日里的干燥浮热仿佛在做梦。
深夜入东平城没惊动任何人,这个时候的老百姓顾不上谁来谁往,明明该是睡觉的点,饿得发慌,城里城外的寻找吃食,弄得县官没办法关门,久而久之也就不管不问,方便了郁云阁等人。
“粮仓在城主府东北方向,你往哪里跑?”曲闲怀疑他要见到人激动的懵圈了,“在知道东平地图情况下还能跑错路,你这趟东宫进的,脑子空掉了不少啊。”
熟悉的阴阳怪气味道,郁云阁见怪不怪了:“我两手空空的过去不是白送人头吗?”
“你这千里寻夫还想着带点礼物呢?”曲闲问。
郁云阁瞟他一眼:“和江开打赌了?”
曲闲纳了闷了:“何出此言?”
“你正常时候就喜欢这么说话。”郁云阁阴阳了回去,“我听见你和江开打的赌了。”
曲闲扬了扬眉:“你什么感受?”
“没有。”郁云阁平静道,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等会儿见面他会不会让我碰,所以,不如咱两也打个赌?”
曲闲还是头次听他主动要打赌的,一时有些惊奇,惊奇之余又觉得无语,因为他心里也不清楚景玉危会如何对他。
“你想下什么赌注?”话刚落下又觉得不该给他主动权,曲闲又道,“我赢了,你给我远离他,东宫也不要再回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顺理成章的‘死’。”
也行吧,郁云阁想,这通宵达旦的从梁溪躲躲藏藏跑过来,换个石头都能感化成人了,景玉危要还没点表示,他期待什么呢?
“成,我要是赢了,你以后对他客气点,见面就要点头哈腰叫嫂子。”
曲闲不客气道:“我看你在想屁吃。”
“你就当我做梦好了。”郁云阁轻叹了声,“毕竟过了今晚,我可能连做梦的机会都没了,你还忍心阴阳我吗?”
曲闲不留情面:“那也是你自讨苦吃!”
“行行行,走,先陪我备点儿见面礼。”郁云阁笑容灿烂道。
作者有话要说:
郁云阁日记。
马上了,快,见面是否给亲个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