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粽这才放了心,然而粽粽到底还是个幼儿,没有像烈山那种说变就变的能力,他粉红的小嘴巴不知道嘀嘀咕咕多久,乔棉眼前一花,下一秒就感觉到怀里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小奶猫一样的软绵绵。
猫崽一样的小老虎,虎身修长,绒毛纯白,那四肢虽说离矫健差了十万八千里,可却一点也不孱弱,外翻的小耳朵带着点粉色的绒毛。
像极了他那只色虎父亲。
幼虎的眼角还有些泪水,导致那块的绒毛都湿漉漉的,水汪似珠玉的兽瞳里满是对乔棉的孺慕和依赖,小肉垫收着刺,温柔的拍拍乔棉的手,温暖胖呼的小身子在乔棉腿边来回走动,小尾巴一甩一甩的,还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乔棉在这一刻忽然理解了一些父母。
不管自己的孩子变成什么样,永远做不到放弃他们,抛弃他们,那种爱很难用语言形容。
就像他看到他的粽粽在他眼前变成一只幼虎一样。
他一点也不怕,甚至更是爱怜。
乔棉将小幼虎轻轻抱了起来,小幼虎圆圆的眼睛溜溜得看着他,那双小脚丫都快扭成麻花了。
乔棉越看越喜欢,再也忍不住了,吧嗒一开口亲在奶虎的小脑门上,眉眼弯弯的“我儿子真可爱。”
小幼虎发出声快乐的奶叫声,亲昵的去亲他爹亲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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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山忙完乔棉补养身体药材的事,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山棉饮品,代替乔棉签了和镇上几家饭庄的单子后,又帮着山棉饮品收了尾。
临近年关,铺子生意太好,关门也晚。
李大娘和唐清要回家准备过年祭祀的东西,所以这些日子便不能在乔家宅子住下。
等一切都忙完了,他才风尘仆仆的回了家。
走到屋子门口时就听到夫郎的笑声,他不由得心中一喜,看来夫郎这是真的不气了,白天不方便,如今到了晚上,他再化成虎形好好哄哄夫郎,他可是记得夫郎当初有多喜欢他这一身皮毛。
可那成想这信心满满的推门一进去,就看到他夫郎怀里正抱着一只雪白的崽。
定睛一看,嚯,正是他儿子!
乔棉一边抱着幼崽玩一边抽空看他一眼,也没说话,而且还转了个方向逗弄孩子。
烈山“……”
这是还没消气呢。
他清咳一声“你,你怎么让粽粽化成原形了?”
乔棉忍不住阴阳怪气“怎么,我这个当爹的,都不能看看儿子原形了?”
“阿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烈山坐到床边,也伸手摸了把昏昏欲睡的幼崽,幼崽嗅到熟悉的气味,还用小脑袋蹭蹭烈山的手背,他笑道“这小家伙长大点,人形倒是瘦了些,这原形还是这么胖乎。”
乔棉轻轻哼了声,不接他的话。
烈山故意套近乎“粽粽忽然化形了?你有没有吓到?”
乔棉下巴抬得高高的,低声呛他“这是我儿子,我做什么怕自己亲生的儿子?”
烈山有些吃醋,心道那我还是你亲亲夫君呢,你今儿个下午不还是被我吓哭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火上浇油,只能挑夫郎爱听的说“粽粽与我不同,他是在幼儿时期化形,是好事也是坏事,日后还是要常带他去深林历练一番。”
乔棉眉头微蹙,看着自己猫崽一样的孩子,很是舍不得,犹犹豫豫道“他太小了,等再大些再说吧,这时候让他进山,我瞧着一只兔子都能撞倒他。”
烈山失笑,“阿棉,粽粽不是一般的虎类,他乃是上古白虎一脉,生时自带神力,怎会弱到连一只兔子都斗不过?”
乔棉心中微诧,他一开始以为烈山是普通的山妖,可听到他这样说,忽觉自己的夫君来历竟然如此不俗。
不过现在他一看到这人,就想起这人曾经对他的诸多欺负,害他莫名其妙又有了崽,这肚子里的气可没有那么容易消!
于是白他一眼,冷冷道“天不早了,你赶紧去隔壁歇息吧。”
烈山愣了下,又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好,你若是不舒坦及时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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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乔宅和山棉饮品的人都知道乔棉和烈山吵架了。
也可以说是乔掌柜但方面不睬二掌柜。
乔棉这些日子一碗一碗苦汤药下肚,终于稳住那个险些被流掉孩子,而他也渐渐的没那么生烈山的气了,他自小在侯府那吃人的地方长大,在那里就连个颇有姿色的丫鬟都算号妖魔,他又有何怕一心为他好的烈山呢?
不过虽说他心里不气,脸上可没表现出来,还故意晾着烈山,就想治治他那个毛病!
这天正是腊月二十五,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乔棉在山棉饮品后院看着账本,不大一会儿就见着烈山在他眼前转悠一圈刷存在感。
乔棉心里憋着笑,面上不显,“你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带着粽粽和枣枣出去逛逛,老在我眼前晃悠什么?”
烈山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下,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笑看着他“阿棉,我想约你出去走走。”
不用想这指定又是唐清给烈山出的招儿。
前天这人竟然还学着人家送花,这死冷寒天的,花还没送到乔宅,便冻死了好几盆!
后来又不认输,还学人家做饭,乔棉给他面子吃了一口,就差点将胃吐空,到最后都往上泛酸水了!
乔棉翻账本的手没停“去哪?”
“赌石场。”
乔棉都要气笑了,拿笔指了指门口“你给我出去!”
“等等阿棉,我还没说完呢。”烈山急道“我想先带你去赌石场逛逛,这不是为了给你证明下为夫的识玉的能力?届时再将那块玉石开了,我寻思着开出了玉直接给你制一支发簪,那滋味这可比买现成的玉簪不一样,然后我们再去梦和戏班听戏,听完戏,我们去那玉春楼好好吃一顿如何?”
烈山见乔棉握着的笔不动了,知道夫郎这是心动了,又道“趁这时候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过些日子你身子也不方便,而且铺子的事也多了,还哪有时间逛啊。而且你我夫夫多年,以前是没钱,如今有钱有闲,就逛一逛吧?”
乔棉抬头看他,那暖白的小脸露出点笑,又哼了声“行吧,那就抽空陪陪你吧。”
第61章 更新啦
乔棉和烈山到了赌石场, 就见着一片人山人海,有卖石的,买石的, 还有许多小贩也难得允许进来贩货, 盛况空前。
烈山一直警惕的护着乔棉, 在挡过几个乱跑乱撞的孩童后, 他蹙眉道“今儿也太乱了, 要不咱换个日子来, 先去听戏?”
这还是乔棉第一次来到赌石场,见着一些人着魔似的守在摊子前讨价还价, 争抢的面红耳赤, 多少有些好奇也有些感慨。
这赌石啊,除了经验大半靠的还是运气。
他摇头笑道“来都来了, 就别折腾了。这到了年关都想着能在这时候发笔横财,明后天没准人更多, 再说, 你手里不是攥了块石头说要切?”
烈山见夫郎这样说也只能点头称好,这一路上把乔棉护得严严实实, 路过上次那个摊子前时, 却发现摊子的主人已经换了人,摊前买家稀稀落落,往来生意少有成交之人。
那摊主见到烈山和乔棉周身气度及穿着打扮,八字眉一挑,心道这可是个大生意, 赶紧上前搭话招呼“客人您随意挑, 我这摊子别的不敢说, 出玉的机会那是占了六七成, 虽说玉石水头稍微短些,可咱们石头价钱也便宜不是,您要是买一筐,那收回来一对耳饰还是大有可能的。”
乔棉听得晕晕乎乎,而烈山扫了一眼那一筐筐石头,脸色没有变化,则肃声道“我记着这摊主以前是位老者。”
摊主见烈山没有买的意思,顿觉自己白费口舌,刚刚还热情的脸霎时耷拉老长,不耐烦的撇撇嘴“你是说花叔?他那老头平时太傲,也不知道得罪了那路人,听说是被人打个半死,石头也被抢光了,他已经不做这行了。”
烈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带着乔棉继续往前走。
乔棉好奇“花叔?怎么回事?你认识的人?”
“我手里这块玉石正是在那位花叔手里买的,那位老人性格有些古怪,颇有些识玉的本领。”
乔棉唏嘘道“那怪不得被歹人盯上了。”
烈山心里存了个主意,但也没多说,领着夫郎到处逛了一圈,便进入一个挺宽阔的铺子,上面明晃晃的写着“开玉楼”三字。
待进了铺子,却发现这里比外面嘈杂百倍,人群攒动,鱼目混杂,时不时一方传来激动惊呼声,一方又传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还真是应了那句一刀穷,一刀富,一刀披麻布。(1)
这铺子外面看来其貌不扬,里面却是大有讲究,上下两层阁楼,上面一层类似茶馆的看台,坐着不少锦衣华服的贵人,来来往往的还有小二送茶送点心。而下面一层则是专门开石的地方,约莫着由十来个开石师傅组成,每个小铺子都围着不少人。
俩人一进来,就有伙计跑过来迎,“您二位是要切玉,还是谈生意?”
乔棉不解“谈生意?什么意思?”
伙计是个嘴滑的,作了个揖“这谈生意,就是您二位上二楼一边坐着吃茶,一边看场下哪块石头合了您的心意,若是这石头擦出点玉,还没完全开之前您就相中了,可以问那石头的主人讨买,买定离手,不可后悔,咱们铺子充当个中间人,这要是成了一笔买卖,双方届时要给咱们铺子抽成。”
嚯,这铺子的老板还怪会做生意的。
乔棉道“我们得来一块石头,想要先切开,待会再去二楼吃吃茶。”
伙计一听,立马喜笑道“好好好,小的带您去找切石手艺最好的张师傅。”
绕过一撮撮混乱的人群,便来到张师傅开石摊儿前。
伙计领着他二人从围着的人群挤进去,就见到一旁有个破衣烂衫的白须老叟正捶地痛哭,怀里还抱着被切的破破烂烂的石头。
而周围的人似乎见怪不怪,每个人都面带犹豫还有些兴奋的抱着块石头,想切又不敢切的样子。
“张师傅,您若是得了闲,帮这二位贵客切个石。”
这伙计自认为很隐蔽的给那张师傅递个眼色,却被眼尖的乔棉发现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不言而喻,他想,看来这铺子的伙计和切石师傅也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
那张师傅是个肌肉虬扎的壮汉,闻声转过头打量一眼乔棉和烈山,用脖颈挂着的布巾擦擦汗,粗声粗气道“石头拿出来看看!”
烈山袖口一掀,掌心落了块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石头。
这石头是标准的山石,其貌不扬,外表青灰且坚硬粗糙,并不圆润。
张师傅接过石头颠了颠,脸色不大好,嗤笑道“这石头比老太太的搓脚石还糙,十有八|九是个皮松|货色,这种毛料子你从哪个山沟沟捡来的?”
乔棉对这张师傅的语气很不满,刚想上前说几句,就见烈山安抚的看他一眼,又轻轻按了按他的手。
烈山坦荡道“是在外面摊子花一两银子买的。”
人群中嘲笑声更大了“哎呀,又是个上当受骗的,看到刚刚痛哭那老儿没有,他就是用了儿子治病的钱在外面划拉一筐费石头。”
“刚刚还有人在中等阁楼里淘来的水石,都没开出来东西!”
“这是魔怔了还是怎的,拿这种土路上的石头来切?”
“穿的倒是挺好,里子还是一副穷酸样!”
“没钱也学人玩玉,可真看不上这些寒碜人!”
这赌石场里的原石料子分为四等,最末等料子的就是烈山在路边遇到的小摊,只有没钱的人才会抱着侥幸心思去逛,其次是屹立在赌石场正中间的阁楼,分为四层,下等阁楼,中莮焨等阁楼,上等阁楼,原石料子逐渐优质,开出好玉的机率也很大,倾家荡产的机率也很大。
还是应了那句话,富贵险中求。
所以这些人一听到烈山是从摊子前得到的料子,都是一副瞧不上的样子,还有些人觉得这二人穿的人模人样,没想到里子却如此穷酸。
乔棉从不是个好相与的,尤其是听到一些人将难听的话嘀咕到烈山身上,更是不能忍了。
于是他冷冷扬声道“怎么?张师傅,这开玉楼有在赌石场摊子前买的石头不给切的规矩?”
张师傅噎了噎,“这倒没有。”
“那我给你切石的银子,你就给我切,又费什么话管它哪里来的!”
张师傅看了看手里的石头,语气还是有些趾高气扬“那我得给你提前说好,在我这就算解这般大小的石头,收钱也是二百文。”
乔棉冷哼一声“你尽管解你的,该给你我们一分不会少给你。”说着从袖口荷包拿出颗碎银扔在一旁伙计的手上。
那伙计摸着那银子露出个喜笑,又赶紧推推一旁的张师傅,虚伪催促道“张师傅,您快解,快解,别让两位公子久等。”
张师傅脸上还是不屑,瞧着那意思像是让他来解这块糙石头是委屈了他的手艺。
乔棉看在眼里,却生生忍住了气,在他心里烈山从不说大话,烈山说有玉那就指定有玉,至于玉的好坏咱另说,反正能解出玉不就得了?他还就赌这口气,不换其他地方去解了,坐等这些人啪啪打脸!
张师傅接过搭伙的人递过来的工具,刚要不管不顾从中间切开时,就听一直沉静的烈山忽然道“且慢!”
那张师傅停下手,笑之以鼻“这是不想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