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抽出了自己的手臂,长腿一跨,余绵绵被甩开一段。
“不必,放着吧。”
绵绵上了车后,对着他这位稳重的大哥除了一开始打招呼,就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聊什么话题,他和白景的年纪都快差了一轮,又不熟。可能也是前世顾青轮的记忆作祟,太主动太热情容易落人话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绵绵为避免车内的尴尬氛围,就打开手机,继续发消息给那位“白”,白依旧没回复过他。
绵绵翻到最上面:对方同意加你为好友,你们可以开始对话啦,这句话后面,就是他一面倒的信息……
绵绵用高冷、半威胁、卖萌装可怜、分析好处等各种方式发消息,企图打动“白”,可惜对方油盐不进,这种软硬不吃的家伙,绵绵是最怕应付的,因为什么招在这种人面前都没用,他觉得自己简直愁白头了。
果然,肯定是意外加成了好友。
仔细想想,“白”的行为已经间接说明他的拒绝,绵绵想着要不算了,强行一个寝室,大概也相处不好。
要不要删除呢,但人家也没做错什么,这么删除搞得他多小气似的,虽然放着也不会聊天就是了。
绵绵不知道,另一人也不约而同都想到了删好友。
“唉。”强扭的瓜不甜,先暂时住白家,找赚钱的办法,再慢慢脱离,然后把白家的恩情还掉,就这样的顺序吧。
“小小年纪做什么唉声叹气?别这么老气横秋的。”白景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平时在公司这样说话说惯了,也是没怎么和弟弟相处过。他昨天特意将工作都提前做好,空出了今天晚上的时间,就想着带乖巧的弟弟出来吃个饭,昨晚上大家都只是随便吃了一顿,也不算正式的欢迎宴。
但真见面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偏偏顾青轮也是乖巧过了头,居然也是不说话,大概是太紧张太拘谨了吧,这样一想更舔几分怜惜。
“我在想五中的进度有点难跟上,担心期中考试的时候让大哥失望。”
顾青轮的成绩白景早就看过了,没期待也就没指望什么了:“没事,你尽力而为,又不指望你继承家业,爸爸不管这些事,到时候卷子要家长签名你给我就行。”
大哥,你想的好远。
眼看打开了话茬,白景终于把自己挑的一款电子表给绵绵,是苹果家新出的,外形简洁流畅,绵绵恍惚想起白沉好像也有一块,是黑色的,他之前在洗手间的洗漱台下面看到过,应该也是白景送的,不过白沉没戴过吧。
白景自认挺了解他们这些学校的学生的,知道他们不是喜欢车就是电子产品,车子还早,高考完再说。
白景问绵绵想吃什么,绵绵说道:“大哥决定吧。”客随主便,他就不冒这个头了。
两人来到一家自助餐餐厅,绵绵放眼望去就觉得这家餐厅环境不错,人不是很多,琳琅的种类应接不暇,挑高的穹顶,投影着星空幻影,环形360度的观景台可供客人观赏夜景。
见顾青轮挺喜欢的样子,白景有了一点笑意:“别人推荐的,说是这里种类多一点,喜欢的话待会多吃点。”本来白景打算带绵绵去他常去的一家餐厅,但王秘书说顾青轮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喜拘着吃饭,就在手机上挑了一家评价不错也没什么拘束的自助餐厅。
“你先去拿吧,想吃什么都行,不用拘束。”
白景今天中午开完会都两点了,等他吃饭已经三点,现在倒不是很饿。
绵绵随便选了几样,挑的数量却不多,他只是觉得食物吃不完浪费就太可惜了,很多时候想吃点东西也是很困难。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节约食物的概念哪里来的,但好习惯就应该坚持。
白景给绵绵去排队拿现煎扇贝,两人差不多时间坐下。
刚吃了几口,走来一个把所有奢品都穿身上的男人,头发染了个奶奶灰,身边伴着一个很有ins网红气质的美人。
“白景,你居然也会来这种地方,难得啊。怎么没见你白家其他人,让你孤零零地吃晚饭?”
白景看到这人,没有什么好脸色,也不想理会,夹了一块扇贝给绵绵:“多吃点。”
男人好像这才发现不怎么明显的绵绵,道:“这又是哪个?我说你家到底怎么回事,有个白沉就算了,至少白沉还有本事帮你们更上一层楼,怎么又来一个?我听我家保姆说,这是你们家佣人的孩子,这都要,你白家是垃圾回收站?”
白家所在的山坡是一个景观住宅区,从山脚到山顶都有造型设计不同的住宅,是一个住宅生态园,这家人也住在那儿。
绵绵对陌生人的贬低都是心平气和的,这人是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他怎么样还不需要对方来评价,而且这明显在挑衅白景,和他自身关系不大。他反而对话语中的白沉的出生有点意外,他之前还觉得白家另外三兄弟多少有点像白檀,就白沉不太一样,他以为是像妈妈,原来也是收养的?
见绵绵停下,白景以为对方的话刺激了小孩的自尊心。
对这个不速之客道:“把你的话收回去,他是我弟弟。”
“哪门子的弟弟,捡来的也能算?不过也是,白沉这么对你,你还能帮他到这个地步,更何况是这个了。我该说你傻呢还是傻呢,哈哈哈哈。”
白景整了整领结,看着并不像生气,道:“孩子们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你说的有道理,我弟弟快出院了,他会帮你好好照顾白沉的。”
说完这算是警告的话,男人带着他那妖娆网红美人离开。
“他弟弟叫胡天明,和你、白沉都是同一届,在十六班,以后看到他能避就避开,避不开了也不用客气。”
“他好像很讨厌白家的人?”
“什么白家,也是你的家。他们家是海原市的老牌家族,我们家是后面来的,但做的产业差不多。”
很简单的一句话,不过前因后果很容易就理清了。同行就是天然的仇敌,到哪里都是这个理。
“前段时间,他的弟弟胡天明被白沉打进了医院,要白沉跪地道歉才愿意调解。”
“呃……白沉不可能做的。”哪怕他和白沉不熟,也能肯定。头可断血可流,腿是永远不会弯的。
白景喝了口酒,笑道:“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我当然也明白,不过白沉还是去医院看了。”
绵绵有了兴趣,问道:“那后来呢?”
“从那天起,胡天明就天天白天晚上说自己全身痛,说是白沉做的,可白沉去探病的时候很多人在场。我也去看过他的CT、MR做出来都没问题。”意思是对方装病。
“……”绵绵想到自己腰上的酸胀点,那还是白沉手下留情的后果,他都酸了好几节课。
默默的,居然觉得这位仁兄可能没说谎。有点可怜,说真话都没人信。
“那不调解怎么办?”
“不怎么办,本来我打算砸钱,不过白沉后来打个慰问电话,胡天明又说都是他自己撞的。”莫名就改了口供,胡家人一直认为是白沉做了什么,可惜没任何证据,所以最近胡家人都想办法在找他们麻烦。
绵绵听了一通八卦回来,回到家就有点累了,双胞胎兄弟去学校报到了,临了还留了个张纸条给他,让他帮他们照顾咪发发它们,绵绵跟着管家吴恕来到后院的动物房,帮忙喂了几只猫咪,几只大型犬,几只仓鼠,一大窝的兔子,简直像个小型动物园。可能是认出了绵绵,咪发发和哆哆啦一大一小两只小美猫高贵冷艳地趴在他腿上,绵绵也享受了会撸猫的乐趣。
绵绵虽然疲惫还是坚持做了会作业,复习了明天的课程后已经很晚了。又做了几分钟俯卧撑,和体能情圣给他的训练单,在房间里出了一身汗,才来到浴室,看到纤尘不染的浴室,才想起隔壁的人。
绵绵贴着白沉方向的浴室门,听着那一头的动静。
没声音,应该没回来。
他刚才问过吴恕,白沉不是每天回家的,他在外面也有住处。
那就好,他现在急需休息一下,比如泡个热水澡放松。
他翻箱倒柜在一个抽屉里找了一次性洗澡袋,给浴缸套了外套才放水,别看白沉在外和正常人差不多,一点儿都看不出洁癖,人家多能忍,绵绵自认是做不到的。
绵绵相信自己如果不加个隔层裸泡,白沉绝对不会再用这个浴缸了。
身为短暂的同住人,还是想和平解决问题,能少点矛盾就再好不过了,水放好他舒舒服服地泡在浴缸里。
如果那个“白”答应的话,他就不用这么战战兢兢洗澡了,可以和白沉说拜拜了,现在这样多折腾,洗个澡都要趁着对方不在。
虽然同样有个白字,但此白非彼白,他相信白沉这样的家伙这世上只此一家。
又看了下微信,果然没什么回应,这样吧,待会最后再问一次,不行就放弃不去打扰人家了。
白沉去了一趟常年包房的网咖,将上课时间做的数据传到刚买的服务器上,最近赚的钱全用来买服务器了,又看了会股市,本来只想回白家拿一下替换衣服,刚进浴室,就狠狠皱了下眉。
地板上全是泡沫和水,到处是匪蔻扫荡过的模样。
拉开浴帘,泡沫中泡着一个白斩鸡一样的小崽子,白沉墨黑的眼眸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脸色放了下来,他大概从没想过自己的浴室会乱成台风过境的模样。
说着就抓住绵绵的肩,预备将这兔崽子直接丢出浴室。
绵绵还是很警觉的,在白沉开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他今天实在太累了,以为自己还在做梦。只迷糊抬头看了眼,发现是白沉那张阴魂不散的脸,很轻地嘟囔了一句。
白沉隐约听到,似乎在说:做梦就让我做点好的。
白沉简直气笑了,吃我的,用我的,现在还觉得我不好?我有多不好,一样样说给我听听。
叮咚。
一条提示音过来,是绵绵弄的提醒事项,跳出屏幕:最后一次问白。
白沉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看到这段话,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一阵寂静。
望着浑然不觉的家伙,低声道:“原来是你。”
第19章 学渣了解一下19
绵绵不是不想醒,而是醒不了。他的梦光怪陆离,杂乱的场景像被切割成碎片在脑海中浮掠而过,始终拼凑不了完整的,黑暗中好像有一双手不断拽着他,窒息的惧意中,有着他无法忽略的渴望,还夹杂着一丝亢奋,一丝微渺的悸动,在他终于想要伸手去抓的时候,却成一场虚幻……
绵绵是在一种危机感中醒来的,刚醒时他还有些恍然,梦中的心悸与渴求像一根根细密的针,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懊恼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睡着了,浴缸水都凉了不少,冷冰冰的刺人,难怪他冻得想打喷嚏。
这感觉,旁边有人!
一片阴影笼罩着他,绵绵有种不好的预感,首先就是一双被布料包裹的笔直又高挑的长腿,让人很想撕开的那种冲动。
他缓缓抬头,是白沉。
绵绵心跳微微加速,哪次都没现在的尴尬。
也许是角度关系,那张居高临下的脸很有压迫感,表情看着没什么情绪,看他就像看着浴室里的平常物件一样。
绵绵只觉得全身的毛细孔都要炸开,他被这么静静地望了多久?
……他什么时候回的?
白沉像是能看清他在想什么一样,道:“我的家我不能回来?”
“当然能。”您老不觉得对于高中生来说太晚了吗。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绵绵勉强恢复镇定,虽然我现在应该心虚,但作为一个有偶像包袱的人,什么时候都不能慌。
白沉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水里泡沫快要散去的鸡崽。
绵绵也不说话,他在思考着怎么平安度过当下。迫于这种被迫仰视的压力,绵绵很想站起来平视,但想到自己果奔的状态,只能按下不动。倒不是他那么在意露不露的问题,男生间也没那么多讲究,不然厕所还去不去了。他只是觉得以白沉这种不开嘲讽就不舒坦的样子,他的鸟莫名有点凉飕飕的。
只见白沉环顾着有点杂乱的浴室,洗手台上还没洗的毛巾,没放回原位的剃须刀,地板上的水和泡沫……
都是绵绵的杰作。
呵呵呵呵,我这不是不知道你要回来吗?
也许大部分人看是没多乱,但要是和之前那纤尘不染的样子比那就差远了。
面对白沉那冷冷淡淡的眼神,绵绵表情一肃。白沉哪怕什么都不说,就一轻飘飘的眼神,绵绵就心领神会。
“我待会会弄干净。”自己做的要认,他们虽然暂时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就好像是一种无声的默契,谁也不犯谁,现在绵绵不经意打破了这个平衡。
他的锅,得意忘形。
也许是绵绵认错态度还不错,白沉轻嗯了声,也不再紧迫逼人。在绵绵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过来,似乎想看看他怎么整理。
这是觉得他不会好好打扫浴室,所以要监督?
这就算了,能理解。
绵绵在考虑他到底站不站?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听到很轻得轻笑,似乎在说绵绵太矫情,男人的玩意儿有什么值得他看的,绵绵颇有点恼羞成怒,想到这人前女友多到快成排了,他有什么好顾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