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了床, 脑子迷迷糊糊地回忆昨天到家后的事情,好像谢寅是有叫过他, 不过他太困了, 应了声就又睡过去了。
虽然是这样,但谢寅也该强硬地把他叫起来的呀, 都不刷牙就睡觉,好脏的啊。
他穿戴整理后下楼, 丽姨在楼下打扫, 见到他下楼就高兴地说:
“沈先生, 来, 做好早餐了, 快趁热吃吧。”
沈宁看了看左右, 道:“谢先生已经出去了么?”
“没, 先生下午才出去,他用过早餐就去书房了。”
“这样啊。”
沈宁自己用了早餐,散步消食了会,正好看到丽姨在打扫客厅。这里别墅每天有固定的人来打扫,但比较重要的地方,比如书房,谢寅的卧室是不会让人随意进去的。这些地方都是丽姨负责整理的。
沈宁看她忙碌,也不好意思偷懒,就跑去整理自己房间了。
他只有周末回来住,又不喜欢购物,房间干净整洁,不一会就弄好了。弄完自己卧室后,他又跑到书房里去,书房侧边通往阳台的门开着,两扇窗户也拉起了帘子,阳光像金秋稻谷般洒进来,在地面落下一道倾斜的影子。
谢寅坐在桌子后面,不知道与谁在打视频电话,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语气低沉而坚定,时而尾音微微下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是上位者特有的习惯。
谢寅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沈宁在打扫房间。
他打第三个电话的时候,沈宁还在打扫房间。
甚至连丽姨都进来了,一家子都动了起来,只有他孤身一人,宛若孤高的帝王般坐在权座上。
谢寅按了按脑袋,起身走出。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么?”
沈宁:“要要要,麻烦你抬下书架!”
丽姨:“角落的灰尘要拖到了要拖到了,先生抬稳啊!”
谢寅:“......”
经过一个小时的大扫除后,空气如若换新,微风拂起纱质的帐子,像是浮云缥缥缈缈。
沈宁又换了一件衣服,自从谢老板表现出对连帽卫衣的格外偏好后,他的助理就买了一堆宽松的卫衣。沈宁身上套了件天蓝色的针织卫衣,圆领带帽,鼓鼓涨涨,把他的脖子都埋不见了。
他躺在屋顶阳台的躺椅上,双臂大张,头顶一杆太阳伞,再戴一副墨镜,简直胜过神仙。耳边听到动静,沈宁半睁开眼,看到一个在家也穿着衬衫的男人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慢悠悠躺了下来。
闲暇的中午,真舒畅啊。
......
沈宁和谢寅两人并排躺着,在屋顶沐浴了大半个小时的阳光 。
到了下午,吃过饭,其中一人忽然发起了低烧,起初他只是晕乎乎的,因为他晕乎乎的情况太多了,他自己都没在意。只是吃饭的时候都没有胃口,众人这才觉得奇怪。
这不应该啊。
测了温度发现是低烧,医生过来后,检查了一遍,道:
“是因为晒得太多了,体表皮肤无法吸收热量,内外热度差异导致内分泌混乱,就发烧了。”
谢寅听着医生的诊断,整个人都陷入了淡淡疑惑中。
真的有人晒太阳也能晒出低烧的么?
真的么?
但不管真相如何,沈宁就是发烧了,那头丽姨听着医生的叮嘱,和医生商量着怎么给小可怜补身体。谢寅低头看着床上熟睡的男生,他倒是落得轻松,病了就睡,醒了就吃,完全不知道他人为他多么担心。
谢寅伸出手,手指在他热乎乎的脸蛋上掐了一把,那片原本就发红的肌肤又被捏出了一个浅浅指印,男生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眉,晃着脑袋含糊地咕哝了两句,又偏着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脸的心事无忧。
谢寅收回手,朝着门外走去。
......
下午时分,沈宁就退烧了。
他就是还困倦的很,一直打哈欠,幸好也没人逼他起床,他就睡了个人事不知。直到三点多的时候,他实在躺不下去到楼下客厅玩游戏。正好此时客人上门,沈宁意外地发现,竟然是昨天在宴会上见到过的美人。
美人,姓俞的少爷丝毫没把这别人家,一把坐在最近的沙发上,眼神轻嘲地看着对面的男生: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住进了他家里,也算挺有本事的。”
沈宁从看到他起就握着手机,闻言怯生生地抬起头,抿唇笑了下。
他手上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微信屏幕上:
【沈宁:谢先生你在哪?有客人来了。】
【沈宁:俞姓少爷,昨天邵助理见过的,问他。】
而就在刚刚:
【沈宁:他对我很不客气,谢先生,回来救我!】
谢寅的回复姗姗来迟:
【老板:拖半个小时,叫人过来救你。】
而此时此刻,谢寅的回复还没有到,沈宁只能发挥智慧,随口应对。
“谢先生出去了,要打电话问他在哪么?”
美人挑眉:
“我不找他,我就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宁疑惑道,他们是只见过一面吧?根本就不熟吧?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美人冷笑道:“你不要明知故问。”
沈宁的确是不太明白。他能理解这位俞少喜欢谢寅的事,但他喜欢谢寅为什么要找自己?
把谢寅解决了——不管是敲闷棍拖入暗巷,还是下药锁在酒店,哪怕是打断腿囚禁起来直到对方认命都行,搞定了谢寅不就万事解决了么?
沈宁没法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只好温顺地笑着,满脸纯真又懵懂地看着他。
美人显然不喜欢这样的表情,他脸色愈发冷淡,甚至还有点发怒的征兆,说道:
“我听说谢寅和你是在酒吧认识的。”
哦,沈宁心中一叹,这个人做了很多准备了。
“是的。”他回答道。
“我不相信谢寅会随便喜欢上一个人,如果他对你有好感,我可以接受,但要说到真爱,以谢寅的性格,绝不可能。”
而此时,手机震动,谢寅的回复也到了:“拖半个小时,叫人过来救你。”
沈宁稍一低头,很快按下锁屏键,继续听对面的人说:
“我不知道谢寅是什么打算,但你们表现得越亲密,只会越让我怀疑你们的关系。”
俞静雁语气笃定地发表了一大堆意见,自觉抓住了对方的命门。他刚饮了口水,就听到对面男生讷讷地说:
“我,我不知道,不管谢先生有什么打算,只要他愿意留下我就好。”
俞静雁一口水差点喷出,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是,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谢寅心里的想法么?他是怎么想你的,为什么要把你留在身边?还有我之前提到过得那个人,这些你都不在意么?”
对面的男生不安地挪了下脚步,小声道:
“没关系的,只要谢先生愿意让我留在他身边,我什么都不计较。”
他卑微地说:“我爱谢先生。”
俞静雁一脸三观收到冲击的震撼模样,他现在就想摇着男生的肩膀大声告诉他要更自尊自爱一点才行啊。
“那要是谢寅结婚了呢?他总要和别人结婚的吧?你不会以为他会和你结婚吧?”
俞静雁灵魂质问三连发,男生缩着肩膀,一脸卑微到极致的表情。
“没有,没有关系的。我会一直等谢先生......”
“啪嗒”一声,原来是俞静雁气得拍沙发站起来了。
“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不管谢寅有多么好,你有多么爱他,都要保持自我,爱一个人的前提是要爱自己!”
沙发上男生迷茫地抬着头,一脸不解。
俞静雁被气得眼前发黑,他严重怀疑自己昨天是不是看错人,眼前这个人哪里有什么锋芒,简直就是呆板木讷到了极致,可以说一点自我都没有。
对着这样自我轻贱的人,连跟他说话都是浪费口舌。
“你真是......”他面露厌恶。
沈宁挑眉,怎么,要被自己气走了?
俞静雁连呼了两口气,才重新坐下,他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扭过头快速道:
“你不要跟我说话,我累了,休息一会再走。”
沈宁:“......”也行吧。
俞静雁休息的时候,沈宁就低头摆弄手机。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谢寅所谓的“救星”到了,庭院里炫丽银保时捷上下来的,是老熟人展白。
俞静雁看到是展白,脸上也露出些许诧异,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要笑不笑地看着沈宁,道:
“没想到他倒是把你看的挺紧的。”
沈宁低着头不说话。
俞静雁对他毫无兴趣,在院子里和展白说了会话就走了,展白走向沈宁,道:
“谢哥让我带你出去,你换身衣服我们就走吧。”
展白带沈宁去的是在他家酒店附近举办的一个展会,规模颇大,据说是国外来的,谢寅作为东道主协力举办,今天一下午就在这里忙活。
把人送到酒店,展白道: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有什么事情谢哥和我会联系你的。”
对沈宁来说,这就是换个地方看书的事情,他当然没有意见,这里有谢寅常年预约的房间,沈宁拿了房卡之后直接上楼了。
夜幕逐渐降临,夜色深沉,站在酒店顶楼眺望夜景,又是一番新的感受。
房间有客房服务,但沈宁想下楼透透气,就下去了。到了晚上,隔壁展会的商人也都到酒店休息,大厅一时人声嘈杂,夹带着各地方言的普通话不绝于耳。
沈宁和一个大腹便便的富商擦肩而过,刚要迈过大堂中央柱子,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沈宁?”
最近遇到熟人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沈宁转过身,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
“杜先生。”
杜铭舟迈着大步走向他,笑道:“你怎么也过来了,是谢寅叫你来的?”
沈宁对杜铭舟有着生物般的反射反应,即恐惧反应。
他脚步微微向后一退,目光快速地扫视全场,已经在找退路了。
“对。”
“我也是过来帮忙的,谢寅也是,有你在的话,就不要一大早就叫我过来了,明明就不关我的事嘛。”
他抱怨着说了两句,似乎是察觉到对象不对,歉意地向沈宁笑了笑,道:
“你现在是要去找他么?我带你一起过去吧......”
沈宁终于找到了“退路”,他快速地伸出手,说了一声抱歉,转身就朝着正进门的俞静雁跑过去:
“俞先生!”他唯恐有人听不到,大声喊:
“俞先生,是我,沈宁。”
俞静雁当然没有忘记沈宁,他只是不解沈宁跑向自己的原因。
沈宁站稳到他面前,开口道:
“俞先生,你白天跟我说的话振聋发聩,我重新想了一遍。”
俞静雁心中一喜,心想这个人还是有救的。
沈宁换了个角度,余光睨到杜铭舟已经朝别的方向去了,他胸口一松,快速道:
“我想过了,不管谢先生爱不爱我,我都会用真心感化他的。”
俞静雁:“……”
没救了!
俞静雁本着好心想要解救一个迷途羔羊,接过被羔羊气得魂都没了。他怒气冲冲地迈出大步,仿佛再晚一秒钟就会发生不可挽救的暴力行为。
沈宁也没想到下个楼会遇到这么多熟人,自觉今天运气不太好,随意买了点吃的就回去了。时间再度过去了两个小时,在沈宁几乎都要忘记今天的正事时,谢寅的短信终于到了:
【老板:来这个房间接我[位置]】
沈宁凝视了这条信息稍许,才缓缓地起身换衣服。
谢寅给他发的地方是个档次很高的娱乐场所,所谓销金窟,快活力,不外如是。沈宁对这些商界潜规则保留不评价,不参与的态度,而谢寅这一招让情人把他带回去的招式,在沈宁看来也非常合理。
上回和林家那个谁去的地方档次也很高,但凡这些自诩高级的场所,不管内在如何,外观上是竭力摆脱人们观念中对娱乐会所的印象的。
一进去,沈宁就仿佛回到了酒店,迎宾门童,大堂经理彬彬有礼,不卑不吭。
一身西装,看上去比沈宁还要正经。
直到越走越深,透过半掩着的门缝,才能察觉到一丝淫靡气息。经理在前头领路,他大约也知道那个房间里的客人背景不容小觑,因此态度格外谨慎。眼看着就要到了,一个服务生匆匆跑来,在他耳边低语。
沈宁看了眼面露难色的经理,道:“你先去解决别的事吧,我就到了。”
经理这才道:“那就失礼了,客人。”
他跟着服务员匆匆跑开了,沈宁提步继续向前走,他转身的时候没注意,正好隔壁房间打开门,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里头踉跄着出来,手上还握着一杯酒。酒杯晃荡,一口香醇白酒从倾斜的酒杯见出,冲着沈宁胸口就是一泼。
“......”
后面一个女人扶住了男人,两人晃晃悠悠地朝走廊尽头走去,没有一个人多余看不幸路过的沈宁一眼。
“......”
还好是白酒。此情此景,沈宁只能苦中作乐。他脚步一转,没有打开前侧方的一个包厢的门,而是先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明洁雅静,空气里飘着淡淡清新剂的味道,是柠檬味。
沈宁用清水沾湿被酒泼到的地方,白葡萄酒色泽纯正,是不会留下什么印记,除了酒味实在浓重。沈宁被这股仿佛沾在他身体上的酒气弄得浑身难受,忍不住把外套脱了下来。
他收到展白明示,出来时穿的比较隆重,是西装西裤加衬衫。脱掉外套后,里面就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用料讲究,布料妥帖地顺着皮肤垂落下来,柔软地收紧在西裤里面。
从后头看,男生细窄的腰和纤细的四肢一览无余,甚至还有颈后沾了水的皮肤,在莹莹发光的镶嵌灯下透出诱人的色泽。
实在不行就脱了外套进去吧,反正里边温度高,衬衫也不算失礼。
沈宁正计较着进去接谢寅的事,镜子里一个人影靠近,一张醉醺醺的脸陡然凑上前,张开双臂就要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