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开始发花，脑子也迷糊起来，视线越来越模糊，去而复返的于特助，笑盈盈站在庭院里，透过开着的窗户看向屋里支撑不住，身体开始摇晃的顾淼。
　　账本被做了手脚，这是顾淼昏过去前最后一个念头。
　　再次醒来，是被冻醒的。
　　顾淼挣扎着起身，所处之地是封闭的空间，角落一盏台灯，身下是铺了层被褥的床，屋子没有暖气，连炭火都没有。
　　冷风从屋顶与墙壁间的排气孔往里灌，整间屋子像是冷冻仓库，冻得顾淼忍不住颤抖。
　　墙壁是金属的，看不出材质，她试了试用力砸，没有效果，倒是一通乱砸停歇后，墙壁另一头传来规律的敲击声。
　　这种有规律的敲击，顾淼特别熟悉，那是她以前与手下们约定成俗的暗语。
　　想到暗语，就想到以前的生活，顺带着想到好久没用的废物系统。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对它不抱希望，顾淼还是秉着有枣没枣打两杆子再说，万一呢，系统知道点什么呢，自己也不至于两眼摸黑。
　　不多时，系统那欠揍的声音说着欠揍的话：“很明显，咱们被人拿下了呗。”
　　语气之轻松，就像是被困在这里，只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一样稀松平常，顾淼声音冷下来，“你就没点想补充的？”
　　系统破罐子破摔：“我能补充啥，都说了我是废物系统，什么都干不了，在你倒下前，我甚至还不知道你为啥会倒。”
　　系统这里是真的没啥希望了，顾淼侧耳听墙那边的敲击声。
　　那人用敲击声一遍遍问着：“有人吗？回个声！”
　　会使用她独创的暗语，八成与阿涛那边有关系。
　　至今顾淼还不明白为什么阿涛他们执着于跟着自己，就像她同样不明白卫冉明明和自己相恋了，却还没有坦白已经认识自己很久的事。
　　“你是谁？”顾淼敲击着墙壁，问那边的人。
　　很快那人有了回应：“我是老韩，是阿涛吗？你怎么也被弄这里来了？”
　　敲击声又重又急，很明显那边的人心绪激荡，情绪非常不稳。
　　顾淼沉默了下，才敲打几下，回他：“我是顾淼。”
　　似乎没想到这个结果，韩哥在那边好一会没再说话，顾淼也不在意他还要说些什么，为今之计是怎么出去。
　　这墙壁材质特殊，她的力气派不上用场，四周也没什么门，唯一的窗口，是天花板上焊接着的网格状铁条，铁条后一片漆黑，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手机被搜走，浑身上下只剩一身出门时换的冬装，在这冰冷的屋子里，不顶什么用。
　　天花板的窗口很大，足够顾淼躺着出去，但窗口与地面，相隔起码四米高，她就是力气再大，也没办法跳到那么高，撞开唯一的出口。
　　墙壁另一边，韩哥的敲击声再次响起。


第52章 得救
　　“老板，这次幕后黑手和卫小姐没关系。”
　　顾淼没想到他沉默好一会，要说的是这么一句，但心底到底愉悦了几分。
　　自己女朋友被别人肯定是个好女孩，这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感，让她因为大意而被困在不知名地方的烦躁心情稍微纾解了些。
　　“嗯，我知道。”顾淼对着并不熟悉的下属，难得多说了句废话：“她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语气里还带着一些自己女朋友就是这么爱我的骄傲。
　　然后，对面韩哥又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断断续续交待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这墙壁的材质问题，还是韩哥力气没她的力气大，每次敲击声响起，都有些模糊不清，顾淼需要贴着墙壁才能听清楚。
　　很麻烦，也很有用。
　　韩哥来容城讨债，先是被侯先生遛着就是不结算余款，后面有点着急了，天天过去催，带着两个徒弟堵侯先生家门口。
　　就这么堵了几天，侯先生也是神通广大——虽然后来明白那是因为自己身边有内鬼，韩哥每次都没堵到他人，铩羽而归。
　　最后一次去堵人，又没堵到，他准备去找个餐馆吃饭，然后通宵守在侯先生家外边。这时候收到一条消息，说侯先生和于特助在东巷接头，不知道商量着什么。
　　发消息的人，是之前在公司做了好几年的保安，家就在东巷那一带，因为家里人口多而杂，公司搬迁时他父母不许他离开容城，就只能含恨留下。
　　之前阿涛要调查容城这边的人和事，好几次这位公司前职员都有递过消息，念在同事一场，阿涛给了些报酬，顺便托他多留点心，有什么事及时汇报。
　　能赚一笔外快，小保安当然乐意，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用在盯梢阿涛要查的几个人身上，其中就有于特助。
　　这位于特助，韩哥他们也是熟悉的，打过几回交道，很有能力的一个人，心细胆大。
　　侯先生避开韩哥，却与于特助接头，恰好于特助还与之前两起伤害顾淼的事件有关联，韩哥来不及吃饭，当即便赶了过去。
　　带着徒弟追到东巷里头一座小宅子里，韩哥看到了侯先生，也看到候在前厅里的于特助。
　　当时于特助笑得特别温和，吩咐身后跟着的徒弟将韩哥绑了，也没说什么废话直接砸晕了他。
　　等醒来之后，就是在密闭屋子里，四周都是水泥墙，一扇铁门嵌在墙壁里，这两天饭菜都是从铁门下边的小口子里递进来。
　　顾淼沉默，她看眼自己待的金属材质墙壁，再看看天花板算得上密闭空间里唯一出口的铁条网格，觉得自己的待遇规格是不是太高了。
　　她也想拥有水泥墙壁的小牢房。
　　梳理一下韩哥说的，就能看出来这是个提前布好的局，要钓的大鱼，恐怕就是顾淼自己。
　　她说侯先生怎么在自己一番意味不明的威胁下，那么快就服软，原来不过是将计就计，引着她将所有精力放在寻找韩哥上。
　　这样，于特助就不用等那么久了。
　　但想不通的是，于特助怎么知道要准备这么一个精心打造的密闭空间？好像就是针对顾淼特意布置的地方，让她完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在书房那里，于特助大概也知道宅子里有外人，所以特意翻看那本账册，表现出很看重的意思，等他离开，顾淼下意识就会过去瞧上一两眼。
　　然后，账册上不知名的药水，让她中招了。
　　还别说，这于特助真的是胆大心细，环环相扣。
　　坐在冰冷的床上，顾淼想通了很多地方，但更多的地方，她又开始糊涂了。
　　直觉不该是这样，还有不合理的地方，她却想不出来那些不合理之处在哪里。
　　没有手机，屋子里也就床头一盏台灯散发着朦胧微光，顾淼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问韩哥知不知道时间，对方说刚吃完早饭没多久。
　　哦，她完美错过了早饭是吗？
　　屋子太冷，顾淼不得不来回走动维持身体热量，不至于手脚僵硬。
　　就这么挨到头顶传来响动，铁条网格上边的东西被拉起，网格也被推到一边，露出一条胳膊宽的缝隙。
　　上边有人用篮子钓着一些东西下来，落地之后顾淼看到里边是一盆馒头，以及一瓶矿泉水。
　　饥肠辘辘的肚子看到食物，开始打鼓，直到顾淼将东西拿出来，上边的人才开始往上收绳子。
　　绳子很细，顾淼眯眼看了会，那条缝隙不足以将人拉下来，她可惜的叹了口气，看向手上端着的食水。
　　于特助会那么好心让她吃顿饱的？顾淼不信。
　　有过前车之鉴，对于于特助的东西，她是不会再碰的。收下食水，是想看看对方要作什么妖。
　　连着两顿，顾淼都没动上边送下来的食物，只是放在一边。
　　低温环境，食物很快冻得硬邦邦的，就算想吃，也咬不动。顾淼忍着饥饿，祈祷外边阿文放聪明些，动手快点。
　　她可不想小命丢在这里。
　　身上热量和体力快速流失，顾淼甚至都没功夫去细听韩哥在那边敲击墙壁，说了些什么。
　　裹着单薄的被褥坐在床角，通风口还在丝丝往里放冷气，许久没出声的系统在脑海里喊她：“宿主，再坚持一会，就快可以出去了。”
　　顾淼浑浑噩噩的状态好了些，精神振作不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切，问它：“你怎么知道？”
　　系统得意的说：“上次不是告诉过你，会有危机吗？结果宿主不放在心上，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吧。所以我用了点钱，换些能量通知卫冉，她在往这里赶，宿主带来的那几个手下刚刚也摸进来，逮住于特助了。”
　　一堆话，顾淼只关注一点：卫冉知道她来容城，还身陷危险之中？
　　能够想象得到生怕自己出一点事的卫小猫，会如何炸毛，折腾自己了。
　　不等顾淼冷脸训斥系统没用，对方又来一句：“宿主积蓄不多，花了点钱之后，您可就只剩三天的寿命了，要加油挣钱呀，看好你哟！”
　　呵，她就知道，废物系统永远在拖她后腿。
　　系统的话，让身体有些受不住寒意的顾淼，开始生出期盼的心情，这份心绪里又夹杂着一些忐忑。
　　她怕见到卫冉伤心的模样，也怕对方指责自己欺瞒。
　　卫小猫，该是无忧无虑，张牙舞爪的活在顾淼世界里的，而不是担惊受怕，如履薄冰。
　　抬起冻得僵硬的手指，顾淼开始敲击墙壁，让韩哥不要灰心，相信很快就有人来救她们。
　　韩哥回得很快，告诉她：“我不担心，这里有吃有喝，虽然闷了点无聊了点，其实还不错的。”
　　看来，自己是被差别待遇了。
　　顾淼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没有在自己昏倒后了结她，毕竟前两次要伤害自己的行为，可不是闹着玩。
　　昏昏沉沉等了好久，顾淼觉得再等下去，自己可能真的要交待在这里。
　　头顶再次传来响动，伴随着阿文的呼喊：“老板，您还好吗？我这就让人放绳子拉您上来！”
　　铁网格被推到底，一块厚木板两边套着粗绳，头顶有强光划过屋内，避开顾淼照亮其他区域。
　　手脚僵硬的顾淼，站上那块厚木板，被人拉了上去。
　　上边是一条狭长的过道，昏暗的光从头顶洒落，阿文端着手电筒照向顾淼这边。
　　在不算亮的手机灯光下，她苍白中带着乌青的脸色露出来，整个人像是去极冰之地逛了一圈，清冷容颜上还挂着些霜，看起来更冷了。
　　阿文被吓着了，急急忙忙让人拿厚衣服，热水等东西过来。
　　跑腿的人飞快出去，挤在昏暗过道里的还有一些警察，顾淼打起精神回了警察问的问题，才往上走。
　　这里是一处地下室，与地面隔着好些距离，连着上了两次台阶，顾淼才看到天光。
　　温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在低温环境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的身体，顾淼低低的，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喟叹，表示了重见天日的喜悦。
　　身后又是一阵嘈杂，顾淼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看下边的人群。
　　韩哥面色红润的朝她奔了过来，见到顾淼，本来喜气洋洋的脸，黑成锅底。
　　他并没有受什么罪，除了头发脏点，胡子拉碴不太讲究了点，整个人像是在乡下度假回来般，一身轻松。
　　他估计也没想到顾淼受了这么大的罪，在小牢房里只能靠敲击墙壁才能交流，而顾淼也不会特意告诉他金属屋子里的情况。
　　阿文拉住想要抽自己耳光的韩哥，朝他微微摇头，带着跟来的人和警察们先离开，留顾淼一个人在这里晒太阳。
　　老板受罪，是他们无能，所能做的，便是去找那下手之人，狠狠咬下一块肉，才能解气。
　　今天是个晴天，有的地方却注定要有暴风雨。
　　顾淼承了阿文的情，找一块石头坐下，在下边冻久了，冷硬的石头都温润许多。
　　身体尽情吸收阳光中的热量，她坐在于特助这处小宅院的后院里，闭眼惬意的晒太阳。
　　不知道晒了多久，昏昏欲睡的顾淼，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抬眼，院门外，卫冉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过来，眸中带光，像是寒夜里的星辰，晦暗沉重。
　　顾淼在心里叹息，起身迎了上去。


第53章 投喂
　　食物都是刚做好的，推车上还备着换洗的日用品。
　　出来之后，顾淼才知道自己在那座铁屋里待了快三天，除了刚开始睡了很久之外，剩下的时间她都是一分一秒挨过来的。
　　于特助似乎没想让她那么快死掉，所以造了这么个地方折磨她。
　　屋子里干净冰冷，顾淼身上也不是很脏，就是几天没吃饭没喝水，加上受冻，整个人憔悴得很，看起来就有点像是落难了。
　　晒一会太阳，身上总算有点温度，脸色也没刚出来时乌中带青，还惨白那么吓人，但也绝对不会很好看。
　　瞧卫冉那表情就知道了。
　　虽然就是站在那，也没说话，但浑身的低气压，压得顾淼喘不过气来，心里疼得厉害。
　　卫冉的表情太惹她心疼。
　　顾淼从没见过她这种样子，脸上的笑冷冷的，淡淡的，像是游荡在天地里的风，随时都能隐去。偏偏那双眼里，是惊惧，是悔恨，是痛彻心扉后又失而复得的庆幸。
　　她大概是真的被自己吓到。
　　顾淼想开口安抚一下沉默内敛的小猫，但几天不吃不喝，除了胃疼得没有知觉外，嗓子里也像是塞了把细沙，嘶哑得呼吸一下都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