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出于何种情绪、何种目的，QJ都是非常不人道的自私行为。如果有一天，楚倾然胆敢对自己这么干，自己一定会阉了他，肚子里的孽种都不会给他留。妈妈当年，实在是太善良了。
　　顾辰咬牙切齿暗骂道。
　　瞅着顾辰狰狞的神情，楚宁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们心里恨爸爸。我不勉强……”
　　“不。大局为重。还是见见他吧……”
　　楚宁的卡宴出了倾城市，往南整整开了三个小时，逐渐到了人迹罕至的郊区，才停在一间不起眼、甚至可以称得上破败的农家小院前。
　　叱咤商场二十年，将楚氏企业扩展为全国第三的一代枭雄楚安，余生却蜗居在这么个落魄地界，顾辰只觉唏嘘不已。
　　进了小院，顾辰才发觉院中的二层小楼虽旧，倒还算宽敞明亮。房前屋后，都种满了灿若焰火的向日葵。
　　楚宁带他上了楼，一推门大声道，“大哥，我带小辰来看你了。”
　　顾辰抬头，没看到人影，一股浓重的碳素苦味却先扑鼻而来。
　　他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偌大的房内不见其他的陈设，只层层叠叠堆了上千个纸板箱。仔细一看，纸板箱里竟然都是作画用的碳素铅笔。一些已经被削地整整齐齐，另一些则还是完整的状态。
　　楚宁领着顾辰绕过几垛纸板箱，这才终于到了楚安的身前。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旧夹克，正歪在破旧的大木书桌前，攥着小刀聚精会神地削铅笔。
　　书桌正对着窗口，窗台上亦摆了三四盆茂盛的向日葵。
　　案上已削好和完整的铅笔，亦是堆积如山。刨花在楚安的身上和身周的地上撒得到处都是。
　　“大哥……”楚宁见楚安毫无动静，又小声唤了一句。
　　吐掉口中的雪茄，楚安这才侧身抬头望向二人。
　　只这一眼，几乎让顾辰的心脏停止跳动。
　　“好帅的大叔！”
　　就算人到中年，又不问世事十多年，楚安那双深邃又放荡不羁的眼眸，仍然满满都是一眼看穿人心的魄力。难怪当年，齐蕊那么轻易就被他驯服。
　　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辰，楚安慢慢起了身，伸手拿了倚在桌边的拐杖，蹒跚着朝顾辰走来。
　　他身上莫名强大的威慑魄力，竟然令顾辰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该被千人骂万人唾的QJ犯。
　　只是虽然能依稀看出楚安当年桀骜不驯的霸道风采。见他高大的身材，如今连走路都难，顾辰又是一阵感叹。
　　善恶有报……这也算是他在赎罪了。
　　“啪嗒，啪嗒……”
　　拐杖点在桦木地板上，发出规律又冰冷的节奏。挪到顾辰面前，楚安停下脚步，伸手勾起了顾辰的下巴。
　　“还真是个端正孩子，和小蕊当年……”他沉沉开了口，声音苏到一入人心即化。
　　见楚安伸手要去捏顾辰的脸，楚宁忍不住开口，“大哥，您不可以这样。他是小然的媳妇儿……”
　　楚安这才如梦初醒般收回手，改在顾辰肩上狠狠拍了两下，“对不起。看到像小蕊的人，我忍不住……”
　　他露出一丝笑容，邪魅而勾魂，和楚倾然颇有些相似。
　　只觉身子差点被楚安拍散，顾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您……过奖了。我哪儿比得上妈妈好看。”
　　这个年纪手劲还这么大……当年妈妈一定很遭罪吧。顾辰暗暗心疼地想着。
　　楚安伸出大手，不由分说地拉着顾辰到了他的“工作台”前，将一把五毛钱就能买到的铅笔刀塞到顾辰手里，“来来来，你的眼睛肯定比我好使。快帮爸爸一起削……”
　　拿起一只碳素笔削了两下，顾辰注意到无论是笔还是刀，都是几十年前的款式。
　　“这……为啥不用电动的转笔刀？”顾辰面露难色。
　　这样多辛苦啊。
　　“小蕊说过，手削的铅笔画得顺手。转笔刀刨出来的没一会儿就钝了，又要再削。”楚安兴致勃勃地解说着，俨然已成了“专家”。
　　他又伸手召唤着楚宁，“愣着干嘛，你也一起来。”
　　楚宁不敢怠慢，连连答应着过来。顾辰拿刀吃力地划了两下，突然觉得鼻中一阵酸涩，眼眶猛地盈满了泪水。
　　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人困守一隅二十余年，却还是念念不忘对方的小习惯。几十年如一日，只为他削了这一大屋子的铅笔。
　　少说也有几十万支了。
　　一抹眼角的泪痕，顾辰的鼻翼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他心底似乎原谅了楚安。
　　察觉到顾辰的情绪不对，楚安停了手，却没有看他。
　　“大哥，我今天带小辰来，是为了……”犹豫再三，楚宁还是下定决心般开口道，“是为了小蕊的事……我们收集了张语凝和楚倾辞窃取楚氏企业资产的证据，还有当年她迫害小蕊的事……是时候给小蕊报仇了！”
　　“滴答，滴答……”
　　顾辰微微抬头望去，才发觉这看似山一般坚强伟岸的男人，面前的刨花上一滴滴落满了水珠。
　　“您别难过了……”走到楚安身边半跪下身子，顾辰握住男人宽厚而满是厚茧的手掌，“齐蕊妈妈现在和阿然在一起，每天过得都很好……”
　　“我明白，我没有理由为他难过……当年察觉张家人投毒，我也没及时治疗……也许我死了，才能赎罪……”一抹眼泪，手上的碳素沾黑了楚安刀削般英俊的脸颊，“可惜只废了这条腿……要不是小宁当初设计了车祸让我假死……我早就是该下地狱的人了！”
　　察觉到触碰在楚安那条残废的腿上的手，感觉有异。顾辰这才惊觉，楚安的左腿早已荡然无存，只有冷冰冰的假肢。
　　“大哥，我知道这二十年，您忍辱负重，一直在收集扳倒张家的证据，可这亦关乎楚家和小蕊的声望……我和小辰的意思是，尽量不再波及伤害旁人，只除掉张语凝。您看？”楚宁小心翼翼道。
　　……
　　开车送顾辰回家的路上，楚宁见顾辰一直沉着小脸一言不发，又“噗嗤”一声嬉笑出声。
　　伸手拍拍顾辰白皙的软软脸蛋，“小兔崽子，想什么呢？还想不想打他了？”
　　顾辰明白，他在指楚安。
　　顾辰仰天长叹，“他现在这副模样，换谁上都只有挨打的份儿。我是在想，还要不要搞这个累赘回家，麻烦阿然照顾他。”
　　楚宁的脸色略略下沉，“你可别小看了他。就算只剩一条腿，他照样能摆平想对他不利的所有人。只是当年，小蕊落在了张语凝手里……”
　　到了半山别墅门口，他和楚宁下了车，从后备箱搬下了几大箱削好的碳素铅笔。
　　望着佣人将纸板箱往楼上般的背影，楚宁无不心疼地拍拍顾辰的肩，“小兔崽子，以后你可是有定期的好任务活动筋骨了。那一屋子铅笔，三年都不一定搬得完。”
　　顾辰一吐舌，“我已经开始考驾照了。”
　　晚上，他和楚倾然围着齐蕊看他画画。将楚安亲手削好的碳素笔塞进齐蕊瘦削苍白的指尖，齐蕊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低头瞪大了澄澈的眼眸，细细打量了起来。
　　未几，他的眼角流下晶莹的泪水，竟是闭上眼，细密地吻着淡蓝的笔杆。
　　……
　　楚倾然走进卧室，看到顾辰双手枕在脑后，眼睛圆圆地睁着，正望着天花板出神。
　　微微一笑，楚倾然拉开被子躺到他身边，伸手挠了挠他的腰，“小坏蛋，今天又有事瞒我？”
　　见顾辰竟然毫无反应，亦不言不语，楚倾然往他身边缩了缩，伸手搂住他，在耳边低语，“我知道，你一定去见‘那个人’了。”
　　“那个人？”
　　“我们谁都无权替妈妈原谅他……可说到底，小辰做了一件好事。”将顾辰往怀里搂了搂，楚倾然闷在被子里低声问道，“那个人，还好？”
　　“好，好得很，差点拍死我。”顾辰啧啧感叹，“就是缺了条腿。”
　　这会轮到楚倾然略一发愣。
　　他还是旋即伸手扳过了顾辰的身子，将他满满地搂在怀里，“这几天，每晚都要陪妈妈好久，我们都没好好亲热了。”
　　顾辰突然脸一红，“说得好像，我们以前亲热过一样……”
　　“怎么？连亲亲都不给了么？”楚倾然的语气似乎有些委屈。
　　他微微坐起身子，双手抱着顾辰的头，不由分说俯下身去。
　　顾辰的唇间还沾着淡淡的碳素苦味。就算洗了澡刷了牙，也未完全消散。
　　见楚倾然微微抬起头，略有吃惊的神情，顾辰猜到了什么，脸上洋溢起坏坏的笑意。
　　这回换他一个翻身主动搂住楚倾然的肩，俯在他脸上黏腻地吻了好一会儿。
　　“这点苦味就受不住了？‘那个人’可是为了妈妈，在里头呆了十几年。”摸着楚倾然微微汗湿的头发，顾辰凝望着他深邃的明眸郑重道，“我答应你，处理好这件事，就和你生宝宝……我不想再留遗憾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生不生宝宝不算遗憾，只是顾辰下定决心要和心爱的人生宝宝。
　　所以……哇！要圆房啦！要生宝宝啦！期待不？
　　还是祈祷他们能安然过这一关吧。万一受个伤啥的，伤员总不能再当孕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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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堕胎药，你今天不喝也得喝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在宽大双人床的海蓝色被褥上。顾辰搂着楚倾然的腰，脸蛋紧紧贴在他的胸口不肯移开。
　　捏捏顾辰软乎乎的脸蛋，楚倾然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坏蛋，别装睡了。该起床了。”
　　尽管竭力掩饰，顾辰还是听出他的声音，满满都是疲惫和沙哑。
　　双手猛地搂上楚倾然的肩，顾辰微微欠起身子贴着他的脸，轻轻吹了口气，“怎么，你也一夜没睡啊……哎哟！”
　　他还未说完，楚倾然在被子底下狠狠拧了一下他的屁股。
　　“干嘛啦！昨晚我都把二叔和……‘那个人’的计划告诉你了，还生气嘛！”龇牙咧嘴吸溜着小嘴，顾辰狠狠捅了楚倾然的胸口一拳，脸色微微泛红，“我不是答应你，做完这件事后，就和你生宝宝……”
　　“就是因为你这个小坏蛋，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一个人去做。”
　　“那还不是我知道，你不想见‘那个人’。”
　　“借口。”楚倾然的脸色严肃了几分，伸出手指按上顾辰滚烫的胸口，“你答应我除掉张语凝，就和我生宝宝……你是不是做好回不来的准备了？”
　　顾辰愣住了。
　　以张语凝狠厉的手段，他们谁都明白一旦不成功，便只能成仁。等待他们的，也许是比齐蕊惨得多的命运。
　　没准全尸都不能留下。
　　每当顾辰想到这点，都暗自宽慰自己。反正自己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大不了一觉醒来回家。
　　可如今看到楚倾然无比哀怨难舍的眼神，他突然明白，自己的离开，对于他却是天人永隔的残忍。
　　自己还是太自私了。
　　握住楚倾然的脸狠狠亲了一下，顾辰柔柔小声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瞎想什么呢！我说过的话，有哪一句反悔过……我说生宝宝，就一定要生！”
　　“那是最好不过了。”拉起顾辰的手掌捏弄着，楚倾然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啊，昨晚我想了一夜，终于想到怎样让张语凝和楚倾辞，还有董事会和楚氏宗族的人，不得不齐聚一堂来见我们。”
　　“嗯？”顾辰突然一阵警觉。
　　“我就说，你怀孕了。”
　　猛地跳起来，顾辰抡起枕头狠狠砸到楚倾然的脑袋上，重重锤了下去，“你个禽兽！果然是‘那个人’的崽！你可别想着找借口提前占我的便宜！”
　　楚倾然顺势倒在绒被间，身子瘫软成一团，再无声息。
　　“糟了……昨夜他都没好好休息……不会刚才自己下手太重了吧！”
　　顾辰赶紧扔开枕头，拼命摇着楚倾然昏厥过去的身子，“阿然！阿然！你没事儿吧！”
　　突然睁开眼，楚倾然一把将顾辰扯到自己的怀里，又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捧住了他发烫的小脸。
　　“这样，就治好了。”凝望着顾辰的眼眸许久，他俯下身去，堵上了他红润的嘴唇。
　　……
　　半个钟头后，二人仍搂在一起，微微喘着粗气，并未起床。
　　“小辰？”
　　“嗯？”
　　“我是认真的。”楚倾然揉着顾辰的乱发，抚慰小狗一般慢条斯理道，“爷爷当年去世的时候有遗嘱。迫于张家压力，他不得不把财产交给张语凝托管。可大哥和我，无论谁先生了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张语凝就必须把财产交给这一支。”
　　“我知道。”埋在楚倾然的怀里，顾辰的声音闷闷地，“所以一旦有怀孕的消息传出。事关楚家家业的继承人，张语凝不可能掉以轻心。你也可以以遗嘱执行的理由召集楚家所有人。到时候爸爸也可以……”
　　“小辰果然聪明。”楚倾然突然打断了顾辰，揉了下他的脸，“不过，我想，这件事只在你我的能力范围内解决……不要再连累旁人。”
　　为了扳倒张语凝，让齐蕊再去面对当年的人和事，无异于在他逐渐愈合的伤口上又狠狠扎上一刀。
　　顾辰明白楚倾然执拗的性子，最后会不惜玉石俱焚。所以他提出“事成之后”再生宝宝，其实也是找一个借口，让楚倾然坚持活下去，不至于为了给齐蕊报仇，乃至搭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