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瑜,陆谨言……”郑启一脸愤怒,“陆谨言你不要生气啊,他们都太坏了,和他们生气没必要,气坏了还自己难受。”
陆谨言长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对郑启道,“郑启,谢谢你,我没事,如果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话……”
“当然愿意!”郑启解开嘴巴笑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
谢瑜刚将书包放在座位上,扭头不经意间撇到陆谨言站在自己的座位旁边红着眼。
谢瑜走过去,只见课桌上湿湿嗒嗒的放着几本已经泡烂发皱的书,黑色的墨水流的满桌子都是。
板凳上被涂满了胶水,还放着尖锐的图钉,谢瑜视线扫过教室,一张小脸紧紧的绷着,面若冰霜,“谁干的?”
……
“没有人说承认?”谢瑜突然笑了,高声道,“如果被我发现还有人这样做的话,我不介意有人来试试我的拳头!”
谢瑜双手握拳冲着班里挥了挥,冲上讲台拿起一旁刘老师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学生的教鞭,轻轻一掰,教鞭断成了两节,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不服可以来战。”
他和陆谨言每天坚持锻炼,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教室瞬间变的鸦雀无声……
陆谨言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双眼却看着讲台上的那个人。
他挥舞小拳头的样子真的好可爱。
随后动手默默的擦完了凳子上被涂满的胶水,将湿透了的书本一本一本的摊开在窗口让太阳晒着。
虽然,被人维护的感觉真的很好。
但是,还是不要太让他担心了吧,他想……
自谢瑜挥拳威胁了一通后,班里在也没有人当着陆谨言的面对他说着那些让人不适的话语。
也没有了到处写的看起来就头皮发麻的字眼。
虽然外班依旧有人会在路上遇到陆谨言的时候对他指指点点,但陆谨言自己都毫不在意,那些人见陆谨言没有反应,也逐渐失去了嘲讽他的兴趣。
两千年初,正处于华国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时期,小小的清河县也因为是南方,一天一个样。
谢志城原本一家硬叫超市的小卖部扩大了规模,如今也是一家占地面积两百平的实实在在的超市了。
而服装公司也由一家扩大到了三家,许文阳在新开的楼盘里买了一栋别墅,带着家人搬了进去。
谢珏的舅舅王强成了分公司的经理,谢珏的爸妈也跟着去了分公司上班。
谢珏一家搬离了大院,住进了许放家别墅的那个小区,虽说面积没有许放家的别墅大,但也比普通人家大的多。
服装厂的大院里,陆陆续续空出了很多房子,刘彩霞和谢志城计划了一番后咬牙将他们住的一整层楼都买了下来,打通了墙壁。
谢瑜和陆谨言有了自己的卧室,再也不用两个人挤在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间里,转个身都没有距离。
春去冬来,路边树上鸣叫的蝉都又换了两茬,时光不停的向前推进。
白驹过隙,忽然之间,谢瑜已经开始上三年级。
这一天,谢瑜和陆谨言像往常一样吃了饭去学校上学,到了教室以后,发现班里好几个人在咳嗽。
早读课时,刘老师脸色难看的将几个咳嗽的同学带了出去,第一节上课时都没有回来。
一时间,一股惊慌蔓延在教室里。
“怎么回事啊?刘老师还没回来。”
“我悄悄和你说哦,我妈妈告诉我的,好像有什么瘟疫,他们咳嗽的会死。”
“而且还会传染呢,我会不会已经被传染了啊,我不想死啊……”
“我也不想死,哇……呜呜呜……”
不知道谁率先哭了起来,没过多久,几乎一整个班的学生都开始嚎啕大哭。
“都别哭了!”谢珏站在讲台上,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都先别哭,我们等刘老师回来就什么都知道了,谁在哭我就记名字,让刘老师叫家长。”
“班长说的对,”许放长的人高马大,立在谢珏旁边像一个大黑熊,“谁在哭就叫家长!”
不知道是谢珏的话说服了他们,还是叫家长威胁到了他们,终究班级是安静了下来。
谢瑜坐在座位上,看着许放帮着谢珏管理班级,扭过头冲着陆谨言眨了眨眼。
收到谢瑜小动作的陆谨言勾唇略微一笑,他知道,谢瑜这在说他们的关系也是这么要好呢。
果然像谢珏说的一样,没过多久刘老师就回来了,但是,他带来的消息却没有那么让人安心。
刘老师啤酒肚抵在讲桌上,素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眼眸中满是严肃。
“同学们,我们国家爆发了一种流行性疾病,这个病传染性非常强,大家都重视起来,如果有谁头痛,发热,不舒服的,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老师,告诉家长,千万千万不能影藏,知道了吗?”
“知道了。”同学们都乖乖听话。
刘老师点点头,对于众人的反应很满意,“那现在,我们放学,明天来上课的时候每个人都必须带口罩。”
两个人一回家,刘彩霞就拿酒精里里外外将二人的东西给擦了一遍,厨房的小锅上还煮了满满一锅醋,咕嘟咕嘟冒着泡,满屋子都是酸酸的味道。
教室里安装上了紫外线灯,每天放学后都开灯消毒。
日子在紧张的氛围中又过了两个星期,被刘老师带走的同学又陆陆续续送了回来,同学们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作为班长的谢珏每天都在讲台上大声的喊着要带好口罩。
可因为时候正是夏天,天气太热,总有同学怕热摘了口罩。
这一天,谢瑜和陆谨言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见六年级的赵雪正一脸焦急的等在那里。
看到陆谨言的一瞬间,赵雪便急忙冲过来,双手紧紧捏着陆谨言的肩膀,“陆谨言,我妈妈生病了,你去医院看看她好不好?”
陆谨言头也不抬,“你妈生病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谨言!”赵雪的声音高了起来,“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妈妈是你姑姑,是你唯一的亲人!”
“让开!”陆谨言盯着赵雪挡在自己面前的胳膊,“我没有亲人了,都死绝了,你让开,我不想和女生打架!”
“哇……”赵雪突然哭了起来,“陆谨言你还是不是人啊,我家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找到发达的人家就跑了,如今我妈妈病了让你去看一眼你都不去!”
“还是说果然你就是和你爸一样,生性冷漠,你爸能杀了你妈,你也能不去看我妈?”
赵雪的话在人群中炸开,好似又回到了一年级刚开学的那一天,那一天的食堂里,也是像这样的议论纷纷:
“咦~我以为陆谨言是个好的呢,果然啊,杀人犯的儿子有什么好。”
“好无情,唯一的姑姑生病了都不去看。”
……
“你们闭嘴!”谢瑜听到这些话心脏突突的疼,为什么这么多年了,这个赵雪还要一次又一次都挖开陆谨言的伤口。
“怎么回事?”刘老师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早读课不进教室读书,都挤在门口干什么?”
“刘老师……”
“你是谁?”刘老师见赵雪不是自己班的人,好奇的打量着她。
赵雪偷偷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刘老师,“我……我就是来找陆谨言,我妈妈生病了,想看看哥哥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我妈妈好多年没见陆谨言了,可是他……他不愿意……”
刘老师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陆谨言点头,“是真的。”
刘老师叹了口气,“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我一会给你开个请假条,你去看看你姑姑吧。”
陆谨言低语,“是。”
出了校门,赵雪恢复了以往趾高气昂的样子,“陆谨言!到了医院你好好照顾我妈妈,听到了没?”说着,还推了陆谨言一把。
陆谨言抬眸,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嘲讽,“不装了?”
赵雪扭头大踏步向前走去,没有理会陆谨言的讽刺,半晌,又回头恶狠狠的盯着陆谨言,“你要是不好好听话,你就别想继续住在谢瑜家悠哉游哉的了,我们随时能给你转学!”
说着,赵雪突然抬眸,冲了陆谨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但笑容却不达眼底,一双眸子中满是恶意,“你可别忘了,你爸爸蹲了监狱,你的监护权可是在我妈妈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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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谨言:狗作者,我一定暗鲨你!!!
## 字据
赵雪带着陆谨言没有直接去陆静的病房,而是带他来到了一处消毒室,护士替陆谨言全身上下都消了毒,还给他穿上了厚厚一层防护服,戴了口罩。
陆谨言意识到了什么,一双眼睛似鹰一般盯紧了赵雪,“你妈得了流感。”
不是疑问句,陆谨言语气清晰,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雪非常不以为意,“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陆谨言重复着赵雪的话,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流感会传染,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知道啊,”赵雪轻描淡写,她个子比陆谨言高,微微弯曲膝盖,保持视线与陆谨言平齐,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来找你干嘛?开玩笑,当真以为我妈想你了?就凭你,你配吗?”
“而且啊……”赵雪拉长了声音,“你觉得就你这样的人,有谁会在乎你的死活啊?废物利用不好吗,况且我妈只是感染了,又不是治不好,不都给你消了毒,做了保护措施了吗,怂的要死,跟你那个死鬼妈一模一样!”
赵雪的话像一柄柄刀子一般戳在陆谨言的心上,戳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是啊,谁会在乎他呢……
突兀的,陆谨言脑海中闪过一张总是笑的眉眼弯弯的小脸,那张脸上总是笑着的,好似世界上一切的困难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
那个人总是甜甜的笑着,护着他……
“有人在乎……”陆谨言默默的跟在赵雪身后,低语了一句。
“什么?”赵雪回头瞪他一眼,“你是不是在偷偷骂我?”
陆谨言摇摇头,“没有。”
“哼!”赵雪傲娇的扬起头颅,“量你也不敢!”
病房前,赵雪驻足,抬着下巴示意陆谨言,“进去吧。”
“我有一个要求……”
“啊呸!”还不等陆谨言说完,赵雪就啐了一口,“你个小废物!你能耐了啊,还有胆子提要求,你凭什么?”
陆谨言没有理会赵雪,自顾自的说下去,“我的要求不高,如果要我照顾你妈,可以,前提是,她病好了以后你们要放弃我的抚养权。”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搞的好像我们家喜欢养你一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行了,别废话,就说同体不同意吧。”
赵雪妥协,“行了行了,别废话了,我答应你,你快进去。”
“不行,我不信你。”
“那你到底要怎样,我都答应你了。”赵雪有些抓狂,陆谨言这个小废物,屁事情真的好多。
陆谨言勾勾手指,凑近了赵雪,“口说无凭,你给我写个字据,然后签上名字,再按个手印。”
“麻烦死了!”赵雪嘴上吐槽,但还是乖乖按照陆谨言的要求去做了。
照顾流感病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不小心就会给自己传染上,虽然说病房里躺着的是她亲妈,但在自己的小命面前,一切都显的微不足道了。
如果不是陆谨言进去照顾陆静的话,那就是她赵雪要亲自去了,她可不想和流感病人近距离接触。
赵雪跑了三层楼,才借到了纸笔和印泥,一路上气喘吁吁的跑回来,没好气的将纸条扔在了陆谨言脚边的地板上,“给你!烦死了!屁事情真多。”
陆谨言却没有计较赵雪的态度,无疑对他来说,这个纸条要重要的多。
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纸条捡起来,生怕弄破了。
虽然才三年级,但是陆谨言已经能认很多字了,看着赵雪在纸条上写的字迹,“陆谨言照顾陆静病好以后,陆静自愿放弃陆谨言的抚养权。”
在心中将短短二十几个字仔仔细细的默念了好几遍,才在赵雪的不断催促下将纸条折起来,塞进了书包夹层的最里面。
此时的陆谨言心中无限欣喜,他以为等他照顾陆静病好出院,他就可以真真正正的远离这一家人,和谢瑜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才三年级的陆谨言,虽然他很聪明,想到了要立字据,要按手印。
但是啊,没有丝毫法律常识的他,又怎会知道,这个字据,根本没有任何法律效应,法官也不会因为这么一张纸条就判陆静失去抚养权。
而如今,怀揣梦想的小小少年,正在以最热情的姿态,迈着从容的步伐,走进那个可能让他失去生命的病房……
嘘……我们暂时不要告诉他……
就先,让他,短暂的拥有一下梦想吧……
——
雪白的房门打开,面前是一室清冷,入眼一片冷寂的白色,雪白的墙,雪白的地面,雪白的床单,就连病床上躺着的那个闭着眼的人的面色也是苍白的,干净整洁的没有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