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种力量的存在，紧紧拉扯着他和沈曜。
　　这是他的猜测。
　　所以他要试试。
　　心情平静地想过一段, 他转念又想到了唐云帆。
　　落笔的速度减缓, 他精致的眉眼间流露出柔和。
　　他的哥哥。
　　胸腔里撑着股酸胀的情绪，他微微弯起唇。
　　是他的。
　　*
　　早上的承德中学笼罩在一片薄雾中, 冷空气刺着皮肤，学生都裹在厚厚的外套里, 尽量遮盖住裸露的皮肤, 尽管如此，寒风刮过时候，脖子上还是会起鸡皮疙瘩。
　　下完第三节 课，唐云帆注意到今天沈曜没来。
　　不是说他在意沈曜，而是他对这个主角会有多一些的关注，哪怕他不想去关注。
　　而且……
　　他收回目光, 思绪转到昨天。
　　赵丁霆发消息给他。
　　［唐时苏，他还好吗？］
　　唐云帆知道他是在说沈曜和唐时苏的事。
　　［他没事，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下, 意识到什么，改了个称呼回道：［我在厕所里是真的看到沈曜在欺负你弟弟, 我没骗你。］
　　唐云帆回想那天看到的, 他听到赵丁霆消息时以为很严重……但他没想到沈曜和唐时苏竟然和平地回了班。
　　接着就上课了, 他后面没有多想。
　　他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赵丁霆跟他想的一样，他在看到唐云帆回的［我知道你没骗我。］后，发出消息：
　　［我觉得，你弟弟有点奇怪。］
　　唐云帆微抿着唇。
　　［为什么这么说？］
　　赵丁霆纠结回道：［沈曜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但他没有对你弟弟动手。］
　　他坐前面清楚沈曜是怎样的人。
　　［你弟弟……］
　　赵丁霆想了想，始终想不到合适的形容去说唐时苏除了这个外有什么地方奇怪。
　　是感觉吧，唐时苏跟着唐云帆，哪怕说是兄弟，那感觉也太过亲近…过于热烈了。
　　唐时苏对谁都一样，唯独看着唐云帆时候，眼神是不一样的。
　　琥珀色的眼里像燃着焰火，很亮。
　　弟弟对哥哥真的会有这样的眼神吗？
　　唐云帆：［他怎么了？］
　　赵丁霆说不上来，越想越觉得奇怪。
　　但他无意挑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或许其中有什么别的原因？
　　［可能是我想多了。］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唐时苏其实是个隐藏很深的人？
　　回忆中止，唐云帆下意识往旁边的唐时苏看了眼。
　　唐时苏有所感地转过头对上他视线。
　　他连着又想到其它的事，烦躁起来，直接问出口：“你跟沈曜还有没有别的事？”
　　仔细巡视过唐时苏的表情。
　　“什么事？”
　　可唐时苏表情没有丁点破绽，清隽的眉眼干净，像是清透而瑰丽的水晶。
　　唐云帆难以怀疑他什么，但他总有种抓不住的感觉，让他越来越心慌。
　　“哥，你有什么心事吗？”
　　唐时苏有点担忧语气。
　　“我没有。”
　　唐时苏能做出些什么呢？
　　他不过才十五岁。
　　之前的事情只是他自保而已，有什么好怀疑的。
　　唐云帆想到，大约是自身的焦躁情绪影响，看人也多疑起来。
　　接着，他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缓了缓语气，“我随便问的，你别想太多。”
　　唐时苏定定看着他，知道他内心的躁动，他也一样，心脏像丢进了油锅里反复煎熬，极度想告诉他真相，但现在又却还不是时候。
　　“哥，你有什么心事跟我说，我一直都在。”
　　唐云帆看着他，说：“你有什么事也不要瞒着我。”
　　唐时苏模样乖巧，回了好。
　　唐云帆跟他对视几秒，先一步移开了视线。
　　*
　　沈家
　　叶春湄知道沈庄怒气上头，所以她等到了第二天才开口劝他，但嘴里的话换来换去都是：
　　“阿曜他知道错了。”
　　“转学也解决不了问题。”
　　“再给他一次机会……”
　　最后见他不理睬，她也有了火气，就硬着语气说：“你非要把我们家闹得不可开交吗？”
　　沈庄看着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你觉得是我没事找事？”
　　叶春湄糟心透了，她眼眶泛红，不理解地说：“至于吗？阿曜是你亲儿子，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沈庄倒吸一口气，心脏泛疼，“我错在他小时候没管好他，所以我现在不能让他继续作恶下去。你怎么不想想，他是我们的儿子，那别人的就不是了，谁又能随便让他欺负！”
　　叶春湄摇头，丝毫不赞同他，“你就是想严重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就行，再多，阿曜不小心弄伤别人的话多给些钱摆平就好了，这又算得了什么大事。 ”
　　沈庄不可置信看着她：“你怎么能这样想。”
　　他气又怒，“你这样护着他迟早会出大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他想转头就走，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
　　但他还没来得及走两步，身后就响起了叶春湄的声音，“我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阻止不了你的决定，但有人可以。”
　　这句话让他瞳孔微震，他转过身，凝声说：“你在威胁我？”
　　她再次将他母亲提出来。
　　“我不能让你这样拆散我们的家。”
　　沈庄动了动唇，却没开口。
　　一直坚定的他忽然产生了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叶春湄说出口就后悔了，她也在气头上。
　　她沉默几秒，软了语气：“阿曜是有错，但我们可以用更好的办法解决。”
　　沈庄说：“但你觉得他没错。”
　　叶春湄表情僵住。
　　“我跟他讲的他听不进去，我没办法了，春湄。”
　　沈庄是个稳重的人，但此刻他眼睛也有点红，他并非无动于衷。
　　“我给过他机会，所以这次你让妈来劝我也好，我要当这个恶人。”
　　叶春湄咬着唇，脑袋像有群苍蝇嗡嗡作响。
　　如非不得已，她是不会叫老太太过来的。
　　一来老太太年岁高，二来身体不太好……只是眼下这情况，恐怕不叫也不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真的是太难写了，写他的时候总是删删减减的，要想好久orz


第47章 恨意
　　叶春湄把话转给沈曜时候, 他还是一脸的不以为意，懒散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乱糟糟的，能砸的东西已经在地上躺着了, 阿姨收拾过房间几次，见没多久又乱就随着他了。
　　“他现在连奶奶的话都不听了？”
　　沈曜嘴角弯起讽刺的笑。
　　“他是你爸爸，阿曜, 你懂事一点，别再气他了。”叶春湄想到沈庄和她说话时的眼神, 让她心里直发酸。
　　好好的一个家, 何必弄到这种地步呢。
　　沈曜突然站了起来，神情阴郁, 一张俊美的面庞扭曲，“是你们不信我！”
　　“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外面捐助那么多学生都觍着脸讨好他, 我就也要像那些穷鬼一样讨好他？”
　　叶春湄皱眉，“阿曜，你怎么能这样想，他虽然对你比较严格，但心里最宠的还是你。”
　　“我感觉不到。”
　　沈曜连冷笑都装不出来了。
　　“阿曜——”
　　叶春湄盯着他，见他漠然的神情里流露出些许落寞, 心里纠成了一团麻。
　　她知道沈曜的某些行为或许不太好，但她觉得他还小，等长大了自然会懂事, 她可以去为他犯的小错误买单。
　　但这种包容，是有限度的。
　　她心里下定了决心, 说：“没有下次了好吗？你奶奶年龄也这么大了, 不好折腾。”
　　沈曜垂下眼, 沉默片刻。
　　他太想报复回唐时苏了。
　　所以……低一次头，也不是不行。
　　他眼瞳黑深，声音淡淡，“好。”
　　脑子里闪过各种恶毒的打算，下次，他绝不会让唐时苏把任何消息放出来。
　　叶春湄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他的低头让她心情好转起来。
　　她越发的坚定，沈曜只是好玩了些，并不是沈庄说的那样差劲。
　　……
　　叶春湄给老太太打了电话，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
　　老太太的声音也是慢悠悠的，像是腐朽的齿轮转动着往外吐字，问：“怎么了？”
　　叶春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上次的事情已经找过老太太了，而且她身体不是很好。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以后绝不麻烦她老人家。
　　然后，她把整件事都说了一遍，为了让老太太站在她这边，更是添油加火一番。
　　等她说完，电话里只清晰响着老太太深重的呼吸。
　　“妈……”
　　老太太：“我现在就坐车过去！”
　　叶春湄一惊：“可是您身体？”
　　“不碍事，只是人老了眼花，我身体很好。”
　　叶春湄心里算着时间，等老太太到这边来应该是挺晚的了。
　　“要不明天……”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被挂断了。
　　叶春湄有些愣然地望着窗外，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冒出了不好的预感来。
　　*
　　沈曜是被急催的呼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去开了房门，门前的叶春湄一脸焦急，眼眶通红看着他，嘴里念着：“阿曜，你奶奶进医院了，我们现在过去。”
　　他心底一震，脑子陷入混乱，不知是没清醒还是惊到没反应过来，只跟着叶春湄走。
　　“你爸已经赶过去了。”
　　她压抑的泣音在车里额外明显。
　　沈曜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眼神扫过车窗外的漆黑夜色，像有无数魑魅魍魉横行在外，叫嚣着报复。
　　“我没想到的，你奶奶身体不好，我想让她明天过来，但她先挂了电话……”
　　叶春湄叨叨絮絮，她没想到会闹出这种事。
　　要是老太太出了什么事，她良心不安。
　　沈曜终于回了神，后背竟然出了冷汗，车内的暖气都没能让他冰冷的手指回温。
　　“奶奶……怎么了？”
　　沈曜喉咙干涩。
　　叶春湄含着泪看他，“她出门后不小心摔着了，一下子晕过去，接着就送医院了。”
　　平常人摔跤没有什么，但那是老人，且身体不好……要是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叶春湄接着想到了沈庄，他是那么在意家庭，对老人也从来没有重过一句话，他心里一定更难受。
　　沈曜手指抓紧，指骨泛着白，用尽了极大的力气压抑住内心的颤动。
　　一路上，他想了许多，大多数都是老太太叮嘱他的话。
　　老人家说话有时候会啰嗦，不停地重复，他也只是敷衍着，因为他知道就算这样也没关系。
　　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进到医院里边，里面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房间里，老太太闭着双眼，手上打着吊针。
　　沈庄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身上还穿着正装，明显是第一时间赶过来的。现在的他没有以往的气势，尽管背脊挺直，微垂的头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叶春湄看到他的那刻，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庄看见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了一眼老太太，带着他们往外走。
　　出到走廊，叶春湄看到沈庄眼里全是血丝，猩红得可怕，她低声问：“妈现在怎么样了？”
　　沈庄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声音被锯子割裂似的，“情况不好，你也看到了。”
　　他视线落到了旁边站着的沈曜身上。
　　原本脱力的身体在瞬间又聚起了力量，他疾步走过去，抬手想要给沈曜一巴掌。
　　但手掌在快要打在脸上的那刻，又止住了。
　　他知道，老太太在这时间点赶过来是为什么。
　　他是他的儿子，而老太太是他的母亲。
　　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是在剜他心头肉。
　　老太太哪怕身体不适都想要过来说情，不就是因为宠爱她的孙子吗。
　　他垂下手，说：“我不会再管你的事了。”
　　叶春湄连忙抓住他的手，着急解释，“阿曜也没想到妈会出现意外，等妈醒来后我们再好好说……”
　　沈曜面色苍白，他怎么能想到会这种情况。
　　没人告诉他奶奶的身体不好，他也只是像之前一样享受着亲人的爱护而已。
　　这次却是因为他……
　　一股锥心的痛楚从心脏口蔓延开来，疼得他牙齿发颤，眼泪滚落。
　　他伤害到了爱他的人。
　　之前那些诅咒骂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化成了现实，他心里越恨，恨那个让他做出这些事情，导致这些后果的人。
　　唐时苏。
　　*
　　作者有话要说：
　　酝酿中，然后搞事。


第48章 酝酿
　　老太太脑出血动了手术后, 沈庄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哪怕他有钱请专门的人来看护，却还是不放心。
　　总要亲眼看着才安心。
　　他一天多没合眼了, 叶春湄劝他回去休息，他才像回过神似的，慢慢站起来, 又看了老太太一会，离开前跟她说：“照看好妈。”
　　……
　　沈曜是在四天后再次进到医院的。
　　这四天里他想到了很多事, 大多是他之前不以为意的小事, 一点点积累起来，竟然有了重量, 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