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一副表情？你哥总不能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吧。”孙栽树表面在开玩笑，实际上在打量唐时苏。
　　唐时苏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唐云帆不能回去，所以他笃定了以后会跟唐云帆一直在一起，但是……万一唐云帆喜欢上别人了呢？
　　他心里突然涌上了恐慌，快要呼吸不过来的难受。
　　他捏紧了手指，摇了摇头，眼神极为认真，“他没有喜欢的人。”
　　唐云帆不能喜欢别人。
　　不然……不然他……
　　光是想象到唐云帆有一天会对别人温柔，会把全心的喜欢给别人……如果有那一天，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摧毁的念头暗暗滋生。
　　“以后肯定会有的。”
　　孙栽树看见他神情，悄悄后退了一步。
　　唐时苏意识到了问题，抿起唇，“不会的。”
　　他不会让这种可能性发生。
　　孙栽树这种试探的话……
　　他猜对了，昨天站在器材室门口的是孙栽树，不过孙栽树不想表现出来，他自然不会去拆穿。
　　只是他不喜欢这种试探，哪怕孙栽树足够聪明，但他也是太单纯了，没说几句话就曝露了内心想法，根本不用他读心。
　　回到班级后，孙栽树埋头枕在桌面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唐时苏的事情，但越想越乱，如果不是昨天亲耳听到的话，他绝对不敢相信，唐时苏竟然喜欢自己的亲哥哥。
　　哪怕他侧面提醒了唐时苏，可唐时苏依然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快要被发现的窘迫……好像就算他知道了也无所谓。
　　一只手枕累了孙栽树又换一只手枕着头，来来回回地思索着办法，前桌的女生看他没睡，回过头跟他借课本笔记。
　　孙栽树从桌上抽出书递给他。
　　“谢谢……你黑眼圈有点重哦。”
　　女生拿过课本后看了他一眼，有点惊奇。
　　孙栽树苦笑。
　　……
　　高一十二班的课室
　　教室很安静，班上有近半的学生趴着睡觉，唐云帆没有睡意，在做完形填空，他英语基础不是很好，一直是科目里最垫底的存在。
　　像英语这种科目除了平时的积累和练习，也没别的捷径可以走。
　　哪怕是他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是能用得上的。
　　唐时苏难得的没有在学习，盯着桌上的书神游想着什么的样子，但想着想着，他视线偏移，落在那压着作业本的手上。
　　骨节分明，明显属于男生的手掌。
　　视线宛若藤蔓般攀爬而上，从他宽阔的肩膀、凸起的喉结、然后落到有点干燥嘴唇……最后是集中注意力做题的褐色眼睛。
　　他在一瞬间想到了沈曜的话、孙栽树的话。
　　其实一开始，他没想过会喜欢谁，更没考虑过他们之间的距离。他是他的哥哥，那一辈子做他的哥哥，不需要任何人掺和，不需要任何人改变，只要他们两个就好了。
　　可现在他意识到，过程是会有变数的，如果有了变数，他该怎么办？
　　他能接受唐云帆对别人好，把关心给别人，或者以后还会跟另一个陌生人在一起，享受他给予的温柔和爱？
　　绝对不行，那是他现在都没有得到的。
　　牙关不自觉咬紧，他连唐云帆对孙栽树露出的笑都妒忌，如果真的有那天，他恐怕会先对那个人下手。
　　唐时苏这个“呆”发得很久，久到唐云帆都忽视不了他的视线，左手一抬，直接遮住了唐时苏的眼睛。
　　因为不想吵到旁边还在睡觉的同学，唐云帆声音压低，干渴的喉咙滚动，声音微哑带着磁性，有点恼：“看什么，发呆够了吗？”
　　声音钻进在唐时苏的耳朵深处，尤其眼前还被遮个严严实实，异常的敏感和痒，“嗯 。”
　　唐云帆也就遮了那么几秒就收回了手，手一放，唐时苏眼睛露出来，微微弯着眼眸 ，好像星子都被揉碎撒进他的眼睛里，很亮，很好看。
　　耳朵也红成了一片。
　　唐云帆手指微动，不太习惯他这样直视的目光，恼意更升了些，他拿出抽屉里的矿泉水，扭开瓶盖喝了几口。
　　清水润过嘴唇，也润过他的喉咙，心里的气还没平下来。
　　“哥。”
　　唐时苏低声叫他，声音中揉了几分不确定和忐忑，他已经是在尽量地克制自己了，但心口的念头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想要飞出去，绕着唐云帆转，想要得到认可。
　　他能不能像他一样喜欢他？
　　唐云帆微微皱眉，他不想对上唐时苏的眼神，里头似乎充满了一种炽热的希望，他不知道怎么回应，也不想去过度解读。
　　唐云帆开口：“好好学习。”
　　他岔开了话，接着做题。
　　空气又静了下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冬季，人的皮肤会比较干燥，班上很多女生都会带一只润唇膏到学校方便涂，但男生相对没那么讲究，他们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嘴唇干燥、裂皮，但是懒得去管，顶多喝点水就是，只有严重到了流血才不情愿带着润唇膏涂涂。
　　唐云帆明显也是“不怎么讲究”的，嘴唇干得差不多时候，他自然而然地舔，这是下意识行为，但是越舔嘴唇会干得越快，是恶性循环，但通常没人会注意。
　　唐时苏被他“警告”过了，收敛了许多，只是偷偷往他方向看上一眼，但是他发现一个变化。
　　唐云帆嘴唇越发地红。
　　他嘴唇本来就薄，现在微微有点肿，像是被咬过一样，要是再这样舔下去肯定得破皮了。
　　唐时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从身后的书包里找东西，摸到暗格里有一管润唇膏。
　　他用不上润唇膏，但杨婉秀说是某个阿姨从国外带回来的新款，她自己化妆品多到不行，再加上是修复型的唇膏，就塞到他书包里给他用。
　　杨婉秀某些方面很执拗，不管什么，她给出了就不要别人拒绝，不然她可能会想出更多的事。
　　于是，唇膏就一直放在书包里，他也没有拿出来用过。
　　“哥，你用这个。”
　　唐云帆微愣，看到唇膏那刻心情有些复杂，他自己还没说过什么，唐时苏的心太细了。
　　唐云帆没有扭捏，嘴唇确实麻麻刺刺的，接过唇膏涂了后，他把唇膏还回去，“好了。”
　　唐时苏握着手中的唇膏，心情像是烟花绽放在心上的愉悦，唇膏第一次被赋予了存在的意义。
　　下午放学的时候，唐时苏整理着书包里的东西，见人走得差不多了，他刚准备跟唐云帆说话，班级门口传来了个耳熟的声音。
　　“你们要回家了吗？”
　　除了孙栽树还有谁？
　　唐时苏原来放松的手指蜷起，紧紧捏着背包带，他盯着门口处朝他和唐云帆走来的人。孙栽树脸上还是一副热情，就跟他平时的做派一样，自以为的正义想要参与他并不知全貌的事情里。
　　可这样的人却是讨人喜欢的，很多人都喜欢和他交朋友……就连唐云帆也愿意跟他做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朋友
　　孙栽树看到唐时苏, 心里抖了一下。
　　自从知道唐时苏和沈曜之间发生的事情后，他对唐时苏就多了些害怕的情绪。
　　但沈曜和他是不一样的，沈曜名声不好, 性格跋扈，唐时苏那样做一定是被激怒了。
　　虽然找足了理由，他还是克制不了内心的惊惧, 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想到唐时苏掐着沈曜脖子的样子, 死死的压在墙上, 哪怕沈曜整张脸通红，呼吸不过来都不松手的样子。
　　不会的……他没有得罪唐时苏, 不过是想要把他和唐云帆都扯回正道而已。
　　唐云帆有点诧异，孙栽树性格热情没错……但他从来没有放学找过他们, 最多也是课间窜班聊天而已。
　　唐云帆：“怎么了？”
　　孙栽树：“我要去校门口, 一起吧。”
　　虽然顺路，这段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特意过来……唐云帆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走吧。”
　　孙栽树也是有旁的任务的，学校展开了个班级手抄报活动，他被老师分配去买纸张。
　　他像往常一样和唐云帆说话, 唐时苏在另一边走着不说话，微垂着眼，也不知道想什么。
　　孙栽树：“……我画画和写字都不怎样, 只能我去买这些东西了，你们班呢？”
　　唐云帆摇头, 他不清楚。
　　孙栽树笑了笑, 接着讲起别的事情, 大多是吐槽，哪个老师的外号、谁又在课上闹了什么好笑的事……
　　唐云帆在某瞬间，好像回到了以前上高中时候，他经历过的事。
　　没有现在优渥的家庭条件，也不是在重点高中，有些人只是打算混日子，校内风气不好，和现在的生活完全不同。
　　唐云帆陷入回忆，眼神自然飘在孙栽树身上，像是集中注意力在听。
　　“哥。”
　　直到衣服被扯了一下，唐云帆回神，“嗯。”
　　唐时苏忽然开口：
　　“我们要坐车回家了。”
　　孙栽树微怔，很快反应过来，“明天见。”
　　哪怕唐云帆心再大也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他看了眼唐时苏，对着孙栽树说：“明天见。”
　　车里，司机见他们兄弟俩上车也没说句话，眼神往他们身上瞟。
　　唐云帆倒没觉得怎么，靠在后椅上，车里的暖气让他觉得暖和多了。
　　唐时苏闷着，他还记着唐云帆刚才一直看着孙栽树的样子，憋着一股气，却又发不出来。
　　唐云帆忽然开口：“你和孙栽树闹矛盾了？”
　　不然他都不知道怎么解释唐时苏的反常。
　　唐时苏依旧板板正正地坐着，抿着唇，难得地表露出心情不好。
　　他听到唐云帆这么说，心里跟淋了层热油似的。像有个人在你心里不断地煽风点火，等火势燎原后那人还跑过来问你是谁点的火。
　　唐云帆不笨，他只是对情感比较迟钝，看不穿别人的心思。
　　这不能怪他……才怪。
　　他心里就是不舒服，他不想别人抱有目的接近唐云帆，更不喜欢唐云帆专注看着别人。
　　“我和他没有闹矛盾。”
　　依旧清朗的声音，他们视线撞在了一起。
　　唐云帆模糊的察觉到了什么，但那种感觉稍纵即逝，他根本抓不着，“没闹矛盾你怎么这样跟他说话。”
　　唐时苏静了一瞬，泄露出的不悦情绪通通被他收回，内心压抑，外表却从容说：“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
　　语气平静又透着冷漠。
　　唐云帆渐渐皱起眉，唐时苏透露出了不张扬的棱角，发现了另一面有些陌生的他，极其冷漠的一面。
　　和孙栽树关系不错的，是你啊。
　　唐时苏在表达这个意思。
　　唐云帆明白了，他想了想，说：“他把我们都当成朋友，你不用想这么多。还有……最近也有些人找你，你可以跟他们玩。”
　　近来的事情让沈曜威信大减，有几个同学会在沈曜不在班上的时间里去问他问题。
　　也仅此而已。
　　唐时苏听完他说的话，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眨了眨眼睛，眼眶很快就红了。
　　孙栽树不过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就想推他出去了？还是说他已经烦他的存在——
　　唐时苏本来就长得好看，纤长的睫毛好像染上了水汽，一动不动看着他，无助的表情惹人心疼。
　　唐云帆顿时有些心烦意乱，为唐时苏的反应，也为莫名升腾的杂乱情绪，“我也没说什么，你干什么？”
　　他硬不下嘴说他，话中掺了软化。
　　真是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
　　唐云帆想。
　　唐时苏认真地说：“我不想跟他们玩。”
　　他早就看清了那些人的面孔，喜欢他外表有，羡慕他成绩的也有，但他根本不在乎，为什么要跟他们交朋友？
　　唐云帆胸腔有点闷，他想起了杨婉秀说的唐时苏的以前，他被校园暴力过，所以对人会有很重的防备心吧。
　　话在他嘴里一再酝酿，开口：
　　“我知道你学习很好，但除了学习外，朋友也很重要，你不可能一直陪着我，交多点朋友，你生活会更有趣，你的人生不能除了学习什么都没有。”
　　唐时苏方方面面都做的很优秀，他本来应该是在阳光下成长的，不是像现在这样。
　　“哥，你是烦我了吗？”
　　唐时苏声音带着低落，一半的表情沉在了阴影里。
　　“没有，你想到哪去了？”
　　唐云帆没想到他会想歪。
　　唐时苏想到，唐云帆有一天会不要他，而他只能回到自己黑暗的世界里，他的手都在发抖。
　　“我会交朋友的。”
　　唐时苏忽然闷声回了。
　　“哥，你不要讨厌我。”
　　唐云帆喉结滚动，“你不想也没关系。”
　　他心尖发涩，他觉得像唐时苏这样美好的人……足以用美好来形容，他性格温和且坚韧，像永远开不败的花朵，应该被很多人喜欢着的，该有很多朋友，能和人欢快的聊天打闹——
　　他不应该用低落可怜的眼神看着他，好像摇尾乞怜的小动物，时刻担心自己要被抛弃。
　　“我不会讨厌你。”
　　*
　　吃完晚饭后，唐云帆想起了几天没有一点动静的系统。虽然系统没什么用，他试着呼唤了几声。
　　没动静。
　　他一个人坐在床上思考，系统虽然一点人性都没有，但这样彻底的没回应情况还是第一次，好像不存在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