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老子生日,你不会就打算这么睡过去吧。”梁白哎了一声,用脚勾着椅腿坐下。
俞望掀起眼皮看他,“没钱。”
梁白牙痒痒,“我就随便玩玩儿,没输光!”
俞望闻言又闭上眼睛。
梁白这人别的缺点没有,就是爱玩儿两把,他家里管得严,大学去德国当交换生是他第一次真正放飞自我。
梁白在那边认识了俞望,被俞望带着玩疯了,就差没把裤衩当了交学费。
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人菜瘾大。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吹着海风吃水果。
俞望其实不是在睡觉,他在跟林殊星聊天,林殊星不爱腻腻歪歪地煲电话粥,偏微信又回复得极慢,俞望能怎么办?
他拿这祖宗无可奈何,只得闭目养神来打发无聊的等待时间。
梁白身上的墨汁根本擦不干净,他干脆脱了上衣扔到一边,回头看俞望,“下水,去不?”
俞望没应声,梁白插着腰叹气,“看来音姐说得没错,你是真陷进去了……”
他把墨镜架回鼻梁上,笑得有点贱,“我看你兴致缺缺还不敢问来着,你俩这不是聊得挺嗨的吗,不像是吵架了啊,那林殊星怎么没来——草,别这么看老子……那什么,哥,你别是失宠了吧?”
俞望躺在椅子上,只送他一个字,“滚。”
梁白屁颠颠地滚了。
这段对话林殊星并不知情。
此时的他正在市中心的美术馆前等俞音。
俞音没有迟到,她给林殊星带了杯冰美式,开玩笑说怕林殊星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馆内不准携带食物,林殊星和俞音便站在门廊下边聊边喝,没一会儿,天空下起了暴雨,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让行人的步伐变得慌乱,林殊星和俞音往里面站了站,脚下全是水迹。
“怎么突然就下雨了,这还真是……”
俞音望着雨帘,感叹道:“舒服。”
林殊星看着她,这的确是位非常优秀的女性,品味卓越,见多识广,气质天生性感……
这一点倒是和俞望相似,该说不愧是亲生姐弟吗?
想罢,他插着兜笑了笑,也不知道这是今天第几次想起那男人了。
“今天你跟我出来没去梁白那小子的生日会,下次你见到他,免不了要被罚酒几杯。”
“姐姐跟俞望的朋友都很熟吗?”
“还可以吧……他朋友不算多,关系也不复杂。”
“是吗。”
青年的语气游离热情与冷淡之间,这让俞音仿佛顿悟了什么,她颇感意外地看着对方,说:
“你看起来不像是会在乎男友情史的人。”
“啊……这可误会大了。”
俞望说林殊星是他的初恋,林殊星可不信,他多次与俞音聊起这个话题,这姐姐要么直接按下不提,要么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直觉告诉告诉林殊星,任务的突破点就在这里。
两人静静喝完咖啡,验票后,进入美术馆。
馆内面积不算大,应该只租用了场馆的一小部分,墙面上挂着参展作品,每幅作品的画框上都伫立着一小盏壁灯,明亮的光束打在画作上,让人能看清每一个不容错过的细节。
冷气太足,林殊星把两只手都装进口袋,看来穿外套进来是个明智的选择,他逛了一圈,最后和俞音停在某幅作品前。
俞音盯着那副画瞧。
林殊星则是看着脚底全透明的玻璃地板,那底下是流动的三原色线条。
林殊星在大学时曾参加过画展。
是作为参与方,而非被邀请看展的人。
那时候他大一,还没转系,校方联合首届大学生美术比赛的赞助商举办了一场慈善竞拍活动,林殊星在比赛中获胜,为他摘得桂冠的画作自然成为参展作品之一。
获奖画作的内容林殊星已经不记得,在那之后,他的父母去世,他从美术系转到金融系,艺术之路也止步于此。
再后来,林殊星毕业,用打工存的钱和父母留下来的资金开了纹身店,根就扎在林殊星心里,像是由那条艺术之路衍生出来的分岔路。
“你知道这个画家吗?”俞音问。
林殊星走过去看那副画,摇摇头,“没印象。”
俞音为林殊星介绍,“他叫成舟,是这几年很受欢迎的抽象派青年画家。”
短暂的停顿后,林殊星听见俞音说:“他也是俞望的……前男友。”
画展结束,成舟的两幅作品被人当场定下,俞音早就为林殊星安排了与成舟的会面。
俞音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不当一段感情的中间人。
林殊星想知道俞望的情史,于是她直接带着林殊星找上门来,她让林殊星和成舟见面,至于其他的,俞音不再参与。
林殊星在场馆内的咖啡厅里等人,他抽空回了俞望几条微信,然后打开浏览器搜索成舟这个名字。
国内能搜索到的信息有限,林殊星看了一些就懒得再看,他从手机里抬头,刚好看到成舟走过来。
这位青年艺术家带着口罩和灰色的贝雷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两人距离越来越近,林殊星坐着没动,他看到对方的脖子上有一大块疤痕。
猫来了精神,“前男友,受过伤,突破口?!”
林殊星哼笑一声,“lucky——”
情杀的可能性提升。
林殊星觉得找到凶手不难,难的是没有线索。
而现在,他按掉俞望的来电,示意成舟落座。
“林殊星?”成舟拉开椅子坐下,“你好,久仰大名。”
林殊星也说了句你好,“我倒是今天才听说你。”
成舟毫不意外,嗤笑一声,“正常,没人会在你面前提起我。”
这人完全没有身为俞望前任的自觉,像习惯了不被人挂在嘴边。
林殊星咦了一声,撑着下巴问:“你不是俞望的前男友?”
“前男友……”成舟摘下口罩,扯下衣领,满是疤痕的左脸乃至脖颈彻底展现在林殊星眼前,那些痕迹已经泛黄发黑,些许新长出来的粉色皮肤攀岩而上又堆积成新的红疤。
成舟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道:“林先生,你会这样对待你的……前男友吗?”
林殊星从展馆出来,外面还在下雨,他在门口站了会儿,周围有人跟他一样站在这里等雨停,拒绝了两个来要微信的男女后,青年的眉眼被水汽染湿,雨没有停止的趋势,林殊星不再等待,冒着雨冲了出去。
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半。
林殊星从浴室出来,回拨来自俞望的未接电话。
俞望那边很吵,他走到相对安静的地方问林殊星在干嘛,林殊星说淋雨了,刚洗完澡。
“要吹干头发,别直接睡。”俞望提醒他。
“知道了知道了,真啰嗦。”林殊星换了衬衫,去冰箱拿冰啤喝,易拉罐被打开,冰凉的泡沫和气体纷涌而出,林殊星用嘴去接,把液体嗦进嘴里。
俞望听动静就能把林殊星的动作猜得八九不离十,他问林殊星是不是穿着他的衬衫,又问哪一件,黑色的蓝色的还是白色的?
殊星窝进沙发里,说你再发挥点想象力。
俞望只是笑笑,说你最好在我面前也这么嚣张,林殊星无声地竖起中指。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俞望在电话里说埃禹岛哪里有趣,说他今天的行程,他们是怎么给梁白送祝福的。
林殊星就当在听睡前故事,他喝着酒问:“你发我的照片是真的?小老头真被墨汁喷了?”
俞望肯定道:“如假包换。”
林殊星就笑,笑完又感叹,“小老头脾气变好了,这都能忍。”
俞望:“我刚吃了现做的章鱼烧。”
林殊星:“……”
手机的机身开始发烫。
窗外雨势极猛,淅淅沥沥地就没停过,林殊星走过去看了一眼,雨水砸在玻璃上,留下杂乱的痕迹。
俞望问林殊星今天做了些什么。
林殊星倚着窗玩衬衫的扣子,说他见了一个人。
“见了谁?”
“成舟。”
林殊星问俞望,“你知道这个人吗?”
俞望嗯了一声,说知道,“你怎么见到他的,我记得他去国外了。”
“俞音说他是你前男友,所以我去见了。”
“我——”
通话挂断。
林殊星一看,竟然是手机自动关机了。
也是,他一整天都在外面,回到家都没顾上给手机充电。
林殊星觉得有些话可以等俞望回来再说,并不是非常紧迫。
想罢,他把手机放到床头充电,喝完最后一点啤酒后,上床睡觉。
俞望把人推到墙上,他单手桎住对方的喉咙,说:“没看到我在打电话?”
递过来的酒已经被砸到墙上,瓶身破碎,里面的液体流了一体。
梁白喝得稀醉,和他亲热的女孩儿拍拍他的手臂,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梁白揉着眼睛转头看到俞望,和被俞望吓得腿都软了的朋友。
“不至于不至于。”
梁白撑着沙发站起来,他不是真醉,自然也能控制场面,“俞望,哥,松手,松手……”
俞望于一片狼藉中看向他,“给我准备直升机。”
梁白咽了咽口水,问:“去哪?”
俞望说:“回家。”
6、共沉沦6
作者:狮子歌歌;
平台:晋江文学城;
文名:【快穿】不灭星;
共沉沦6:恶劣;
大雨滂破,恶劣的天气让直升机无法飞行,俞望的要求提得突然,私人飞机原本的返航时间和升空许可又定在12号下午时段,梁白底下的人跟相关人员交涉了整晚,也只能把时间提前到明早。
俞望站在别墅的阳台上抽烟,看着海浪一波接一波打向沙滩上。
灯塔很远,于茫茫雨夜中亮着渺茫的白光。
梁白拿着两瓶酒,找了几个房间才找到俞望。
他揭了堵住瓶口的木塞,踩着人字拖走过去,递给俞望一瓶,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俞望没接。
海风吹走烟灰,猛烈的雨雾笼罩着天空。
“跟林殊星有关?”俞望不说话,梁白只好随口猜道:“别真是吵架了吧。”
“俞音让他见了成舟。”
“成舟?”梁白睁大双眼,表情错愕,“草,音姐这是想干嘛,这不是——”
故意跟你过不去吗。
话堵在嗓子眼儿里,梁白探着脑袋打听细节,“那他知道了?怎么说,什么态度?”
俞望闭着眼摇头,“没接电话。”
梁白沉默下来,他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也知道俞望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
说起成舟,这人其实比梁白还要先一步认识俞望,成舟从初中起就是俞望的小尾巴,他跟俞望称兄道弟,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关系好,甚至连梁白也误会过这两人是情侣。
然而并非如此。
至少以俞望的角度来看,并非如此。
成舟喜欢俞望,但俞望对他毫无感觉,成舟从不告白,他以朋友的身份占据俞望身边的位置,以此为缺口打入俞望的社交圈,故意让别人曲解他和俞望的关系,偏偏又没人敢在俞望面前聊起这些八卦传言。久而久之,成舟便真的成为了俞望的“男朋友”。
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
那个人叫杨可应。
杨可应用成舟的生命威胁俞望跟他在一起,俞望没有理会,于是成舟差点被活活烧死,他砸窗逃出却出了车祸,一条腿粉碎性骨折。
杨可应没有肇事逃逸,他从车窗探出头说:“成舟,是俞望让我杀了你。”
成舟被吓得出国接受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治疗,这一走就是五年,谁都以为他不会再回国了。
“我还真以为成舟不会回来了,那杨可应呢?他应该还没出狱吧?当年你们家的股票那叫一个跌啊,现在想想还挺刺激。”
梁白的笑里裹着风声,“就是因为这件事,叔叔才决定花心思培养音姐当接班人吧。”
俞望被控教唆后,俞家风评骤降。
企业股票一路下滑几乎跌停,没人在乎发生什么,没人在乎真相。
俞董事长和俞夫人质问俞望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连喜欢他的人都管控不住,那他还能管控什么?
俞家真要指望这样的俞望接过公司的权柄吗?
可俞望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成舟的死活。
风波平息后,俞夫人让心理医生给俞望诊断,俞董事长期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意识到错误,他们不是不容许小孩犯错的家庭,但心理医生给出的结果却让夫妻俩寒心至极。
俞望无法与他人共情。
换句话说,俞望知道他的拒绝可能会间接对成舟造成伤害,但他还是拒绝了。
他很聪明,也很自私。
而这样的人是非常可怕的。
俞望看着雨一直下,说:“我再打个电话。”
梁白拍拍自己兄弟的肩,拿着酒离开。
——
林殊星被光亮醒。
昨晚睡觉忘了拉窗帘,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林殊星闭着眼打哈欠,习惯性摸索手机,刚好接到俞望的电话。
“你终于接电话了。”
“怎么了,有急事?”
“不……你昨晚挂我电话,我打过去你也没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