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开了,厅白幻恐怕也离开了。
今日厅白幻与这位陛下决裂,算是开启副本模式,一路变强的开始。此后四年,缙国算是完了。
月明荞,“走吧。”
郡王府的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离着郡王府还有段距离,前方传来嘈杂的声响,不知谁在喊,“郡王府失火了!”
月明荞一顿,头探出窗口往外看,声音是从前方传来的,接着是领兵带队的人驾马而去的声音。
阿柒沿着路疾步跑过来,抬头面色急切,“刚才有人传消息,郡王府着火了。”
“郡王殿下已经派人先回去了。”
月明荞身子僵硬,“着火?”视线透过暗黑的天际,眺望郡王府的方向,那里正蔓延着橘红色。
他忙着从马车下马,不小心还摔了一跤,膝盖一片泥混着血,阿柒忙跑过来扶。
“火烧了快小半时辰了,已经派人在救了,大少爷别急。”阿柒自己其实也在急,但他不得不让自己镇定些。
“夫人呢?白澜怎么样?”
阿柒摇头,“消息不明确,还不知道。”
月明荞心沉了下去,眼神黯然,拔腿就朝着郡王府跑。
“大少爷!”阿柒赶忙追,月明荞直接抢了一匹马,身子一跃而上,驾马而去。
月明荞赶到时,眼底是冲天大火,郡王府内的下人端着木桶水盆,跑来跑去。他们都忙着救火,擦着郡王世子而过也浑然没察觉。
月明荞朝着郡王府内跑,熟悉的路线,越近心越沉,越发绝望。着火的地方,正连着白澜的住处,眼里橘红色的火焰乱窜,噼里啪啦的木头燃烧。
房梁柱塌落,月明荞手心握紧又放开,而后疾步跑去。
陈四眼尖,一把就拉住了这人。
“夫……夫人……”他看了眼陈四,见这人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注:文中古诗来源,《上邪》《诗经.邶风.击鼓》《卜算子》
27、青居山
大火燃了一夜,翌日鎏阮城多了两则传闻。其一,郡王世子于皇宫为其夫人作诗,诗句广为流传。其二,郡王府失火,世子妃不幸仙逝。
自打这两则传闻盛行,郡王世子便像是人间蒸发,足足在鎏阮城消失了三个月。
已然入夏,蝉鸣阔燥,郡王府偏僻的院落中,门扉紧关。
月明荞侧身,睁眼就见阿柒凑了过来,“大少爷,该用膳了。”
月明荞顿了顿,习以为常,“我不饿。”
阿柒跪着不起,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大少爷心软,多跪会这人就拗不过会下床吃些东西。
两人沉默了会,果然床上的人就有了动静。月明荞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后下床洗漱吃饭,脸色刻板没有情绪。
“大少爷,常少爷昨日又给你送了封信来。”
阿柒目光一眺看着不远玉案台上成堆未拆的书信,这些时日,常少爷倒是每几日就会送来封信,只是大少爷从未看过。
月明荞点了点头,嘴里细嚼慢咽,“嗯。”
阿柒又问,“今日天气不错,大少爷要出门吗?”
“不要。”月明荞干脆利落的拒绝。
短暂的沉默,阿柒继续道:“郡王殿下近日送了些好玩的机关甲,要看看吗?”
大少爷关了三个月,对他来说,能与其说多些话也是好的。
“没兴趣。”
“那膳房新做了些糕点,……”阿柒没继续说下去,月明荞打断道:“我吃饱了。”
桌上的粥食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却也比许久前滴水不进要好很多。
阿柒应了声,收拾碗筷。
月明荞便起身去书架拿了本《悟道》埋头看了起来,这是他这三个月来唯一的消遣。看书虽乏味,却也可少些念想。
从书页移开视线,他眼神暼到了玉案信堆中“晴雅”二字。信堆中除了常盛的手笔,晴雅也送来了一封。月明荞并不记得是何送来的,毕竟这些日子他过得浑浑噩噩的,记性也不怎么好。
信封拆开后,他的眸子短暂的亮了亮。
晴雅暗中调查了白澜的身世,结果表明白澜查无此人,身份诡秘。晴雅还写到,或许大火中的人并非白澜。
只是某个替身。
月明荞倏而闪现那日火海里烧的面目全非的尸身,手中死死攥着的是自己送去的玉铃。
那是自己亲手送给大美人的礼物。
——
又过去三日,常盛找了过来。因送出的信迟迟没有回复,又连着三个月没见这人,他不得不来此一趟。
门拍了会,迟迟没人开门。常盛闯了进去,在见到床上躺着的少年时心紧了紧,大步走了过去。
“你要躲到什么时候?”常盛居高临下的走到床前,面色复杂,有些生气又担忧,拳头握得死紧。
这人是不打算理自己了吗?自认识以来,他还从来没与月明荞隔着三个月没说过话。
眼底的少年面容陌生,透着过度的白,唇瓣无色,瘦了许多。衣袍间若隐若现的锁骨显得突兀,身子仿佛能捏碎。
月明荞淡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面了,我为什么不能来?”常盛拢眉,若今日不来,或许四个月、五个月、是不是这人都不打算见自己。
为了那位夫人,到底要消沉到什么时候?
月明荞淡淡应了声,他对这段时间的概念不怎么清楚,只觉得过得挺快。
常盛瞧着少年垂眸,兴致极淡,就有些心疼,声音柔下去,“我们出去走走吧,月明荞。”
自打那场大火,月明荞再没出过门,他不想这人一直如此消沉。
“可我不太想去。”
“月明荞”常盛语气变了变,“你不能总这样,她不会希望如此的。”
月明荞心里堵的慌,凡是有关于白澜,都能让他心底涌出复杂的情绪,不受控制的难受。
他深呼吸了个来回,眉色不耐,准备再睡会,“你回去吧。”
常盛俯身攥住了这人皓白手腕微微用力,语气低微,“月明荞,我们走走。”
“……”月明荞怔然,没见常盛如此过,两人僵持了会,常盛没松手的意思。
就像是自己不同意,常盛会一直如此攥着。
他有气无力,还是答应了,“那你等我一会。”
常盛松了口气放开手,“我去外面等你。”
常盛站在门外,不久后月明荞穿了件青衣雾衫走了出来,他努力笑了笑,但面色太惨白,就显得病态,并不明媚。
“我们去哪?”
“青居山。”
青居山原本是处未开发的围猎场,后来因地势风景不错,皇室派官员来此修缮,不久便成了夏日度暑乘凉的地方。
青居山于今年夏日才对外开放,知晓的人不多,来的人自然也少。常盛想着月明荞当下并不喜热闹的场所,故此想到了这。
半个时辰的路,到达青居山时已近午时,太阳正是毒辣,月明荞被晒的满脸通红,隐约还有些紫外线过敏,起了红疹。
常盛有些意外,毕竟月明荞从前没有过这样的症状,只得拉着人进到了闲亭休息。
“疼吗?”常盛抢过身旁男仆手中的折扇替这人扇风。
月明荞摸了摸脸,感受更多的是痒和麻。
身体对紫外线过敏是上辈子的事,也不知怎么还带到了这,他摇了摇头,“不疼,歇一会就好了。”
只要不接触太阳,过段时间这些疹子就会消下去。
只是,看来不能再爬山了。
常盛还是不放心,叫了人去拿药。两人在亭内坐着等,没成想天色突然变了。
刚才还是烈阳,倏而就灰蒙蒙一片,乌云向着这里飘,眼看是要下雨的节奏。
常盛觉得,今日出门明显是个错误的决定,特别是带着月明荞驾马来了这么远的青居山。
他只是想让这人散心,没想会徒增这么多烦恼。脸受伤了,天气也跟著作对。
但更倒霉的事还在后面,被常盛遣返取药的男童一直没有踪影,直到快入幕,细雨淅淅索索的下起来,人还是没有回来。
月明荞拢了拢衣袍,望着回去的路皱眉问,“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会。”常盛想让这人心安,摸了摸他的脸,好在红疹好了许多。
月明荞不习惯的侧过脸,“那我们再等会。”
“嗯。”常盛眼底闪过片刻的失意,起身站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两人盯着雨发愣。半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等来那男童。
若是到了夜间山间温度定然会更冷。
常盛看了一眼月明荞,少年居府中待了三个月,体弱唇色泛白,默默缩成了一团。若是待在这亭内度夜,恐怕明日就得生病。
“我下山带人过来,你等着我。”
常盛起身,月明荞牵住了他的手,担心道:“再等等吧,他或许在路上耽搁了。”
“小雨而已,我又不是没淋过。”常盛推开月明荞的手,神态自若的笑了笑。
月明荞还想说什么,这人已经往雨里面蹿了出去,以扇遮头,向着下山的路小跑。
他脸色黯了黯,双手抱臂一个人待在闲亭内,四处除了雨声,什么都没有。
静谧之下,脑子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但他并不想如此下去,月明荞找了个角落,背靠着亭柱准备睡一觉。
睡着了,也就不会想东西了。说不定再醒来,常盛也该回来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耳边的雨声噼里啪啦落个不停,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月明荞听隐约到了踏在水中的脚步声。
睫羽眨了眨,迷迷糊糊的似乎看见一双黑靴,“常盛?”月明荞嘀咕着睁开眼,却是没发现常盛的影子。
闲亭空荡荡的,向外看也什么都没有。
错觉吗?他叹了口气,垂眸时心却又顿住了,亭内多了串脚印,显然是刚留下不久,沾染着水渍,还未干。
有人来过?
“谁?”
没有回应。月明荞站了起来,眼睛透过黑夜看,除了婆娑起舞的树影,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感觉并不好,就像暗处有伏击的毒蛇,会突然咬你一口,而你只能被迫防备。
常盛不知多久才会回来,月明荞拳头握了握不想在这诡异的地方待下去,他扭头往下山的路走,脚步越来越快。
也不管雨多大,前方多黑,总之凭借着记忆往前走。
雨水侵湿的小路泥泞不堪,他还没走多远,就摔了个狗啃泥,全身脏兮兮的,脸上手上也全是泥。
膝盖擦伤,脚踝还歪了,一阵一阵的疼。
真倒霉!月明荞抿了抿唇,忍着痛意撑着泥地爬起身,然后耳边一串脚步踏在雨水里,透着几分急躁越来越近。
伏击的毒蛇出现了,他心提了起来,手脚慌乱的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整个人就被突然横抱了起来。
头晕目眩的,月明荞抬头看见一张狐狸脸面具,“放开!”
月明荞又锤又推,浑身用力,奈何这人力气大,完全没辙。“你做什么?”
没有回话的意思,男子只是淡淡看了自己一眼,手微微收紧。
“你是何人?”
“为什么跟着我?”青居山大半夜的突兀出现一个人,总不能说是碰巧,而且刚才在亭子里这人似乎还故意躲着自己。
他搞不明白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刚才还躲着,现在怎么又蹦出来了。
男子一直沉默着,只是抱着自己往山下走。
月明荞又乱问了些问题,无论捶打还是挣扎亦或者出口骂人,这人都没放下自己的意思,同样的,也没回答的意思。
他气的咬牙,眼尾发红怒瞪,但这眼神显然没什么用。
他只得用其他的法子让这人放下自己。月明荞伸手攀住这人的脖颈,动作突然,男子一时愣在了原地,接着肩膀传来阵刺痛。
少年的的牙隔着衣料,狠狠咬了下去,像只发怒的猫,狠戾无情。
“月明荞,松口。”厅白幻轻声道。
28、倒计时
“?”月明荞顿了顿,满口血腥,“你认识我?”他看着男子脸上的狐狸面具,伸手去攥,面具掉了一半,露出了男子的一只眼。
对视顷刻,这眼睛冷冽又熟悉,月明荞拉下狐狸面具,然后是一张陌生的脸。
没见过,但这人却认识自己。
“我们见过吗?”
“你又打算不说话了?”月明荞气恼,伸手又攀上厅白幻的脖颈,仰着头张了张嘴。
“见过。”厅白幻瞧着那张凝着血的红唇,打断了他的动作。
“什么时候?”
“几个月前。”
月明荞没印象,怀疑这人说的是原身,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松开手,没再挣扎平静了些,“你跟着我做什么?”
厅白幻垂眸看了眼,他也同样想问自己,为何还是来了缙国。
听着那些传回来的消息,他终究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这人把自己关了三个月,从那明媚活跃,脸上总挂着笑的少年,突然变成了不吃不喝,不出门,颓废的自己快不认识的人。
只是因为白澜的消失,这莫名可笑,却又让他心绪复杂。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月明荞气鼓鼓的,这人话少的可怜。
“月明荞”厅白幻抱着人的手松了松,“那场大火是我叫人放的。”
月明荞身子一僵,耳廓里反复响着这句话,眼神倏然染上憎恶,愤怒、暴戾的复杂情绪,手握成了拳,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