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这里的东西都含有魔气,傅宴现在的身体根本吃不得,就连他待在这里还需要一颗驱魔珠随身携带才可以,总之麻烦的紧。
听到傅宴的话,江舒白第一反应便是怀疑,他握紧手中的水杯脱口而出:“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傅宴凄凉一笑,他摊开双手,让站着的江舒白看清楚坐在轮椅上的自己,自嘲道:“你觉得以我现在的模样,能够耍什么花招?”他声音悲凉,低下头不再看江舒白,“江舒白,你太高看我了。”
江舒白也知道自己的反应过激了些,可,可是他也有着自己的顾虑,毕竟他现在对于傅宴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警觉,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他顿了顿,安抚自己不安的内心,犹豫着问傅宴道:“你……你到底想怎样?”
傅宴看着窗外满是憧憬的模样,“只是想逛逛罢了,成日待在房中有些闷而已,”傅宴低着头满是落寞难过的表情,他声音暗淡道:“若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江舒白看着傅宴愣神的模样,他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说:“你先待着,我出去一会儿。”
待江舒白离开后,傅宴一扫之前的消极暗淡模样,嘴角带笑看着关上的门,长舒一口气感叹道:“看来这几个月,我的示弱和装可怜还是有用的,终于不再一直盯着我了。”
江舒白出门后不知该去哪,他的思维很混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现在内心很混乱,明明当初的目的只是为了“祝余”而已。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傅宴殊的要求,明明,明明……
江舒白的认知清楚的告诉他,这人根本不可信,不能信,可他……
江舒白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相处这一个多月,江舒白明显感觉他和之前是不一样的,却又觉得没什么不一样。
他现在已经完全认不清那个人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是那副模样,若是装的傅宴殊这个人未免也太过厉害了。
江舒白脑子很混乱,他站在高山上往下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因为瘴气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下面的世界,就像是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一般。
看不清就算了,江舒白不想逼自己了,因为他知道无论如何,傅宴殊终究是要死的,纠结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当江舒白进入房间时,并没有看见理应在此的傅宴殊,他瞬间瞳孔放大,心中满是愤怒,江舒白一边寻找,一边喊他的名字,话语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傅宴殊?傅宴殊?傅……”
当他推开內间的房门时看见了浴桶中正在泡澡的人,目光呆了呆,诧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客栈的房间分内外间,其实內间也就是平时的洗漱的地方,只是一般客栈用一扇屏风就够了,但高级一点的会分开弄成一个小单间。
这间房是江舒白刻意为傅宴寻来的,毕竟他现在宛若凡人,洗澡沐浴是每日必备的,更何况驱魔珠虽然有效,但以傅宴的身体长时间待在魔界损害也很大,泡泡特制药水对他也有益。
傅宴知道刚才江舒白的举动一定是以为他偷偷溜了,这么好的时机当然要加以利用,傅宴脸色苍白,低着头闷闷的说:“我……只是想沐浴,总是……让你来帮我,不太好。”
江舒白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当进门没有看到傅宴殊的那一刻,他根本来不及多加思考,他真的被骗怕了,怕那个人又再一次的玩弄他,戏耍他。
江舒白低着头低声道歉道:“对不起,”顿了顿,他终是答应了傅宴之前的请求,“明天,我带你去魔市转转。”
傅宴看着他笑了笑,真诚的对他道谢:“谢谢你。”
半天,江舒白才反应过来,以傅宴殊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能力一个人进来沐浴,他奇怪的问:“你怎么自己沐浴的?”
傅宴不好意思转过头不敢看他,小声解释道:“我让店里的小二帮忙的,我不想总是麻烦你。”
江舒白心中总觉得不对劲,但他又怕只是自己多疑,毕竟现在傅宴殊已经成了这幅模样,再翻身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可他就是放心不下。
他不知为何心中总是坎坷不安,怕眼前的傅宴殊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江舒白走到傅起一旁的面巾帮他轻轻的擦着背,一如往常。
半晌后江舒白突然开口对傅宴叮嘱道:“以后不要这样了,”想了想又解释道:“我不觉得麻烦。”
傅宴听到后嘴角微弯,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开心,“好!”
当然,毫无疑问,这次又是江舒白帮傅宴殊洗的澡,傅宴现在当废人已经当得心安理得了。
第二日,江舒白果然信守承诺,中午吃完饭后便推着傅宴一起出门转转,傅宴现在经过修养之后那张脸已经恢复如常。
嗯,就是看上去还挺能骗人的。
一路上魔界那些妖娆妩媚的姑娘们都直直的盯着傅宴那张脸看个不停,时不时还透露出一些对于他腿不能行的遗憾话,但这并不影响什么,至少傅宴并不在意这幅模样。
傅宴其实这么久了也没时间好好看看傅宴殊这张脸,之前他洗漱时倒是在水中瞧过一眼。
说个不好听的,长得太过正派,简直比江舒白那张脸还要像个修仙界的人士,而且是那种风光霁月,风度翩翩的仙者模样。
冷淡如霜的眉眼,纤薄的唇,墨发如瀑,偏偏江舒白还喜欢给他买白色的衣服让他看上去完全就像个仙风道骨的神仙模样,怪不得将主角一众人骗的团团转。
傅宴着实想不通,傅宴殊一个超级大反派是怎么长成这幅模样,又是怎么培养出这种气质的,着实让人生疑?
看来古人言人不可貌相,诚不欺我。
不过无所谓,越是如此,对于傅宴而言越是有益,毕竟世人都会下意识的被第一印象所误导。
哪怕他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但只要他长得好,容貌过人,人们总是会下意识的对他宽容一些,觉得他不至于非死不可,甚至还会因迷恋他的外表而模糊正邪之分。
江舒白一个修仙之人,其实对于魔界地界的魔气也不是很喜欢,况且他待的久了也对身体有害,但傅宴殊要杀宋怀,只有来到魔界才行。
傅宴没走一会儿怀中便抱了一大包东西,并不是江舒白买给他的,而是魔界这些姑娘太过热情塞给他的,有一便有二,毕竟小姑娘对于这种仙者姿态,高不可攀的人总是很有好感的。
两人正往前走着,突然有个梳着长辫子的姑娘冲了过来,她的气势吓了傅宴,在那一刻他感觉若不是他在轮椅上坐着,恐怕会立刻飞奔离开。
因为那姑娘的架势看着简直就像是想吃了他一般,好在她只是从傅宴和江舒白身边擦肩而过,宛若被什么人追着一般。
江舒白愣了一瞬,低头看着傅宴问道:“怎么样,没吓到吧?”
呆愣的傅宴迟缓的点点头“嗯!”,那副模样可不像是没被吓到的样子。
江舒白瞬间察觉到不对劲,他往腰间一摸,果然,挂在腰间装钱的荷包没了。
“我的钱被偷了。”江舒白皱着眉头,心想这些魔道之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都能随意偷盗。
傅宴听到他的话,立刻回答:“那还不赶快追回来。”
说话间两人瞬间移动到了那名女子身前,她吓得立刻想向后逃去,但江舒白怎么可能给她这个机会。
他挡在那姑娘面前伸出右手没有好脸色的说道:“东西拿来。”
没想到那姑娘却一下子跪在了江舒白面前,她眼含泪水的拉着江舒白的衣角,“仙者求你了,我娘生病了,我实在没办法,”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求你了,我只想给她治病。”
江舒白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其实心中根本不信,这都要归功于傅宴殊这些年对他的荼毒,他的心已经坚硬如铁,对于这些事情下意识的会想是不是骗子。
没想到傅宴却先他一步说出了他心中的话,“我如何能相信你的话?”
姑娘听到傅宴的话后仿佛看到了希望,她跪在地上蹭到傅宴面前拉着他的衣服,急忙解释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我家,我娘她等着用药,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傅宴看着她嘴角微弯,点点头答应了,“可以。”
江舒白也没有反对,他倒想看看这姑娘会耍什么手段,若她不是骗子自然无所谓,一点小钱给了便给了,但若她是骗子,江舒白并不介意对女人动手,毕竟现在他的眼中只有善恶之分,并无男女之别。
第6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6)
那姑娘弯弯绕绕将两人带到了一处偏僻的荒坟堆,周围看上去都没什么人出现,只有一件简陋异常的茅草屋。
江舒白悄悄施了个术,却发现眼前所见并不是假的。
两人跟着姑娘走到茅草屋外,她上前一步推开了门,对着屋内甜甜的喊道:“娘,我回来了。”
屋内果然真的如她所言,有一个头发花白,精神不振的老妇人躺在床上。
妇人费力的睁开眼,看见是自己的女儿回来,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瑶儿,你回来啦。”
听到老妇人的话后,江舒白有丝惊讶,原来这人竟然和瑶瑶一个名字。
屋子很小,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屋外的角落里到是有一些做饭的器具,但看上去脏兮兮的,唯有熬药的罐子看上去挺新的,似乎最近一直在熬药。
床上的妇人看到女儿身后还跟了两人,便有些激动的想起身,傅宴温柔的笑着阻止了她的行为,“夫人不必起身,我们是瑶儿的朋友,来看看您。”
听到傅宴的话,老妇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瑶儿,这……”
姑娘给了傅宴一个感激的眼神,笑着对她的母亲说:“是,娘亲,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们想来看看您。”
老妇人听后没说什么,只是轻咳一声,低着头缓缓对女儿说:“还不快给你的朋友去沏壶茶。”
姑娘听后离开了小屋,去准备烧水沏茶。
老妇人费力的想坐起来,江舒白上前帮了她一把,将人扶着坐了起来。
老妇人对江舒白笑笑表示感谢,她看着屋内的两人道歉道:“真抱歉,仙人,我家这环境你们也看见了,其实……我知道你们不是瑶儿的朋友。”
老妇人笑的有几分凄凉,“她成日里只想着给我治病,哪来的时间交朋友?”她越说越难过,嗓子嘶哑干涩,“是不是我那不孝女儿又偷你们东西了?”
傅宴赶紧摇摇头,否认道:“怎么会,没有的事。”
老妇人却并不相信傅宴的话,她从左手上褪下一个成色一看就很差的镯子,递到江舒白面前。
她拉着江舒白的衣袖恳求道:“仙者,我身上只剩这个了,求求你们不要和瑶儿计较,她是个好孩子,是我不该活着继续折磨她。”
傅宴看着江舒白动摇的神色,温柔的笑着回答:“您怎么会这么想?瑶儿她很好,是她帮我们追回了偷东西的小贼,”又再次强调,“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江舒白听到傅宴的话后,第一反应是他又在骗人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善意的谎言未尝不是好事,难不成要如实相告才对?
不一会儿瑶儿烧好了水走了进来,她不好意思的拿了两个带着豁口的杯子,倒了些水进去,“抱歉,家里没有茶叶,希望你不要嫌弃。”
傅宴微微一笑,“怎么会?”他看眼前的人只倒了两杯水便猜到她们家中可能没有杯子了。
江舒白看着手中的水有些不知所措,喝不是,不喝也不是。
傅宴微笑着将手中的水杯递到老妇人面前,温柔的笑着说:“夫人,您先喝点水。”
老妇人摆摆手,连忙拒绝道:“我……我不用,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
傅宴笑着将水塞到她手中,嘴角带笑,温柔的解释说:“我们是修仙之人,早已辟谷,无需喝水。”
老妇人不再拒绝,接过傅宴手中的水,“抱歉,我都忘了,你们仙者不似我们凡人。”
江舒白听到她的话后有些诧异,“凡人?”
妇人叹了口气,自然知道他为何诧异,虽然这里算是魔界与人界交界处,但很少有人类会住在这里,因为他们根本受不了魔界魔气侵蚀。
妇人轻咳一声,解释说:“我的丈夫是个魔修,多年前我们一同住在人界,可是有一年他出门后就再未回来,我等了许久依然没有消息,便想带着瑶儿一同过来魔界找他。”
妇人看了一眼默默流泪的女儿,遗憾的说:“可惜我是凡人,身体受不住魔界的煞气,好在瑶儿继承了他爹的体质,并不怕魔气侵染,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怕是等不到……”
傅宴皱着眉,一副想帮忙的模样,“能问一下您丈夫叫什么吗?”
妇人激动的轻咳一声,回答道:“我丈夫名乐炎,不知仙者可曾听过?”
傅宴认真的想了想,最终却抱歉的摇了摇头,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江舒白。
江舒白却在听到后震惊的张大了眼睛,乐炎他不但认识,此人还救过他性命,甚至为了救他而死在了虚言幻境之中。
但他不确定当初那个乐炎是不是妇人口中的“乐炎”,他忽的想到一件事,便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物递到妇人面前,“不知您可认得这个?”
傅宴看着江舒白的动作,心中一紧,默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