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管家也站了起来,道:“咱们国公爷发话了,诸位明日一早,来我这领赏钱,都是公爷给大家这一年的酬劳,来府上不满一年的,也可以领。”
萧承衍侧眸看向梁轻,低声道:“我也可以吗?”
梁轻看向他,莞尔:“世子若不嫌弃我那点臭铜钱,便去领吧。”
月色落入他眼中,明亮的好看极了。
萧承衍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起来。对新的一年的那种喜悦和期盼好像又浮现了出来,而且不同于他前世身为帝王周围人的忐忑恭敬、不同于流离挣扎时的孤独凄冷,也不同于年幼时、同父母一起过年的循规蹈矩。
梁轻身上有一种没有尊卑概念的感觉,只分善恶黑白,他如月辉雪色般疏离冷淡,却又柔软明亮。
吃过晚膳,梁轻便回屋了,他的身体不好,受不得劳累和寒风。外头的烟花将天边照的一阵阵亮,梁轻方才见过了,觉得没有现代的好看。
梁轻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迷糊着就要睡过去,萧承衍却过来把他摇醒,道:“药膳送来了。”
梁轻眉头一皱,把脸微微撇过去,显然很不想在大过年的日子,还要吃这个东西。
萧承衍看着他,勾唇笑了一下,片刻,他凑上前低低道:“不喝,我就亲你。”
他声音压的很低沉,这是萧承衍从话本上看来的,那些里头的情爱故事,都颇有些强制偏好什么的,一方不答应,另一方便要迫.使对方做些什么,让对方顺服了才行。
萧承衍猜测,梁轻爱看这种,应该也会喜欢这种路子吧。
梁轻果然睁开眼,面色平静地看着萧承衍,细细看对方的浅色眸子、以及俊美深邃的面容,确认对方还是那个萧承衍,道:“世子……在我房里看了什么吗?”
他回来时发现,案桌上他的话本不见了。
萧承衍没接话,将他抱起来。药膳放凉了便不能喝,况且喝迟了对梁轻身体也不好。
梁轻推拒不过,勉强喝了一半,皱眉低头,发现食盒里空空的。
萧承衍发现了他的目光,道:“府医说你晚膳吃多了,不运动,会积食伤身,不许再吃别的了。”
糕点、甜食,都没了。
梁轻眉间蹙了一下,这是他不满时的表情,他抬起眼道:“世子方才说的……不兑现吗?”
萧承衍:“……”
这个时候再不做点什么就不是男人了。萧承衍将梁轻抵在床头,跟对方接了个并不算长的吻。吻上去后萧承衍终于明白了梁轻的意思,梁轻嘴里都是苦涩的药味。
或许是那药味太苦了,也或许是萧承衍方才喝了甜的东西,梁轻仰起头,也会伸出舌尖碰他。这种类似索.要的意味让萧承衍有些兴.奋起来,直到梁轻咬了他一口,萧承衍的理智才回来了。
梁轻将剩下半碗药膳喝了。
萧承衍道:“今天还没有人给你送过东西。”
梁轻一愣,他的确给国公府上每个人都给了赏钱,但作为长辈和一家之主,却没有人给梁轻送什么。
不过过年送银钱就是为了个喜庆,梁轻也没想过自己能拿到什么。
梁轻一愣,见萧承衍忽然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挂在梁轻胸前的带子上。
梁轻垂眸,发现那是一枚晶亮剔透的玉佩,光泽盈盈,雕工精巧,下方垂着红色丝带。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甜
我就直说了,想看看大家的爪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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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梁轻愣了一下,他伸手摸了下胸前的玉,润而不凉,触感细腻,连色泽看起来都如水一般漂亮晶莹,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东西。
“为什么送我这个?”梁轻有些疑惑。
如果仅仅是因为过年,一般都应该是给银钱。当然,也不排除送礼物、希望来年能拿到镇国公的一个人情、想获取自身利益的人。
但萧承衍怎么看都不像后者。
萧承衍勾了下唇,往日梁轻总觉得他太过老成成熟,他笑的时候,神色难得透出一丝少年人的狡黠和不羁来。
“想送便送了。”萧承衍随意说道,“这算是我手上唯一一个稀罕物。”
其实这还是他花钱去赎回来的,豫王府上的东西,一部分查封给了梁轻,另外一小部分流入临安典当行后进行拍卖。
萧承衍作为豫王府世子,本身人在临安,又有着前世的经历和头脑,想弄回他母亲送自己的玉佩并不难。
而且这块玉佩自己未曾戴过,没有人能认出来是他送梁轻的。
玉是暖玉,贴身戴着也不会凉。梁轻握紧手中的玉,萧承衍话都说到这地步了,他自然不好推辞。
而且他也挺想要的。
梁轻将被子掀开,爬到另外一边伸手掀开了一点窗户,玉佩随着他的动作摆动,在木板上碰了一下。
他伸手将玉佩握住了,梁轻以前在现代不喜欢戴首饰,最贵的也只是一块男士手表,此刻戴着玉有些不习惯,道:“不小心打碎了怎么办?”
萧承衍将挂在衣架上的狐裘拿过来,给梁轻披在身上,道:“那就只有把你赔给我了。”
梁轻:“……”
听起来像是很亏本的买卖。
梁轻屋外的院子里灯火亮着,不光如此,镇国公府和临安城内各处人家的灯火都亮着,似乎大家都在除夕守岁,等着新年的到来。
外头陶管家送了热水过来,给梁轻洗漱用,见到萧承衍在屋子里,愣了一下道:“还要叫绣绣过来伺候吗?”
萧承衍非常自然道:“这边有我就行了。”
“……”
梁轻道:“小姑娘人呢?”
“刚喂过您那两只兔子。”陶管家道,“现在跟府上的仆役们一起在东院那边说话呢。”
陶管家说完就下去了。梁轻生病的时候,也都是萧承衍伺候他的,宽衣解带做的很熟练。不过梁轻身子弱,冬日里也洗不了澡,简单洗漱弄完,就抱着他的小话本缩在床铺上。
萧承衍把东西都拿出去,自己去浴房简单冲了个澡。梁轻在屋内等了他一会儿,果然见萧承衍推门又进来了,梁轻笑盈盈道:“世子留下陪我守岁吧。”
没一会儿,梁轻感觉到床一沉,熟悉的冷冽沉香气息落入鼻尖,萧承衍将他揽进怀里,一只手把玩着他挂到腰间的玉佩,将红色的穗带拨弄在梁轻的话本上,扰的梁轻都没法集中精力阅读了。
梁轻索性合上话本,咬牙道:“你若无聊,不如自己去外头吹西北风?”
萧承衍见他恼了,便不动了。
不过梁轻也没心情继续看了,他撑起身,面对萧承衍坐着,道:“我今天看到小太子,着实没有半点太子的威风,被那淑妃污蔑了也不知道辩解反驳,吓白了小脸,可怜兮兮的。”
萧承衍早已听说了太子与皇后禁足反省的消息,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梁轻低声道:“太子冲撞了淑妃,淑妃怀有身孕。”
萧承衍皱起眉,梁轻道:“在除夕之日罚了自己的皇后和太子,我们这位皇帝也真是够薄情的。”
萧承衍这才明白了梁轻白日回来说的话,他伸手捏了捏对方的手心,梁轻看着消瘦,但骨架不大,手却捏着软,手心热乎乎的。
梁轻说:“不过,皇后作为母亲,站出来保护太子,可惜皇帝对他们不好。”
萧承衍道:“皇后家族式微,皇帝心中没有顾虑,做什么对不起皇后的事、也不会有靠山来为皇后撑腰。”
他微微低下头,将下巴搁放在梁轻肩膀上,道:“我身后也没有倚杖,公爷往后伤了人的心,回头至少哄一哄我罢。”
梁轻愣了一下,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硬是给气笑了,道:“你……你这男宠做的,是不是越来越戏多了?”
萧承衍疑惑:“戏多是什么?”
梁轻不想跟他解释,他觉得冷了,便下意识往萧承衍怀里贴过去了些。他有些困的打了个哈欠,在窗外的烟火的声音里叹息般问:“除夕过后,临安还能安定多久呢?”
直到第二日清晨的光落入房间,梁轻睁开眼,他根本没能守岁到第二日,他体弱,中途就睡着了。
梁轻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对方的一只手臂还压在自己的腰上,沉的明显。
梁轻抬起头,看着枕边萧承衍的脸,对方的睡颜很安静,脱去凌厉后帅气就更加明显,剑眉星目,鼻梁挺俏。
只是眼下有些淡淡的乌青,显然是昨夜熬过了。
梁轻被对方抱得紧,梁轻从未第二日起来还与人如此亲密交缠在一起,这种感觉很奇怪,仿佛他们不是男宠与主子的关系,而更像是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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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王的接风洗尘宴办在太和宫中,因着是经常拿来办宴会的场所,四处风景极好,长长的白玉阶两侧系着彩带,殿外还有莲花池和梅花树。
梁轻带着萧承衍入席,他穿越以来行事一直很低调,这跟梁轻平生为人一样,他不喜欢招惹别人,除非别人来招惹自己,但因为自己身份地位太高,一般人也不会轻易来招惹自己。
而如今与自己为敌的安定侯毕竟也要面子,又从小受到严苛教养,明面上不会做踩人一脚的事,而是把真正的杀意布置在暗处。
梁轻与安定侯打了个照面,安定侯看了看他,又看了眼萧承衍,直接道:“国公爷近来频频针对本侯,本侯想要讨个说法。”
自从赋税案以来,安定侯安插在文官中的几个暗桩,被牵连一一落马,他的势力折损严重。偏偏他想要扶持人上去时,梁轻的人又从中阻挠。
而且这阻挠很有意思,因为梁轻似乎也不想要那些位子,只想要安定侯的人不上位,这不等于让他不如意不好过吗?安定侯能不生气吗?
梁轻看着他,神色冰冷如霜,淡淡道:“只是看不顺眼罢了。”
安定侯气急:“你!”
他一介武夫,又是上过战场的将军,陡然生气起来,威势和杀气也十分骇人。偏偏梁轻的神色未变不说,连他身后推轮椅的萧承衍,都面无表情道:“烦请让一让。”
萧承衍推着轮椅绕过安定侯,往席位上去了。
萧承衍因为没有被皇帝邀请,只能将梁轻送到后,去偏厅同太监们一起等待。
两人暂时不能在外面表现出太亲密的姿态,萧承衍落在公众视野里的时候、没有跟梁轻交谈过一句话。在外人眼中,便是是萧承衍心中不愿、梁轻非要逼迫把人带入皇宫出丑一番的情景。
梁轻抬头,才发现自己的席位对面,正是潘知。对方代替西南王出席,今天又是特意为潘知接风洗尘的,所以潘知坐在前面也不出奇。
微妙的是,安定侯坐在潘知旁边的位置。潘知进来时,还向安定侯行了礼,表示自己坐了高位逾矩了的歉意。
两人一片和睦,众人的眼神也渐渐不对了。梁轻终于明白过来,这位子安排,就给人一种镇国公府与西南王府不和的印象。
也不知道这是内务府无意安排的,还是有人特意而为,但至少对于梁轻来说,并不影响他的计划,也不会影响萧承衍与潘知交好。
很快皇帝便入场了,太子没有同行,而他身边却带了淑妃,偏爱之意非常明显。
皇帝先问候了远在西南的潘浩广、也就是西南王的身体近况,然后问了边境情况,潘知一一回答了,皇帝赞许地看着他,道:“小潘年少有为,又英俊帅气,朕心甚慰。小潘,你娶妻了没有?”
望见潘知明显傻愣住了的表情,梁轻忍着嘴角的笑。
逃不过的,竟然是长辈的催婚。
潘家历代驻守西南边境,重要性不言而喻,先帝曾赐婚潘知的爷爷与皇室公主,既巩固了中央的权力,又造就了一段佳话。
皇帝有些这个想法,但他觉得自己此时正年轻气盛,毫不担心西南王有胆子造反,便说:“这几日在临安,多出去玩玩,结交一些朋友,别闷在府里。”
潘知松了口气,跪地行礼道谢。
很快有舞姬上来,皇帝不关心这些,与身边的淑妃低声交谈,时不时还要吃对方送来的水果。宴会过半,皇帝忽然问梁轻:“朕打算租个画舫,元宵时去游船看花灯,爱卿同朕一起吧?”
正握着茶盏走神的梁轻一愣,抬起头,对上皇帝期待的目光。
下方的陆枫忽然咳嗽了一声,梁轻回过神,惊觉这是一个大圈套。
皇帝出宫是大事,他一旦答应皇帝那句话,就等于默认对方可以出宫,回头出了事,承担责任的可就是他了。
梁轻慢悠悠道:“多谢陛下厚爱,只是出宫游船,又是元宵节,鱼龙混杂,陛下还是在宫内安全。”
皇帝神色很不满。
梁轻倒也不怕就这么一句合情合理的话得罪了皇帝,面色仍然是平静又淡然。顿了片刻,梁轻看向皇帝,又说:“陛下知不知道,今日是为西南王的接风洗尘宴?”
皇帝不解道:“朕当然知道。”
梁轻严肃道:“那陛下为何不带储君?”
皇帝一愣,身边听见了梁轻的话的大臣们也都一静。
梁轻道:“是西南王不是西南王,还是太子不是南越的储君?既不让藩王与储君见面,如何让太子以后担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