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要下来一起吗？”白咎眼看着男人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骤然变得无措起来,脸庞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染上绯红。
　　林昭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咳、咳，忒弥斯，不、不了。”
　　“你不喜欢吗？”
　　人鱼的嘴角立刻就耷拉下去,尾巴也失去了它的生气，甚至连鳞片也变得黯淡起来了，林昭眼瞧着小人鱼变得丧气起来。
　　“忒弥斯，好吧，就一会。”还没等林昭反应过来，人鱼再次把他卷到了水中。
　　“林~”白咎将头靠在林昭的肩上，而后看他看见了林昭耳垂旁边新鲜的伤痕，似乎是他刚才不小心划出来的，但林昭天生似乎就对痛感不敏感，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划伤了他的脸。
　　白咎凑近，蓝色的眼睛将林昭残缺的脸收入眼底，很难不去想象这样的伤痕背后是怎么样的一场事故。
　　人鱼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一些微凉，随着呼吸尽数撒在耳垂上的时候，林昭还是有些发抖，他扭过头去，想要让忒弥斯不要胡闹，但——
　　与呼吸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热感从脸部的神经传导到大脑。
　　顿时，林昭的脸就烧红一片。
　　忒弥斯刚才是亲了他嘛？
　　就在刚才，忒弥斯的唇碰上了他的脸颊。
　　“林，你这里，受伤了。”白咎像个没事鱼一样，指了指林昭受伤的地方，他动了动自己的尾巴，托住即将从自己尾巴上滑下去的林昭。
　　林昭顿时就变得结巴了起来，他手足无措地捂住自己的左脸，“忒弥斯，下次，不要这样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没有底气，他离忒弥斯太近了。
　　“可是，影片上说，如果啾一下的话，伤口就会好得更快。”
　　林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忒弥斯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应该给忒弥斯看那么多婴幼儿教育片的，林昭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的决定，他想把事实告诉人鱼。可是他看着忒弥斯的眼睛，就无法将真相告知小人鱼。
　　忒弥斯只是一条才在人类社会生活了一个月的幼年人鱼，他并不明白这个举动在人类社会中的含义是什么，这只是人鱼表达善意的一种方式。
　　“林...”白咎的眉毛几乎和眼角连在一起，冰蓝色的眼睛中伪装出焦急的情绪，“是哪里不对
　　林昭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后——
　　比之前更为明显的触感从脸庞到达脑内，林昭的瞳孔不自觉放大。“那就再啾一下吧。”白咎亲完之后，眯着眼睛对林昭说道。
　　林昭：......
　　怎么，又被一条人鱼亲了。
　　“林，你心跳的好快。”白咎的手指点触在林昭的胸膛。
　　“忒弥斯，咳，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林昭一向好使的脑子突然就转不动了，他找了一个明显很敷衍的借口想要离开，人鱼总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这种感觉...有点失控。
　　白咎眼角微颤，“好吧，我会等你的，林。”
　　怎么办，好像做了一件对不起人鱼的事情。林昭觉得自己刚才欺骗人鱼的行为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举动，忒弥斯是一条人鱼。他不应该用人类的行为准则去判断忒弥斯的行动。
　　白咎贴着玻璃望着林昭离开。
　　人鱼的尾巴垂落在池壁。
　　细长的手指贴在刚才触碰过林昭皮肤的唇上，好像还有一点残留的温度，林昭刚才是慌乱了嘛？
　　白咎的脑海里浮现出林昭的那一双淡漠疏离的眼睛。
　　林昭好像一直都是那一副模样，不论别人说什么、对他是什么态度，林昭似乎就没有明显的感情波动，而在刚才，林昭的心，跳得特别快。
　　一声一声如同擂鼓。
　　但在林昭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时候，白咎也听见过这样的声音，很快，可林昭却掩饰的很好，一丝激动都没有泄露出来。
　　现在不一样了。
　　*
　　林昭几乎是逃命似的的离开了疗养间，人鱼的眼睛就好像是一汪没有底的深潭，刚才被亲吻的部位散发着酥麻的感觉。
　　明明知道忒弥斯这个亲吻是不带有任何感情的，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忒弥斯的靠近是那么的自然，他下意识地依赖着自己，他是那么的无瑕，一点杂质都不沾染。
　　而自己却想着如何才能将忒弥斯...
　　“你怎么在这儿？”江秋声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林昭的思考，他的语气略带惊喜，像是等待了很久，“这里已经不让你进了。”
　　不知不觉，林昭竟然下意识的来到一间被重新装潢过的实验室，实验室的名牌被换过一次，烧焦的痕迹似乎还残存在门框上。
　　“走错了。”林昭轻声说道，而后转身想要离开。
　　“待会中午，一起吃个饭。”江秋声的声音很小，但在走廊的过道里却被放大了几倍，“林昭。”
　　林昭停住了脚步，这还是这三年来江秋声第一次主动找他。
　　“你想做什么？”
　　江秋声走过来，抬头看看满布的监控，皱起眉头说，“吃个饭都不可以嘛？”而后才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语气，“小交换。”说着，江秋声把一个迷你的存储器塞到了林昭的手中。
　　“林昭，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江秋声的声音骤然之间变得很大，像是故意说给别人听得那样。
　　林昭握着那个硬质的金属，心底嗤笑了一声。而后他迈着一轻一重的步子，缓慢地离开了他曾经待了两年的实验室，这里并不会带给他美好的记忆。
　　艾米、江秋声、郑夐......一个个的，真是有够烦的。
　　正无聊吐着泡泡玩的白咎耳尖微微动了一下，他游过去的瞬间就被人抱了一个满怀，他用手戳了戳林昭的背脊。
　　“忒弥斯。”林昭的话酝酿着浓厚的情绪，“能啾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林昭的人鱼观察日志4
　　人鱼在亲吻的时候并不会用牙齿攻击人类。
　　------碎碎念------
　　考完了本科的最后一场期末考，虽然每年都在熬大夜背书，但还是有些舍不得。
　　没有完成的双更，明天补上，谢谢大家的等待呜呜呜。(但我真的写得有点慢，哭唧唧，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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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50这个人鱼有点甜
　　比之前更加亲昵的一个触感从唇上而来,人鱼的亲吻带着潮湿的气息，林昭可以看到人鱼和头发几乎一色的睫毛,上面还挂着点水珠，如同碎钻...点缀着他的忒弥斯。
　　等等，林昭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忒弥斯这一次亲吻并不是他的脸，而是——
　　这...
　　口腔的空气被掠夺着，人鱼的身体从水池边缘不停地逼近平台，林昭惶恐地睁大了眼睛,上半身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双手撑在平台上，但平台上面的水却有点黏滞，林昭的双掌一点一点挪动着。
　　呼吸不上来了。
　　“林，这样好一点了吗？”
　　终于，在林昭感觉自己就要窒息的时候，忒弥斯松开了捧着他脸的双手,但下颌的黏液却还在不断地向下淌着。
　　白咎上下摇摆着自己的鱼尾,嘴角出现了两个小括弧,他用指甲点了点林昭的眉心，“林，有感觉好一点嘛？”林昭的表情很有意思,白咎在听到林昭的话之后，心跳快了好几下。
　　他是来找自己撒娇来了吗？白咎当时忍不住想。
　　林昭调整了一下呼吸,人鱼的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畔传来，林昭哪怕看不清人鱼的脸也可以想象出来人鱼的眼睛一定是弯成了上弦月。
　　林昭的眼白因为缺氧浮出潮红，他咳了两声，被汗水打湿的黑发贴在颈窝,咕咚吞咽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放大。
　　是人鱼的。
　　“林，我饿了。”
　　林昭的声音还带着喘，他为什么会来找人鱼？他不由产生了疑惑，他究竟在想什么，林昭懊悔得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他一定是被郑夐带着变成笨蛋了。
　　“饿了。”白咎又重复了一遍。
　　他的眼睛停在被林昭拍红的脑门，强硬的说道，“林，我不希望你伤害自己。”人鱼的眸色骤然变暗，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容商榷的严肃。
　　林昭整个人是挂在人鱼的手臂上，人鱼的力气真的很大，他几乎，或者说从来没有从忒弥斯口中听到过这样严厉的话，林昭不由觉得，他刚才是做了什么上天害鱼的事情了吗？
　　“忒弥斯，抱歉。”带着薄茧的手抚摸过人鱼白皙的脸，留下淡淡的红，“饿了是吗？”林昭看了一眼时间，是快到12点了。
　　他揉了揉忒弥斯的头发，在他精心的照料之下，忒弥斯的头发都散发着光泽，质感好像绸缎，林昭不由眯起了眼睛。
　　忒弥斯之所以会来疗养院是因为在捕捞的过程中产生了机体严重的应激反应，而且营养不良...而现在，忒弥斯的身体明显好多了。
　　看起来，他的动作要快一些才可以了。
　　“稍微等我一下，我会给你带午餐。”
　　“林，我想吃肉。”白咎把人扶正，在林昭摔倒前夕用鱼尾轻轻替他支撑了一下，“还想吃零食，可以嘛，林。”
　　闪着星星的眼睛还有水光，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林昭。
　　是个人都忍不住的吧。
　　但林招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不行。”
　　“只有一点点。”白咎继续挣扎，他真的，吃够了带着鱼腥味的鱼了，但是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人鱼应该吃鱼。
　　他想吃肉啊！
　　“一点点也不行。”林昭将手伸到了水下，手掌轻轻覆盖在人鱼的腹部，水流从他的指缝之中窜过，温热的触感似乎让林昭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很快得将手从水池中拿出，“咳，就是不行。”
　　他的声音很轻，一锤落音。
　　“林~”
　　“为什么？”
　　“身体不好。”林昭站起身，看了一眼始终，犹豫片刻后还是决定去赴江秋声的约。
　　*
　　白咎这次等了很久，才等来了林昭，他看上去有些发呆，被他咬了一口都没有注意到，等到伤口的血被舔舐掉的时候，林昭才恍然才梦中惊醒。
　　他的脸上带着一抹坨红，他抬头看着水池边的人鱼。“忒弥斯。”林昭的目光带着一些试探，他问白咎，“我不会伤害你的。”
　　白咎歪了一下脑袋，“嗯。我知道啊，林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类。”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扬起头说，“是特别的人类。”
　　林昭笑了笑，黑色的瞳仁灰蒙蒙的，他的笑十分克制，他蹲下身，鼻尖蹭过人鱼的鼻尖，他说，“忒弥斯，你也是。”
　　耳尖的有些红，白咎的手摸过滑腻的鳞片，他将头埋到水下，水面咕噜咕噜冒着泡，藻绿色的长□□在蓝盈盈的水面上，纠缠成一团。
　　等到耳尖的温度褪去，他才从水中抬起头，“还饿。”
　　腹部黑色的鳞片不断地向下侵袭，尾巴上银色的鳞片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林昭垂眸注视着忒弥斯的变化。
　　希望江秋声说到做到吧。
　　白咎将最后一尾鱼从林昭的手中咬过，嫣红的舌尖像是故意那样滑过林昭敏感的手掌，科学家的手指很长，指甲从来不会超过指缘，手指上的神经血管分布十分复杂，被不小心触碰到的地方仿佛是有微弱的电流流过。
　　他收紧了手掌，一如往常，对忒弥斯说，“该换水了。”
　　但这次林昭的心不在焉是白咎明显可以感觉出来的，林昭，在想什么？白咎的眼睛盯着看似平常没有变化的背景，不由在背后皱起了眉头。
　　按照系统给他的原本走向。
　　林昭在照料人鱼且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偷偷进行的人鱼研究，林昭的研究近乎是疯狂的。但是这个疗养间进出门都有检查的仪器，林昭如果想要将一些东西带出去的话，势必就会被发现。
　　是有人在帮助他嘛？
　　白咎的疑惑很快就得到的回答。
　　吵闹的声音将他从梦中唤醒，他游上去，人群从门外鱼贯而入，白咎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是之前那个上将来的时候和林昭说过话的男人。
　　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和林昭蓝色制服不同，他是研究院研究员的白色制服，左胸是金色的院徽。
　　感受到人鱼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江秋声推了推眼镜，不动声色的勾起了唇角。
　　师哥给他的人鱼观察日志说得没错，人鱼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但他也具有同样的高等的智慧，如果和人鱼沟通好的话，他甚至会对人类产生依赖。
　　机器调试的哒哒声、皮鞋踏过地板的声音...这些原本细碎的声响通过水放大了好几倍，白咎忍不住躲到了角落里。
　　真是有够烦的，林昭呢？
　　怎么不见林昭，他不是应该照顾自己吗？
　　自闭的白咎用鱼尾把自己包裹起来。
　　等到人群散去，空气重新回到平静的状态，白咎在从角落里出来。
　　除了他的呼吸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呼吸。
　　那个冷着脸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