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阴郁受重生了[穿越重生]——BY:东施娘
东施娘  发于:2021年09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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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气平静得像叫宫人备膳。
  两旁的宫人当即拿了碗和小刀靠近那个北国使臣。北国使臣被粗大麻绳绑死在椅子上,完全动弹不了,闻言虽奋力挣扎,也只不过是让椅子脚略微挪动。
  我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刚要阻拦,太子就半侧过身,让宫人在我面前遮一屏风。
  那瞬间,我看到他的表情,或者该说没有表情。
  刹那间,我要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太子的脸隐于阴影里,虽五官纹丝不动,可眉眼的阴鸷杀气众目俱瞻。
  一句话在此刻浮现于我脑海中——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太子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挑起两国之战。若是原来,我朝未必惧怕,可如今皇上病重,内又有洪灾难民,根本经不起战争。
  宫人们很快取了一碗血端到我面前,我闻到血腥味,近乎作呕。而太子也在此时走到我身旁,他拿过血碗,又命宫人退到屏风后。
  “弟弟,把上衣褪了。”他对我说。
  我摇头拒绝,“他未必是蛊主,取他的血没用。”
  太子以往都会笑,可这几日他连唇角都懒得抬一下,“不试试怎么知道,弟弟怎么还不把衣服褪下?想让孤帮忙?”
  我没办法,只能将上衣脱下,待会他见到我体内的蛊虫对这血没反应,应该就会放了这个使臣。
  可我没想到,片刻后,太子说的话是。
  “拿浴桶来接血,有多少放多少,放光为止。”


第98章 大雪(7)
  我立刻将衣服穿好,转过身对太子说:“蛊虫不出来,就代表他不是蛊主,你再放他的血,放再多也没有用的。”
  这几日,我让人去藏书阁找了有关蛊虫的书,但藏书阁的宫人来禀,说有关蛊虫的书尽数送到东宫去了,此下藏书阁没有。
  没有书,我只能在太医院院首为我看诊时,问他情况。
  大多蛊虫分子母蛊,蛊主为了操纵蛊虫,在蛊虫幼时就会喂血给蛊虫,不喂其他食物,久而久之,蛊虫就会认主。
  有极其厉害的蛊虫,甚至能在他人体内感应到蛊主。
  如果这个北国使臣是蛊主,就他放的这碗血足够让我体内的蛊虫有反应。
  太子似乎已然听不见我的话,宫人们得到吩咐应声去做。那个使臣也听到了太子的话,哭喊求饶起来。我隔着屏风听到他疯狂挣扎的动静。
  椅子脚在砖石上挪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只是他没喊两句,他就被旁人拿东西塞了嘴。
  这时,浴桶已经被宫人搬了过来,我见此想从屏风后冲出去,拦住那些人。
  可我还未绕出屏风,就被太子抱住腰身拦了回来。
  “弟弟怎么这么心软?不过一个北国人,也值得你为他说话?”太子语气淡淡,他向来视人命如蝼蚁。原来他还会在我面前遮掩一二,不知是皇上病重的缘故,还是我发现他的身世秘密,他现在本相毕露。
  我扭头看他,“他不仅是北国人,还是北国使臣。你这样子,会挑起两国之战的。”
  太子垂眼,目光落在我脸上,他刚要说什么,殿门外忽地传来声音。
  “殿下,皇后娘娘来了。”
  太子听到这句话,眉头拧了起来,眼里也流露出不快。他松开我,替我整了整衣服后说:“你回寝殿。”
  我看一眼还被绑着的北国使臣,“那他……”
  “弟弟。”太子语气加重了些,“你听话,回去。”
  皇后既然来了,肯定是来劝诫太子的,那么太子多半是不会杀这个北国使臣。我想到这,暂收起心里的不安,准备离开。但我刚走到殿门口,就看到皇后带着人过来了。
  她看到我时,瞳孔略微一缩,厌恶之情显于面上。我见避不开她,只能低下头同她行礼。
  “儿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没有理会我,她径直走进殿内,看清里面的情况后,立即让人把北国使臣松绑,请去偏殿休息。
  可那些宫人没动,只是面色惶惶地低下头。
  皇后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她看向太子,冷笑了两声,“好好好,母后已经叫不动你身边的人了,是吗?”
  太子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句话,而是掠过皇后,给我使了个眼神。我知道他要我离开。
  我也觉得我不适合待在这里,转身要走,却又被皇后喊住。
  “九皇子。”皇后转过头,她比皇上年龄要大,年华已逝,但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美貌,“你进来说话,暑气未褪,站外面可别中暑了。”
  我回话:“谢皇后娘娘关心,但儿臣还是不打扰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说话了。”
  可皇后并不准备放我走,她缓步走到我面前,如一位和蔼的长辈拉住我的手臂,“好孩子,今日我们三个好好说说话。”她又对太子说,“你手底下这些人要是不退下,那母后就直接说了。”
  太子面无表情地摆了下手,宫人们尽数退下,带着北国使臣一起。
  “弟弟,你也退下。”太子说。
  皇后拉住我,“他退什么?有些话他在这里听更好。”
  宫人们离开后,皇后脸上瞬间失了笑意,她对我的脸伸出手,长长的护甲在我脸颊处刮过,“这张脸——把本宫的儿子迷得五迷三道。”
  “母后!”太子语气变得不大好。
  皇后细长眉轻挑,“本宫有说错吗?”她转过身去,说话语气咄咄逼人,“母后已经忍了你不杀他,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为了他,不惜在这种紧要关头下旨捉拿北国使臣。若北国与我们开战……”
  “那就开战。”太子不冷不热地说。
  皇后像是被气到,呼吸都重了几分,她哈地笑了一声,是觉得荒唐的笑,“朝儿真是翅膀硬了,你在这里为了他要闹到烽火戏诸侯的地步,可怜你远嫁蒙古的长姐,你知道她如今过的什么日子吗?蒙古内乱,她夫婿被人杀了,她膝下只有一个不到三岁的幼子。”
  太子表情骤然变了,他抿紧唇,凤眸似有暗潮涌动。
  皇后接着说:“当初你长姐离宫,你病了七日,梦里都在说要接长姐回来,如今全忘了吗?”
  “我没忘。”太子换了自称,他神情流露出焦躁。皇后见状,几步上前抓住太子双臂。
  “既然没忘,你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朝儿,杀了他,拿他去跟北国使臣赔罪。”
  太子没动。
  皇后长吐一口气,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太子肖她,我原以为只是相貌,但我现在发现不仅仅是相貌,眉眼的气质也像。
  “你若不想杀他也行,拿药喂他,喂成个禁脔养在床上便罢了,但你就不要真碰他了,还不知道那蛊虫有什么害处。北国使臣那里,母后替你去说,总不过是母后拉下这张老脸。”
  太子挣开她的手,“母后,儿臣的事就不用母后操心了,儿臣自有……”
  话未说完,皇后就一掌打在了太子脸上,力气之大,让太子那张白皙的脸瞬间出现巴掌印。
  “本宫怎么会有你这么糊涂的儿子?!你真要为了他什么都不顾了吗?”她说此话,又气且怒,还以手握拳在太子胸膛砸了好几下,“我辛辛苦苦将你培养得这般好,你为了那个贱人的儿子,三番五次忤逆我,现在又拿整个邶朝去儿戏。你长姐是为了邶朝,为了你能坐稳太子之位才出嫁的,你现在要为了他毁了邶朝,让你长姐的付出变成一场空吗?”
  她说到此处,带着杀气的眼神看向我,那双与太子相似的凤眸里不仅有杀意,更有滔天的恨意。
  可渐渐的,那点恨意消散了。皇后走到我面前,居然跪了下来。
  “当本宫求你,你别迷惑本宫的儿子了。”
  我从瞬间的愣怔中回过神后,当即要扶起皇后,可皇后不肯起来,她哀求我,“你放过他吧,他已经为了你付出太多了,本宫给他娶的侧妃,他碰都不碰,现在又为了你,不惜杀北国人给你治体内的蛊虫。”
  “母后!”太子强行将皇后搀扶了起来,“你跟他说这些做什么?”
  “母后求他放过你啊,朝儿,母后为了你,什么都肯做的,你长姐也是。”皇后在太子怀里哭得泪水涟涟,我不由后退了一步。
  太子注意到我的动静,但什么都没说,他看着我退出殿外。
  我心里复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回到庄贵妃身边。庄贵妃没醒,但气色比前几日好些了。我轻轻握住庄贵妃的手,低唤了声母妃。
  庄贵妃自然不会应我。
  我转眸看向窗外,因为连月的雨,窗外的花都比往年少。最后一丝天光被云敛去,孤枝残花静静兀立。
  我又转回头,更低地喊了声母妃。
  “我该怎么办?”我轻声问。
  -
  翌日,我被允许出宫了,是四皇子帮的忙。
  四皇子知道我被困在华阳宫哪里都不能去后,将此事透露给许多朝中老臣。如今皇上病重,前朝局势云谲波诡,有不少老臣就上折子。
  我虽不知道折子上写了什么,但太子应该还是没能抵住压力,将华阳宫的守卫撤了大半。
  在我得令能出宫的时候,宋楠也回来了。
  他回来见我时,面色沮丧。
  “卑职办事不力,先前收集的药渣被人拿走了。”
  我早猜到是这个结果,太子给庄贵妃下毒,自然不会落下证据。
  “没事,你陪我去天极宫,我要去见国师。”
  我表面上是为庄贵妃祈福,去天极宫点长明灯,实则我是向国师求助。国师像是早就猜到我会来,看到我的眼神半点惊讶也没有,而一旁的彩翁则是迅速飞到我肩头。
  它数月未见到我,此时亲热地以脑袋蹭我脸颊。不过没蹭两下,就盘问我:“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佛经是不是都没抄?”
  我摸了摸彩翁的羽毛,就同国师行了礼,“弟子回来了。”
  国师对我微微颔首。
  我过了好一会才把心里的话说出,“弟子有一件事想请师父帮忙。”
  “为了那里的事吗?”国师目光望向东方,那是皇宫的方向。
  “是。”我顿了下,“我想带我母妃、父皇他们离开这里。”
  对于太子,我原来是惧、是怕,我想报复林重檀,所以才会跟太子周旋。原先也有过感激,他在林重檀那件事将我的痕迹尽数抹去,可他不该动庄贵妃。
  我恨他给庄贵妃下毒,恨他草菅人命、残暴不仁,我是绝不可能留他身边,所以我只想带着我在乎的人离开京城。
  至于谁为君主,我不想来做这个决定。
  国师久而未语,直至彩翁没耐心地啄了下他的羽冠,他才终于开口:“逢舒,假若今日你之选择可能会影响邶朝未来局势,你还是要做这个决定吗?”
  “师父的意思是?”我有些不安。
  国师将啄他羽冠的彩翁捉下来,递给我,“你们这些皇子出生的时候,我给你们都算了命,你的命数是几个兄弟当中最难看清的,但你的命又跟邶朝息息相关。我让你抄写佛经,长居天极宫,是希望你能摆脱这个命运,但现在看来,恐怕难了。是你父皇让你来找我的吧?
  皇宫的下面有个巨大的地下通道,可以直接通向城外,这是每一任皇帝和国师才知道的事情,地下通道因横纵路太多,没有地图的人进入那里,只会死在那个地方。我将地图给你,你把彩翁也带上,它对风极其敏感,若你不慎遗失方向,它可以帮你。”
  国师在说话的时候,彩翁突然挣开我的手,它飞到我后颈,脑袋往我衣领下面埋。


第99章 大雪(8)
  我被彩翁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不由伸手将它抓出来,“彩翁,我知道我回来晚了,我跟你赔罪。但我现在有重要的事跟师父说,你别闹。”
  彩翁不说话,只一个劲偏着头盯着我后背看。我心里有事,也顾不上彩翁的奇怪,跟国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师父,弟子近日得了两颗药,想请师父看看有没有毒。”
  我把铜铃里取出的两颗圣药拿出,国师接过我手中的药,仔细辨认许久后,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容露出一丝惊讶,“这是北国的圣药,几十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一颗。当时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北国人将此献上。先帝一年后中了蛇毒,御医们束手无策,最后是这颗圣药解了你先帝身上的毒。”
  国师拿起那颗黑色的药,“至于这颗——”他继而喊过彩翁,彩翁低头闻了闻黑色的圣药,就作势要吞。
  还是国师拂手将它推开,这才避免意外发生。
  “无毒。”国师将药还给我,一同给我的,还有地下暗道的地图。
  离开天极宫前,我给国师行了个标准的大礼,双臂交叠,与肩平齐,“弟子向师父辞行,此一别,只望师父珍重身体,事事顺遂。”
  国师没有应我的话,只是将手轻轻落在我头顶上,又松开,似有叹气声响起。他转身踏入禅室的内间,我一直等看不到国师的身影才站起,抬首望向四处。
  我在这里长居三年,细细算来,比在宫里的时间还长,如今要离开了,而一离,就彻底离开,跟这,也是跟京城告别。
  十六岁那年,我与林重檀离开姑苏远上京城。我至今还记得我初入京城时,内心的兴奋与忐忑,以及夹杂带对这块未知繁华地的好奇。
  再忆往昔,如黄粱一梦,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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