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好人。”曲慕白盯着闻珩的眼睛下了一个定义。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因为…”曲慕白顿了片刻,眼睛看了看挂在对面墙上的钟表,声音有些缥缈,
“时间到了。”
什么意思?
闻珩迷惑,只不过已经是最后一个问题了,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他又亲了曲慕白一口,
“好了,别想他了,看看你老公我!”
“干什么!”曲慕白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
闻珩也不恼,傻笑了两声,“不生气了吧?”
曲慕白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嗯,不生气了。”
“那,过来抱抱。”
闻珩笑着蹭了过去,却在抱住曲慕白的瞬间觉得一阵心悸,胸口像是被密不透风的东西包裹住,喘不过气,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一个报时声,
12月24号凌晨四点整。
他生日的前一天。
也是中,原身在浴室里ge腕自杀,心脏彻底停止跳动的时间。
第四十章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想起身告诉曲慕白,却丝毫使不上力气,最终还是挣扎着被拉入了黑暗之中。
他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闻珩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滩浅水里,刚刚没过耳朵,脸颊处还能感受到水波的飘荡。
不知为什么,寂静的空间内突然想起一串悠扬的钢琴声,起起伏伏,像是送别,又像是引导,耳边的水流声突然变大,一阵急流之后,闻珩突然感觉到眼前似乎有一点光亮。
难不成是天堂吗?
他慢慢睁开眼睛……
白色的窗帘半开,微风拂过轻轻将其吹起,邀请耀眼的阳光洒进来,精致的装潢,满屋的图书,缓缓升起烟雾的香炉,最重要的,还是坐在钢琴前面的那个,认真弹奏的男孩。
清秀俊丽的脸庞,带有少年人惯有的雌雄莫辨,黑色的头发蓬松柔软,偶尔调皮的几缕微微翘起,随着风微微晃动,让人忍不住想上前rua一rua,揉一揉,他好像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闻珩半靠在衣柜旁,安静欣赏着,直到一曲终,
“好听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沉浸在音乐之中的闻珩拉出,抬眼间,钢琴前的少年正看着他,肤色白到透明,阳光下,甚至微微泛着白光,他又重复了一遍,
“好听吗?”
“……好听”嘴角扯出一抹微笑,他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好听。”
“……”少年没再说话,默默起身走向闻珩,脚尖对脚尖,四目相对,气氛突然就微妙了起来,面前的人慢慢凑近,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看着眼前的脸慢慢放大,闻珩呼吸有些急促,慌乱之间,一阵风拂过,少年越过他拿起书架后面的绘画本,《辛德瑞拉》。
“看过吗?”
少年随意翻阅了两下,抬头问。
“小时候看过。”
“喜欢吗?”
“还可以。你喜欢吗?”
“……嗯。”
他低着头莹白的指尖划过画本,闻珩跟着看了一眼,很典型的一场戏,灰姑娘自己制作的礼服被继母连同两个姐姐毁掉好在仙女教母及时出现,用魔法变出漂亮夺目的裙子,由此灰姑娘得以参加舞会。
精致漂亮的马车,英俊的车夫,疾驰的骏马,南瓜车上的公主笑得是多么的开心。
“可惜都是假的。”
少年淡淡说道。
马车再精致,内里只不过是菜地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南瓜,车夫再英俊,魔法之下却是那只忠心的老狗,至于骏马,几只小老鼠罢了。
曲慕白往后翻了两页,绘画本上,华丽的宫殿外,辛德瑞拉仓惶跑向南瓜车,长长的阶梯上,一只耀眼的玻璃鞋静静躺在第二十三阶台阶上,书页的最顶端,大大的钟表上,零点零分是那么的刺眼。
美梦就是这么碎了。
“啪”的一声,曲慕白将画本合上随意丢在一旁,随意拨弄了两下头发,转身走到窗户旁边伸了个懒腰,闭着眼睛感受微风轻轻触过他的脸庞,扭头看向闻珩,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嗯?”闻珩愣了一下了,反应过来他的问题才发现这不是他所熟悉的曲家书房,随即摇了摇头,
“不知道。”
“伦敦。”
闻珩走到曲慕白身后,低头的瞬间忽然发现他耳朵后方的纹身,野蛮生长的玫瑰,根茎蜿蜒着埋入衣领处。闻珩内心微动,原来,那个纹身,这么早,就已经印在他的身上了。
玫瑰……
“高考那天…”
“我看见了。”曲慕白并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地像是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了一样,“在人群的最后面,没被踩坏,挺好看的。”
“……嗯。”
两人都不在说话,闻珩舔了舔嘴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盯了那朵玫瑰看了好久,最终抬头,说着曲慕白的视线望去。
遥远的泰晤士河畔,每天精准报时的大本钟坐落在那每隔十五分钟,威斯敏斯特钟声将在整个伦敦的上空响起。
听说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童话故事,此时此刻沉睡在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美丽的黛安娜王妃,在梦中,她不再是以前的灰姑娘了,英俊的王子牵着她的手,在华丽的殿堂内翩翩起舞,周围铜镜的倒影中,她面带微笑,幸福的感觉溢于言表。她闭上眼睛,永远地睡着了。仿佛是因为不舍得从那么浪漫的梦中苏醒。就像安徒生童话每个故事的结局一样:最后的最后,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闻珩扭头看了一眼被随意丢在架子上的绘画本,一阵风吹过,书页翻动,童话的世界总是完美的,时间永远定格在幸福的结局,像是走累了,就停下来邀请灰姑娘跳上一曲缓慢的华尔兹。可现实却不会,远方传来庄严肃穆的钟声,精准的十五分钟一次,钟内的齿轮早就带上了惯性,一刻也不停的运转。
时间,总是在流逝着。
两人都沉默着看着远方,仿佛出了神一般。
半晌,曲慕白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这次会待多久?”
“我也不知道。”闻珩摇摇头,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一旁的钢琴上,手指拂过琴身,漆黑的表皮能够清晰倒映出他的身影。
“又是不知道……”曲慕白喃喃重复了一遍,眼睛依旧盯着泰晤士河畔的大本钟出神,秒针还在一格一格的转动着,时间,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
“那在你在的这段时间里,敢不敢跟我谈个恋爱?”像是问你今天吃的什么饭一样随意,曲慕白甚至还走到旁边闲情雅致地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隔着热水升起的水雾,让人看不清楚他脸上的情绪。
“嗯?”
闻珩愣了一下,落在曲慕白眼里却是在犹豫,在想着如何委婉地拒绝自己。
“逗你的,我就说说而已,知道你不敢。”少年嗤笑一声,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我敢!”
那层纱轻轻的扬起而后翩然落下,一阵风拂过,空气中好像充满了花朵的清香。
为什么要浪费这么珍贵的时间呢?
灰姑娘的水晶鞋还在手中,不是吗?
闻珩轻轻舔舐了下唇角,看向曲慕白,谁也不知道这次消失他会如何,所以趁着自己还有意识,还能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好好珍惜一把吧。
时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赌盘,他和曲慕白都是上面的赌徒,只能抓住现在的机会。
不顾一切,孤注一掷。
他笑着,又重复了一遍,
“我敢。”
“那,那我们……”
没想到闻珩真的能够同意,曲慕白有些出乎意料,一时间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慌乱之间都不知道对方已经走到自己身边了。
直到手腕一进,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他抬头,眼中的男人一头清爽的黑色短发,剑眉星目,一双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对方抱住自己,轻笑一声,接上他没有说完的话,
“那我们在一起了……”
“接下来就请多多指教了,我的,男朋友。”
曲慕白的手不自觉摸了摸闻珩的脸,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闻珩的身影,
“闻珩,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尾音中又夹杂着一丝鼻音,他这人不愿意多说什么,可是面对每次的分离,总有些属于自己的委屈。
闻珩张了张嘴,想回答一句好,却始终没能将这一个字从嘴里吐出来,虚幻的承诺确实张口就来,可他却不想再将一束玫瑰丢在地上了。
说不出口的时候就别说,做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就好。
放在腰间的手臂收紧,闻珩稍微低头吻上曲慕白的唇瓣,牙关轻启勾住对方的舌尖一起嘻戏,寂静的房间内像是有闷闷的哼声响起,明明还不到大暑的季节,屋内的空气却让人觉得燥热无比。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夹杂着一两句英文,闻珩没听清,却忽然被曲慕白一把推开,
“稍等!稍等一下!”
他的唇瓣上还带着一丝晶亮,眼神因为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带着一丝慌乱,脸上也如同火烧云一般嫣红。
胡乱摸了两把嘴唇,曲慕白深呼吸了两下,拉下刚才被闻珩撩起的衣服,整理好,这才收拾心情打开门,
“有什么事吗?”
“没事,看你一直在书房没动静,我就上来看一眼。”
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英国老太太,带着一副小小的眼镜,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
看见人没事,老太太扶了扶眼镜,准备走的时候才发现书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黑衣男子。
她有些惊讶地看向曲慕白,“这位是……”
“我的……”
曲慕白看向闻珩,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然而,有些人注定秒懂。
“欧——欧——我懂,我懂……”老太太嘴巴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一边双手合十,一边点头,“舍友,对吗?我知道你的意思。”
“……”曲慕白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冲击地有些不知所措,还没开口就看到老太太一脸兴奋的转身,“欧,我的上帝啊,多么可爱的男孩子,我去给你们做点小饼干吃。”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还是去慕白打破了这满室的尴尬。
“嗯……要不然出来走走?”
“可以啊。”闻珩闻言点头,跟着曲慕白边聊天边朝楼梯口处走去。
“我也刚来没多久,在国内待得闷得慌,正好学校有个交换项目,我就申请过来散散心。”很有质感的楼梯,每踩一下都有一声闷咚声。两人聊着天走到楼下,曲慕白拿下玄关处的外套,冲还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喊道,
“玛丽小姐,我们出去一趟,我带他转一转。”
“好的,但是别忘了还在等你们的小蛋糕,小甜心。”
“好的,我们会在晚餐前赶回来。”
凉风习习,阳光明媚,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玛丽小姐今年60岁了,很好的一个奶奶,我刚来的时候,因为申请和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忙的不行,就把租房子的事情交给了一个朋友,结果这家伙当时泡妞泡得来劲儿,没看好我所在的校区,房子给我定在了偏远的郊区,当时那家伙还信誓旦旦,说给我定的房子特别棒,地址先不给我,等我到伦敦了再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结果,惊喜没有,惊吓倒是不少,当时就是在飞机上和我交谈的玛丽看见站在机场门口一脸迷茫的我,主动邀请我住在她家,这才能有惊无险的安顿下来。”
此时的曲慕白完全没有了刚开始的高冷,也没有成熟时期的沉默寡言,一脸的兴奋,嘴巴说个不停,像是想把自己这么多年的每一件事都细细的告诉闻珩。
闻珩牵着他的手走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发表一两句自己的疑问,“玛丽小姐?她没结婚吗?”
“没有。”曲慕白摇摇头,“以前听她说喜欢过一个男人,两人一见钟情,火速坠入爱河,可就在两人结婚前夕,男人因为一些事情被捕了,之后两人的婚事也不了了之。”
“那玛丽小姐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其他人吗?”
“玛丽说在等他。”曲慕白把滑到肩膀处的外套往上拉了拉,“她说,人这一辈子,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真爱对于她来说就是,她可以嫌弃重新了解其他人很浪费时间,也可以觉得等待爱人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真爱……
闻珩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牵着手静静地压着马路,途径一家肯德基的时候,他顺口问了一句,
“我们去点一个儿童套餐吧。”
他这次没有手机,也不知道现在是几月几号,但就是觉得,每次过来的时候,要带着曲慕白去吃一次。
然而,旁边的某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地拒绝,
“不吃。”
“怎么了?”
闻珩纳闷,以前他不提这人都会明里暗里阴阳怪气地提醒他该带自己来了,怎么这次不一样了?
“这边的快餐店难吃得要命。”
曲慕白拉着闻珩快速朝前走去,“快走!”
“好吧……”闻珩没办法,顺着他的劲儿向前,突然想到家里的玛丽还在给他们两个烤小饼干,余光中瞥见旁边的超市,将闷头一个劲儿往前走的人给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