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苦口婆心:“早年朕也喜欢独宠一人,但是结局你也看到了。”
无论宠谁,外戚都会作妖,制衡是最重要的。
哎,这儿子像他。
沈磡:“且不说我乐意,顾家不都被赶出京城了。”
皇帝眼睛一眯,突然觉得沈磡比他还高瞻远瞩。
独宠之前,先把这个人身边的隐患全都铲除了。
这倒也是一种方法。
皇帝有点满意:“总之,你抓紧生个儿子。”
沈磡左耳进右耳出,“父皇您老当益壮,自己干吧。”
沈磡进宫只花了两刻钟,回到家时,顾长衣仍然坐在床上面壁,目光盯着某处不动。
沈磡端着刚做好的鸡汤,恨不得在膝盖下方垫一块搓衣板。
“媳妇,还在生气?”
“没。”顾长衣的声音有些飘忽,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去。
沈磡:“那你转过来喝汤。”
顾长衣微微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磡:“我好像……早产了?”
现在已是初秋,顾长衣身上盖着一条丝绸薄被。
沈磡眼尖地看见被子下,顾长衣的肚子好像小了一点。
肯定是小了。
顾长衣的肚子他天天摸,每天什么样子,沈磡十年八年都不会忘记。
沈磡吓得差点把鸡汤洒到地上,他把碗放在桌上,脸色骤变,难道是侧妃的事把媳妇气得早产?!
顾长衣才怀孕六个月半!
“媳妇?”沈磡简直要疯,“暗三!快去请舅舅和姜徐!”
沈磡颤抖着手掀开被子,生怕看到顾长衣被血染红的下身。
迎接顾长衣生产的这一天,沈磡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事实上他还没有,否则不会每天深夜都会惊醒,摸一摸顾长衣的肚子才能睡着。
他希望时间走得快一些,趁小崽子没长胖快快卸货,又希望时间慢一些,等到可能会出现的万全之策。
他眼眶赤红:“长衣——”
顾长衣话没说完,忽然就被掀了被子,还有点冷,“啊……”
被子下的衣服被单都干干净净,哪有什么血迹。
沈磡懵了:“孩子呢?”
顾长衣:“好像是进了保温箱。”
沈磡听不懂,但是看顾长衣的神色,稳了稳神:“什么意思?”
顾长衣:“很久之前,我就发现无涯境裂出了一个小无涯。前阵子,你师父来那天,小无涯消失了。”
“今天它又出现了,里面有个崽儿。”
跟前世住在保温箱里的早产儿似的。
顾长衣动动手指,甚至能戳到外围那层柔软的云。这些云像羊水一样,呵护着里面的孩子。
这些云的数量一直在减少,等它彻底不见时,顾长衣相信自己能把崽子从无涯境里“拿”出来。
沈磡定了定神:“小无涯只有一个?”
不能两个都关进去吗?
顾长衣眨眨眼:“不知道,顺其自然。你猜猜是男是女?我现在能看见他。”
沈磡无所谓,他小心地摸了下顾长衣的肚子:“少了一个,你肚子疼不疼?”
顾长衣:“你都不理一下儿子吗?”
亏他跟你长得还挺像。
顾长衣戳了下那层云,劝你识时务一点,剩下的日子抓紧向我的样子靠拢。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啦,但是番外会长一些,可能打算写双胞胎互相模仿坑爹,长大后,弟弟惹了桃花总是报哥哥名字,哥哥负责把人残忍拒绝,从不翻车但总有一天翻车的故事。
第79章
顾长衣的双胞胎“早产”了一个,?着实惊动了舅舅和姜徐。
两人围着顾长衣,让他形容一下小无涯里的崽崽状态。
顾长衣:“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沈磡催促:“舅舅你先看看顾长衣的身体。”
他怕顾长衣有哪里不舒服却不肯告诉他。
殷雪臣和姜徐轮番上阵,确认顾长衣没什么事。
姜徐作为一个神医,?对于医学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大宝到底什么样的?”
早产的这个是大宝,?姜徐这么想。
顾长衣形容不来,干脆提笔画了一个……Q版。
闭着眼睛的宝宝蜷缩在柔软的云层里,非常萌。
姜徐沉默了:“你看到的大宝就是这样?”
顾长衣:“不是。”
但他又不是写实派画手。
顾长衣道:“严格来说,?他两都还没出生,谁大谁小不一定呢。”
从无涯境出来那一刻,?才算真正的诞生。
这天以后,?顾长衣的肚子变化得很慢,?里面的崽子似乎能体谅父亲的辛苦了,长得很慢,?脉象上又很健康结实。
殷雪臣不拘着顾长衣的吃食了,想吃就吃。但顾长衣前一阵子养出来的习惯还在,?没有报复性吃撑,?饮食习惯十分良好。
顾长衣有空就要盯一会儿小无涯的崽子,?慢慢见证他的五官越来越像自己和沈磡的结合体。
生命是这样神奇,他手里握住了一个奇迹。
沈磡见他老盯着手掌瞧,有点吃醋,?“你看看我。”
顾长衣抬眼看了一下他:“你眉毛跟他很像。”
沈磡黑着脸:“不是应该他跟我像?”
“不要在意这点细节。”顾长衣叹气,“我算是相信天底下没有父母会认错自己儿子了。”
他一点一滴地看着崽子长大,?怎么可能认错?
沈磡泼冷水:“你怎么知道肚子里这个不是一模一样?”
顾长衣:“就算一模一样,我天天盯着这个瞧,胸有成竹,绝对不会混淆。
沈磡借机道:“教育最重要的是要一碗水端平,你只看一个,?另一个会难过的。”
所以都别看了。
顾长衣想起沈璠的控诉,明明沈磡过得鸡狗不如的,沈璠竟然还觉得沈磡拥有的比他多。
顾长衣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倏地,他眉头一展,道:“一个早产,一个怀胎足月,怎么看都是前者吃亏嘛,我现在多分点关注只能算是弥补。”
他觉得自己的儿子们感情一定很好,每次他用手摸肚子时,都会感觉到一阵由内而外的舒适,仿佛兄弟两距离拉近产生的正反馈。
沈磡捂住他的眼睛:“那能不能分点关注给我?”
顾长衣嘴角一勾,伸手抱住沈磡的腰:“好啊。”
沈磡抓住他的手按在腰上,“这只手不许动了。”
顾长衣靠在他肩膀上,天气转凉,蹭来蹭去变成一个舒服的姿势,“你有没有想好名字啊?”
之前烦恼多,也不知男女,现在一切云开雾散,向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沈磡抿了下唇:“在皇室,我这一辈从玉字旁,取美玉之意。但我现在觉得,石头也挺好,稳重坚定。”
还会有顾长衣这样的脸盲患者,傻傻地撞到石头上来。
皇帝曾经说过要给沈磡改名换姓,沈磡说自己习惯了,名义上改成了赵磡,实际上亲近的人都没改口。
沈磡:“一个叫顾砃,一个叫顾礴,你觉得如何?”
“随你姓一个吧。”顾长衣其实对姓氏无所谓,渣爹传的姓罢了,他没义务继续传下去。
沈磡:“想都跟你姓,然后长得再像你一些。”
沈磡声音很低,像是在和两个没长开的崽儿商量。
他其实很嫌弃自己的长相,不希望孩子跟他太相似。
顾长衣愣了愣:“不是,八百年了,还吃沈璠的醋?”
沈磡理直气壮:“不行?”
一想到万一有崽子遗传了顾长衣的脸盲,逢人就叫爹……沈磡就想把沈璠丢到万里之外!
顾长衣声音弱下来:“这个应该是不遗传的。”
错在他,行了吧。
顾长衣又振作起来,捧着沈磡的下巴亲了一口:“在我心里,你现在是独一无二的。以后我对沈璠脸盲了,他站在我面前我都看不清脸。”
……
沈磡呆在京城,免不得隔三差五被皇帝叫去研读国事。
一开始沈磡装傻充愣,后来他发现皇帝真的会按照他的意见去办,便没有办法再拿国家大事开玩笑,认真了几回。
皇帝跟发掘一块璞玉似的,在教导沈磡这事上乐此不疲。被气了,就赶回家几天,消气了叫进来做一桌菜父慈子孝。
沈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多是时间还是在家里陪伴顾长衣,处理明日楼的事。
顾长衣可不想陪沈磡看公文。
沈磡:“想发展通达山庄,明日楼难道不是最好的参考?我教你怎么处理这些事,跑什么?”
顾长衣找回了搁浅的事业心,在沈磡身边坐下:“我不能只管运货吗?”
他有钱,请职业经理。哪怕找不到,不还有沈磡可以白干苦力?
沈磡:“不能。”
什么经理,沈磡要吃醋的。
在这期间,沈翎和张浩西南平叛归来,皇帝论功行赏,顺势将沈威的城防营指挥权转交给了沈翎。
沈威不太情愿,但是皇帝暗示他,若是不放手给自己儿子,那就给别人。
权衡之下,沈威的护城营兵权最终被剥夺了。
皇帝顺势把指挥权一分为二,安插了一个心腹进去。
沈翎兴冲冲地给大哥大嫂送特产,却没见到顾长衣。
沈磡给他做了碗面打发他。
“真好吃!以后我在京城任职,还能上门蹭饭吗?”
以前沈磡和顾长衣还住在侯府,他厚着脸皮上门也就罢了,现在他们搬出去了,需要更厚的脸皮。
“这几个月不方便。”沈磡转移话题,“特产给你二哥送了吗?”
沈翎:“送了,送了,你们一样的。”
“嗯。”沈磡不知道沈璠收到特产会是什么心情,他也懒得理会。
沈翎低声道:“不过我听说二哥和二嫂在闹情绪,我不敢上门拜访。”
沈璠和沈磡都有御赐的府邸,都不在侯府里住。
周令仪不知从哪听来的,皇帝要把皇孙的资质考虑到立太子的要求中去,加上她娘家倒台了,她调养好身体就急着想怀孩子立稳脚跟。
但是怀孕这种事,欲速则不达,周令仪便给沈璠屋里塞自己的通房丫头——她若是迟迟不孕,皇帝贵妃也会给沈璠赐侧妃,不如早点塞自己人。
皇帝给沈磡赐过,沈磡发怒推了。周令仪也不指望沈璠也会推。
周令仪这一举动,惹恼了沈璠,不明白她心里为什么只有生孩子,哪怕给他塞女人也无所谓。虽然沈璠对周令仪没什么深厚感情,但是他十分羡慕沈磡顾长衣之间没有利益的婚姻。
离婚这事闹到了贵妃那里,贵妃正在调停。
沈磡也有所耳闻,据说沈璠现在放话不要媳妇了,要孤独终老。
家庭不和谐,沈翎都不敢上门拜访,他边吃边看沈磡:“你说他们会离吗?二哥有时候挺……孩子气的。”
小时候有一次,柳清莲手里有颗橘子,给了沈翎没给沈璠,从那以后沈翎就再也没看见沈璠吃橘子。沈翎长大后有次回家,特地买了橘子,沈璠明明看着想吃,却没动手。
沈翎:“是不是父亲对二哥要求太高,母亲又偏爱我,所以才……”
沈磡:“不关你的事,按照你嫂子的话,他叛逆期到了。”
这时候要么亲妈管管,要么亲哥揍揍。贵妃会接过这个任务的。
不过沈璠和周令仪确实有点过不到一块去。沈璠正想得到关注,根本不想有孩子夺走分走他的东西。而周令仪因为娘家出事了,迫不及待想站稳脚跟。
沈威弄的两出盲婚哑嫁,能有一出结善果就不错了。
……
日子一天天过去,有一天,顾长衣睁开眼,发现小无涯里的云层快消失殆尽,小崽子吧唧了下嘴,睡得正香。
顾长衣紧张地盯着小无涯:“你说他是不是快破壳了?”
沈磡面色一凝,悄悄命人去请神医和舅舅。
他揉着顾长衣的肩膀给他放松:“想吃点什么?”
顾长衣:“我刚吃完——”
他一愣,呼吸顿时轻了,双胞胎生产时间都不会差很多,如果小无涯里的崽子瓜熟蒂落,意味着他肚子里的也快了。
顾长衣:“可是……才九个月。”
沈磡抱起他:“嗯,别多想,我们去床上躺一会儿。”
天气冷,顾长衣裹得跟茶花似的一层又一层,脸颊白里透红,脖颈纤细,像枝头颜色最好的那一朵。
顾长衣愈发紧张,肚子好像有了点微弱的动静,舅舅跟他科普过,基本上就是产前的反应了。
他又看了一眼无涯境,里面的小崽子睡得好好的,大有一觉到天亮的趋势。
顾长衣的眼神仿佛在看上学第一天睡过头的傻儿子。
醒醒啊,再不醒当不了大哥了!
老父亲在着急,小崽子在呼呼大睡,与此同时,周围的云朵在慢慢减少。
肚子痛得越发有规律,顾长衣额头沁出汗水,不忘抓着沈磡的手腕吩咐:“待会儿你要一直提醒我关注小无涯,我怕疼得忘记接住他了。”
顾长衣怀疑云层消失后,小崽子就会立刻失去保护层,无涯境里没有空气,他得马上拿出来才行。
沈磡:“我会的,你别着急,一个一个来,他们懂事,会排队的。”
顾长衣瞪他:“你别我一喊疼就舍不得提醒我。”
沈磡保证:“不会,相信我。”
姜徐给顾长衣配了减缓疼痛的药,加上他嘴里含着四分之一颗天参云丹,生孩子的痛苦尚且不算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