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两他是真赔不起,宁可死了也不赔。
顾长衣精准掌握他的心理,先吓唬一通大的,再报出双方能接受的价格,镖局老板沉默半晌,咬牙同意了。
顾长衣没要这一千两,让赵沉给昨晚救火的兄弟们一起分了。
暗卫也收到了救火补贴,心情复杂。
处理完毕,顾长衣让赵沉去补货,自己则在仓库里走走看看,考虑怎么加个防火防水的措辞。
他脑海里一直打算着防火细节,忽地没注意脚下,踩到了一个大坑。
昨晚他让赵沉烧东西假装火没灭,赵沉搬来了一堆草木,正好有一部分堆在了一个坑里,被烧得七七八八,蓬松的灰烬堆在坑里,把原来的坑里防小偷的铁刺陷阱都掩埋住了。
沈磡猛然想起这下面的铁刺,再也顾不得什么,猛地从屋顶飞下,一把抱住了往坑里栽的顾长衣。
他心跳如擂鼓,直到抱住了顾长衣才如获新生,额头都是冷汗。
千钧一发,就算身手灵活如沈磡,也来不及再蒙面。
两人面面相觑。
顾长衣一栽一拉,天旋地转,有点反胃,下意识捏住了沈磡的胳膊,强忍这一次反胃。
隔这么久见面,一定要体面。
接下来沈磡会说什么?
躲了这么久想好怎么解释了?
他要站着听,要面带嘲讽的微笑,淡定如山地听前夫狡辩。
顾长衣设想了一副完美面具,无奈越是想忍,愈是有了反效果。
他剧烈呼吸着,明白自己大概是体面不了。
不行……他不能在沈磡面前失态,这不让对方抓住了小辫子,以后还不得拿这件事说上个五十年——
“跑什么?你离开我就是为了过这种生活?在我身边不是好好的?”
放屁,他岂能被这样冤枉!
顾长衣放开沈磡的胳膊,转过身去,想用背影稍稍掩饰一下狼狈。
这副样子落在沈磡眼里,却是那句——看见你会气到流产。
求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沈磡六神无主,理智和冷静全面崩盘,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完全没想好开场白,忽然间他看见赵沉和赵默兄弟,一个荒诞的念头慌不择路地挤到了喉咙口——
“大嫂。”
沈磡一出口就后悔了。
顾长衣:“……”
顾长衣不可置信地扭头,霎时间忘记反胃的事,定定地看向沈磡——
在看见沈磡的第一眼,顾长衣以为自己脸盲好了。
他有点太便宜沈磡的懊恼,但更多是得意。
在沈磡和他说完第一句话后,顾长衣不确定了。
他看向沈磡的眉峰,那里没有一颗痣,只有一道比痣更隐晦的疤。
这是……有备而来?
顾长衣气笑了。
你确实是个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浙江读者注意台风,预报暴雨暴雨暴雨800mm暴雨,屯好物资不要出门,自驾也不安全,住一楼的马上转移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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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顾长衣抢在沈磡后悔改口之前,?笑道:“弟弟啊,我跟你你哥已经离了,再叫大嫂不太合适。”
沈磡僵硬懊悔的表情冰冻住,?直直地看着顾长衣,?失去了语言能力。
顾长衣瞧他这样子心里舒坦,?形势逆转,?轮到他装傻了。
顾长衣宽容道:“不过你要是一时半会儿改口不过来,我也不介意,?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再当你一段时间大嫂,?你应该也要回京吧,?我捎你一段。”
事情朝着沈磡未知的方向狂奔,?沈磡下意识想答应,但是又不想用沈璠的身份跟顾长衣久处。
他利用了顾长衣脸盲,?又痛恨顾长衣脸盲,?本来就分不清了,他们相处一段时间,顾长衣更会觉得自己和沈璠没有区别。
不提自己的媳妇会不会跟“沈璠”处出感情,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顾长衣遇到双胞胎难道会绞尽脑汁去分清吗?他只会把这对哥俩看成一个整体,?选择远离。
沈磡结巴:“我、我恰好路过,?不方便……”
顾长衣眉头微皱:“你不跟我一块吗?这一路山长水远,?山贼土匪众多,我一介女子,?还希望弟弟你看在昔日一家人的份上,照顾一二。”
顾长衣的语气略带恳求和期待,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沈璠站在这都得同意,何况沈磡。
沈磡内心极为复杂,一边想着可以天天正大光明地出现在顾长衣身边,一边绝不愿意顶着“前夫弟弟”的名头。
本来就是前夫了,怎么又变成了前夫的弟弟,关系越来越远了……
顾长衣低落:“不方便,是么?”
沈磡心里一软,浑浑噩噩地答应了。
顾长衣挑起一边嘴角,“跟着我,至少伙食不错。你从小在京城长大,出京一趟就水土不服,瘦了有十斤吧?赶紧在回京之前把身体养好,免得弟妹担心。”
这番话是真心的。沈磡一副“我老婆跑了我吃不下饭自暴自弃”的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冒充京城的贵公子沈璠。
这还是找到自己后的模样,之前只会更瘦。看到他这样子,顾长衣都心疼了。
生不生气的,先放一边,身体最重要。
因此,沈磡好不容易露面,顾长衣绝不可能把他放走,他得监督着沈磡一日三餐。
用大嫂的身份监督,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能赶路真的很无聊,沈磡又迟迟不肯见他,顾长衣窝火了几天的恶趣味爆发了。
当哥哥的没有不痛恨嫂子文学的,何况是沈磡这样的醋精。
他就要狠狠踩沈磡的痛处。
感谢沈磡提供的思路,等他过瘾了,沈磡装傻骗他的事情一笔勾销,有来有回,大家就谁也不欠谁。
顾长衣:“吃饭了没?一起吃吧。”
沈磡张了张口,他其实就是做完饭过来找顾长衣的,幸好他过来了。
顾长衣贴心道:“不知道叫我什么?我不是说了,虽然我和你哥掰了,但是你还可以叫我嫂子。叫一声吧,出来这么久,许久没听见正宗的京城官话了。”
沈磡万分屈辱:“……大、大嫂。”
“哎——!”顾长衣快乐地应了,“走吧走吧,吃饭了。”
潜伏在四周的暗卫:“……”
这让他们说点什么好。要不要连夜进京请欧阳过来啊?虽然欧阳的建议都很不靠谱,但确实是一步步攻陷夫人。
主子自己追夫人,看起来方向……反了。
暗七指挥暗三:“你去书店买点风月话本吧,缠绵悱恻,虐身虐心……”
暗三:“虐身虐心?”
暗七:“给主子看点错误示范,别走弯路。”
暗三目光钦佩:“懂还是七哥懂。”
赵默将饭菜筷子摆好,顾长衣伸手把几道肉菜和鱼摆到了沈磡面前:“出京后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沈磡这副样子说好好吃饭也没人信:“嗯。”
顾长衣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失误了,沈磡坐在他面前,带着点委屈懊悔的小表情,简直往他心上戳。
他逼自己回忆了一下沈磡是如何雷打不动地装傻骗他,自己不过是装个嫂子,怎么能一开场就投降?
不影响的,装嫂子不影响他照顾沈磡。
顾长衣拿起公筷,给沈磡夹菜,把鸡腿排骨大虾统统夹过去,堆满了沈磡面前的小盘子。
沈磡:“太多了,吃不完,你自己多吃些。”
顾长衣:“瘦了就要补补,以后我回京了还能跟你爹把伙食费要回来。都吃完,不许剩。”
顾长衣端起自己的小碗,细嚼慢咽,余光盯着沈磡吃饭。
明明自己厨艺那么好,还把自己饿瘦了。
在诡异的温馨的气氛中,沈磡闷头吃饭。
被顾长衣照顾的感觉很好,但是一想到顾长衣对每个人都这么好,沈磡嘴里顿时没滋没味,吃什么都是酸的。
他飞快地吃饭,冷静了下,下定决心,不能以沈璠的身份继续留着。
待会儿就找个借口离开,然而调两个顾长衣不认识的暗卫过来,当是“沈璠”找的护卫。
顾长衣见他吃晚饭,见缝插针地又给他舀了碗鲫鱼豆腐汤。
沈磡的菜单显然很有针对性,可惜顾长衣不爱吃鱼。
沈磡抿了抿唇,“我还有事……”
顾长衣善解人意:“去吧,晚上记得按时回来吃饭。”
吃饭前记得按时做饭。
沈磡两道剑眉蹙了下,试图推辞。
顾长衣:“行走在外不容易,承平侯第一次放你出来历练吧?正好遇上我,也是缘分。不管多晚,我都等你开饭,今晚我吩咐厨子给你做京味儿的。”
厨子本人:“……你想吃京味?”
这些天他慢慢摸索顾长衣怀孕后的口味,不敢太大胆,一般都是顾长衣喜欢吃一样,他再做差不多类型的,一点一点增加菜肴品目。
沈磡做菜本事炉火纯青,偶尔还自创一两样菜式,概不重复,就怕顾长衣奇怪为什么一路走来换了好几个厨师,十天前的小酥肉跟十天后的味道一样。
顾长衣点头:“你也尝尝,你应该很久没吃了。”
沈磡:“顾……”
顾长衣微笑:“怪生分的,叫大嫂。”
沈磡闭了闭眼,他真不能叫其他称呼,免得顾长衣习惯了,要求京城的沈璠也改口。
“我……我还有事。”
顾长衣:“去吧。”
沈磡落荒而逃。
顾长衣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心想下次要给沈磡多夹点菜,不能以己度人。
沈磡刚才分明还能再吃小半碗。
他让赵默把餐盘扯下,自己从无涯境里取出一叠白纸,开始认真地画仓库防火放水示意图。
阳光从西面照进来,屋里亮堂堂的,顾长衣挽起袖子画图,一开始挽起半袖,还是太热,干脆把外套脱了,穿着小白背心,聚心会神地画画。
顾长衣画画赶稿的时候一天能坐十几个小时不挪窝,他画完设计图,伸了个懒腰?,又拿出一张新的宣纸,这次落笔比之前更快。
唰唰落笔,画了一只在围墙里打转的小绵羊。
小羊神情茫然,特别可爱。
顾长衣蘸墨,浓墨重彩地把围墙口堵上,再在围墙外头画了一只恶犬蹲守。
“亡羊补牢。”顾长衣嘴角挑起,眼里波光潋滟,“还想跑,乖乖待着养肥吧。”
“笃笃”,两声敲门声响起,赵默提醒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顾长衣忙把衣服披上,“进来吧。”
他把图画收起来,把图纸交给赵沉:“找工人按照我画的改进,也不用全然按照上面,要是师傅们有更好的意见,听他们的。”
赵沉:“好的,顾公子要吃饭吗?”
顾长衣抬眸,问:“沈璠回来了没?”
赵沉安静了一瞬,道:“好像没有。”
顾长衣:“那你去找找,别出事了。”
赵沉:“……”出不了事,人家正在厨房做饭呢。
“顾公子你是先吃饭,还是先出门走走?”
顾长衣懒得出门了,出门还得穿厚衣服,一点也不解暑,还不如呆在屋里打赤膊呢。
他最近热得把钱华荣送他的玉石拿出来,放在仓库里请师傅雕个玉石床呢,估计再一天就好,恰好可以带着上路。
“我洗个澡,等沈璠回来传膳。我改主意了,晚上吃饺子。”
顾长衣加重了“沈璠回来”四个字,他知道赵默肯定会传话。
顾长衣洗完澡,出来就发现脏衣服不见了,估计是被沈磡拿去洗。
以沈磡的身手,和周围暗卫的灵敏度,他想去抓个现行基本不可能。
顾长衣歇了心思,等着某人自己上门。
沈磡在厨房捏饺子,心情很复杂。
中间赵默来问了一次,说:“沈二公子现在还没回来,要不要先开饭?”
顾长衣坚定地摇头。
赵默退出去,不一会儿,沈磡就来了。
沈磡进门,看见顾长衣的衣服,下意识把门关紧了。
顾长衣没披外套,就穿了一件短袖。
沈磡脚步定在原地,目光盯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顾长衣:“饺子都快凉了,去哪?”
沈磡宛如回到几个月前,面对一个“风流成性”的顾长衣。
他早就不相信这个传闻了,但是今日又回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憋屈境地。
从前是他吃醋而不自知。
现在是他吃醋而不能发。
沈磡脑门冲着门板,语气僵硬:“男女授受不亲?。”
顾长衣:“外面河里光膀子的那么多,你就当我挽起了袖子。快过来,特意为你准备的,你要是不吃,那我今晚也不吃了。”
沈磡无奈,顾长衣应该是恢复男儿身太久了,忘记避嫌。
他找了开脱的理由,转过身来,目光一下子飞到顾长衣大开的领口处。
锁骨和颈窝一览无遗,仿佛一块邀人品尝的奶糕。
沈磡狼狈地把目光撕开,痛苦地闭了闭眼。他有什么资格吃醋顾长衣放浪无羁,自己也不过是管不好眼神的普通人罢了。
顾长衣边吃边问:“你晚上睡哪啊?”
沈磡:“隔壁客栈。”
顾长衣心想,你指不定在我屋顶站岗呢,这可不行,他一看沈磡充血的眼睛就知道他一直没休息好。